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逼我把亲妹妹换给厂长家当童养媳,给那个快死的病秧子冲喜。
她说这是为了我好,为了我能娶上军区司令的女儿,为了我们家能分到楼房。
可她不知道,她眼里娇娇弱弱、任人拿捏的司令千金,此刻正把玩着一把锃亮的手枪,眉眼带笑地对我说:
卫国,干票大的
01
姜卫国,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个门,我就死给你看!
我娘李娟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拍着大腿,开始了她经典的撒泼表演。她那张因常年劳作而显得蜡黄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扭曲的愤怒和委屈,仿佛我不是她引以为傲的儿子,而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仇人。
我刚从部队接到加急电报,说家里有天大的急事,连夜搭了十几个小时的绿皮火车赶回来,进门水都没喝上一口,就被我娘这番话砸得头晕眼花。
娘,你到底想说什么小红呢我强压着心头的火气,目光在逼仄的屋子里扫了一圈。我们家就两间小平房,一眼就能望到头,却唯独不见我妹妹姜晓红的影子。
小红我把她锁在里屋了!我娘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膛,浑浊的眼睛里闪着一种让我陌生的精光,卫国,娘这都是为了你好!为了咱们这个家!你可得想清楚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我。
为了我好你把小红锁起来,就是为了我好我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八度。
你吼什么!我娘被我的气势吓了一跳,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蛮不讲理的样子,纺织厂的王厂长你还记得吧他家那个独苗,从小就体弱多病,前几天又不行了,医生都说没几天活头了。王厂长找人算了命,说得找个八字合的姑娘去家里‘冲喜’,才能保住他儿子的命。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八十年代了,我娘竟然还信这个!
这跟小红有什么关系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怎么没关系算命的说了,小红的八字,旺夫!最适合给王厂长的儿子冲喜!我娘的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愧疚,反而洋溢着一种诡异的兴奋,卫国,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王厂长亲口答应我了,只要咱们家小红过去,他立马就给我在厂里安排一个正式工的岗位!你知道现在一个正式工有多难得吗铁饭碗!吃一辈子的!他还说,等厂里新盖的家属楼下来,第一时间就分给咱们一套三居室!
她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当上工人、住进楼房的美好未来。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凑到我跟前,神神秘秘地说,王厂长说了,只要促成这门亲事,他就亲自去跟你对象林婉的爹,就是那个林司令,替你提亲!有他出面,你和林婉的事,不就板上钉钉了吗
我气得浑身发抖,血液直冲头顶。
我叫姜卫国,是西北军区的一名连级军官。我和林婉,军区司令的女儿,是在一次军民联欢会上一见钟情的。我们的感情很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林司令对我也很满意,觉得我踏实肯干,是个好苗子。
可我娘,她竟然想用我妹妹一辈子的幸福,去换她所谓的前程和我的姻缘!
娘!你疯了!我一把推开她,小红是你的亲生女儿,不是可以拿来交易的货物!王厂长那个儿子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吗听说都二十了,还躺在床上不能自理,就是个活死人!你让小红嫁过去,那是让她守活寡,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什么火坑!那是福窝!我娘被我推得一个趔趄,顿时恼羞成怒,声音尖利得像要划破我的耳膜,嫁到厂长家,吃香的喝辣的,不比在咱们这个穷家受苦强再说了,他儿子要是真没了,那偌大的家产不就都是小红的了到时候你这个当大舅哥的,脸上多有光!
这套神逻辑让我彻底无语了。我看着眼前这个为了利益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母亲,只觉得一阵阵心寒。
我不同意!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斩钉截铁地说道,转身就要去砸里屋的门锁。
你敢!我娘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子,猛地从地上窜起来,死死地抱住我的胳膊,姜卫国,我告诉你,这事由不得你!我已经跟王厂长说好了,明天就让他们家来人接小红!你要是敢坏了我的好事,我就、我就去林司令家闹!我去告诉他们,你为了攀高枝,连亲妹妹都卖!我看到时候林婉还要不要你!林家还要不要你这个女婿!
