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魔鬼的决定
我叫林远,一个普通的室内设计师。在做出那个决定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好人,一个深爱妻子的好丈夫。
但现在,我看着手里那两瓶一模一样的药瓶,我知道,我已经是个魔鬼了。
左手的瓶子里,装着白色的药片,那是医生开给我妻子顾雪的救命药。一种针对她罕见心脏病的特效药,价格昂贵,据说能有效控制病情。
右手的瓶子里,也装着一模一样的白色药片。但那不是药,是我花了几十块钱买来的复合维生素片,我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把它们小心翼翼地装进了和药瓶完全相同的瓶子里。
从今天起,我每天都会亲手把右边这瓶维生素,喂给我的妻子。
而那瓶真正的救命药,将被我锁进保险柜。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怀疑,我的妻子,我深爱了七年的顾雪,她根本没有病。
这一切,可能是一场精心策划了三年的骗局。一场足以让我们倾家荡产,甚至让我家破人亡的骗局。
三年前,一向健康的顾雪突然在一次瑜伽课后晕倒。送到医院,经过一系列复杂的检查,被确诊为一种极为罕见的遗传性心脏病,叫作扩张性心肌病。
当时,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权威又和蔼的主治医生,张主任,拍着我的肩膀,语气沉重地告诉我:林先生,你妻子的病很棘手,目前没有根治的办法,只能靠药物长期维持。这种新研发的进口特效药,虽然价格高昂,但效果是最好的。
我记得很清楚,那药一盒就要两万块,只能吃一个月。
对于我们这个刚刚还完房贷,略有积蓄的小康家庭来说,这是一笔沉重的负担。
但我没有丝毫犹豫。
医生,只要能治好我妻子的病,多少钱我们都认!我当时抓着张主任的手,就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于是,我们家的生活,从那一天起,彻底改变了。
顾雪辞掉了她热爱的工作,在家静养。我为了支付高昂的药费,开始疯狂地接私活,每天工作超过十六个小时,熬夜画图成了家常便饭。
三年,整整三年。
我们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卖掉了我们为了结婚买的那辆车,甚至还向我父母和岳父岳母伸手借了钱。
我从一个对未来充满憧憬的设计师,变成了一个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赚钱机器。我的头发日渐稀疏,眼窝深陷,才三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像四十多岁。
但我不后悔。
每次看到顾雪按时吃下药后,那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安稳的笑容,我就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直到上周。
那天我提前下班,想给顾雪一个惊喜。我没有告诉她,轻手轻脚地打开家门。
客厅里没人。
我听到卧室里传来顾雪的声音,她在打电话。
我本想走过去抱住她,但她接下来说的话,却像一盆冰水,从我的头顶浇下,让我瞬间冻结在原地。
……妈,你放心吧,林远他什么都不知道,对我死心塌地的。顾雪的语气,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轻快和得意。
……药费你别担心,他现在接私活可拼命了,每个月都能准时把钱打过来。那个张主任也配合得很好,每次都把戏做得很足。
……嗯,再坚持一年,等我们把那笔钱凑够了,给弟弟买婚房的首付就差不多了。到时候,我就找个机会,跟他‘摊牌’,说我的病‘奇迹般’地好了。
……他那么爱我,就算以后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木已成舟了嘛。
我站在门外,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张主任……弟弟的婚房……摊牌……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锋利的锤子,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将我过去三年建立起来的信仰和爱情,砸得粉碎。
我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家,我怕我再多听一句,就会忍不住冲进去,掐死那个我曾经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女人。
我在楼下公园的长椅上,坐了一整夜。
我回想着过去三年的点点滴滴。
我想起,顾雪虽然生病,但她的胃口一直很好,气色也远比那些真正的病人要红润。
我想起,每次去医院复查,都是张主任单独接待我们,那些复杂的检查报告,我一次也没有看懂过,全凭他一张嘴说。
我想起,每次我提出想换个医院,或者找个专家再会诊一下,顾雪都会大发雷雷霆,说我不信任她,不信任医生,是不是盼着她早点死。
原来,所有的不合理,都有迹可循。
只是我被爱情蒙蔽了双眼,被救妻心切的念头冲昏了头脑,从来没有怀疑过。
陈默啊陈默,你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傻瓜!你以为你在拯救你的爱人,其实,你只是一个被她们母女,甚至联合外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提款机!
