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柳如画,镇南王府的侧妃。
三年前,镇南王陆景渊从花楼里把我赎回来,说要给我一世荣华。
如今王妃要进门了,管家捧着一纸休书,客客气气地送到我面前。
如画姑娘,王爷念着旧情,给您准备了三千两银子,足够您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我接过休书,看着上面性情乖戾,不容于正室八个字,忍不住笑了。
管家以为我是伤心过度,连忙安慰：姑娘别难过,王爷也是身不由己...
我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
其实我一点都不难过,甚至有些期待。
因为三年前那个夜晚,当陆景渊从花楼里救我出来时,他绝对想不到,我就是柳家满门被他屠尽时,唯一逃脱的小姐。
我爹柳致远,曾是朝中重臣,因为查到镇南王私通敌国的证据,连夜进宫面圣。
可还没等他说出口,就被人一刀割断了喉咙。
我娘和弟弟,也在那一夜死于盗贼之手。
只有我,被忠心的奶娘拼死救出,藏在了花楼里。
三年来,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
离开镇南王府那日,我特意绕过后院的梧桐树。
那棵树下,埋着我从陆景渊书房里偷来的东西。
一本账册,详细记录着他这些年通敌卖国的所有罪证。
还有一封密信,是敌国奸细写给他的,约定下次交易的时间地点。
我把这些东西挖出来,小心包好,藏在贴身的地方。
出了王府,我没有按管家给的路线离开,而是拐进了一条小巷。
巷子里等着一个人,是我爹生前的门客赵怀安。
小姐,东西拿到了吗他压低声音问。
我点点头,把包袱递给他。
赵叔叔,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赵怀安接过包袱,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小姐放心,老爷的仇,我们一定会报。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小姐,皇上那边...
我会亲自去见皇上。我打断他的话,这件事,必须我亲自说。
赵怀安担心地看着我：小姐,您这样做太危险了。万一陆景渊发现...
他不会发现的。我笑了笑,因为在他眼里,我只是个被休弃的侧妃,翻不起什么大浪。
更何况,我还有一个他绝对想不到的身份。
三年前,在花楼的日子里,我结识了一个经常来听曲的客人。
他说他姓宋,是个商人。
后来我才知道,他其实是当今皇上的暗卫头子,宋无忌。
也是他,在我表明身份后,同意了我的复仇计划。
这三年来,我在镇南王府的一举一动,都在为今天做准备。
和赵怀安分别后,我换了身打扮,戴上面纱,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按照约定,宋无忌会在城外的破庙等我。
可刚走到半路,我就感觉有人跟踪。
回头一看,是镇南王府的侍卫。
我心中一惊,难道被发现了
可转念一想,如果陆景渊真的怀疑我,派来的就不是几个侍卫,而是大队人马了。
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继续往前走。
果然,那几个侍卫只是远远跟着,并没有上前。
看来,陆景渊只是想确认我真的离开了京城。
既然如此,我就给他一场好戏看。
我故意走得很慢,偶尔还停下来买些路边的小食,表现得像个刚被休弃,心情低落的女人。
直到走出城门,看到那些侍卫折返回去,我才松了口气。
破庙里,宋无忌已经等了很久。
东西拿到了他开门见山地问。
我把那份密信递给他：约定的时间是明天夜里,地点在城外的竹林。
宋无忌看完信,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很好,我会安排人手,将他们一网打尽。
那账册呢我问。
已经交到皇上手里了。宋无忌收起密信,皇上说,等拿到确凿证据,就会下旨将陆景渊下狱。
我点点头,心中涌起一阵快意。
三年的隐忍,终于要有结果了。
可宋无忌接下来的话,却让我愣住了。
不过,皇上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他要你亲自去揭发陆景渊。
我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
宋无忌叹了口气：因为这件事太大了,牵扯到的人太多。皇上需要一个活口,来指证那些同谋。
而你,作为陆景渊的枕边人,你的证词最有说服力。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点头：我明白了。
其实,我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
从决定复仇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不可能置身事外。
更何况,能亲眼看到陆景渊的下场,何尝不是一种痛快
第二章
次日夜里,我按约定回到了镇南王府。
门房看到我,愣了一下：如画姑娘,您怎么回来了
我低着头,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我...我想见王爷一面。
门房为难地说：可是王爷交代过,您已经...
