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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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周老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我早就说过,你该滚了,把机会留给更有天赋的人。
组里的成员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平日里我对他们很好,可此刻,没人敢为我说一句话。
陆哲的嘴角勾起笑容,眼神里满是痛快。
只有林月,她脸色苍白,连手指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她冲上来,死死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
姐姐,你就这么不允许别人比你优秀吗
就因为我比你厉害,你连呆都不敢呆了。
你的好胜心也太强了吧！我也只是想为寻回国宝出一份力而已,你难道心里只有雌竞这点事吗
格局也太小了点。
这话说的我实在想笑。
反正你这黄金瞳一眼就能鉴定真伪,你一个人就能干完所有活了,有别人什么事啊
我掰开她的手,掸了掸被她抓皱的衣袖。
我这种庸才,还是回家摆地摊去吧。
说完我转头就走,她却疯了一样从背后扑上来拦我。
我毫不犹豫,反手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啊！
她柔弱地摔在地上,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陆哲连忙冲过去将她扶起来,宝贝似的搂在怀里,然后回头冲我怒吼。
白柚你这个贱人！
他心疼地安慰着林月。
月月你就是太善良了,连这种人都想为她好！
可林月在他的怀抱里却抖得更厉害了。
很快,下一场鉴定会又开始了,是全程网络直播。
我悠闲地躺在沙发上,打开了手机里的直播间。
屏幕上,林月作为主鉴定师,正被无数镜头包围。
她面前摆放的,是一件清代中期的粉彩轧道瓷碗,鉴定难度连入门级都算不上。
可声称拥有黄金瞳的林月,此刻却完全没了往日的自信。
主持人见她迟迟不开口,只能笑着圆场。
看来林小姐对这件藏品非常重视,正在进行最细致的观察。
林月被逼得没办法,只能拿起瓷碗,颠来倒去地看,动作生疏无比。
这,这碗底的款识,字体,额,有些飘浮,像是后人仿的......
弹幕瞬间炸了。
飘浮这是标准的馆阁体啊,她瞎了吗
我一个业余爱好者都知道这是真品,她在干什么
现场的专家也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声通过麦克风传了出来。
这林月怎么回事难道之前都是碰运气！
她这黄金瞳不会是假的吧。
林月的脸色越来越白,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倒。
就在这时,陆哲猛地站了出来,一把抢过主持人手里的话筒。
都是因为白柚那个贱人！
他对着镜头,义愤填膺地咆哮。
她前几天当众辱骂我们月月,给月月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创伤！
月月就是太伤心了,今天状态没调整回来！这才失误的！
这番话一出,直播间的风向稍微逆转了些。
白柚这种人自己没本事还见不得别人好！
心疼林月小仙女,竟然被这种人霸凌！
林月也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对,都是白柚的错！
我要当着她的面鉴定,这样才能治好我的心理阴影。
6
我正在摆着古董摊呢,一群不速之客就围住了我。
白姐姐,我真没想到,堂堂一个前首席鉴定师,会沦落到摆地摊的地步。
我比你强对你的打击就这么大吗。
我头都没抬,继续慢悠悠地擦着手里的鼻烟壶。
确实,谁比得上你的黄金瞳啊。
我的阴阳怪气让她表情瞬间扭曲了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白柚,我今天来,是想再和你PK一次。
你之前那样对我,给我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我必须当着你的面赢一次,才能治好它。
我终于抬起眼,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
我凭什么帮你
你现在叫这么多人堵着我的摊子,妨碍我做生意,我能告你知不知道
要么买古董,要么滚蛋！
我的粗鲁让她彻底被激怒了。
我看你就是怕了！不敢让别人知道你压根没有真才实学,只会嫉妒别人！