愤怒,屈辱,心痛……所有的情绪像海啸一样将我淹没。
但天亮的时候,我冷静了下来。
我不能就这么去质问她。
我没有任何证据。我偷听到的话,她们完全可以不承认。甚至,她们会反咬我一口,说我因为经济压力太大,精神出了问题,产生了幻觉。
我要证据。
我要让她们,在我面前,亲口承认这一切。我要让那个所谓的张主任,脱下他的白大褂,露出他禽兽的真面目。
于是,我做了那个魔鬼般的决定。
我把她的药,换成了维生素。
如果她真的有病,那么停药后,她的身体必然会很快出现相应的症状。到那时,我会立刻把真正的药给她换回来,跪在她面前忏悔我所有的罪过。
但如果……如果她什么事都没有。
那就证明,这场持续了三年的骗局,是真的。
而我,将亲手揭开这个血淋淋的真相。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陌生而又冰冷。我知道,从我做出这个决定的这一刻起,那个单纯善良的林远,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是一个复仇者。
第二章
致命的试探
换药的第一天,我的心一直悬在嗓子眼。
晚上,我像往常一样,倒好温水,拧开那个装着维生素的药瓶,倒出两粒白色的药片,递到顾雪面前。
老婆,吃药了。我的声音,尽量保持着和往常一样的温柔,但我的手心,已经全是冷汗。
顾雪接过药片,自然地放进嘴里,喝了口水咽了下去。然后,她像往常一样,给了我一个带着药味却依旧甜美的微笑:老公,辛苦你了。
我的心,猛地一揪。
看着她那张熟悉的脸,我内心深处,竟然还在期望着,是我错了。是我听错了,是我误会了。
我一夜没睡,耳朵紧紧贴着枕头,听着身边顾雪的呼吸声。我害怕她会突然呼吸急促,害怕她会心脏绞痛。我甚至把手机放在枕边,只要她有任何不对劲,我就会在第一时间拨打120。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睡得很沉,呼吸平稳,一夜安眠。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一周过去了。
顾雪依旧活蹦乱跳。
她每天在家追剧,做瑜伽,研究美食。她的气色甚至比以前更好了,脸上泛着健康的光泽。她还兴致勃勃地拉着我,规划着等她病好了之后,要去哪里旅游。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入了谷底。
再也没有任何侥G022。
这一切,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我的愤怒,像一座被压抑了太久的火山,即将要喷发。但我知道,还不是时候。我还需要更直接的证据,足以将这伙人一网打尽的铁证。
我开始了我第二步的计划。
我以一个客户需要紧急方案为由,向公司请了三天假。实际上,我去了另一座城市,托朋友帮我挂了一个全国最顶尖的心脏病专家的号。
我带着顾雪过去三年所有的病历和检查报告的复印件,走进了专家的诊室。
那位年过六旬,头发花白的专家,仔細地看了半个多小时的资料。他看得越久,眉头皱得越紧。
最后,他抬起头,推了推老花镜,用一种非常古怪的眼神看着我。
小伙子,这份病历……问题很大啊。
我的心,提了起来。
从这些心电图和彩超报告来看,你妻子的心脏结构和功能,基本都在正常范围内,根本达不到‘扩张性心肌病’的诊断标准。专家指着报告上的数据,一条条地给我分析,而且,这个所谓的‘特效药’,我从医四十年,闻所未闻。正规的医疗体系里,根本没有这种药。
最可疑的是这里,他指着一张化验单,这张单子上,有一种酶的指标异常升高,这通常是心肌受损的标志。但这个指标,很容易通过药物在短时间内伪造。结合其他正常的报告来看,我高度怀疑,这份病历,是被人为‘修饰’过的。
专家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虽然我早有预料,但当真相被一个权威的第三方血淋淋地揭开时,我还是感到一阵窒息。
医生,那您的意思是我颤抖着问。
我的意思是,你最好带着你的妻子,来我们这里,做一个全面的,不受任何人干扰的检查。专家严肃地说,或者,你可以选择报警。这可能已经涉及到医疗诈骗了。
我拿着那份写着病历资料存疑,建议重新全面检查的专家意见书,走出了医院。
阳光下,我却感觉浑身冰冷。
我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我们这座城市最大的药品批发市场。我拿着那个所谓的特效药的药瓶,挨家挨户地询问。
所有的药店老板,都给了我同样的答复:没见过,没听过,正规渠道绝对没有这种药。
最后,一个好心的老板,帮我把药瓶上的那一小串德文,输入了电脑。