我知道我已经被休了。我打断他的话,但是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王爷。关于王妃的事。
听到王妃二字,门房的表情变了。
他犹豫了一下,说：您等等,我去通禀一声。
不一会儿,门房回来了,身后跟着管家。
如画姑娘,王爷在书房等您。管家客气地说,但眼中明显有些戒备。
我跟着管家穿过熟悉的回廊,心中五味杂陈。
三年来,我无数次走过这条路,去陆景渊的书房为他研墨铺纸。
那时候的我,温柔顺从,是他眼中最贴心的红颜知己。
而今天,我即将在这里,亲手摧毁他的一切。
书房里,陆景渊正在练字。
看到我进来,他连头都没抬：不是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去处吗回来做什么
我走到他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王爷,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您。
陆景渊这才抬起头,冷淡地看着我：什么事
关于王妃的身世,我听到了一些传言...我故意压低声音,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果然,陆景渊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
即将过门的王妃宋婉清,是当朝丞相的女儿,也是皇上亲自指婚的对象。
如果她的身世有问题,那对陆景渊来说绝对是个大麻烦。
什么传言陆景渊放下笔,认真地看着我。
我故意吞吞吐吐：我...我不敢说。万一传言不实,岂不是污蔑了王妃
说！陆景渊厉声道。
我装作被他吓到的样子,颤着声音说：我听人说,王妃她...她和边关的敌将有书信往来。
这句话一出,陆景渊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猛地站起身,抓住我的胳膊：你在哪里听到这种话的
我故意露出痛苦的表情：王爷,您弄疼我了...
陆景渊意识到自己失态,松开了手,但眼中的惊慌并没有消失。
你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编织我的谎言：
王爷,其实我离开王府后,本想找个清净地方度日。可没想到,住进客栈的当晚,就听到隔壁房间有人在说王妃的事。
他们说什么陆景渊追问。
他们说,王妃与敌将有私情,还说...还说王爷您也参与其中。
陆景渊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胡说八道！
我连忙说：我也觉得不可能,所以才回来告诉王爷。万一有人想要陷害王爷...
陆景渊在房间里踱了几步,然后突然问：那些人长什么样住在哪个客栈
我摇摇头：天色太暗,我没看清。而且我一听到这种话就吓跑了,不敢多停留。
陆景渊沉思了片刻,然后说：你暂时别离开京城,住在府里的偏院。这件事,你不许对任何人提起。
我故作惊讶：王爷,您这是...
如画,我不管以前的事了。陆景渊走到我面前,难得温和地说,你能回来告诉我这些,说明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他伸手想要抚摸我的脸,被我巧妙地避开了。
王爷,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我回来只是不忍心看您被人陷害。
陆景渊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无论如何,这件事你帮了我大忙。等事情结束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我低头应是,心中却在冷笑。
补偿等明天你身陷囹圄的时候,再谈补偿吧。
从书房出来,我被安排住进了东院的一间厢房。
这里离陆景渊的住所很远,显然他虽然让我留下,但并不完全信任我。
不过这样也好,方便我行动。
夜深人静时,我悄悄离开了厢房。
按照之前踩点的路线,我来到王府的后门。
守门的护卫已经换成了宋无忌的人,他们看到我,默默让开了路。
我快步走出王府,直奔城外的竹林。
那里,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第三章
竹林深处,月光如水。
我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屏息等待。
不远处,宋无忌带着一队暗卫已经埋伏就绪。
子时刚过,就听到了马蹄声。
陆景渊带着几个心腹,策马而来。
他们在竹林中央停下,四处张望着等待接头的人。
王爷,会不会是个陷阱一个心腹担心地说。
陆景渊冷笑道：陷阱谁敢设陷阱给本王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马蹄声响起。
来的是几个身穿黑衣的人,为首的是个中年男子,一看就不是中原人的面孔。
镇南王殿下,久等了。黑衣人用不太标准的官话说道。
陆景渊点点头：东西带来了吗
黑衣人拍了拍马背上的包袱：三万两黄金,如数在此。王爷答应的边防图呢
陆景渊从怀中取出一卷地图：这里是边关三个要塞的详细布防,按照这个攻打,保证你们能在半个月内拿下。
我在暗处看得清清楚楚,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就是这张地图,会让多少大梁的将士送命
而这个道貌岸然的王爷,竟然为了金钱出卖自己的国家！
黑衣人接过地图,仔细查看了一番,满意地点头：很好,下次交易的时间...
他的话还没说完,周围突然响起了破空声。
数十支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几个黑衣人当场倒地。
有埋伏！陆景渊大喊一声,抽出长剑。
但为时已晚,宋无忌带着暗卫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
镇南王陆景渊,奉皇上圣旨,你通敌卖国,罪证确凿,跟我们走一趟吧。宋无忌冷声说道。
陆景渊脸色煞白,但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你们有什么证据
宋无忌冷笑：证据
他挥了挥手,我从树后走了出来。
看到我,陆景渊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如画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走到他面前,摘下脸上的面纱：王爷,惊不惊喜
陆景渊颤着声音问：你...你早就知道我今晚要来
不止知道你要来。我笑了笑,连你们要交易什么,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可能！陆景渊厉声道,我从来没有在你面前提过这些事！
确实没有。我点点头,但是王爷,您知道我最大的本事是什么吗
是什么
偷听。我轻描淡写地说,三年来,我在王府里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趴在您书房的窗户下偷听。
您和那些敌国奸细的每一次密谈,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陆景渊的脸色越来越白：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我叫柳如画,柳致远的女儿。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陆景渊整个人都愣住了。
柳致远...不可能,柳家满门都已经...