这番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脏。
我知道,我娘说到做到。她这种人,为了达到目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如果她真的去林家闹,以林司令的脾气,我和林婉的婚事,十有八九要黄。
我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一边是亲妹妹的终身幸福,一边是我的前途和爱情。我娘用最恶毒的方式,给了我一道最残忍的选择题。
屋外的阳光明晃晃的,照在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上,却丝毫照不进我冰冷的心。
就在我进退两难,几乎要被这巨大的压力压垮的时候,里屋的门,突然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打开了。
我妹妹姜晓红,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衬衫,静静地站在门口。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那双乌黑的眼睛却异常明亮,亮得像淬了火的星辰。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平静地看着我和我娘,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哥,别跟娘吵了。我……我愿意。
02
小红,你说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娘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好消息,一把推开我,冲过去抓住姜晓红的手,脸上笑开了花:哎哟我的好闺女,你可算是想通了!娘就知道你最懂事,最心疼你哥了!你放心,到了王厂长家,你就是少奶奶,有享不完的福!
姜晓红没有理会我娘的聒噪,她的目光始终落在我身上,那眼神里藏着一种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她轻轻地对我摇了摇头,然后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哥,我们单独谈谈。
我娘还想说什么,被我一个冰冷的眼神瞪了回去,悻悻地闭上了嘴。
我跟着姜晓红走进里屋,一股淡淡的霉味扑面而来。这是我们兄妹俩从小长大的地方,墙上还贴着我得的奖状和她画的画。
哥,你别冲动。姜晓红反手关上门,第一句话就让我愣住了,娘和王厂长家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你知道了我大吃一惊。
嗯。她点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与她年龄不符的沉静,前天王厂长的老婆来过家里,跟娘在屋外说的,我隔着门缝都听见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愧疚感像是潮水般将我淹没。我这个当哥哥的,常年不在家,竟然让妹妹一个人承受这些。
那你为什么……
哥,你觉得,如果我抵死不从,娘会善罢甘甘休吗她打断了我的话,反问道。
我沉默了。以我对我娘的了解,她绝对不会。她会一哭二闹三上吊,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甚至真的会跑到林家去毁了我的前程。她就是那种,为了达到目的,可以把所有人都拖下水的人。
她会觉得是我在背后给你撑腰,是我们兄妹俩合起伙来跟她作对。姜晓红的声音很轻,却像针一样扎在我的心上,到时候,她会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你身上。哥,你马上就要和林婉姐结婚了,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任何岔子。
所以你就打算牺牲自己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牺牲姜晓红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那不是一个十八岁少女该有的表情,哥,你太小看我了。你觉得我是那种任人宰割的白莲花吗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有些陌生。我印象里的妹妹,一直是个文静、内向,甚至有些怯懦的姑娘。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她,眼神坚定,逻辑清晰,像一株在风雨中悄然长大的小白杨,已经有了自己的风骨。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问道。
主打的就是一个将计就计,来个绝地反杀。她俏皮地眨了眨眼,说出了一个让我目瞪口呆的词。这丫头,平时没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
王厂长家想让我去冲喜,可以啊。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但我有条件。第一,彩礼不能少,我要他们家出五百块钱!第二,我要风风光光地嫁过去,不能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要王厂长亲自去林家,为你提亲,并且当着林司令的面,保证以后我们姜家就是他的亲家,谁都不能欺负。
我听得瞠目结舌。五百块钱,在这个年代,足够在县城买下一套小院子了。这丫头,是在狮子大开口。
他们会同意吗
会的。姜晓红的眼神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王厂长那个儿子,就是他的命根子。为了救儿子的命,别说五百块,就是一千块他也愿意出。而且,他现在急着找人冲喜,根本没时间跟我们讨价还价。至于去林家提亲,对他来说更是小事一桩,还能顺便卖林司令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可是,小红,就算他们答应了所有条件,你嫁过去之后怎么办那是个火坑啊!我还是不放心。
哥,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她突然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我可是卫校的高材生,下学期就要去县医院实习了。王家那个病秧子,到底是什么病,是真病还是假病,我去了不就知道了吗
她的话像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我混沌的脑海。
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个!小红是卫校的学生,她懂医!
你的意思是……
一个快死的人,要么是病入膏肓,神仙难救。这种情况下,我嫁过去,他一命呜呼,我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继承他家全部财产,这波不亏。她掰着手指头,一本正经地分析着,要么,他的病根本没那么严重,是他们家故意夸大其词,另有图谋。那我就更得去看看了,说不定还能发现什么惊天大秘密呢
我看着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哪里是什么待宰的羔羊,分明是一只披着羊皮的,准备潜入狼窝的小狐狸。
哥,这件事你别管了,也别告诉林婉姐,免得她担心。姜晓红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副一切有我的架势,你就安安心心准备结婚。等我从王家‘凯旋’,就用那五百块钱,给你和林婉姐包个天大的红包!