屏幕上弹出的结果,让我的瞳孔猛地收缩。
那不是什么进口特效药。
那是一种在德国市场上非常常见的,用于治疗普通心律不齐的廉价药物。一瓶的成本,折合人民币,不超过五十块。
而他们,卖给我两万。
整整翻了四百倍!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血气直冲头顶。
三年,三十六个月。
我为了这五十块钱一瓶的廉价药,付出了七十二万!
这七十二万,是我熬了多少个通宵,画了多少张图纸,喝了多少杯苦咖啡换来的!是我父母的养老钱,是我岳父岳母的棺材本!
我死死地攥着那个药瓶,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地嵌入掌心,鲜血流了出来,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将我的理智吞噬。
但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顾雪打来的。
老公,你什么时候回来呀人家好想你哦。电话那头,她撒娇的语气,此刻听起来,却让我感到无比的恶心。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杀意,用尽量平稳的声音说:快了,方案马上就做完了。老婆,你在家乖不乖
当然乖啦!对了老公,家里的药快吃完了,你回来的时候,记得去张主任那里再拿一盒哦。
好。
挂断电话,我的眼神,变得异常平静。
平静之下,是毁天灭地的风暴。
张主任,是吗
很好。
是时候,去会一会这位救死扶伤的大善人了。
第三章
对峙与反杀
我没有直接去找张主任。
我知道,像他这种老狐狸,如果我贸然闯进他的办公室,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脱身。
我需要一个让他无法辩驳,无法逃脱的陷阱。
我先去了银行,将那张每个月固定给张主任药费的银行卡,办理了流水查询。整整三年的记录,每一笔两万元的转账,都清清楚楚。收款方的账户名,是一个陌生的名字,显然不是张主任本人。
然后,我买了一支高清的录音笔,和一个可以别在衬衫纽扣上的针孔摄像头。
第二天,我像往常一样,带着一个装了二十万现金(我仅剩的全部积蓄和临时借来的钱)的黑色背包,走进了市中心医院。
我没有提前预约,而是直接去了张主任的办公室。
他正悠闲地喝着茶,看一份报纸。看到我进来,他热情地站了起来,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和蔼笑容。
小林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不是还没到复查的日子吗
张主任,我将背包放在他的办公桌上,拉开拉链,露出了里面一沓沓崭新的钞票,我是特地来感谢您的。
张主任的眼睛,在看到那堆钱的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小林,你这是干什么救死扶伤是我们医生的天职,你怎么能搞这一套呢他嘴上义正言辞,眼睛却没离开过那个背包。
我笑了笑,按下了口袋里录音笔的开关。
张主任,您别误会。这不是给您的,这是……预付的药费。我将背包推到他面前,顾雪的病情,这三年来多亏了您。我想过了,与其每个月跑一趟,不如一次性把接下来一年的药费都给您。这样,您也方便,我也省事。
二十万现金的冲击力,是巨大的。
张主任的心理防线,开始松动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个背包,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小林啊,你太客气了。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我就先帮你保管着。他清了清嗓子,说道。
鱼,上钩了。
我继续加码:张主任,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想请教您。
你说。
是这样的,我装作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我有个朋友,他妻子也得了和顾雪差不多的病。我把您推荐给了他,但他觉得这药太贵了,想知道,这药到底是什么成分有没有可能,找到更便宜的替代品
这个问题,非常关键。
张主任警惕地看了我一眼。
小林,不是我批评你。你这个朋友,就是典型的穷人思维。他开始了他的表演,这可是德国最新研发的基因靶向药,成分是高度机密!每一粒药的成本都高得吓人!如果能有替代品,我早就告诉你们了。人命关天的大事,能省钱吗!