死了吗我接过他的话,是啊,三年前那个夜晚,我爹、我娘、我弟弟,确实都死了。
但是王爷,您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陆景渊颤着声音问：忘记了什么
您忘记了确认,柳家是不是真的满门皆死。我笑得如花朵般绚烂,如果您当年细心一点,也许就不会有今天了。
陆景渊彻底绝望了,他瘫软在地上,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我蹲下身,凑到他耳边,王爷,您还记得我刚进府时,您问过我会什么才艺吗
我说我什么都不会,只会伺候人。
其实我撒了谎。我会很多东西,读书写字,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最重要的是,我还会一样东西。
什么陆景渊机械地问。
记仇。我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让陆景渊如坠冰窟,王爷,您觉得我这三年来,每天晚上梦到的是什么
是我爹临死前不甘的眼神,是我娘被一刀刺透心脏时的惨叫声,是我弟弟被人活活掐死时的挣扎。
您知道吗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这些,然后在您的怀里惊醒。
那时候您总是很温柔地抱着我,说您会保护我一辈子。
我笑了笑：我就想,如果您知道怀里抱着的,是您亲手制造的孤儿,会是什么表情呢
现在我知道了。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王爷,这个表情,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精彩。
第四章
陆景渊被带走的那个夜晚,我没有回王府。
而是和宋无忌一起,连夜进了宫。
皇上在御书房等着我们。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当今圣上,比我想象中的要年轻一些,但眉宇间有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你就是柳如画皇上打量着我。
我跪下行礼：民女见过皇上。
起来吧。皇上摆摆手,朕听宋无忌说了,这三年来,你受苦了。
我摇摇头：皇上,比起死去的家人,我这点苦算不了什么。
皇上点点头,然后说：朕需要你出庭作证,指证陆景渊通敌卖国的罪行。你可愿意
我愿意。我毫不犹豫地答道。
好。皇上满意地点头,不过朕还有个要求。
皇上请说。
陆景渊的案子牵扯到很多人,朝中有不少大臣都参与其中。朕需要你帮朕把他们都揪出来。
我沉思了片刻：皇上的意思是
你暂时不要暴露真实身份,继续以柳如画的身份留在镇南王府。皇上解释道,那些同谋不知道陆景渊已经败露,肯定会想办法营救他。
到时候,朕需要你做我们的内应。
我明白了皇上的意思,但还是有些疑虑：可是皇上,陆景渊被抓,王府肯定会乱成一团,我一个侧妃...
谁说你是侧妃了皇上打断我的话,从明天开始,你就是镇南王府的当家主母。
我愣住了：皇上,您的意思是
陆景渊通敌卖国,罪无可恕。但他毕竟是朕的族弟,镇南王府不能就此败落。皇上缓缓说道,朕会下旨,让你以王妃的身份,暂时管理王府事务。
这样一来,那些同谋就不会起疑,反而会主动找上你。
我心中震撼,皇上这一招实在是高明。
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皇上,我怕我应付不来那些人。
放心,宋无忌会暗中帮你。皇上看了宋无忌一眼,而且,朕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定能胜任的。
从皇宫出来,天已经快亮了。
宋无忌送我回王府,路上对我说：皇上对你很器重,你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我点点头：我明白。不过宋大人,皇上为什么要这么信任我
宋无忌沉默了片刻,然后说：因为你和你父亲很像。
我父亲
柳致远是个正直的人,为了国家不惜得罪权贵。宋无忌看着前方的路,皇上一直很欣赏他,只是那时候陆景渊势力太大,皇上也有顾忌。
所以我父亲的死,皇上也有责任我直接问道。
宋无忌没有回答,但沉默本身就是答案。
我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就平静下来。
过去的事已经无法改变,现在最重要的是完成皇上交给我的任务。
回到王府,果然一片混乱。
下人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管家正在安排人收拾陆景渊的书房。
看到我回来,管家连忙迎上来：如画姑娘,王爷他...
我知道。我淡淡地说,皇上已经下旨了,从今天开始,我暂时管理王府事务。
管家愣住了：可是...可是您不是已经被休了吗
我从怀中取出皇上的旨意：你自己看。
管家颤着手接过圣旨,看完后立刻跪了下来：老奴参见王妃娘娘！
周围的下人见状,也纷纷跪下行礼。
我站在那里,享受着这迟来的尊敬。
三年来,我在这个府里小心翼翼地生活,不敢有任何越矩的行为。
而现在,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站在这里,成为这座府邸的主人。
都起来吧。我摆摆手,王爷的事你们都知道了,但王府还要继续运转下去。从今天开始,一切照旧,不许怠慢。
是,娘娘。众人齐声应道。
安排完府中事务,我回到主院。
这里原本是陆景渊和即将过门的王妃宋婉清的新房,现在却成了我的住所。
真是造化弄人。
刚坐下没多久,就有丫鬟来报：娘娘,门外有人求见,说是丞相府的管家。
我心中一动,来了。
请他进来。
丞相府的管家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一进门就跪下磕头：草民见过王妃娘娘。
起来说话。我端起茶杯,丞相大人派你来,是为了什么事
管家小心翼翼地说：回娘娘,我家老爷听说王爷出了事,特意让草民来问候一下。
有心了。我淡淡地说,回去告诉丞相大人,本王妃会处理好王府的事,不用他操心。
管家又磕了个头：娘娘,草民还有一事相求。
说。
我家小姐原本要嫁给王爷,现在王爷出了事,不知道这门亲事...