我当然清楚她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直播翻车后,这几天的网络舆论都快把她淹死了,她急需一场胜利来证明自己,挽回声誉。
而当众把我这个曾经的首席鉴定师踩在脚下,无疑是最好的方法。
见我无动于衷,她竟大手一挥。
大不了这样,今天我要是没赢,我就把你这地摊上所有的货,全部买下来！
我眼睛一亮,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
谢谢老板！祝老板一胎八个！
为了防止我们作弊,陆哲提议随便找一家古玩店,再请一个完全不相干的路人,给我们随机挑选一件古董。
林月当然是无条件相信陆哲,满口应下。
人群很快涌进附近最大的一家古玩店,将不大的店铺挤得水泄不通。
林月一开始胸有成竹地看着我,毕竟只要我能说出来,她就能先我一步。
可这一次,换成我无比悠闲了。
我甚至找店老板要了把椅子,在角落里直接闭上眼,睡了起来。
周围的人开始对我指指点点。
她这是直接放弃了
肯定是知道自己比不过林小姐,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太丢脸了,就这还是前首席呢！
这些嘲讽我充耳不闻,可林月的脸色却越来越差。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不停地用眼神往我这边瞟。
无数直播镜头怼在她的脸上,催促声此起彼伏。
林小姐,有结果了吗
这都过去半小时了,不会是看不出来吧
陆哲也从最初的满怀希望,变得焦躁不安,用眼神不断地催促她。
她终于扛不住了,只能硬着头皮,颤颤巍巍地拿起那件由路人选出的青花小碟。
这个小碟鉴定难度确实不小,别说是她这种门外汉了,就算是顶级专家也难以断定真假。
这......这是明代宣德年的仿品,你看这底款,写得太拘谨了,没有宣德官窑那种大气。
她话音刚落,全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就连店老板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姑娘,这可是最典型的清康熙青花,你连这都看不出来,还学人鉴宝
就算是仿的,也该是后代仿前代呀,明代仿清代哈哈哈哈,穿越来的吗！
虽然小碟真假难断,但林月的失误实在是太低级了。
全场哗然。
陆哲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月。
林月,你的黄金瞳难道是骗我的
他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压低了声音。
那你以后怎么帮我一步步升职的！你对我还有什么用！
一旁的周老更是气得胡子都在抖。
胡闹！简直是胡闹！你要是敢骗我们整个鉴定界,就等着坐牢吧！
嘈杂的声音终于把我吵醒了。
我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站起来。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
林月突然激动地指着我尖叫。
她！她肯定也说不出来一个所以然！
我看着她惨白如纸的脸,笑容愈发灿烂。
哦是吗。
7
林月自信满满,仿佛已经看到了我出丑的模样。
废话,你要能鉴定出来,我脑袋给你当球踢！
她话锋一转,指着我：我鉴定不出来都是因为她影响了我！
我的能力需要一个绝对纯净的磁场！她心里的嫉妒和怨恨污染了这里！我根本没办法集中精神！
周围人当然不信她的话,一次是意外,两次就是笑话了。
可他们还是想知道,我这个前首席,究竟还能不能给出个所以然。
所有人都注视着我。
我走向那个青花小碟。
在万众瞩目之下,我拿起它,然后手腕一翻。
啪！
一声脆响,小碟在我手中砸向地面,瞬间四分五裂。
全场死寂。
下一秒,人群炸开了锅。
疯了！她鉴定不出来就给砸了！
这是什么人品啊！输不起就毁东西吗
直播的弹幕上,更是骂声一片。
林月却没什么惊讶的表情,仿佛早就料到了一样。
她尖声笑了起来：看！我就说吧！她根本鉴定不出来,只能耍赖了！
可古玩店的老板,这个最该暴跳如雷的人,却没有一点反应。
他笑呵呵地走上前,捡起几块最大的碎片,递到了直播镜头前。
哈哈哈,不瞒你们说,我这家店里所有东西,都是这位白小姐亲手做的高仿品。
老板的声音不大,却将众人的耳朵震的生疼。
当然了,我们这些都是非卖品,纯粹是白小姐研究古代工艺时做的练习品。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什么！这些以假乱真的东西,都是白柚做的
既然能做出这种仿品,那鉴定功底肯定更胜一筹！
之前还说人家不行,嫉妒她,现在好了,这打脸来得也太快了！
林月脸色血色一点点褪去,整个人止不住的发抖。
我缓缓走到她面前,把嘴巴贴近她的耳朵,声音极轻。
这就是你的黄金瞳吗
你的眼睛确实有超能力,不过,并不是鉴宝。
而是能看见我的未来吧。
她瞳孔骤然紧缩,像是听到了什么最可怕的秘密。