看着她自信满满的样子,我悬着的心,竟然真的放下了一半。
也许,事情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
我走出里屋,我娘立刻迎了上来,紧张地问:怎么样你妹妹她……
我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她同意了。但是,她有条件。
我把姜晓红提的三个条件复述了一遍。我娘听完,眼睛都直了,倒吸一口凉气:五……五百块这丫头疯了吧!
同不同意随你。我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你要是觉得不值,现在就去跟王厂长说,这门亲事,我们不结了。
说完,我不再理会她,径直走出了家门。
我需要去找一个人。这件事,我不能让小红一个人去冒险。
03
我骑着家里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杠,一路狂奔,直奔军区大院。
门口的警卫员认识我,见我满头大汗、神色焦急,也没多问,敬了个礼就放我进去了。
林家的二层小楼前,种着两排挺拔的白杨树。我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你这枪法不行啊,又脱靶了!
是林婉的声音。
我推开虚掩的院门,看到林婉正站在院子中央,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五四式手枪,英姿飒爽。她的对面,是她的父亲,我未来的岳父,林建军司令。
看到我,林婉眼睛一亮,把枪往桌上一放,像只欢快的小鹿朝我跑过来:卫国,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要明天才到吗
她穿着一身合体的军装,没有系腰带,显得有几分随性。阳光洒在她光洁的额头上,鼻尖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整个人看起来充满了勃勃的生机。
我……我张了张嘴,看着她明媚的笑脸,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家里的那些腌臢事,我实在不想让她知道,怕玷污了她的耳朵。
怎么了一脸死了八百回的样子。林婉冰雪聪明,立刻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她收起笑容,拉着我的手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出什么事了
林司令也走了过来,他身材高大,面容刚毅,不怒自威。他看了我一眼,沉声问道:小姜,是不是在部队受委屈了
不是的,林叔叔。我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决定还是和盘托出。这件事关系到小红的安危,也关系到我和林婉的未来,我不能有任何隐瞒。
我将我娘如何逼我换亲,小红如何将计就计,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了出来。
院子里静得可怕,只能听到风吹过白杨树叶的沙沙声。
林婉的脸色一点点冷了下去,那双平时总是含着笑意的眸子,此刻像是结了冰。
混账!林司令听完,猛地一拍石桌,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封建糟粕!这个李娟,简直是无法无天!
我低着头,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
卫国,这不是你的错。林婉却反手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心温暖而干燥,给了我巨大的力量,摊上这样的妈,你也是身不由己。
我抬起头,看到她眼里的心疼和理解,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这个王厂长,我也听说过一些。林司令在院子里踱着步,眉头紧锁,纺织厂这几年效益一直不好,工人的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他这个当厂长的,倒是整天油光满面。我早就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爸,你的意思是林婉立刻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一个濒临破产的厂子,他哪来的钱给五百块的彩礼还承诺分三居室的楼房林司令冷笑一声,这里面,要是没点问题,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我心里一动,也觉得疑点重重。
爸,这事我们不能不管!林婉站了起来,眼神坚定,他们敢把主意打到我们姜家人头上,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她口中的我们姜家人,让我心中一暖。
卫死国,你先别急。林婉转向我,思路清晰地开始分析,小红的计划很好,将计就计,先稳住他们。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去告诉你娘,王家同意了所有条件,让他们准备提亲。
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林婉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我爸会派人去查那个王厂长的底细,我就不信他屁股底下是干净的。等他来提亲的时候,就是我们收网的时候。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我还是有些担心,万一王厂长他……
怕什么!林婉一挺胸膛,豪气干云地说,在我军区大院里,还能让他翻了天不成卫国,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我可是军区大院里出了名的‘小辣椒’,谁惹我,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她说着,还朝我扬了扬白嫩的拳头,那样子又娇憨又霸气。
我看着她,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是啊,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有小红这个聪明的妹妹,还有林婉这个强悍的未婚妻,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好!就这么办!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林司令赞许地看了我一眼,是个爷们儿!小姜,你记住,你是我林建军看上的女婿,谁也别想欺负你!那个王厂长,要是敢耍花样,我让他知道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一股暖流在我胸中激荡。这就是我的爱人,我的岳父。他们没有因为我家里的不堪而看轻我,反而选择和我站在一起,共同面对。
我突然觉得,我娘用尽心机想要换来的那些东西——工作、房子、所谓的面子,在真挚的感情和家人的支持面前,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离开林家的时候,林婉一直送我到大院门口。
卫国,她突然拉住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东西塞到我手里,这个你拿着,以防万一。
我摊开手心,是一个小型的录音机,是市面上很难买到的进口货。
这……
关键时刻,能派上大用场。她冲我眨了眨眼,那眼神狡黠得像只小狐狸,记住,我们要做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凡事都要讲证据。
我紧紧地攥着那个小小的录-音机,感觉像是攥住了我们未来的希望。
04
我回到家时,天已经擦黑了。
我娘正焦急地在院子里转圈,看到我回来,立刻像见了救星一样扑上来:怎么样怎么样林家怎么说
林司令说,只要王厂长亲自上门提亲,他就认下这门亲事。我面无表情地说道。
真的我娘的眼睛瞬间亮了,仿佛看到了无数张大团结在向她招手。
不过,我话锋一转,王厂长那边,小红提的条件,他答应了吗
答应了!都答应了!我娘激动得直搓手,王厂长的老婆下午又来了一趟,拍着胸脯保证,五百块彩礼一分不少,明天就让王厂长亲自带着媒人,备上厚礼,去林家给你提亲!她说,只要能让她儿子好起来,怎么都行!
