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护住了他想护的。
却亲手碾碎了他最珍视的。
灵柩经过沈府门前那条长街时。
我拿出了那枚兄长的玉佩,和那半块染血的龙纹玉佩碎片。
将它们紧紧合在一起。
冰冷的玉,硌着掌心。
然后,我用尽全身力气,将它们掷向那缓缓行进的棺椁。
玉佩撞在厚重的棺木上,发出清脆又沉闷的一声响,旋即跌落尘埃。
如同我们之间,那被谎言牺牲错过和死亡彻底碾碎的情缘。
「萧珩......」
我望着那远去的灵柩,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消散在空气中。
「你许诺的十年太短了。」
「下辈子别再当英雄。」
「也别再遇见我了。」
泪水早已流干。
雪,越下越大。
覆盖了长街,覆盖了棺椁,也覆盖了那跌落尘埃,再也无法拼合的两半玉佩。
天地苍茫,一片缟素。
忠勇郡王府的丧仪办得极尽哀荣。
林薇以未亡人的身份,住进了御赐的郡王府,受着诰命夫人的尊荣,安心待产。
我依旧留在寒山寺。
每日诵经,抄写经文,试图超度那未及睁眼便离去的孩儿,也试图超度那个永远留在黑风峡口的灵魂。
青锋剑悬于禅房壁上,如同兄长与萧珩冰冷的目光,无声地注视着我。
心,仿佛被冻住了,再也感觉不到悲喜。只剩下一片荒芜的死寂。
一日,寺中知客僧引了一位风尘仆仆的军士前来。
竟是陈锋。
他身上带着伤,一条胳膊用布带
吊着,脸上是长途跋涉的疲惫和深切的悲恸。
「夫人!」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嘶哑,「属下…回来了!」
他带来了一个密封的铜匣。
「这是侯爷......不,是郡王在黑风峡战死前,最后交给属下的。他说若他能回来,此物便作罢。
若他回不来此物,连同他在军中帐内暗格里的一些东西,务必交予夫人亲启。」
我接过那沉甸甸的铜匣,指尖冰凉。
打开。
里面是厚厚一叠信笺。
每一封,都写着——
「吾妻十年亲启。」
落款日期,从我和离搬出侯府的第一天起。
直到他战死前夜。
我颤抖着手,拆开最早的一封。
「十年:
「今日你搬离侯府。府中骤然空寂,唯余风声。看着你常坐的窗边软榻,榻上犹有余温。
「我知你恨我,亦知此恨难消。然身负枷锁,不能言,不敢言。唯愿你安好,余生顺遂。
珩字。」
再拆一封。
「十年:
「闻你闭门谢客,茶饭不思,我心如刀绞。
「遣孙嬷嬷前去,望能护你与腹中孩儿周全。
「此乃我萧珩骨血,亦是沈家血脉。望你珍重自身,为我留此血脉。若你执意不留,珩亦不敢怨。只求你看顾自己。
珩愧书。」
又拆一封,是花宴那日之后。
「十年:
「今日花宴,是我卑劣。明知你会去,仍携薇娘前往,只为让你对我彻底死心,远离漩涡。
「看你呕血,看你眼中最后一丝光亮熄灭,我心如凌迟。那玉佩…是兄长遗物,我一直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