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那晚在塌了的棚子底下,你撕开我衬衣找伤口的狠劲儿......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后肌肤上,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
可不是现在这副......看不上我的样子。
冰冷的溪水刺骨,激得温时宁手背上那道深可见肉的裂口猛地一缩,尖锐的痛楚如同毒蛇噬咬,瞬间窜遍全身!
但这痛,远不及沈连杞此刻的动作和言语带来的冲击更让她肝胆俱裂!
你干什么!她厉声嘶吼,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羞耻而劈裂,猛地抽回那只被他指尖摩挲过的手,仿佛沾上了世上最污秽的瘟疫!
身体因这剧烈的动作向后踉跄,脚踝处早已不堪重负的伤口被狠狠一扭,骨头错位般的剧痛让她眼前瞬间炸开一片刺目的白光,痛哼被死死压在喉咙里,化作一声破碎的呜咽。
沈连杞的身躯如同山岳般纹丝不动,墨绿色的军装衬得他面色愈发冷峻。他收回手,指尖在冰冷的空气中微微蜷曲了一下,那点残留的属于她伤口粗糙不平的触感,如同烙印般灼烫。
他俯视着她因剧痛和愤怒而微微佝偻的身影,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风暴在无声地酝酿翻涌。
方才那点奇异的几乎令人错认的波澜早已被更沉更冷的冰层覆盖。
装腔作势的狠话,谁不会说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金属刮擦冰面的质感,字字砸落在溪水呜咽的背景音上,温家大小姐的骨头,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温时宁猛地抬起头,脸上毫无血色,只有那双眼睛,燃烧着两簇几乎能将人焚尽的幽暗火焰。
耻辱愤怒被当众剥开伤疤的剧痛......所有情绪在她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将她撕裂!
她死死盯着他,嘴唇哆嗦着,想用最恶毒的语言反击,想将他那张道貌岸然的脸撕碎!
可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烙铁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
沈连杞的目光沉沉地压在她身上,带着一种洞悉她所有狼狈的令人窒息的审视。
他看着她因愤怒和疼痛而剧烈起伏的胸膛,看着她死死咬住的下唇渗出鲜红的血珠,看着她裹着肮脏湿布肿胀得不成样子的脚踝......
看不上我他再次重复,语气却比刚才更冷,更沉,那就用你这身硬骨头撑给我看。别像滩烂泥一样,倒在这里,等人来捡。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温时宁最敏感脆弱的神经!
滚!积压的火山终于冲破最后一道束缚,温时宁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嘶吼出来,声音凄厉得如同濒死的孤狼,沈连杞!你给我滚!我的骨头是软是硬,是站着死还是跪着活,都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滚回你的高处去!别在这里假惺惺地恶心人!
巨大的悲愤和绝望如同海啸般将她彻底淹没,理智的堤坝在瞬间崩塌。
被羞辱的愤怒,被践踏的尊严,被反复撕开的伤口......所有积压的痛苦在这一刻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
她猛地俯身,不顾一切地再次掬起一捧冰冷的溪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朝着几步之外那个高大沉默的身影泼去!
哗啦!
冰冷的溪水混杂着细碎的冰凌,在昏暗的暮色中划出一道惨白的弧线,兜头盖脸地浇向沈连杞!
水珠溅在他墨绿色的军装上,瞬间洇开深色的水渍,几滴冰冷的水珠甚至溅到了他线条冷硬的下颌上,顺着紧绷的皮肤缓缓滑落。
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溪水的哗啦声,寒风的呜咽声,仿佛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