果然不出所料。王家越是急切,就越说明他们心里有鬼。
那就好。我点了点头,转身进了里屋。
姜晓红正坐在桌前看书,见我进来,抬头对我笑了笑。
哥,都安排好了
嗯。我把林婉和林司令的计划跟她说了一遍,又把那个小录音机拿给她看。
她拿起那个比她手掌还小的录音机,好奇地翻看着,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林婉姐真是太厉害了!这简直就是咱们的秘密武器啊!
小红,明天去王家,你怕不怕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怕她扬了扬眉毛,我兴奋还来不及呢!哥,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样子,我最后的担忧也烟消云散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家的人就来了。
王厂长的老婆,一个体态臃肿、满身俗气的中年女人,带着两个抬着红木箱子的工人,满脸堆笑地走进了我们家狭小的院子。
哎哟,亲家母!她一把握住我娘的手,热情得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姐妹,这点彩礼,您先收下,不成敬意!等小红过了门,我们家绝对亏待不了她!
我娘笑得合不拢嘴,搓着手上前就要去开箱子,被我一个眼神制止了。
王夫人,我上前一步,挡在她和我娘中间,不卑不亢地说道,彩礼我们收下了。但是我妹妹过门之前,我们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姜连长您尽管说!王夫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我希望,能先请个医生,去府上给王公子看看病。姜晓红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医药箱,不瞒您说,我就是卫校毕业的,对疑难杂症也略懂一二。我想先了解一下未来丈夫的病情,也好有个心理准备,日后更好地照顾他。
这话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王夫人的脸色却瞬间变了,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地说:这……这就不必了吧我儿子的病,请了好多大夫都看过了,都说……都说没什么好法子了……
正因为大夫们没法子,我才想试试。姜晓红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王夫人,您放心,我不要诊金。我只是想尽一份做妻子的本分。还是说……您有什么不方便的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又轻又慢,却像一把小锤子,不轻不重地敲在王夫人的心上。
这……当然没有!王夫人擦了擦额头的汗,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既然小红有这份心,那就……那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娘在一旁急得直跺脚,不停地给我使眼色,仿佛在说我多管闲事,差点把到手的鸭子弄飞了。
我懒得理她。
我和姜晓红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了然。
王家,果然有鬼。
纺织厂的家属区离我们家不远,是一片红砖小楼。王厂长家住在最中间的一栋,独门独院,看起来比周围的邻居气派不少。
一进门,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就扑面而来。
王厂长,一个挺着啤酒肚、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我们进来,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这位就是小红吧真是个水灵的姑娘。他的目光在姜晓红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眼神里的贪婪和算计一览无余。
王厂长好。姜晓红不卑不亢地打了声招呼。
听说,你想给我儿子看病王厂长皮笑肉不笑地问。
是的。
好,有志气!他拍了拍手,我儿子的房间在二楼,你们跟我来吧。
我们跟着他走上二楼,来到一间朝南的卧室门口。门关着,里面静悄悄的。
王厂长推开门,一股更加浓郁的药味和若有若无的腐臭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房间的窗帘拉着,光线很暗。一张大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瘦得脱了相的年轻人,应该就是王厂长的儿子,王浩。
他闭着眼睛,胸口微弱地起伏着,如果不是还能看到那点动静,真会以为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姜晓红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到床边,放下医药箱,开始给王浩做检查。她先是翻了翻王浩的眼皮,又看了看他的舌苔,然后拿出听诊器,仔细地听着他的心跳和呼吸。
整个过程,她都非常专注,神情严肃,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医生。
王厂长夫妇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她,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许久,姜晓红才直起身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怎么样小红,我儿子的病……王夫人急切地问。
姜晓红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王厂长,一字一句地问道:王厂长,令公子这个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05
大概……大概是半年前吧。王厂长眼神闪烁,含糊其辞地回答,就是一场普通的感冒,不知道怎么的,就越来越严重,最后就……就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哦是吗姜晓红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可是据我诊断,王公子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器质性的病变。他的心肺功能虽然有些弱,但基本正常。他之所以会昏迷不醒,更像是……长期服用某种镇静类药物导致的。
你……你胡说八道!王夫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尖叫起来,我们怎么会给我儿子吃那种东西!你个黄毛丫头,懂什么医术!
