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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彻带来的消息,总能让我心情甚好。
城东的王员外跟傅青珩谈了笔生意,出门就摔断了腿。
城西的李掌柜收了他典当的银子,当晚粮仓就遭了贼。
他学着说书先生的腔调,逗我发笑。
现在整个京城的商户,都把‘傅青珩’三个字贴在门上辟邪了。
我端起茶盏,慢悠悠地品了一口。
这噬财血咒,可从来不只噬他一人的财。
凡与他沾染上不干净的钱财因果,都得一并受着。
很快,昭华长公主也坐不住了。
她托人对外宣称,自己也是被傅青珩花言巧语所蒙骗,错信小人,如今追悔莫及。
真是可笑。
当初在婚礼上,那副胜利者的姿态,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他们俩,一个贪财,一个慕权,如今大难临头各自飞,倒也算是一种天作之合。
更有趣的,是傅青珩的老师,当朝太傅。
我记得傅青珩送去的那份寿礼,一块上好的田黄石印章,还是我当年亲手为他挑选的。
如今,这块石头成了不祥之财的铁证,让老太傅被御史弹劾,晚节不保。
想必傅青珩此刻,正体会着什么叫众叛亲离。
我没空理会他如何挣扎。
萧彻陪着我,挨家挨户拜访了孟家的那些故旧亲戚。
他们曾对我避如蛇蝎。
如今却在我面前,谄媚得像是换了个人。
听昔啊,我就知道你是有大出息的!
都是我们糊涂,当初怎么就信了那个姓傅的鬼话!
我看着他们一张张虚伪的脸,只觉得无趣。
收拢人心,不过是为了接下来,能有更多人一起看戏罢了。
傅青珩彻底成了京城的笑柄。
他变卖最后的祖产,换来的金子放在怀里,都会莫名其妙地遗失。
揣在袖子里的银票,不是被抢,就是当着他的面被风刮进水沟里。
一个斯文扫地的状元郎,连路边的乞丐都嫌他晦气。
以他的聪明,此刻应该已经怀疑了。
这种超乎常理的报应,只会指向一个答案。
于是,我回了孟家老宅。
我坐在冰冷的堂屋主位上。
一道黑影鬼鬼祟祟地翻墙而入。
是傅青珩。
他形容枯槁,眼中布满血丝,哪还有半点状元郎的意气风发。
他在废墟般的院子里翻找着什么,像一条找食的疯狗。
我端坐在黑暗中,轻轻地笑了。
他猛然抬头,惊恐地望向堂屋。
谁
我没说话,只是燃亮了手边的烛火。
他看清是我,吓得魂不附体。
孟、孟听昔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对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你猜对了。
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我等你很久了。
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我缓缓站起身,一步步朝他走去,欣赏着他眼中的恐惧。
前世,你哄骗我孟家有宝藏,害我全家惨死。
今生,你又想用一本假账本,图谋我最后的家产。
傅青珩,你总是这么贪心。
他被我逼得连连后退,最后跌坐在满是尘土的地上。
别急。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红唇轻启,吐出最残忍的话语。
这只是开胃菜。
你欠我的,还没开始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