我放下茶杯,看着他：你觉得呢
管家额头上渗出汗珠：草民不敢妄议。
那就回去问你家老爷。我站起身,告诉他,有些事情,该断就断,拖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管家明白了我的意思,连忙告辞离去。
第五章
管家刚走不久,又有人来访。
这次来的是兵部尚书的心腹,一个叫做韩毅的武将。
韩毅比丞相府的管家直接多了,一见面就开门见山：王妃娘娘,下官有要事相商。
说。我示意他坐下。
王爷被捕,朝中议论纷纷。下官想知道,王妃对此事有何看法
我装作不明白他的意思：王爷犯了错,自有皇上定夺,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看法
韩毅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继续说道：王妃,有句话下官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王爷平日里为朝廷立下不少功劳,如今虽然犯了错,但罪不至死。韩毅压低声音,如果王妃愿意出面为王爷求情...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我沉思了片刻,然后说：韩将军,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韩毅眼中露出喜色：下官听说,王妃在宫中颇有人脉,如果您愿意...
我可以试试。我点点头,不过,你要明白,这件事风险很大。
下官明白。韩毅连忙说道,如果王妃愿意帮忙,下官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我看着他,心中冷笑。
这些人还真以为我
会为陆景渊求情呢。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需要好好计划一下。我做出一副认真考虑的样子,韩将军,你觉得还有哪些人愿意帮忙
韩毅如获至宝,连忙说道：下官已经联系了几位大人,大家都愿意出力。
都有谁我追问。
韩毅犹豫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说：兵部尚书吴大人,户部侍郎李大人,还有御史台的张大人。
我默默记下这些名字,表面上却露出担忧的神色：这么多人参与,会不会太显眼了
王妃放心,我们会很小心的。韩毅信誓旦旦地说。
我点点头：那好,你们先去准备,我这边也想想办法。三天后,我们再碰头商量具体的行动方案。
韩毅大喜,连忙告辞离去。
他刚走,宋无忌就从暗处现身。
听到了我问。
听到了。宋无忌点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上钩了。
这才哪到哪。我冷笑道,陆景渊在朝中经营多年,同党肯定不止这几个。
你打算怎么办宋无忌问。
将计就计。我站起身,走到窗边,让他们以为我真的在为陆景渊奔走,等他们全部露出马脚,再一网打尽。
宋无忌点头：皇上说得对,你确实很聪明。
接下来的几天,果然有更多的人来找我。
有的是明着来,有的是暗中联系。
有文官,也有武将。
甚至连宫中的一些太监,也派人传话给我。
我一一应付着这些人,表面上积极配合,暗地里却把他们的信息全部汇总给宋无忌。
三天后,韩毅如约而至。
这次他带来了一个计划。
王妃,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在王爷即将过堂的那天行动。韩毅神秘兮兮地说。
怎么行动我问。
吴尚书会安排人在路上劫囚车,我们趁乱救走王爷。韩毅压低声音,然后护送王爷出城,逃到边关去。
我心中冷笑,这些人还真是异想天开。
劫囚车在京城
真当皇上的禁军是摆设吗
但我表面上还是装出担心的样子：这样做,会不会太危险了
确实有风险。韩毅承认,但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我沉思了片刻：我需要考虑一下。
王妃,时间不多了。韩毅急切地说,王爷后天就要过堂了,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我明白。我点点头,明天给你答复。
韩毅无奈,只能先告辞。
当天夜里,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宋无忌。
劫囚车宋无忌也觉得有些好笑,这些人还真是愚蠢。
正好一网打尽。我说,你安排一下,让他们以为行动成功了,然后在他们最得意的时候,将他们全部拿下。
宋无忌点头：我明白了。
第二天,我告诉韩毅,我同意参与行动。
韩毅大喜过望,立刻去通知其他人。
第六章
陆景渊过堂的那天,整个京城都笼罩在紧张的气氛中。
我坐在王府的主院里,表面上在喝茶,实际上在等待消息。
按照计划,韩毅他们会在囚车经过东街时动手。
我虽然没有亲自参与,但也算是同谋之一。
如果行动失败,我也会被牵连。
当然,这都是表面上的。
实际上,这整个行动都在皇上的掌控之中。
午时三刻,远处传来了喧哗声。
不久,就有下人来报：娘娘,街上打起来了,好像是有人劫囚车！
我故作惊讶地站起身：什么快去看看！
我带着几个丫鬟匆匆赶到王府门口,只见远处浓烟滚滚,确实像是在打斗。
娘娘,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丫鬟小心地问。
不用。我摇摇头,我们在这里等消息就行。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韩毅满脸血污地跑了回来。
王妃！王妃！他一边跑一边喊,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我故作惊喜地迎上去：真的吗王爷呢
王爷已经被我们救出来了,现在正在城外的破庙里。韩毅喘着气说,王妃,我们得赶紧离开京城！
我点点头：好,我这就收拾东西。
不用收拾了,我们现在就走！韩毅急切地说,禁军很快就会追上来的！
我装作犹豫的样子：可是王府的事务...
