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温时宁回到大院时,天已经黑透了。
你,你这就回来了
有人说了一句,周围的人全都聚了过来。
怎么没被抓呀难道是首长软了
谁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这狐媚子办法多的是!
几个妇女跟着笑,眼神忍不住的往她身上飘,像是要从温时宁的狼狈样子里挖出一点桃色来。
温时宁无心去管他们说什么,径直走向了最角落的那间矮房。
这里原先是堆农具的仓库,如今却成了她的住所。
木门一关,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她靠在门板上,缓缓滑坐在地,用力抱紧了自己。
那年的冬天特别冷,父亲的房间灯火通明,16岁的温时宁躲在门外,听见红袖章们拍桌子的声音。
温振国,有人说你们家成分有问题,跟我们走一趟!
后来她才知道,告密的人是父亲厂子里的职工。
他的父亲,被人栽赃陷害。
没有证据,家中大院被封,亲戚朋友该连坐的被连坐,不能连坐的也都躲得远远的。
连同沈连杞,她也怕牵连他,无情的将他赶走。
温时宁坐在地上,寂静的空气中只能听到她抽噎的声音。
沈连杞走后,再也没有人把她当做大小姐哄着了…
那个曾经一直会乖乖哄她的男人,再也找不回来了。
—
天蒙蒙亮,上工的哨声刺破了尘雾。
温时宁拖着酸痛的手臂去集合,远远的就看到了沈连杞站在田埂上。
脚步猝然顿住。
晨光里,他军装笔挺,正低头和参谋长说什么,冷峻的侧颜像镀了层锋利的金边。
几乎是下意识的,温时宁低下头,看着自己脚底的破洞鞋,慌乱的挤进了人群。
这时,沈连杞停止交谈,抬眸,精准无误的找到了温时宁的方向。
温时宁闷着头干活。
不多时,沈连杞下来视察工作,路过她身边时,从头到尾都没有给她一个眼神。
陌生的像是不认识。
温时宁心里难过,不知为什么,还有些气,直到大队长挥着工分簿走过来,她才勉强从情绪里出来。
今天分组摘棉花,温时宁,你去南坡3号地。
南坡是向阳面,棉花熟的特别早,算是轻省的活。
温时宁刚要应下,刘婶子突然挤过来。
大队长,我腰疼,能不能换块地呀
大队长点了点头:那你就和温时宁换一下,她年轻,能干活。
温时宁就这么被分到了北山沟。
北山沟是挖地的活。
这里的土硬的就像一块铁,一锤头凿下去就只能凿出个白印子。
日头西斜时,温时宁的指甲缝里渗出了血。
登记员早就收了工分簿,她却不敢停。
挖不完这块地,今天的工分就泡汤了。
另一头,出去挖棉花的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沈连杞却始终没有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温时宁呢。
他侧目问部下,嗓音沉冷:不就摘点棉花吗,几下的事情,怎么一天还没回来
而且他给安排的还是最清闲的地方。
部下挠了挠头:是啊,首长您稍等我一下,我去问问。
不多时,部下火急火燎的跑回来。
首长,查清楚了,今天摘棉花的不是温时宁,温时宁是在山下那个深沟里挖土。
他顿了下,先带着自己听到的那些都说出来了。
这的人说那边可能有狼啥的…
话还没说完,沈连杞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中,唯独焦急的嗓音震耳欲聋。
安排几个人,跟我一起去!
夜黑风高。
天杀的沈连杞…
温时宁一下一下狠狠的刨着土块,想到白天沈连杞对她说的那些话,一阵一阵委屈涌了上来。
首长了不起吗
首长就可以随随便便欺负人吗
她胡乱抹了下脸,眼前忽然一阵一阵发黑。
夜盲症让暮色成了浓稠的墨。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几声狼嚎,温时宁被吓了一跳,惊的连锄头都拿不稳了。
啊!
她脚下忽然一滑,整个人都栽进了沟里。
手肘蹭过碎石,火辣辣的疼。
她死死的咬着牙关,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倒霉死了…
今天怎么这么倒霉
好像自从遇到沈连杞后,就整天都很倒霉!
天杀的沈连杞,我要大卸你几刀!
她摸了摸脸,摸到满手的湿黏,分不清是血还是水。
莫索着往上爬时,指尖忽然触碰到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
啊!
她手一松,两个人都朝后仰了回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来,有人一把拽住了她的后衣领,布料刺啦一声裂开。
闭眼的那一刻,跌进了一个带着硝烟的怀抱里。
怀抱很烫,隔着一层布料,能够感受到对方急促起伏的胸膛,还有箍在她腰间紧紧的手腕......
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