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泥水冰冷刺骨,每一次移动都异常艰难。
就在她刚刚爬离那片区域几步远——
轰!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
那根被沈连杞以血肉之躯勉强支撑了许久的沉重断梁,终于彻底失去了支撑点,裹挟着更多的土块和断裂的椽子,轰然砸落!
重重地砸在温时宁刚刚跪倒扒鸡的位置!
泥浆和浑浊的雨水被巨大的冲击力掀起,劈头盖脸地溅了温时宁一身!
她猛地回头,心脏几乎跳出喉咙!
只见沈连杞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身体猛地向后一个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梁木落下的中心区域!沉重的梁木擦着他的衣角砸进泥水里,溅起巨大的泥浪!
他滚倒在离废墟几步远的泥泞里,单膝跪地,一只手死死撑住地面,急促地喘息着。
雨水疯狂冲刷着他,墨绿色的军装彻底被泥浆染成污浊的深褐色,左肩胛处那片暗红在闪电下刺目得惊心。
温时宁抱着怀里瑟瑟发抖的小鸡,僵在原地,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下巴滴落,砸在泥水里。她看着那个男人,巨大的后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尖锐的刺痛瞬间攫住了她。
他刚才......差一点......
棚子里一片狼藉,雨水顺着垮塌的豁口疯狂灌入,迅速在地上汇成浑浊的小溪。
病弱的小鸡们被临时安顿在唯一还算完好的角落,挤在赵老伯紧急找来的破筐里,发出细弱惊恐的叽叽声。
沈连杞靠坐在一根相对干燥的柱子上,脸色在昏黄的油灯下透出一种失血后的灰白。
他紧抿着唇,额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额角,几缕垂落下来,竟奇异地淡化了几分平日的冷硬。军装外套搭在一旁,只余浸透血泥的墨绿衬衣。
温时宁端着一盆雪化的温水,虚步上前。盆沿搭着条发白布巾。
她蹲下,目光定在他左肩胛。衬衣破口被暗血浸透,紧黏皮肉。
那根狰狞断椽已被他拔除,留下血肉模糊、边缘翻卷的深洞,正缓缓渗血。
浓重的血腥、土腥与牲口棚气味弥漫。
温时宁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残留着扒废墟的刺痛。
她深吸,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干涩:......得清理。
沈连杞抬眸,油灯下眼神疲惫却锐利。
扫过她狼狈模样,未言,只微一颔首。
动作牵动伤处,他浓眉骤拧,喉结滚动咽下闷哼。
温时宁拧干布巾,温热湿气氤开一丝暖意。
她小心凑近,动作不自觉地僵硬。
布巾边缘触到黏连伤口的衣料时,沈连杞身体骤然绷紧,如硬弓拉满。
温时宁手猛顿。
怕了沈连杞嘶哑开口,低沉平静近乎残忍,如钝刀割肉,这点伤,死不了。
他嘴角甚至扯出一个充满嘲讽的弧度,比不得温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破了点皮都惊天动地。
那熟悉的刻薄腔调,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温时宁心头那点刚刚萌芽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