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陈依雪一愣,欲再骂。
温时宁没给她机会。
她微扬下颌,目光越过陈依雪,投向通往大队部的泥泞小路,嘴角缓缓扯出一丝毫无温度的弧度。
陈依雪,声音平静,字字如冰珠砸落,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副嘴脸,像什么
陈依雪恼羞成怒:你......
温时宁径直道:像极了阴沟里的野狗,只敢在人落难时跳出来狂吠,连自己一身屎臭都闻不到。
你骂谁!陈依雪瞬间炸毛,脸涨成猪肝色,尖声指向温时宁!
骂你!温时宁猛地踏前一步!这一步挟着逼人气势,竟迫得陈依雪下意识后退!
温时宁的目光如两柄淬冰的匕首,直刺陈依雪怒睁的眼底:你除了像疯狗一样狺狺狂吠、落井下石,还会什么医务室的药柜清点完了张麻子家娃儿发烧,你嫌脏不去,是老吴头跑几里地救的命,这事,要不要我去公社卫生所说道说道
陈依雪脸上血色霎时褪尽,身体一晃,如遭重击!
死寂笼罩!
旁边看热闹的社员也惊呆,看向陈依雪的眼神骤变!
温时宁冰冷的目光扫过陈依雪惨白的脸,缓缓移开,最终投向大队部广播站的方向。
那眼神深不见底,翻涌着的不再是怒火,而是冰层下酝酿风暴的沉寂。
那说道说道几个字,像几枚冰冷的钢钉,瞬间穿透了陈依雪强撑起来的倨傲。
她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得一干二净,比棚顶漏下的稀薄阳光还要惨白几分,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晃,脚下泥泞让她一个趔趄,若非身旁的女知青赶紧扶住,几乎要当场软倒。
刚才还附和着她的那个女知青,此刻也像被扼住了喉咙,惊愕地半张着嘴,眼睛在涨红着脸的陈依雪和神色冰冷的温时宁之间慌乱地瞟,一个字也不敢再多说。
死寂笼罩了这狼藉的角落,只有几只幸存小鸡细弱的叽叽声,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
围拢过来的几个看热闹的社员,眼神彻底变了。
震惊,狐疑,随即变成毫不掩饰的鄙夷,锥子似的扎在陈依雪身上。议论声,如同被惊起的蚊蝇,低低嗡嗡地响了起来。
张家娃儿那次烧得都说胡话了......
老吴头冒着雨跑几里地回来的,裤腿全是泥......
怪不得......原来是不肯去嫌脏卫生员不救人那当个啥......
一字一句,不大,却像无数个小耳光,啪啪地扇在陈依雪脸上,火辣辣地疼,又带着刺骨的寒意,让她羞愤得恨不能立刻钻到地底下去。
她猛地甩开搀扶她的人的手,肩膀耸动,胸脯剧烈起伏,怨毒的目光死死剜着温时宁。
温时宁却已不再看她。
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
一声夹杂着权威和火气的怒吼猛地劈开压抑的空气。
人群自发地让开一条通道。
牛建军,大队的书记,一个有着农民式敦实身材和精明眼睛的中年汉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他刚从公社开会回来,裤脚还沾着新鲜的泥点,脸色很难看。
这场暴雨带来的麻烦够多了,眼前这场面更是火上浇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