我是不是胡说,你们心里最清楚。姜晓红丝毫不惧,从医药箱里拿出一支注射器和一个小瓶子,如果你们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抽取王公子的血样,送到军区医院去化验。到时候,他体内到底有什么成分,一查便知。
你敢!王厂长脸色大变,一个箭步冲上来,想要抢夺姜晓红手里的注射器。
我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挡在姜晓红面前,一把抓住了王厂长的手腕。我常年在部队训练,手上的力气岂是他这种养尊处优的胖子能比的。
啊!疼疼疼!王厂长杀猪般地嚎叫起来。
王厂长,有话好好说,动手动脚的可就不体面了。我冷冷地看着他,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反了!反了!你们这是要干什么私闯民宅,还想草菅人命吗王夫人色厉内荏地叫嚷着,却不敢再上前。
王夫人,这话应该我们问你。姜晓红的声音清冷如冰,你们费尽心机,又是冲喜,又是许诺重金,到底想干什么王公子根本没病,你们却把他弄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还到处宣扬他命不久矣。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王厂长夫妇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中都充满了惊慌和恐惧。
他们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农村丫头,竟然是个懂医术的硬茬子,三两下就戳穿了他们的西洋镜。
我……我们……王厂长支支吾吾,汗如雨下,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让我来替你们说吧。
一个清亮而威严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我们回头一看,只见林婉和林司令,带着两名荷枪实弹的警卫员,正站在门口。
林婉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俏生生地站在那儿,眼神锐利如刀。她晃了晃手里那个小巧的录音机,按下了播放键。
……只要咱们家小红过去,他立马就给我在厂里安排一个正式工的岗位!……等厂里新盖的家属楼下来,第一时间就分给咱们一套三居室!……
录音机里传出的,正是我娘昨天那番得意洋洋的炫耀。
我娘也跟着他们一起来了,当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从那个小铁盒子里传出来时,整个人都傻了,一张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王富贵!林司令声如洪钟,指着王厂长的鼻子厉声喝道,你涉嫌利用职权,侵吞工厂公款,伪造病历,骗取国家补助,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王厂长扑通一声,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原来,这才是真相。
纺织厂效益不好是真,但远没有到破产的地步。是王厂长这个蛀虫,伙同他老婆,常年累月地把厂里的钱往自己口袋里揣。眼看窟窿越来越大,纸包不住火了,他们就想出了这么一招金蝉脱壳的毒计。
他们先是给自己的儿子王浩长期下药,让他呈现出病入膏肓的假象,然后以冲喜为名,大张旗鼓地寻找一个替死鬼。
只要姜晓红嫁过来,他们就会在某个合适的时间,制造全家毒发暴毙的假象,然后带着这些年搜刮来的民脂民膏远走高飞假死脱身,把所有的烂摊子和毒杀至亲的罪名,都留给姜晓红一个人来背。
好一招恶毒的偷天换日!
虎毒还不食子,我严重怀疑王浩不是他们的亲儿子!
如果不是小红懂医术,如果不是林婉和林司令及时出手,我妹妹的下半辈子,就真的要被这对丧尽天良的畜生给毁了!
想到这里,我气血上涌,真想一拳打爆王厂长的猪头。
带走!林司令一声令下,两名警卫员立刻上前,将瘫在地上的王厂长和他那还在尖叫的婆娘一并架了起来。
不!我没有!我是被冤枉的!王厂长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冤枉林婉冷笑一声,从随身的公文包里甩出一沓厚厚的账本,这是我们从你办公室保险柜里找到的。你做的每一笔假账,贪的每一分钱,上面都记得清清楚楚。王厂长,你就等着在牢里过下半辈子吧!
