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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泽疯了。
不是装的,是真疯了。
我隔着精神病院厚重的探视窗,看着他。
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空荡荡地挂在他身上,他蜷在墙角,眼神呆滞,嘴里反复念叨。
我的......没了......都怪那个贱人......
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我匿名寄给陆家的那些证据。
陆家震怒,不是因为柯竹毒死了陆母,而是因为陆泽竟为了包庇杀母仇人、贪图一份遗产,蠢到亲手签下了绝育同意书,让陆家彻底断了香火。
这成了家族圈子里最大的笑话。
陆家迅速和他切割,以车祸后遗症精神失常为由,将他扔进了这里,与一群真正的疯子为伍。
我敲了敲玻璃。
他看到我,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扑到窗上,脸上瞬间堆满了谄媚又惊恐的笑。
念念!念念你来了!我错了!
他用头抵着玻璃,眼中闪着癫狂的渴望。
医生说有希望!我的手术有逆转的可能!虽然概率很小,但不是没有!我们重新开始,我不要遗产了,我只要你,我们走,离开这里!
他描绘着东山再起的蓝图,唾沫星子喷在玻璃上。
我笑了。
轻飘飘的一声笑,让他脸上所有的狂喜瞬间冻结。
陆泽,你签的同意书,不止一份。
我从包里拿出另一份文件,隔着玻璃推到他面前。
上面用加粗的黑体字写着——《新型不可逆生育隔离术临床试验知情同意书》。
师兄说,普通的结扎有复通的可能,我不喜欢意外。
所以,他为你申请了最新的临床技术。通过一种特殊的生物蛋白,永久性地破坏生育细胞的活性环境。
我欣赏着他脸上的血色一寸寸褪尽,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出最残忍的话。
简单来说,就算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你的断子绝孙。你所幻想的那个希望,从你躺上手术台的那一刻,就不存在了。
啊——!!!
陆泽猛地用头撞向探视窗,玻璃发出沉闷的巨响。
顾念!你这个毒妇!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护士们冲进来,将他死死按在地上,镇定剂粗暴地扎进他的手臂。
我静静地看着他从嘶吼到抽搐,最后瘫软成一滩烂泥。
我静静看着,转身离开。
至于柯竹,她的下场更惨。
陆家动用关系,将她送进了监狱。
故意伤害致人死亡,数罪并罚,她要在铁窗里度过她最美好的年华。
据说,她在狱中过得并不好,陆家早就打点过,要让她生不如死。
李浩的公司因偷税漏税被查封,他背上巨额债务。
我上次在天桥下见到他时,他正为了半个馒头,和一条野狗打得头破血流。
晴朗的午后,我带着一束白菊,来到父母的墓前。
我将那份为父亲澄清的报纸,和陆泽那份签着名字的绝育同意书复印件,一同在墓碑前点燃。
火光跳跃,映着我平静的脸。
爸,妈,都结束了。
他想让咱们家无后,现在,他自己也无后了。公平。
王屹走过来,将一份文件递给我:你卖掉的那套房子,回来了。还有他骗走你的所有钱,一分不少。
我看着那份房产证,没有接。
那个曾以为是全世界的男人,那场曾让我万劫不复的爱恋,都随着眼前的灰烬,烟消云散。
风吹过,卷起纸灰,仿佛一场迟来的告别。
恨结束了,爱也结束了。
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