你......你怎么知道！
8
林月震惊的眼睛差点从眼眶里蹦了出来。
我看着她这副模样,有些想笑。
很惊讶我怎么知道的
你但凡聪明一点,就该知道,每一次都恰好比我快那么一点,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
我蹲下身,与她的脸平视。
我起初以为你能读我的心,特意在脑子里编了一套假的鉴定结论,结果你根本没上当。
那时我就排除了读心的可能。
我的声音很轻。
直到我说要金盆洗手,你慌了那瞬间,我才终于想明白。
你的能力,不是鉴定,不是读心,而是预知我的未来。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而且,你的预知有极大的限制。你只能看见我的视角,看见我未来会做什么,会说什么。
否则,上次直播的时候,你但凡能看见他人的未来,也不至于连最基础的年代都搞错。
所以今天,我为你设了这个局。
我指了指地上的碎片。
你看见的未来,只有我摔碎这个碟子。但我一个字都没有说。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
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
可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
不可能！你怎么能确定我们会来这家店！这里有上百家古玩店,只要走错一家,你的计划就全泡汤了！
我笑得无比讽刺,随后将目光,缓缓地移向了她身后的陆哲。
林月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瞬间明白了什么。
是陆哲！是他提议来这家店的。
他既然能因为你比我优秀就抛弃我,当然也能因为你一文不值了,再反过来抛弃你啊。
林月,你把他当成真爱,在他眼里,你跟我,都不过是他向上爬的工具罢了。
啊——！
林月疯了一样扑向陆哲,用指甲去抓他的脸。
陆哲！你这个畜生！你竟然联合她来害我！
陆哲的脸上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柔,他眼神阴狠,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扇在林月脸上。
贱人！你还有脸说我要不是你这个骗子,我怎么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他一脚踹在林月的肚子上,骂得更加恶毒。
你以为我真喜欢你要不是看你那所谓的黄金瞳有点用,我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周围的看客和直播镜头前的网友们彻底沸腾了,纷纷议论着这场狗咬狗的大戏。
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一声厉喝。
警察！都别动！
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挤了进来,亮出证件。
林月,你涉嫌欺诈、造谣诽谤等罪名,请跟我们走一趟！
冰冷的手铐铐在了林月的手腕上,她彻底崩溃了,像一滩烂泥一样被警察拖走。
人群混乱中,陆哲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快步走到我面前。
他脸上带着邀功的笑容。
宝宝,我做得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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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温柔把手贴近他的脸,然后一巴掌扇了上去。
清脆的响声,瞬间压过了周围所有的嘈杂。
陆哲捂着瞬间红肿起来的脸,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白柚,你疯了！我是在帮你！
我收回手,漠然地看着他。
帮我
陆哲,你还真把自己当情圣了。
他愤怒地质问我。
我为了你,不惜和林月翻脸,当众揭穿她！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我嫌恶地后退半步:别演了,你不累我都看累了。
在林月直播翻车后的一天,他带着我最喜欢吃的宵夜,站在我家门口,一脸的悔恨和深情。
柚柚,对不起,我被那个贱人给骗了！
我早就觉得她不对劲了,没想到她竟然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他说的自己是个受害者一样。
我们复合吧,我帮你,我们一起揭穿她,让她身败名裂！
那个计划也有一半是他提出来的。
但...
