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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关着我的那间偏房,早已不成样子。只剩下一地焦黑的残垣断壁。
他的心,骤然一沉。
可他吩咐过下人们去救火,总会把她救出来......
人呢他抓住匆匆跟来的管家,声音里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回侯爷,那日火势实在太大,小的们赶到时,屋子已经烧塌了......没、没能找到前夫人的......骸骨。
顾珩的身子晃了晃。
骸骨......都未曾找到么
她住过的院子呢他哑声问。
前夫人的东西......早就、早就命人清出去了。管家答得愈发小心翼翼。
顾珩推开他,跌跌撞撞地闯入我曾住过的主院。
里面空空荡荡,所有我用过的东西都没有了。
甚至连窗纱都换成了柳莺莺喜欢的样式。这里没有一丝一毫我生活过的痕迹,仿佛我这个人,从未存在过。
柳莺莺不知何时跟了过来一个下堂妇而已,死了便死了,你何必为了她伤神我们......
她的话没能说完。
滚。顾珩头也未回,不再似往日温柔。
柳莺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通报:侯爷,衙门来人了。
顾珩皱了皱眉。
一名官差走了进来,神情严肃,公事公办地递上一份文书。
顾侯爷,这是我夫人呈上衙门、已经批核在案的和离书。按我大周律法,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还请侯爷过目收存。
和离书
顾珩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僵硬地接过那张纸,上面的朱红官印刺眼得像血。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那封和离书被她送到官府了。
她以夫君薄情,意图纵火谋害为由,求请官府允其和离。
她没死。
她不仅没死,还反手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官差一拱手,转身离去,留下顾珩一个人,对着那封和离书,脸色铁青。
柳莺莺闻讯冲进书房,看到那封和离书后,气得浑身发抖。
她怎么敢!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谁给她的胆子......
与此同时,京城外的一处别院里。
我正倚在窗边的软榻上,看着院中那棵高大的柳杉。
身上的烧伤已经好了大半,只是偶尔还会留下些刺痒的疤痕,提醒着我那日火场中的绝望。
又在发呆
一个温润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随即一件带着暖意的外衫披在了我身上。
我回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眉眼长开了,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却依然温润如玉。
沈照佑,我幼时的邻家哥哥,也是我爹为我定下的、险些成真的未婚夫。后来他随家人迁往江南,我们便断了联系。
他见我回头,故意板起脸:我,几年不见,你长本事了,学人家玩火自焚
语气是责备的,手里端着的那碗汤药却小心翼翼地递到我唇边。
我没理会他的调侃,顺从地喝下那口苦涩的药汁,火烧火燎的嗓子总算舒服了些。
你怎么会找到我我问。
我回京述职,听闻顾侯爷新婚燕尔,府上却走了水。沈照佑在我对面坐下,慢悠悠地剥着橘子,我算了算日子,那火场里的人,怕不是你这位‘前夫人’吧。别人都往外跑,就你那位好夫君,抱着新欢,步履矫健,我便猜到,你肯定还在里面等着人救。
他说得云淡风轻,我却知道那日有多凶险。
他一脚踹开了后门,在房梁砸落的前一刻,将我从浓烟中拖了出来。
多谢。
光说谢有什么用他将一瓣橘子递到我嘴边,不如以身相许
我被他逗笑了,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