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6
贺舟安踉跄了一下,扶着墙才让自己没有倒下,胸膛上下起伏着,他觉得自己听错了,觉得自己太累幻听了。
「你说谁死了」
贺舟安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一直颤着,颤得不成样子。
他真的害怕了。
怎么能忘了她有严重的贫血是不能失血过多的。
「是白小姐,任小姐很好,活蹦乱跳。」
医生就像是讽刺似的说了一句,随后越过贺舟安,直接离开了。
贺舟安的脑子嗡嗡作响,脑子里一直都是白町晚死了这句话,都没有听到任雪活蹦乱跳。
「她人呢！」
贺舟安几乎可以说是一个箭步冲过去,拽着医生的衣袖,眼睛猩红,
「她人呢......」
医生都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随后眼神蓦地冷下来,
「已经送去了火葬场,现在应该已经被火化了。」
贺舟安的头一直响着,昨天他们刚刚结了婚,差一点,差一点他们就要幸福了。
没有多想,贺舟安直接冲了出去。
他想也不想地去了火葬场。
「白町晚！白町晚呢！」
贺舟安喊着,让工作人员都吓了一跳,几个人互相看了看,
「是刚刚火化的尸体吗一位年轻的小姐。」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重击的石头一样,砸到了他的心口。
「她......被火化了」
「对,是医院送来的。」
贺舟安整个人都像是失了魂一样,脑子里一直很乱,乱成了一团麻。
最开始他确实想要这样。
白町晚只是救任雪的备选。
可如今......
他回去了。
失魂落魄地像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而这个时候我正坐在离开这里的飞机上,收到了医生给我发来的电话。
「他信了。」
我盯着这几个字盯了很长时间。
「谢谢您。」
我敲下这几个字,就关了机。
我突然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哭了,他信了。
我这一世重来,不就是为了成全他和任雪吗
现在他信了。
他们两个也能永远在一起了。
而我给了自己一次新生的机会。
当我进了手术室,知道任雪是装的时候,我笑了笑,
「装的吗哪怕是装的他都紧张成那个样子,来不及查就让人来抽我的血。」
我浑身就像是没了力气,苦笑着说了一句。
「我可以帮你离开。」
医生告诉我,
「我还记得你当初住院的时候,明明说过自己想要活下去的。」
我哭着点头,几乎给医生跪下,他却告诉我,
「你已经把命还给他了,你已经不欠他的了,但愿我下一次见到你,是你为自己而活。」
7
贺舟安去了医院病房的时候,看到了病床上脸色红润的任雪,一看到他就从病床上跑下来一把抱住,
「舟安哥哥,你刚刚去哪了我从手术室出来都没有见到你,我好想你。」
贺舟安闻着她身上的香水味,有些反胃。
还真是活蹦乱跳啊,相比之前,白町晚倒更像是那个病人。
「小雪,真的是白町晚给你发的消息吗」
贺舟安突然问了一句,昨天他急昏了头,却忘了白町晚一直和自己在一起,因为要和他结婚开心了一整天,哪来的时间去向任雪炫耀。
更何况。
白町晚不是那样的人。
听到这句话的任雪愣了一下,随后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舟安哥哥,你不相信吗」
「难道我还会嫁祸白小姐吗你全心都爱着我,我还嫉妒她什么,当然是她给我发的消息,她向我炫耀,要和你结婚了,而我才是那个局外人。」
「我接受不了......接受不了才......」
看着任雪满脸的泪,贺舟安却下意识地想要反驳。
自己给任雪的偏爱这么明目张胆吗会让她以为自己是全心爱着她。
想到白町晚那双始终淡淡的眸子,尤其是上一次去领结婚证让他去找任雪以后,他就感觉白町晚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好像抓不住了。
一直到今天听到她去世的消息,贺舟安第一次有了陪她去死的冲动。
贺舟安闭上了眼睛,将怀里的人推开了。
他有些受不了任雪身上的味道。
她和白町晚不一样,喜欢那种张扬浓烈的香水味,而白町晚却永远不喷香水。
「小雪,你累了,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任雪被一把推开了,眼睛红红的,却只能看到贺舟安离她而去的背影。
一瞬间,心里的嫉妒越来越强烈。
那个女人都死了,贺舟安还是忘不了她是吗
明明就是一个替身,一个备胎。
却让他忘不了。
贺舟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到自己在和白町晚结婚那天,抱着任雪的尸体跳了楼。
从他救下她的那个天台上。
鲜血溅在了她的脸上,白町晚整个人却比死人的脸色还白。
所有人骂她就是灾星,当初克死了自己的父母,现在又克死了自己的丈夫,为什么不去死。
人们在她身上泼红酒,吐口水,而她却一直看着自己的尸体,一句话不敢说。