王厂长看到那几本账本,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彻底蔫了。
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就这样被我们联手戳破了。
06
王厂长夫妇被带走后,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我们几个人。
一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王浩,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他茫然地看着天花板,眼神空洞,似乎还没从药物的控制中完全清醒过来。
姜晓红叹了口气,走过去,动作轻柔地帮他掖了掖被角。
他怎么办我问。
送医院吧。姜晓红说,他长期被药物控制,身体亏空得很厉害,需要好好调养。至于以后……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林司令点了点头,立刻安排警卫员联系了军区医院的救护车。
处理完王家的事,我们一行人走出了那栋令人压抑的红砖小楼。
阳光下,我娘李娟失魂落魄地站在院子当中,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她大概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苦心算计,眼看就要到手的荣华富贵,怎么就突然间化为了泡影。
她看着我,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没有理她,径直走到了林婉和林司令面前。
林叔叔,林婉,今天……谢谢你们。我郑重地向他们敬了一个军礼。
这个礼,不仅是感谢他们帮我解决了天大的麻烦,更是感谢他们维护了我作为一个军人,一个男人的尊严。
傻小子,说这些干什么。林司令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里满是赞许,你今天做得很好,有勇有谋,像个爷们儿!小红也是个好样的,临危不乱,有我们军人的风骨!
他转头看向姜晓红,目光温和:丫头,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军区医院我跟你们院长是老战友了,打个招呼,让你提前过去实习,没问题。
姜晓红的眼睛瞬间亮了,激动得小脸通红:真……真的吗林司令,我……我太愿意了!
能去军区医院实习,是她梦寐以求的机会。
哈哈,好!林司令爽朗地大笑起来。
林婉走到我身边,悄悄地捏了捏我的手,冲我俏皮地眨了眨眼。那意思好像在说:看,我爸给的彩礼,还满意吗
我回握住她的手,心中充满了暖意。
我们正说着话,周围的邻居们都闻讯赶了出来,围在王家门口议论纷纷。当他们得知王厂长夫妇的所作所为后,无不义愤填膺。
这个王富贵,真是个披着人皮的狼!我们厂都快被他掏空了!
就是!怪不得他家天天吃肉,我们连工资都发不下来!
还有他那个婆娘,平时眼睛长在头顶上,看谁都像欠她钱似的,原来一肚子男盗女娼!
多亏了这姜家兄妹和林司令啊,不然我们还被蒙在鼓里呢!
听着街坊邻居们的议论,我娘的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一直汲汲营营追求的面子,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
我看着她佝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我恨她,恨她的自私,恨她的愚蠢。但她终究是我的母亲。
我叹了口气,走过去,脱下自己的军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回家吧,娘。我平静地说。
她浑身一颤,缓缓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悔恨和羞愧的泪水。
07
回家的路上,我娘一言不发,只是用那件宽大的军大衣紧紧地裹着自己,仿佛想把自己和这个充满指责的世界隔离开来。
一进家门,她就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瘫坐在了那条我们坐了十几年的长板凳上,嚎啕大哭起来。
那哭声里,没有了以往撒泼时的理直气壮,也没有了算计落空后的不甘,只剩下纯粹的,绝望的悲伤。
姜晓红默默地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她手边。
我则将那两个装着五百块钱彩礼的红木箱子,推到了屋子中央。
娘,你看看这些钱。我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为了它们,差点把小红推进火坑,差点毁了我一辈子。现在,你拿到了,你高兴吗
我娘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那两个箱子,眼神复杂。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哽咽着,声音嘶哑,我就是想……想让你们过上好日子……想让你能顺利娶到林婉,以后在部队有靠山……我有什么错
你没错我被她这番话气笑了,你的错,就是太自私!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们好,可你问过我们想要什么吗你想要的,是住进楼房,当上工人,在邻居面前有面子!你想要的,是控制我们的人生,让我们按照你给你设计的路去走!为了你自己的欲望,你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小红的幸福,绑架我的前途!这不叫爱,这叫自私!
你以为,没有王厂长,我就娶不到林婉了吗你以为,我们的感情,是可以用金钱和地位来衡量的吗
你以为,我姜卫国在部队里流血流汗,拼死拼活换来的军功章,还比不上一个贪污犯的几句好话吗
我一连串的质问,像是一记记重锤,狠狠地敲在我娘的心上。
她张着嘴,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娘,你总说,我们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也是独立的,活生生的人。我们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尊严,有自己想走的路。姜晓红也开口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你想要的铁饭碗,我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去争取。你想要的大房子,我哥将来也能凭他的本事买到。我们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我们想要的,只是一个温暖的,能互相理解,互相信任的家。
可你呢你把这个家,变成了什么一个充满了算计和交易的菜市场!