陆哲,你做了两手准备,对吧
他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如果今天,林月的能力是真的,你现在应该正搂着她,对我落井下石,嘲笑我这个不自量力的失败者。
可惜,她是假的。对你而言,她失去了所有利用价值。
所以你毫不犹豫地把她当成投名状,踩着她来我这里邀功,想让我对你感激涕零,然后重归于好。
在你眼里,我们都是你的棋子,唯一的区别就是,谁在当下更有用。
你以为你在利用我,殊不知,你才是任我摆布的棋子。
我看着他惨白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现在,棋局结束了。
滚。
那之后,我的人生终于重回正轨。
我被鉴定中心返聘回去,周老亲自登门,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鞠躬道歉。
我知道他只是脑袋缺根筋,不是什么坏人,就没和他计较。
而陆哲,因为造成了恶劣的社会影响,被直接下放到了资料库。
我以为他会就此认命,没想到,他比我想象的还要恶毒。
我们刚从海外追回了一个战国水晶杯。
这种级别的国宝,按规定,陆哲这种身份的人连碰都不能碰。
可他却借着整理资料的名义,一直待在鉴定室里。
我完成了所有鉴定程序,正准备将水晶杯收回箱里。
白组长,这个位置好像还有点灰尘,我来擦一下。
陆哲突然抢步上前,微不可查的撞了我一下。
啪啦！
水晶杯砸在地上,瞬间碎裂。
我冷冷地看着他。
陆哲却露出了癫狂的笑:我知道这样我也跑不掉。
我是故意损坏文物没错,但你保护不当,也要被治罪！
我本来要一步一步爬到最高,你这个贱人,居然让我现在变成给人打杂的！
哈哈哈哈哈哈,我就是要拉着你一块完蛋！
我扶了扶额头,为他的愚蠢感到悲哀。
你就不怀疑,为什么我愿意让你留在这里吗
当然是因为这个水晶杯,是假的。
这就是我为了让你咬钩,特地放的饵料啊。
陆哲愣住了。
白柚！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这是周老他们花了巨大代价才追回来的！
我看你就是想掩盖自己工作失误的可能,才故意说它是假的！
他看向周老,周老却摇了摇头。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
我不信,白柚,你个骗子,你不得好死啊！
随着保安把他越拉越远,声音也逐渐消失在我的耳中。
终于,没有人会再妨碍我了。
我终于可以专心接国宝们回家了。
10
他们两个人最终的判决,我是偶然从同事口中听说的。
林月数罪并罚,诽谤、欺诈、煽动群众,被判了二十年。
好像还说她因为遭受陆哲的重大背叛,精神状态极不稳定,已被送往专门的监狱医院。
至于陆哲,则更惨。
他因蓄意毁坏国宝未遂,情节特别严重,被判处终身监禁。
一个毕生梦想就是向上爬的人,被剥夺了政治权利终身。
我最后去探望过林月一次。
隔着厚厚的玻璃,她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头发被剪得很短,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她看起来比以前瘦了很多,脸上没有了那种精心算计的甜美,只剩下一种茫然的憔悴。
我拿起电话听筒,她却毫无反应,只是自顾自地用手指在玻璃上画着圈。
她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微弱的声音。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我静静地听着。
陆哲,我的眼睛好疼......你看,未来都是红色的......都是血......
她的双眼不再是那个能窃取我未来的黄金瞳,她被自己扭曲的欲望,永远困在了过去。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放下了听筒,转身离开。
走廊尽头的阳光刺眼,我却觉得无比温暖。
至于陆哲,我再也没有想起过他。
我的生活,终于回归了它应有的模样。
那之后的日子,我几乎都泡在恒温恒湿的文物库房里。
这里没有阴谋算计,没有人心叵测,只有跨越千年的静默。
它们不会说话,却比任何人都要真诚。
每一道暗淡下去的光泽,每一丝细微的裂痕,都是它们在异乡漂泊时,无声的哭泣。
我不是在鉴定文物,我是在倾听它们的故事,是在抚平历史留下的伤痕。
当又一批流失海外的珍宝被运回国时,我站在开启的集装箱前。
箱子打开的那一刻,我仿佛看到的不是冰冷的青铜与斑驳的瓷器,而是一张张饱经风霜、近乡情怯的脸。
它们身上还带着陌生的尘土,眼中却已经有了归家的光。
我走上前,轻轻擦去一件青铜鼎上的灰尘,就像为远归的游子拂去一路的风霜。
别怕。
我低声对它说。
到家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