是是是,您说得对。我连连点头,然后话锋一转,那您能不能,把这个药的德国生产厂商,或者相关的研究资料给我看一下我也好拿去堵住我那个朋友的嘴,让他别再异想天开了。
我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
这是一个死局。
如果他说有,那就和之前高度机密的说法自相矛盾。
如果他说没有,那他一个中国医生,是如何拿到这种高度机密的药物的
张主任的额头上,渗出了一丝细密的汗珠。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似乎是在掩饰自己的心虚。
小林啊,你这就为难我了。这些资料,都是通过特殊渠道拿到的,不方便外传。你只要相信我,我不会害你们的。
我相信,我当然相信您。我拿出那张专家的意见书,轻轻地放在桌子上,推到他面前,但是,这位北京协和医院的刘教授,好像不怎么相信您。
当张主任看到北京协和医院和下面那个龙飞凤舞的签名时,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开始发颤。
没什么意思。我拿出那个廉价药的瓶子,和那张写满德文的药品成分分析报告,一起放在他面前,我只是很好奇,为什么协和的专家说,这种‘德国特效药’,其实只是一种治疗心律不齐的廉价药,成本不超过五十块。
我也很好奇,您这三年来,是怎么把五十块的东西,卖给我两万块的。
我还很好奇,您每个月收下我两万块的那个银行账户,户主叫‘顾建军’。而我妻子的弟弟,我那个好吃懒做的小舅子,正好也叫顾建军。
我每说一句,张主任的脸色就白一分。
当我说完最后一句话时,他已经面如死灰,瘫坐在椅子上,像一滩烂泥。
我……他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冰冷。
张主任,哦不,应该叫张骗子。现在,我们来谈谈吧。
你面前有两条路。
第一条,你把你这三年来,从我这里骗走的七十二万,一分不少地还给我。然后,把你和顾雪母女合谋诈骗我的所有细节,一五一十地录下来,作为你投案自首的证据。我可以考虑,让你在法庭上,少坐几年牢。
第二条,我指了指窗外,这里是十五楼。你现在跳下去,一了百了。不过我猜,你这种人,应该没这个胆子。
张主任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他大概从来没想过,我这个在他眼里温顺得像绵羊一样的傻子,会突然变成一头择人而噬的恶狼。
我……我给!我还!他几乎是哭喊着说,钱我一分不少地还给你!求求你,放我一马!我也是被逼的!是顾雪的妈妈,是她先找到我的!我们是老乡,她说事成之后,给我二十万的好处费!我一时鬼迷心窍啊!