王妃,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什么王府！韩毅打断我的话,保命要紧！
我咬咬牙：好,我跟你走。
我们匆匆上了马车,直奔城外。
路上,韩毅兴奋地向我描述着劫囚车的经过。
王妃,您是没看到,当时那场面多么壮观！韩毅手舞足蹈,吴尚书安排的人手真是厉害,三下五除二就把囚车劫了！
我配合地露出钦佩的表情：韩将军真是勇敢。
哪里哪里。韩毅谦虚地摆摆手,都是为了王爷。
马车颠簸着行驶了大约两个时辰,终于停在了一座破庙前。
我跟着韩毅走进庙里,果然看到了陆景渊。
他坐在一堆稻草上,脸色苍白,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看到我进来,陆景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如画,你怎么也来了他问。
我走到他面前,做出一副关切的样子：王爷,您没事吧
陆景渊看着我,眼中有种说不出的意味：你为什么要救我
这个问题让我愣了一下。
按理说,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我应该恨不得他死才对。
但既然要演戏,就要演到底。
王爷,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有三年的情分。我柔声说道,我不能眼看着您死在牢里。
陆景渊沉默了片刻,然后说：如画,我对不起你。
王爷...我故作感动。
不,听我说完。陆景渊打断我,这些年来,我一直把你当成禁脔,从来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
现在我才明白,真正的爱情,不是占有,而是尊重。
我心中冷笑,但表面上还是一副被感动的样子。
王爷,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韩毅也在一旁催促：王爷,王妃说得对,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
陆景渊点点头,吃力地站起身。
就在这时,庙外突然传来了马蹄声。
韩毅脸色大变：不好,是禁军！
我们都惊慌地看向庙门,只见数十名禁军策马而来,将整座破庙团团围住。
为首的正是宋无忌。
韩毅,陆景渊,你们被包围了,束手就擒吧！宋无忌高声喊道。
韩毅脸色煞白,颤声问道：怎么...怎么会这样
我也装出惊恐的样子：这下怎么办
陆景渊看看我,又看看韩毅,突然说道：是不是我们中间有内奸
这句话一出,庙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韩毅连忙摆手：王爷,下官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那就奇怪了。陆景渊若有所思地说,我们的行动这么机密,禁军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我心中暗笑,表面上却说：王爷,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我们还是想想怎么脱身吧。
就在这时,宋无忌的声音再次响起：里面的人听着,我数到三,如果不出来投降,我们就要放火烧庙了！
一！
二！
韩毅彻底慌了：王爷,我们投降吧！
陆景渊闭上眼睛,过了片刻,缓缓点头：出去吧。
我们三人缓缓走出破庙,外面的禁军立刻围了上来。
宋无忌看着我们,冷笑道：陆景渊,你还真以为能逃得掉
第七章
陆景渊被重新押上囚车时,回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中有太多东西,遗憾、不舍,还有一丝怀疑。
我低着头,装作不敢与他对视的样子。
如画。他突然叫住我。
王爷我抬起头。
无论如何,谢谢你愿意救我。他的声音很轻,如果有来生,我一定好好待你。
我的眼眶红了,但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因为愤怒。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说这种话。
仿佛他真的爱过我,仿佛我们之间真的有过什么美好的回忆。
可他忘了,我们之间的一切,都建立在我家人的尸骨之上。
王爷保重。我哽咽着说。
囚车缓缓离去,韩毅和其他几个同谋也被押走了。
现场只剩下我和宋无忌。
演得不错。宋无忌走到我身边,低声说道。
谢谢夸奖。我擦去眼角的泪水,接下来怎么办
还没完。宋无忌说,皇上要见你。
我们连夜进宫,皇上在御书房等着。
朕听说,今天的行动很成功皇上问。
回皇上,一切都按计划进行。我回答道,那些同谋已经全部落网。
皇上满意地点头：很好。柳如画,你立了大功。
这都是皇上指挥有方。我谦虚地说。
不过,朕还有最后一件事要你做。皇上站起身,走到我面前。
皇上请吩咐。
明天陆景渊过堂,朕要你当众指证他的罪行。皇上缓缓说道,不仅是通敌卖国,还有三年前柳家灭门案。
我心中一震：皇上,您要我...
