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的心猛地一紧：什么病严重吗
医生说是急性白血病。姐姐的声音哽咽,需要骨髓移植。我和你姐夫都不匹配......
我没等她说完,立刻回答：我马上回来。
挂断电话,我立即订了最快的一班车票。离家一年半,我第一次感到如此迫切地想要回去。
到家时已是深夜。熟悉的院子显得比记忆中更加破旧,门口的老槐树落光了叶子,在冬风中瑟瑟发抖。
姐姐开门时,我几乎认不出她来。曾经丰满红润的脸庞瘦得只剩下棱角,黑眼圈深得像淤青,头发间明显夹杂着白丝。
小然,你回来了。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眼泪却已经流下来。
进屋后,姐夫递给我一杯热茶,沉默不语。
屋子里弥漫着一种沉重的气氛。
小军在哪我问。
县医院。姐姐疲惫地说,明天我们去看他。你先休息吧,路上辛苦了。
我摇摇头：现在就去。
深夜的医院走廊空荡荡的,脚步声在墙壁间回荡。推开病房门,小小的身影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手臂上插着各种管子。
他睡得正熟,眉头微皱,似乎即使在梦中也无法逃脱病痛的折磨。
床头柜上摆满了药瓶,还有一本我寄给他的《十万个为什么》,书角已经翻得卷了起来。
他每天都看。姐姐轻声说,说等舅舅回来,要给你读给你听。
我喉头发紧,轻轻握住小军瘦小的手。
对不起。我低声说,不知是对小军,还是对姐姐。
姐姐摇摇头：不必道歉。是我们亏欠你太多。
回家路上,姐姐告诉我,小军生病已经三个月了。
最初以为只是普通感冒,拖到高烧不退才去医院,结果查出白血病。
医药费......我犹豫地问。
我们卖了房子。姐夫突然开口,还借了不少钱。但治疗费用太高了......
我看着这个曾经差点害死我的男人,此刻却为了儿子愿意倾家荡产。
我有一些奖学金和比赛奖金。我说,应该够用一阵子。至于骨髓配型,明天我就去医院检查。
姐夫猛地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我：小然,你没必要这样。我们......
我们是一家人。我打断他,无论发生什么,这一点不会改变。
姐姐泣不成声,姐夫也红了眼眶。
在这个寒冷的冬夜,我们三个人站在空旷的街道上,仿佛重新找回了曾经的联系。
第二天,我去医院做了骨髓配型检查。结果出来得很快——匹配成功率高达95%。
这太好了！医生激动地说,这么高的匹配率非常罕见。手术可以尽快安排。
当我告诉姐姐这个消息时,她激动地抱住我：谢谢你,小然,谢谢你原谅我们。
不必谢我。我轻轻推开她,我这么做是为了小军,他是无辜的。
姐姐的笑容凝固了,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但她很快点点头：我明白。
手术定在三天后。这期间,我每天都去医院陪小军。
他虽然虚弱,但见到我非常开心,坚持要把那本《十万个为什么》从头到尾读给我听。
舅舅,你知道为什么天是蓝的吗他虚弱却兴奋地问。
为什么
因为阳光中的蓝光被空气分子散射得最厉害。他骄傲地背出书中的解释。
看着他认真的小脸,我摸了摸。
手术那天,当我被推进手术室前,姐姐紧紧握住我的手：小然,无论结果如何,你永远是我最骄傲的弟弟。
我点点头,闭上眼睛,任由麻醉药物带我进入短暂的黑暗。
或许,欠这个家的,我彻底还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