他开始疯狂地甩锅,试图减轻自己的罪责。
我没有理会他。
我将录音笔和摄像头调整好角度,冷冷地命令道:说。把你刚才的话,对着这里,再说一遍。从头到尾,所有细节,一个都不能漏。
在绝对的恐惧和铁证面前,张主任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他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将整个骗局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从顾雪的母亲如何通过老乡关系找到他,如何利诱他,如何伪造病历,如何利用他的医生身份来圆谎……所有的一切,都被我清晰地记录了下来。
拿到这份沉甸甸的口供,我收起录音笔和摄像头,拿上那个装满现金的背包,转身就走。
林先生!林先生!钱……钱我明天就转给你!你……你一定要遵守承诺啊!张主任在背后哀嚎着。
我没有回头。
我怕我一回头,会忍不住,亲手杀了他。
第四章
终局的摊牌
我回家的路上,心情平静得可怕。
我没有立刻回去,而是绕路去了一趟商场,给顾雪买了一条她念叨了很久的钻石项链。
这是我最后一次,为她花钱。
我回到家时,顾雪正敷着面膜,躺在沙发上追一部甜得发腻的偶像剧。
看到我回来,她开心地从沙发上跳起来,跑过来抱住我。
老公,你回来啦!事情都办完了吗
嗯,办完了。我将手里的首饰盒递给她。
哇!这是什么她惊喜地打开,看到里面那条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的项链,眼睛都亮了,老公!你对我太好了!我爱死你了!
她踮起脚尖,在我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然后迫不及待地让我帮她戴上。
她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满脸都是幸福和满足。
好看吗老公
好看。我看着镜子里那个巧笑倩兮的女人,轻声说,很配你。
这一晚,我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她最爱吃的菜。
我们点上蜡烛,开了瓶红酒,像是回到了我们刚结婚时,那段最甜蜜的日子。
顾雪很开心,她以为我是在为项目顺利完成而庆祝。她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红酒,脸颊绯红,眼神迷离。
酒过三巡,我看着她,终于开口了。
小雪,我们离婚吧。
我的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餐厅里,却像一声惊雷。
顾雪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她愣了足足有十几秒,才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笑了起来。
老公,你喝多了吧说什么胡话呢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没有开玩笑。我平静地看着她,我很清醒。
为什么她的声音,开始变得尖锐,林远,你把话说清楚!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是不是因为我生病,花了你太多钱,你嫌弃我了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她开始进入她最擅长的角色——一个被抛弃的,可怜的,受害者。
我没有和她争吵。
我只是拿出我的手机,点开了一个视频文件,放在了桌子上。
视频里,是张主任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
……是顾雪的妈妈,周慧敏,她先找到我的。她说她儿子要结婚,缺一大笔钱,但是她女儿林远的工资很高,人又老实……所以她就想出了这么一个装病的办法……让我配合,事成之后,给我二十万的好处费……
顾雪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她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视频还在继续播放。
……那些病历都是我伪造的,那个药,也是周慧min从一个做医药代表的亲戚那里弄来的,就是一种很便宜的德国药,她让我告诉林远,是两万块一盒的特效药……
砰!
顾雪猛地将手机打翻在地,屏幕瞬间摔得粉碎。
假的!这都是假的!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是你!是你伪造的!林远,你为了跟我离婚,竟然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来陷害我!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在嘴硬。
我失望地摇了摇头。
我从口袋里,拿出那瓶我藏了半个多月的,真正的特效药,和那瓶维生素,并排放在桌子上。
小雪,你看看这两瓶药,有什么区别吗
她看着那两瓶药,瞳孔猛地收缩。
过去的半个多月,你每天吃的,都是右边这瓶。我指着那瓶维生素,一字一句地说,但你的心脏病,好像并没有发作。不仅没有发作,你的气色,反而越来越好了。
顾雪彻底瘫软在了椅子上,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木偶。
所有的防线,在这一刻,全线崩溃。
所以……我看着她,眼神里再也没有一丝爱意,只剩下冰冷的怜悯,你现在,还要继续演下去吗
她没有说话,只是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我没有理会她的哭声。
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和一支笔,放在她面前。
林远,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她抬起头,满脸泪痕,哭着向我爬过来,抱住我的腿,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再也不敢了!我也是被我妈逼的!她说弟弟不结婚,她就死给我看!我也是没办法啊!