恢复真实身份。皇上点头,作为柳致远的女儿,指证杀父仇人。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跪下：民女遵旨。
好。皇上扶起我,柳如画,不,应该叫柳琢儿。朕相信,你父亲在天之灵,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第二天,大理寺公堂。
整个京城的官员几乎都来了,就连平民百姓也挤在门外,想要看这场审判。
陆景渊被押上法庭时,脸色依然苍白,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冷静。
陆景渊,你可知罪大理寺卿厉声问道。
下官不知何罪之有。陆景渊昂头回答。
大理寺卿冷笑：不知罪那朕就让人来提醒提醒你。
他挥了挥手,我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看到我,陆景渊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如画你怎么...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因为他看到,我已经换回了原来的装扮。
不再是那个温顺的侧妃,而是一个身穿素衣,神情冷峻的年轻女子。
陆景渊,你认识这个人吗大理寺卿问。
陆景渊盯着我看了良久,然后缓缓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大理寺卿冷笑,那朕来介绍一下。她叫柳琢儿,是三年前被你灭门的柳致远的女儿。
也就是你这三年来的枕边人,柳如画。
陆景渊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可能...不可能...他喃喃自语,柳家满门都死了...
确实,除了她以外,柳家满门都死了。大理寺卿冷冷地说,她这三年来,就是为了今天。
我走到陆景渊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陆景渊,你还记得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吗
你带着人冲进柳府,亲手杀死了我的父亲。
然后你的手下杀死了我的母亲和弟弟。
而我,就躲在床底下,亲眼看着你们做的一切。
陆景渊的脸色越来越白：琢儿...你是琢儿...
是,我是柳琢儿。我冷笑道,不是你的如画,不是你的侧妃,更不是你的爱人。
我是你的仇人,是来要你命的人。
陆景渊整个人都瘫软了,他看着我,眼中满是绝望：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我的声音提高了,你问我为什么
我问你,当你杀死我全家的时候,想过为什么吗
当你把我从花楼里赎回来,当成禁脔的时候,想过为什么吗
当你每晚抱着仇人的女儿入睡的时候,想过为什么吗
陆景渊无言以对,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陆景渊,今天就是你的报应。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欠我们柳家的血债,今天该还了。
大理寺卿适时开口：柳琢儿,你可愿当众指证陆景渊的罪行
我愿意。我转身面对满堂的官员,三年前,陆景渊勾结敌国,出卖边防机密。我父亲发现了这个秘密,准备上报朝廷。
陆景渊为了灭口,派人潜入我家,杀死了我的父母和弟弟。
这三年来,我忍辱负重,潜伏在他身边,收集他通敌卖国的证据。
现在,我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陆景渊就是叛国的罪魁祸首！
我的话音刚落,满堂皆惊。
官员们议论纷纷,有人感叹我的机智勇敢,有人惊讶于这个故事的曲折离奇。
陆景渊听完我的指证,彻底绝望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了。
第八章
审判结束后,陆景渊被判死刑,秋后问斩。
那些参与通敌卖国的同谋,也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吴尚书被贬为庶民,发配边疆。
韩毅等武将被革职查办,永不录用。
至于那些想要营救陆景渊的人,也都被一一治罪。
一时间,朝堂为之一清。
皇上很满意,特意召见了我。
柳琢儿,你为朝廷立下了大功,朕要好好赏赐你。皇上和蔼地说。
皇上,民女不求赏赐,只求为父母报仇雪恨。我跪在地上说。
报仇雪恨是应该的,但赏赐也不能少。皇上笑道,朕封你为县主,赐府邸一座,良田千亩。
我谢恩接受了皇上的赏赐。
但我知道,这些都不是我真正想要的。
我想要的,是看着陆景渊死,为我的家人偿命。
秋后问斩的日子到了。
刑场上人山人海,所有人都想看看这个叛国王爷的下场。
陆景渊被押上刑台时,神情已经很平静了。
也许是经过这几个月的牢狱生涯,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监斩官宣读完罪状,正要下令行刑时,陆景渊突然开口了。
等等,我有话要说。
监斩官看了看天色,还没到午时三刻,便点头同意。
陆景渊环视四周,最后将目光落在人群中的我身上。
柳琢儿,我知道你在那里。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刑场上,每个人都能听清。
我从人群中走出来,站在刑台下面。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我冷冷地问。
陆景渊看着我,眼中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琢儿,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说。
这三年来,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有没有哪怕一瞬间,是真心的
这个问题让我愣住了。
三年来,我确实有过动摇的时候。
当陆景渊温柔地为我披上外衣时,当他在雨夜里抱着我说永远不会离开时,当他为了我和其他女人保持距离时...
那些时候,我几乎要忘记仇恨,真的把自己当成他的爱人。
但每次这种感觉出现,我都会想起父亲临死前的眼神,想起母亲被杀时的惨叫,想起弟弟瘦小的身体...
仇恨会立刻将所有的温情吞噬殆尽。
没有。我斩钉截铁地回答,从我踏进镇南王府的那一刻起,就没有过。
陆景渊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我明白了。他点点头,琢儿,我不求你原谅我,我只想说,我爱你。
不管你是柳如画还是柳琢儿,不管你接近我是为了什么,我对你的感情都是真的。
如果有来生,我希望我们能在没有仇恨的世界里相遇。
我听着他的话,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但我很快就压制住了这种情绪。
陆景渊,你觉得说这些话有用吗我冷笑道,我父母的血债,不是几句甜言蜜语就能抵消的。
我知道。陆景渊闭上眼睛,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爱是真的。
即使这份爱建立在罪恶之上,即使这份爱注定得不到回应,但它是真的。
午时三刻到了。
监斩官挥下令旗,刽子手高举大刀。
等等！我突然大喊一声。
所有人都看向我,包括陆景渊。
我走上刑台,来到陆景渊面前。
陆景渊,我有最后一句话要对你说。
你说。
我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你想知道我这三年来,到底有没有动过真心吗
陆景渊的身体微微颤抖：你...
