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报官
胡嬷嬷重重的叹了口气,眼泪顺着皱纹滚落,声音嘶哑:六姑娘,你有所不知啊,不是老奴不想报官,是这世道啊,报官要先挨三十大板明志,就算挨了板子也无济于事…
哦此话怎讲
胡嬷嬷垂下头,有些为难,欲言又止的叹了口气。
关铃瞧出她的难言之隐,给了眼神安抚,嬷嬷不用怕,如实说来便是,我可不是那胡乱嚼舌根之人。
胡嬷嬷这才放下心来,她掀开帘子,笃定车夫听不见才小声道来,因为案子即使递上去,转眼就会被压得无声无息,毕竟七皇子如今如日中天,这又是关家的地盘,老奴不过就是一个贱籍仆妇,能讨口饭吃养活孩子已是万幸,哪还敢惹事
关铃眸中闪过怜悯,指尖在袖中掐算,半晌冷笑一声:这七皇子和关家可真不是个东西。
不过这世道的确如此,无权无势者,连喊冤的资格都没有。
她拍了拍胡嬷嬷的肩,嬷嬷,你夫君犯下的罪孽,不应该由你和你的孩子来承担,如若你信我,我便可替你解了这诅咒。
胡嬷嬷如见救星,眼中燃起了希望,姑娘大恩!若能救我孙儿性命,老奴这条贱命,从今往后都是姑娘的!
嬷嬷不必如此。
她可不要谁的命,她只要功德。
关铃从包袱里抽出黄纸朱砂,笔走龙蛇画了三道符箓,又取银针刺破胡嬷嬷中指,将血滴入朱砂搅匀。
符纸点燃时,青烟扭曲成狰狞鬼脸,吓得春花倒退两步。
取你孙儿三根头发来。关铃将燃尽的符灰扫入瓷碗,今夜子时,你借口回屋取东西,把这灰撒进那口封死的井里——记住,撒灰时念‘冤有头债有主,稚子无辜莫相缠’。
胡嬷嬷颤抖着接过瓷碗,关铃却突然按住她手腕:嬷嬷,解了咒后,你孙儿的病三日即愈。但你要记住——她眼底寒光乍现,从今往后,你要听我号令。
回别院的马车上,胡嬷嬷腰板挺得笔直,再不见半分颓唐。
关铃倚着车窗哼小曲,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从老夫人那儿顺来的羊脂玉佩。
姑娘真能治好胡嬷嬷的孙儿春花小声问。
关铃眯眼笑:那井里封着的母子三人怨气冲天,专挑仇家子嗣索命。我以血符为引,把诅咒转回该受的人身上——
毕竟有些人啊,活该断子绝孙。
春花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眼里充满崇拜,姑娘厉害!
关铃笑了一下,望着窗外的夜景,漫不经心道:以后还有更厉害的。
别院门口,王嬷嬷带着四个粗使丫头叉腰而立,见马车停下,立刻尖着嗓子嚷:六姑娘好大的架子!老夫人派胡嬷嬷来是教规矩的,不是给您当跑腿的!
关铃慢悠悠下车,团扇掩面打了个哈欠:王嬷嬷嗓门比我们乡下打鸣的公鸡还亮,怎么,二婶又缺人唱戏了
王嬷嬷涨红着脸要骂,胡嬷嬷却一个箭步上前,抬手就是一耳光!
啪!
清脆的巴掌声惊飞了树梢麻雀。
王嬷嬷捂着脸不敢置信:你、你敢打我!
胡嬷嬷冷着脸亮出对牌:二夫人有令,六姑娘的饮食起居由我亲自打理。你再敢对姑娘不敬,老奴现在就押你去祠堂领家法!
王嬷嬷有些被震慑的后退,转而疑惑的使眼色,胡嬷嬷你…你老糊涂了吧这胡嬷嬷,明明跟她都是二夫人房中的,不多欺负那六丫头,怎么反倒帮起她来了
我看你才是上了年纪痴呆,倒敢呵斥起主子了!胡嬷嬷扬言狠狠瞪了一眼王嬷嬷,唬的王嬷嬷不敢多言。
关铃笑眯眯跨过门槛,突然回头:对了王嬷嬷,您家小儿子最近赌钱输得挺惨吧听说连媳妇的嫁妆都当了......她在呆若木鸡的婆子眼前晃了晃玉佩,今晚子时前送二十两银子到我屋里,否则明日全府都会知道,您偷拿二夫人的金簪填赌债。
王嬷嬷脸彻底白了,她强装镇定的说:六姑娘,你莫要胡言!您这是诽谤!那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儿。
我是不是诽谤,嬷嬷心里不是最是清楚吗关铃头也没回,留下心惊胆颤的王嬷嬷。
这六丫头,怎么会知晓此事,难道是她那不争气的儿子宣扬出去的
王嬷嬷想破头,也只能归咎于此。
厢房里,夏知正带着小丫头们归置行李。
关铃刚坐下,胡嬷嬷就捧来簇新的锦被:姑娘,这是老奴刚从库房领的云丝被,您试试可还软和
春花瞪圆了眼——昨日她们去领月例,管事的还说库房没余粮呢!
关铃翘着脚试了试被角,突然从枕下摸出个荷包递给胡嬷嬷:给你的,往后我这儿缺什么,嬷嬷直接去办,不必请示。
荷包里赫然是块碎银子,足够寻常人家半年嚼用。
胡嬷嬷眼眶一热,又要跪下,却被关铃用扇子抵住肩头:我这儿不兴这套。去催催厨房,我的冰糖肘子再不上桌,我就去把二婶养的金丝雀烤了加餐。
胡嬷嬷猛地点了点头,更是觉得这六姑娘心思纯良,好嘞,我这就去瞧瞧,可不能让咱六姑娘饿着了。
吃了冰糖肘子,关铃这才心满意足地准备去沐浴。
胡嬷嬷会意,姑娘,老奴来替你更衣吧。
闻声,关铃摆手,那倒不用,有春花就行,嬷嬷你先下去吧。
胡嬷嬷眼里划过失落,但也没再说什么,毕竟今夜子时她还有要事得办。
老奴遵命。她福了福身便退下了。
关铃刚踏进澡堂,就闻到一股浓烈的玫瑰香,木缸里正冒着热气腾腾的蒸汽,缸里散满了玫瑰花瓣。
春花进来添水,便解释道:这都是胡嬷嬷准备的,说是玫瑰花有美肤功效,姑娘你用了好。
关铃宽衣,坐下去,顿时身体暖洋洋的,指尖夹起一片花瓣,单用这玫瑰沐浴可起不了美肤作用,不过也倒是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