姜晓红的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娘哇的一声,再次大哭起来,这一次,哭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伤心。她捂着脸,瘦削的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像个迷了路的孩子。
我知道,我们的话,很重,很伤人。
但有些话,今天必须说清楚。长痛不如短痛。如果不能让她从根子上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那么今天这样的悲剧,将来还有可能重演。
我和姜晓红没有再去劝她,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去发泄,去反思。
许久许久,她的哭声才渐渐停了下来。
她抬起布满泪痕的脸,看着我们,嘴唇动了动,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了三个字:
我……错了……
08
说出那句我错了之后,我娘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
接下来的几天,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不言不语。我和小红怎么劝都没用。
我知道,她这是钻进了牛角尖,一时半会儿还转不过来。几十年来根深蒂固的观念,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这件事很快就在整个家属区传开了。有人同情我们,也有人对我娘指指点点,说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人言可畏。我娘本就是个极好面子的人,如今更是觉得无地自容。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林婉来了。
她没有空着手,而是提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一条鱼,一块肉,还有一些新鲜的蔬菜。
阿姨,我来看看您。她没有丝毫的嫌弃和芥蒂,像个普通的晚辈一样,亲热地坐在我娘的床边,拉着她的手。
我娘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回来,却被林婉紧紧地握住了。
阿-姨,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林婉的声音温柔而真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您也是一心为了卫国和小红好,只是用错了方法。卫国都跟我说了,他从来没有怪过您。
我娘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我是个坏妈妈……我差点害了我的孩子……她喃喃自语,眼泪又掉了下来。
您不是坏妈妈。林婉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到我娘面前,您看,这是卫国刚入伍的时候,您给他做的布鞋。他一直带在身边,宝贝得不得了。他说,每次训练累得撑不下去的时候,只要摸摸这双鞋,就感觉您在身边,浑身就又充满了力量。
照片上,是一双针脚细密的千层底布鞋,鞋底已经被磨得有些薄了。
我娘看着那双鞋,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她想起了那些在煤油灯下,一针一线为我纳鞋底的夜晚。那时候,她心里想的,只是儿子在部队能穿得暖和,走得踏实。
阿姨,您对卫国的爱,是真的。只是这份爱,有时候被一些别的东西蒙蔽了。林婉的声音像一股清泉,缓缓地流进我娘干涸的心田,卫国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有能力,有担当,他能靠自己的双手,给您和小红创造幸福的生活。您要相信他,也要相信您自己。
林婉的一番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娘心中那把生了锈的锁。
那天中午,林婉亲自下厨,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饭桌上,她不停地给我娘夹菜,讲着我在部队里的趣事,逗得我们不时发笑。压抑了几天的家里,第一次有了欢声笑语。
我娘终于吃了几天来的第一口热饭。她一边吃,一边掉眼泪,但那眼泪里,却不再是悔恨和绝望,而是感动和释然。
吃完饭,林婉又拉着我娘,一起将那五百块钱的彩礼,原封不动地交到了街道办事处,请他们代为处理王厂长贪污的后续事宜。
当我娘亲手将那两个沉甸甸的箱子交出去的时候,我看到,她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无比的包袱。
从那天起,我娘变了。
她不再唉声叹气,也不再理会外面的流言蜚语。她开始学着打理我们的家,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她会去市场买最新鲜的菜,笨拙地学着做我和小红爱吃的菜。
她的话变少了,笑容却变多了。看我和小红的眼神里,也少了以往的控制和算计,多了几分纯粹的慈爱和温暖。
我知道,我的那个娘,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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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秋去冬来,时间过得飞快。
王厂长贪污案,成了我们县城当年的头号大案。经过调查,他和他老婆在职期间,共计侵吞公款高达数万元。数罪并罚,两人都被判了重刑。