求求你,看在我们七年感情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厌恶地甩开她的手。
七年感情我冷笑一声,当你把我当成一个傻子,一个提款机,和你的家人联合起来,榨干我最后一滴血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我们有七年感情
当你心安理得地花着我父母的养老钱,去给你那废物弟弟买婚房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我们有七年感情
顾雪,你的每一次呼吸,都让我感到恶心。
我将离婚协议书,推到她的面前。
签字吧。我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协议上写的很清楚,你净身出户。我们之间,所有的共同财产,都归我。作为补偿,我也不再追究你和你家人的诈骗罪。
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后的仁慈。
顾雪看着那份协议,又看看我决绝的脸,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她眼神里的哀求,慢慢变成了怨毒和疯狂。
林远!你别逼我!她尖叫道,你以为你赢了吗我告诉你,就算离婚,你也别想好过!我要去你公司闹!我要告诉你所有朋友,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是怎么抛弃你生病的妻子的!我要让你身败名裂!
是吗
我拿出我的另一部手机,当着她的面,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王警官吗我是林远。关于我之前向您报备的,我妻子伙同他人对我进行巨额医疗诈骗的案子,我现在正式报案。是的,所有证据我都已经收集齐全,包括嫌疑人的完整口供。请你们现在过来吧,犯罪嫌疑人,现在就在我家里。
电话开的是免提。
当顾雪听到王警官、诈骗案、犯罪嫌疑人这些字眼时,她脸上的疯狂,瞬间变成了极致的恐惧。
她终于明白,我不是在吓唬她。
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她留任何后路。
第五章
新生
半小时后,警车呼啸而至。
当警察走进家门,亮出证件和拘捕令的时候,顾雪彻底崩溃了。
她哭喊着,挣扎着,咒骂着,但最终还是被戴上了冰冷的手铐,狼狈地带走了。
她的母亲和弟弟,以及那个张主任,也在同一时间,被警方抓捕归案。
一场持续了三年的惊天骗局,就此落幕。
我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看着桌上那顿已经冷掉的晚餐,和那条还放在桌上的钻石项链,心中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只有无尽的疲惫和荒凉。
我爱了七年的女人,我苦心经营了七年的家,最终,变成了一个笑话。
案件的审理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因为涉案金额巨大,情节恶劣,顾雪和她的母亲、弟弟,以及张主任,都因诈骗罪被判处了重刑。
张主任骗走我的七十二万,也被悉数追回。
我卖掉了那套充满谎言和背叛的房子,辞掉了工作,一个人,一张机票,去了西藏。
我在拉萨租了一个小院子,每天晒太阳,喝甜茶,看那些虔诚的朝圣者磕着长头,一步一步地走向他们心中的圣地。
我不知道我的圣地在哪里。
或许,我只是想找一个地方,将那个名叫林远的过去,彻底埋葬。
一年后,我回到了我长大的城市。
我用那笔钱,开了一家小小的设计工作室。不再接那些让我熬夜伤神的商业单,只做一些自己喜欢的设计。
我的生活,变得简单而又平静。
一天,一个客户通过朋友介绍,找到了我的工作室。
是个很爱笑的女孩,眼睛弯弯的,像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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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让我帮她设计一个阳光花房。
我们聊了很多,从设计理念,聊到对未来的向往。
临走时,她看着我工作室墙上挂着的一幅油画,笑着问:林先生,这幅画真好看,是您画的吗
那是我在西藏时,对着纳木错画的。湛蓝的湖水,洁白的雪山,宁静而又辽阔。
我看着她的笑脸,愣了很久。
然后,我笑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轻松而又释然的笑。
是的。我说,画的名字,叫作《新生》。
我知道,那个曾经活在欺骗和仇恨中的林远,已经彻底死了。
而我,也终于找到了,属于我的,新的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