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萧景琛一个人在宫里漫无目的地走着,脑子里乱糟糟的。
太后的怒骂,淑妃的劝阻,还有女儿那双绝望的眼睛,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旋转。
他记得,他还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时,被兄弟们排挤欺辱。
是阿鸾身骑白马,一袭红衣如女侠般挡在他身前,对着所有人说：
谁敢动他,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他记得,他登基那晚阿鸾亲手为他披上龙袍,眼里的星光比天上的月还要明亮。
陛下,臣妾会永远陪着您,守着大周江山,让天下海晏河清。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是从卫家功高盖主,朝野上下只知有卫将军,不知有他这个皇帝开始
还是从他为了制衡,将宰相之女,也就是现在的淑妃,纳入后宫开始
他烦躁地踢开脚下的一颗石子。
他告诉自己,他没错。
他爱阿鸾,但也更爱这至高无上的皇权。
为了权力,牺牲是必要的。
阿鸾只是一时想不开,等淑妃生下皇子,大局已定,他再去凤仪宫好好哄哄她,接她回来,她会明白他的苦心的。
他这么想着,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却在转过一个拐角时,看到前方的凤仪宫外,黑压压地聚了一大群宫人。
隐隐约约的哭声顺着风传来。
萧景琛皱起眉头,龙行虎步地挤了进去。
谁在这里哭哭啼啼,扰了皇宫的清净！成何体统！
人群被他的声音吓得纷纷跪下,让出一条路来。
路的尽头,是我和皇祖母。
皇祖母一脸哀戚地走在棺前。
而我一身素白的孝服,仅仅抱着那块被太医勉强粘起来的牌位。
我双眼红肿,已经流不出一滴眼泪。
我们仓惶地走着,而一口黑棺被十六人抬起,跟在我们身后。
父皇的瞳孔骤然一缩。
母后！您怎么又陪着她胡闹！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慌。
还弄了这么一口东西来！你们是嫌朕的江山太稳了,非要演这出大戏给谁看！
来人！把这不祥之物给朕抬下去！烧了！立刻！
皇祖母缓缓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啪！
又是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
你给哀家看清楚！
皇祖母指着那棺材,声音都在发抖。
这里面躺着的,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卫明鸾！是你孩子的母亲！
你连自己的发妻都认不出了吗！
萧景琛,你这皇帝当到狗肚子里去了！
父皇捂着脸,彻底愣住了。
我抱着牌位,对着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陛下。
我叫他。
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请您让一让。
别挡着儿臣的母后魂归故里。
他被我的疏离刺痛了。
不可能......
他大喊着,踉踉跄跄地扑到棺材边。
他挥开想要阻拦的抬棺人,颤颤巍巍地去拉棺中人的手。
那只手冰冷僵硬,没有一丝活人的温度。
阿鸾,阿鸾你别闹了......
他一边神经质地笑着,一边喃喃自语：
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冷落你,你看你,又生气。
年轻的时候你最逗朕,最喜欢开玩笑了,快起来,跟朕说句话......
他疯疯癫癫地去撸尸体的衣袖。
当他看到尸体手臂上那颗熟悉无比的朱砂痣时。
萧景琛整个人踉跄后退,满目眩晕,差点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