我告诉你,有过。我轻声说道,在那些你温柔待我的夜晚,我确实有过那么一瞬间,忘记了仇恨,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你的爱人。
但是。我的声音突然变冷,每当我想起我父母的惨死,那些温情就会立刻消失。
所以陆景渊,你的爱,你的温柔,在血海深仇面前,什么都不是。
陆景渊听完,眼中流下两行清泪。
琢儿...
别叫我琢儿。我站起身,你没有资格叫这个名字。
我转身下了刑台,监斩官再次挥下令旗。
刀光一闪,陆景渊的头颅滚落在地。
我看着他的尸体,心中没有想象中的痛快,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空虚。
三年的仇恨,就这样结束了。
可是然后呢
第九章
陆景渊死后,我搬出了镇南王府,住进了皇上赐给我的府邸。
这是一座很大的宅子,有花园,有假山,有池塘,什么都不缺。
但我总觉得太大了,太空了。
一个人住在里面,显得格外冷清。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父母和弟弟还在,这里该多热闹啊。
可惜,时光不能倒流,死者不能复生。
我能做的,只是在他们的忌日时,烧一些纸钱,说几句话。
报仇虽然成功了,但我却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有一天,宋无忌来看我。
你看起来不太好。他坐在我对面,关切地说。
我很好。我端起茶杯,宋大人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皇上担心你。宋无忌直接说道,他觉得你需要一个新的开始。
新的开始我苦笑,我还能有什么新的开始
你可以嫁人,可以有自己的家庭,可以过普通人的生活。宋无忌认真地说。
我摇摇头：我不会嫁人的。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没有爱人的能力了。我看着窗外的花园,这三年来,我把所有的感情都用在了仇恨上。现在仇报了,我却发现自己的心已经空了。
宋无忌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那你打算一个人过一辈子
也许吧。我淡淡地说,反正我有皇上赐的田产,足够一个人生活了。
宋无忌看着我,眼中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琢儿,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父亲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什么意思我看向他。
柳致远是个正直的人,但他也是个慈爱的父亲。宋无忌缓缓说道,如果他知道你为了给他报仇,牺牲了自己的一生,他会高兴吗
我沉默了。
确实,父亲最疼爱我,总是希望我能快快乐乐地生活。
如果他知道我为了报仇,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很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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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大人,你想说什么我问。
我想说,报仇只是一个阶段,不是你人生的全部。宋无忌认真地说,现在这个阶段结束了,你应该开始新的人生。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始。我有些迷茫地说。
那就从最简单的事情开始。宋无忌笑了笑,比如,学会享受生活,学会交朋友,学会重新爱别人。
我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也许我确实应该尝试着过不同的生活。
那你觉得我应该从哪里开始我问。
皇上有个提议。宋无忌说,他想派你去江南,管理那里的一些产业。
江南我愣了一下。
是的。宋无忌点头,远离京城,远离这些让你痛苦的回忆,也许能帮你重新开始。
我考虑了一下,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京城确实有太多让我痛苦的回忆,也许换个环境,我能真正放下过去。
好,我愿意去。我点头说道。
一个月后,我启程前往江南。
临行前,我去了一趟父母的墓地。
爹,娘,小弟,我要走了。我跪在墓前,轻声说道,仇我已经报了,那个恶人已经死了。
现在我要去过自己的生活了,你们在天有灵,应该会高兴的吧
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是他们在回应我。
我擦去眼角的泪水,起身离开了墓地。
从今往后,我不再是复仇的柳琢
儿,而是要做一个普通的女子,好好生活。
第十章
江南的春天来得很早。
我刚到苏州,就看到满城的桃花盛开,粉色的花瓣随风飘洒,美得如梦如幻。
皇上在这里给我安排的差事并不重,主要是管理几处庄园和商铺。
我住在城中的一座小院里,院子不大,但很精致,有竹子,有假山,还有一池清水养着几尾金鱼。
这里的生活很安静,也很规律。
每天早上,我会去庄园里巡视,检查农作物的长势,和管事们商讨经营的事务。
下午回到院子里,看看书,练练字,或者在花园里坐坐。
晚上的时候,我喜欢坐在池边,看月亮倒映在水中,听夜虫低鸣。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个月,我发现自己的心境真的平静了很多。
那些仇恨,那些痛苦的回忆,仿佛都被江南的烟雨洗得淡了。
有一天,我去街上买些日用品,路过一家医馆时,听到里面传来小孩的哭声。
我好奇地走了进去,看到一个小女孩正在哭闹,她的母亲抱着她,脸上满是焦急。
大夫,求您救救我女儿吧。那女人哭着说,她已经发烧三天了,一直不见好。
坐在桌后的是个年轻的大夫,长得很清秀,正在仔细给孩子把脉。
夫人不要着急,孩子只是受了风寒,我开几副药,按时服用就好了。大夫温和地说。
他的声音很好听,让人听了就觉得安心。
我在一旁看着,忽然想起小时候,每次我生病,父亲也是这样焦急地抱着我去看大夫。
那时候的我,总觉得父亲的怀抱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姑娘,您是来看病的吗大夫注意到了我,礼貌地问道。