直到所有人散去,她成了众人口中的笑料,口中的灾星。
而白町晚却穿着那身婚纱,站在了天台上。
她最怕高了。
可她这个时候却像是看不到似的,张开双臂。
「不要！」
贺舟安大喊了一声,就惊醒了过来,浑身都是冷汗。
这个梦太真实了。
就像是发生过一样。
自己真的做过那样傻的事,抱着任雪的尸体跳楼,在他们大婚那天
贺舟安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脸生疼。
他突然想到了第九十九次领证。
白町晚告诉他,去吧,不差这一次。
自己到底伤害了她多少次,才让她这样心死。
贺舟安不敢想。
但他觉得,自己需要查清楚。
8
我来了大理。
一直很喜欢这,却一直都没有什么机会来。
现在终于有机会了,浑身轻松。
我去找了一处学校当老师,这里的孩子们都很可爱,整天围着我转个不停。
「白老师,您是京城人,怎么想到来大理当老师了呢」
听着孩子们的话我的手顿了顿,随后刮了一下他们的鼻子,
「因为老师想要遇到你们,就来了。」
听到我的话,他们笑着抱住我。
我很开心。
而另一边的贺舟安,拿到了证据。
当初的那句话,是任雪伪造的。
不只是那句话,还有车祸。
还有她大出血,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伪造的。
他拿着这个文件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指尖有些发白,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
「舟安哥哥,我刚刚去看了一家婚纱店,里面的婚纱都很好看。」
任雪雀跃着跑进来,脸上一抹娇羞,意味不言而喻。
「我们等着一起去试试吧。」
贺舟安冷笑了一下,随后死死地看着那张脸,
「我已经结婚了,已婚人士再去试婚纱,不好吧。」
任雪听到后眼睛一下子红了,脸上的表情有些难堪起来,
「白小姐不是已经死了吗就算舟安哥哥和她结婚了也没关系,你们都没有夫妻之实,而且舟安哥哥一直以来喜欢的是我。」
说到这,任雪整个人都高傲了起来,
「舟安哥哥,你等了我那么长时间,我知道你娶白小姐是因为承诺,但她现在已经死了,而我们才是真正要在一起的不是吗」
啪！
任雪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贺舟安狠狠打了一巴掌。
贺舟安的整只手都在颤抖,腿也痛了起来,简直要站不住。
任雪倒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贺舟安,
「舟安哥哥......我做错什么了你这么生气。」
「做错什么了」
贺舟安听到这话抖忍不住笑了出来,将手里的那叠文件扔在任雪身上,声音抖个不停,
「你自己看看,你做错什么了,任雪,谁给你的胆子去害她你还来跟我说试婚纱你配吗」
她害了自己一辈子,却还来说要和自己共度一生。
真是讽刺啊。
看到那叠文件的任雪浑身颤了颤,
「舟安哥哥,你不相信我,还去调查了我」
「我不去调查,你打算瞒我一辈子吗！你知不知道你害惨了我！」
贺舟安吼了出来。
她真的害惨了自己。
错过了真正的爱人,悔恨一生。
而任雪却笑了出来,
「害惨了你可是舟安哥哥......你也害惨了我啊......我那么爱你,为了爱你我的手上都沾了血！可我不能看着你一步步爱上那个女人！」
她终于承认了。
贺舟安却不想看她一眼。
「滚。」
他直接说了一句。
不知道任雪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不过后来有人告诉他,任雪在闹自杀。
又是这样。
「死就死吧,她本来也要偿命。」
贺舟安说了一句,这次没有去找她。
9
我在这个学校一个月,位置有些偏,但这里的人们都是朴实无华,将我当做家人一样。
我时常忘了曾经发生的事,觉得在这里住上一辈子,或许是我最好的选择。
「白老师,有人找您。」
我正上着课,有人敲了敲门对我说道。
我忙应了一声,就直接出去了,以为是之前经常来给我送饭的家长们。
而我却没想到是他。
他穿着一身白衬衫,消瘦了很多的背影让那白衬衫看着都有些宽松起来,那双眼睛看着我,有些红,但却亮晶晶的。
就像是一个将死之人突然找到了救命稻草,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我顿住了。
是贺舟安。
「我找了你好久。」
他看到我,一瘸一拐地走上前,他的腿有些不方便了,我想到了他是为我留下的这病根。
原本要离开的脚像是灌了铅一样。
「找我干什么,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
我还是回答了他,没想到他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好像是上一世的事情了。
他整个人都愣了一下,一双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我,