而王浩也确实不是他们的亲儿子,是他们买来的养子。
纺织厂也迎来了新的领导班子。新厂长是个实干派,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很快就让这个濒临倒闭的厂子起死回生,工人们的脸上也重新露出了笑容。
王浩在军区医院住了一段时间的院,身体基本康复后,被送到了乡下的亲戚家。据说,他后来找到了工作,也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安安分分地过日子,也算是幸福。
姜晓红因为在这次事件中表现出色,再加上林司令的推荐,被破格录取,提前进入了军区医院实习。她聪明好学,勤奋刻苦,深得带教老师和病人们的喜爱。
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学习和工作中,像一块海绵一样,疯狂地吸收着知识。她说,她未来的目标,是成为一名最出色的外科医生。
看着她穿着白大褂,在医院里忙碌穿梭的身影,我由衷地为她感到骄傲。那只曾经差点被折断翅膀的雏鸟,如今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天空,并且正在努力地展翅高飞。
而我,因为协助破获了这起大案,荣立了三等功。再加上我平时在部队表现优异,年底的时候,被破格提拔为副营长。
提拔令下来的那天,我拿着红头文件,第一时间跑回了家。
我娘正在院子里晒被子,看到我,笑呵呵地问:看你这满头大汗的,又有什么好事
娘,我提干了!我把文件递给她。
我娘不识字,但她看懂了上面的红章和我的名字。她拿着那张纸,手微微地颤抖着,看了又看,眼眶慢慢地红了。
好,好……我儿子有出息了……她喃喃地说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骄傲和喜悦。
那一刻,我深刻地体会到,用自己的努力换来的荣光,远比任何投机取巧得来的捷径,更能让家人感到真正的幸福和自豪。
我和林婉的婚事,也正式提上了日程。
林司令夫妇对我这个准女婿是越看越满意,恨不得我们马上就结婚。
我们的婚礼,定在了元旦。
一个阳光明媚的冬日。
10
我们的婚礼办得很简单,却很热闹。
没有豪华的酒店,没有铺张的宴席,就在军区大院的食堂里,摆了十几桌。来的都是部队的战友,林家的亲戚,和我们街坊四邻。
婚礼那天,我穿着崭新的军装,胸前戴着大红花,紧张又兴奋地站在食堂门口,迎接我的新娘。
当林婉挽着林司令的胳膊,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缓缓向我走来时,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她今天美得像个仙女。脸上化着淡妆,明眸皓齿,顾盼生辉。阳光洒在她洁白的头纱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我看着她,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我从林司令手中,郑重地接过了她的手。
卫国,以后,我把女儿就交给你了。林司令的眼眶有些湿润,他拍了拍我的手背,沉声说,你小子,要是敢欺负她,我饶不了你!
爸,您放心!我立正站好,大声回答,我姜卫国对天发誓,这辈子,一定好好爱护林婉,敬重您和阿姨,绝不辜负你们的期望!
食堂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
婚礼仪式上,我和林婉交换了戒指。那是一对最普通的银戒指,却承载着我们最厚重的承诺。
我娘和小红坐在主桌,看着台上的我们,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我娘今天特意穿了一件崭新的红棉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看起来精神极了。她拉着小红的手,不停地跟身边的人说:看,那是我儿子,那是我儿媳妇!般配吧
那份发自内心的骄傲,是任何物质都换不来的。
小红也请了假,特意从医院赶回来。她给我和林婉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说是用她第一笔实习工资给我们买的新婚礼物。
哥,嫂子,祝你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她举起杯子,笑得眉眼弯弯。
看着眼前这其乐融融的一幕,我感慨万千。
几个月前,我们家还笼罩在算计和争吵的阴霾之下,一度濒临破碎。
而现在,我们不仅走出了阴霾,还迎来了新生。
我明白了,一个家庭真正的幸福,不是建立在金钱和地位之上,而是建立在相互的理解、信任和支持之上。真正的家人,是会和你一起面对风雨,而不是在风雨来临时,把你推出去当挡箭牌。
婚礼结束后,我送走了宾客,回到我们新分的婚房里。
房子不大,但被林婉布置得温馨又漂亮。窗户上贴着大红的喜字,桌上点着一对龙凤蜡烛。
林婉已经换下婚纱,穿着一件红色的睡衣,正坐在床边等我。
累坏了吧副营长同志。她笑着朝我勾了勾手指。
我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闻着她发间的清香,感觉一颗心被填得满满的。
林婉,谢谢你。我由衷地说。
谢我什么
谢谢你,选择了我。谢谢你,让我拥有了现在的一切。
她转过身,捧着我的脸,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姜卫国,你记住。你今天拥有的一切,都不是任何人给你的,而是你自己一点一点挣来的。你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她踮起脚尖,轻轻地吻了我的嘴唇。
窗外,夜色温柔,星光璀璨。
我知道,属于我们的,幸福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