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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快步上前,眼角泛着泪花:「好孩子,快进屋,快进屋!」
舅舅们也纷纷围过来,拍着周砚白的肩膀,眼神里满是赞赏。
一进堂屋,外婆就忙开了,一边往灶膛里添柴火,一边念叨着:
「家里还有老母鸡,我这就杀了炖汤。」
舅妈们也手脚麻利地淘米洗菜。
舅舅心领神会,纷纷找借口往外走。
不一会儿,院子里就安静下来,只留下我和周砚白。
从小我和周砚白一个大院长大。
妈妈虽是贫农出身,但是却凭着自己的努力,进入研究院。
同爸爸相识,也和周砚白的妈妈成了闺蜜。
我同周砚白也结了娃娃亲。
若是爸妈没有出事,我们会顺理成章地结婚。
只可惜,三年前爸妈出事,便将我送到距离外婆家近的地方下乡。
即便如此,我和周砚白也没有断了往来。
时常有书信来往。
直到两年前,爸妈被下放,我同赵大安结婚,逼走了他。
我目光不自觉落在他身上那身笔挺的军大衣上,又看向院外停着的军绿色吉普车,喉头滚动着问:
「砚白,你怎么......」
他伸手轻轻擦掉我脸颊上的泪痕,动作轻柔。
沉默片刻后,他才开口:「你下乡那年,我爸听到风声,连夜把我送去了部队。」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这两年在部队摸爬滚打,总想着能混出个模样......」
我突然想起两年前那个雪夜。
原来那时他是请假回来,只为了见我一面。
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那些欲言又止的眼神,此刻都有了答案。
「那天......」
他顿了顿,喉结上下滚动:「我不该走的。」
我望着他被岁月磨砺得更加刚毅的脸庞,眼眶再次湿润。
「幸好,你来了。」我轻声说,伸手握住他冰凉的手。
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放开。
暮色渐浓时,外婆端着热气腾腾的鸡汤推开堂屋门。
大舅二舅拎着两瓶白酒跟在身后。
二舅扯着大嗓门嚷嚷:「小周同志,可得尝尝咱自个儿酿的米酒!」
周砚白连忙起身接过汤碗:「外婆您快坐,这怎么好意思......」
话没说完就被外婆按住肩膀,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疼惜:
「跟外婆客气啥今天多亏你,不然那白眼狼可没那么容易离开。」
大舅已经探着身子凑过来,粗粝的手掌重重拍在他后背:「好小子!有出息!现在当到什么职务了」
周砚白看着众人热切的目光,笑着回答:「目前是营长。」
外婆往他碗里夹了个鸡腿,颤巍巍的手停在半空:「小周啊,你跟静静......」
空气陡然安静下来。
周砚白握着酒杯的指节发白,抬头望向坐在对面的我。
「外婆,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带静静走。」
他顿了顿,目光坚定:「只要她愿意,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让她受委屈。」
二舅突然爆发出爽朗的笑声:「好!好!当年我就说这俩孩子有缘分!」
大舅也跟着点头,伸手又给他满上一杯:「来!咱们喝个够!」
小时候,我和周砚白经常来外婆家住一些时日。
这些打小的情谊,外婆和舅舅们总盼着我们能走到一起。
外婆抹了把眼角的泪,往我碗里添了勺汤:「静静啊,别像个木头桩子似的,快给小周夹菜!」
我刚要伸手,周砚白已经先一步将炖得软烂的鸡肉放进我碗里,指尖相触的瞬间,他低声说:
「多吃点,你太瘦了。」
酒过三巡,外婆拉着周砚白的手絮絮叨叨:
「小周啊,静静这孩子命苦......」
「我知道。」
他轻轻复上老人的手:「往后有我在,不会让人欺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