「怎么能说是没有关系呢我们可是领了结婚证的,你是我的妻子,我们还拍过婚纱照,我们就差在一起了......」
「那也是差了,而且我们的结婚证......已经被你撕碎了,你忘了吗」
我笑着说了一句,说出来的时候心里并没有什么波澜。
我已经彻底放下了。
当初他为了去找任雪撕碎了我们的结婚证,将我拽进手术室说要用我的血救她。
当时的我好像一切都要碎了,但现在的我......都要忘了当时他说过的话,和做过的事。
我已经放下了。
「我没忘......我欠你的,我知道,结婚证我已经让人补了一个！你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一脸兴奋地拿出两个鲜红的小本本。
确实是结婚证。
不过上面的照片,是p上去的。
我们只有一张合照,就是当初结婚证上的合照,不过那已经被他撕碎了,而现在结婚证的照片,是他p的。
「你看啊小晚......我们多幸福啊,我们当初离幸福那么近,就差一点,我们就差一点......」
「任雪以后死了......她是自杀的,我没有去找她,是她陷害了你我知道,你是无辜的,是我当初不分青红皂白,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原因......」
「但是......但是我真的找了你好长时间,我几乎找遍了所有的城市,才在这里的报纸上看到了你的身影,小晚,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我看到贺舟安哭了。
这是我第二次见他哭。
我不知道他上一次在医院是为了谁而哭,但这次的的确确是因为我,哭了。
可我心里还是没有一丝波澜。
「贺舟安,你知道吗我这次的人生,是重来的。」
我笑着看他,而他听到我的话,竟然莫名地紧张起来。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紧张,但我还是笑着说道,
「在上一世,因为我不让你去找任雪,你抱着她的尸体在我们的婚礼上跳了下去,那天我永远忘不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第二次,所以那天我没有拦你。」
10
说完这一切后,贺舟安的脸色惨白。
「这是真的吗......」
他喃喃地说了一句话,我没有听清。
「什么」
「没有什么的,小晚......这次我的选择不会是那样了！对不起,我没有想在我死后你会经历什么,是我的错！这一次我不会辜负你的,也没有什么为了别人放弃你的事......真的......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真的不会对不起你......」
贺舟安浑身都颤了起来,我看着他,脸上全是懊悔和自责。
「不用了,这一次是老天爷给我的机会,我不想再把所有的心思,花在你的身上了。」
我笑着看他,
「当初陪我一起跳下天台的少年,我已经把命还了他一次,也信了他一次,可我们最后还是错过了,可能这是天意。」
「我很喜欢这里,也会一直留在这,但愿......你能幸福。」
我深吸了一口气,就当是我们之间做了最后的告别。
而当我要转过身的时候,贺舟安从背后抱住了我,我感觉他浑身都在颤抖,想到了他曾经为了我放弃几千万的合同赶回来,只为了给我亲自煎药,他说别人煎的药他不放心。
可那也是他,将我当做替身的也是他。
我现在想要把他推开了。
但我却听到他在背后求我。
「不要......让我抱一会儿,就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够。」
他的声音里带着哀求。
又让我想到当初他在天台上对我伸出手,
「把手给我,只需要伸个手就好,我带你回家。」
我最后还是没有狠下心将他推开,而是被他这样抱着。
我不知道被他抱了多久,他最后松下手来。
「对不起......」
「我接受了,但我们之间......还是不可能了。」
我笑着看他,
「刚刚就当是我们最后的告别,你回去吧,但愿你幸福。」
说完后,我转过了身。
听到他在背后叫了一句我的名字,可我还是没有停下脚步。
回到教室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哭了。
孩子们围了上来。
「白老师,您怎么了是不是饿了啊还是有人欺负你！」
「对啊白老师！您和我们说,我们去帮您出气！」
我看着这些可爱的孩子,还是笑了出来,
「没有。」
「白老师刚刚......给过去的生活说了再见。」
贺舟安回去了,他的腿疾越来越严重,本来是有希望可以治好的,但是他短时间内去了太多的地方,奔波了太多,到最后连下床走几步都难。
他坐在了轮椅上。
有人说可以竭尽全力救治他,不过却被他拒绝了。
「谢谢,但是不用了。」
「我这双腿是救了我的妻子才落下的毛病,对于我来说,这是我的荣耀。」
「我怕腿好了,连这份荣耀都会随着她一去不回。」
「我放弃治疗。」
外面的风吹进屋内,他看向我们相识的那个天台。
如果一切能够重新开始,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