我回过神来,摇摇头：不是,我只是路过,听到哭声就进来看看。
大夫笑了笑：您心地善良。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笑容,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暖意。
从医馆出来,我发现自己居然在想那个大夫。
他看起来很年轻,但医术似乎很好,对病人也很有耐心。
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睛很干净,像清澈的泉水一样,让人觉得可以信任。
接下来的几天,我总是有意无意地路过那家医馆。
有时候会看到他在给病人看病,有时候看到他在晒药材。
他总是很认真地做着每一件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有一次,我正在医馆门口犹豫要不要进去,他忽然走了出来。
姑娘,您总是在门口站着,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他关切地问。
我的脸一下子红了：没...没有,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温和地笑着。
我想了想,决定说实话：我觉得您人很好,所以想多看看。
这话一出,我自己都愣住了。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直接了
大夫也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姑娘真是有趣。我叫宋怀恩,不知姑娘芳名
我叫柳琢儿。我也笑了。
柳姑娘,既然您对医术有兴趣,不如进来坐坐宋怀恩邀请道。
我点点头,跟他走进了医馆。
医馆里很整洁,各种药材分门别类地摆放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宋大夫,您在这里行医多久了我好奇地问。
三年了。宋怀恩一边整理药材,一边回答,我本来是京城太医院的学徒,后来觉得这里更需要大夫,就来了。
您一个人吗我又问。
是的,一个人。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柳姑娘呢也是一个人吗
我点点头：嗯,我是从京城来的,在这里管理一些产业。
我们就这样聊着,我发现宋怀恩是个很有趣的人。
他读过很多书,见识很广,说话也很风趣。
最重要的是,和他聊天的时候,我感觉很轻松,很自在。
这种感觉,我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从那天开始,我经常去医馆找宋怀恩。
有时候帮他整理药材,有时候跟他学习一些简单的医术。
他很耐心地教我,我也学得很认真。
慢慢地,我发现自己对他的感情已经超出了朋友的范畴。
每天见不到他,我就会想念。
看到他对别的女病人温和地说话,我就会吃醋。
听到他说起自己的过去,我就会心疼。
这种感觉很陌生,却也很美好。
我知道,我重新学会了爱一个人。
有一天傍晚,我和宋怀恩一起坐在医馆的后院里。
院子里种着一棵梧桐树,春风吹过,叶子沙沙作响。
琢儿,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宋怀恩忽然说。
什么问题我转头看他。
你为什么总是显得很忧伤他认真地看着我,虽然你总是在笑,但我能感觉到,你心里藏着很多痛苦。
我沉默了。
我没想到他看得这么透彻。
是因为过去的事情吗他轻声问。
我点点头：是的,过去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愿意说给我听吗他伸手握住我的手,也许说出来,会好受一些。
我看着他关切的眼神,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也许,是时候把那些痛苦说出来了。
于是,我把自己的故事告诉了他。
从家人被害,到忍辱负重,到最后报仇雪恨。
宋怀恩静静地听着,时而皱眉,时而叹息。
当我说完的时候,他沉默了很久。
琢儿,你受苦了。他最后说道。
不过,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我勉强笑了笑,现在我想重新开始。
那就重新开始吧。宋怀恩握紧我的手,我愿意陪着你。
我看着他诚恳的眼神,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也崩塌了。
怀恩,我...我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哽咽了。
什么都不用说。他轻抚我的脸颊,琢儿,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点点头,眼泪流了下来。
这一次,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幸福。
一年后,我和宋怀恩成亲了。
婚礼很简单,只有几个朋友到场祝贺。
但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婚礼。
因为这一次,我是因为爱情而嫁人,而不是为了复仇。
新婚之夜,我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红色的嫁衣让我显得格外美丽,但更重要的是,我的眼中有了光芒。
那是希望的光芒,是对未来的憧憬。
宋怀恩从外面进来,看到我的样子,笑了。
我的新娘真美。他走到我身后,轻抚我的头发。
怀恩,谢谢你。我回头看他。
谢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重新学会了爱,重新找到了生活的意义。我认真地说。
傻瓜,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他俯身吻了吻我的额头,谢谢你愿意把后半生交给我。
我们相视而笑,彼此的眼中都有着温柔的光芒。
外面传来了爆竹声,是邻居们在为我们庆祝。
我知道,我的新生活开始了。
从今往后,我不再是那个满怀仇恨的柳琢儿,而是宋怀恩的妻子,一个普通但幸福的女人。
也许父亲在天有灵,看到我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也会感到欣慰的吧。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