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
那扇紧闭了一夜的院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屋里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四个女人,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猛地扭过头,死死盯着门口。
一道被晨光拉得长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那身影有些踉跄,满身风雪,疲惫不堪。
可他的肩上,却稳稳地扛着一个人,腰间还挂着两只硕大的猪后腿。
是赵清河,他回来了!
“清河!”
胡玲珑第一个喊出声,声音里带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哽咽。
下一秒,四个女人疯了一样冲了出去。
赵清河看着冲到面前的嫂嫂们,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把二嫂带回来了。”
说完这句话,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嫂嫂们七手八脚地扶住他,又小心翼翼地接过他背上昏睡的周媚娘。
“快进屋!”
“热水,姜汤!”
家里瞬间乱成一团,却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充满希望的忙乱。
将周媚娘安顿在烧得暖烘烘的土炕上,赵清河喝了一大碗滚烫的姜汤,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清河,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昨晚......”
胡玲珑看着他,问出了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赵清河喘了口气,将昨夜的经历掐头去尾,简略地说了一遍。
他只说自己循着脚印找到了躲在石头后的二嫂,两人被狼群围困,他情急之下用弩机射杀了头狼,吓跑了狼群。
因为风雪太大,两人只好在石头后躲了一夜,等天亮才回来。
至于那剖腹藏身、肌肤相亲的惊心动魄,他一个字也没提。
这种事,说出去对二嫂的名节有损。
即便如此,这番话也听得四位嫂嫂心惊肉跳,倒吸凉气。
“狼群?”
“我的老天爷,你们居然遇见了狼群!”
郑依婷捂着胸口,后怕不已。
“清河你一个人,用弩箭就杀了一头狼?”
王桂英看着赵清河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钦佩。
“侥幸罢了。”赵清河淡淡地说。
他说话的时候,没人注意到,炕上躺着的周媚娘,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她的头深深地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截烧得通红的耳朵。
她其实早就醒了。
在清河抱着她进门的那一刻,她就醒了。
赵清河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隐瞒了最关键的那一段。
可那一段,却像是用烙铁,深深地烙在了她的脑子里。
她忘不了,从刺骨的寒冷和昏沉的噩梦中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温暖、狭窄、却充满安全感的怀抱里。
也忘不了,当她睁开眼,在黑暗中感觉到的,是清河那结实有力的胸膛,和耳边沉稳的心跳。
更忘不了,两人肌肤相贴时,那滚烫的、属于男人的温度。
那一刻的羞耻、震惊、和莫名的心安,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只能装睡,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此刻,听着屋外嫂嫂们的惊叹和清河平静的叙述,周媚娘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烫得能煎熟鸡蛋。
她将脸埋得更深,心跳如小鹿乱撞,一下又一下,快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炕上,周媚娘死死地咬着被角。
眼泪不争气地往外冒,却又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
湿了的被子,很快就会被嫂嫂们发现。
她不能哭。
更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早就醒了。
这一夜的经历,像一团烧红的烙铁,在她心里留下了一个永不磨灭的印记。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赵清河。
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心里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