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仙考奇遇
我叫林缺,万年一遇的修仙奇才。
这是凡间界对我的评价,我自己也差点信了。
九天神雷跟不要钱似的往下砸,硬生生把我从一个翩翩少年劈成了黑炭,外焦里嫩,还带着一股天劫特有的糊味。
就在我以为自己功德圆满,马上就要逍遥快活,与日月同寿的时候,那道撕裂天穹的接引仙光,来了。
金灿灿,亮晃晃,充满了神圣与祥和。
我激动得热泪盈眶,张开双臂准备拥抱新生。
结果,仙光在我面前一阵扭曲,竟投射出一行冰冷的文字,字号还挺大,是熟悉的黑体加粗。
【新仙员林缺（编号9527）,恭喜您通过仙界公考笔试及面试（雷劫）,现已成功上岸。】
【请于一炷香内,自行前往南天门报道。逾期,将按擅离仙界罪论处,后果自负。】
我人傻了。
什么玩意儿新仙员公考这套路怎么该死的熟悉……
我苦修千年,九死一生,就是为了考个天庭的公务员
还没等我吐槽完,那股柔和的接引仙光瞬间变得粗暴无比,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拽着头发,嗖地一下,把我扯进了天门。失重感刚过,脚就踩在了实地上。
南天门倒是气派,白玉为阶,流光溢彩,就是有点冷清。
门口没有传说中的天兵天将,只有一个看起来像廉价木头拼接的接待台,后面坐着个发际线堪忧、挺着啤酒肚的中年仙人。他正百无聊赖地刷着一个水镜,里面播放着凡间某个王朝的宫斗剧,嘴里还念念有词：哎呀,熹贵妃,弄死他呀！犹豫就会败北！
看到我,他猛地站起来,一个箭步冲过来抓住我的肩膀,眼眶都红了。
小林啊！我的好徒儿！为师等你等得好苦啊！
我定睛一看,这张脸有点熟悉。这不是我千年前就号称功德圆满,飞升仙界的师尊,托塔天王李靖吗
只是……传说中的天王,怎么混成了这副模样连手里的七宝玲珑塔都黯淡无光,塔身上还贴着一张节能符箓,看着像是常年没擦的青铜古董。
李靖,哦不,现在是万愿司基层响应部的李主任,他拉着我,热情得让我有些发毛。
来来来,先办入-职-流-程。他一字一顿,充满了过来人的沧桑。
他递给我一枚玉简,我满心以为是无上功法,结果神识一扫,脑子里嗡的一声。
《天庭新仙员入职手册（第三千七百二十修订版）》。
手册旁边,还飘着一份金光闪闪的文书——《飞升者标配洞府按揭协议》。
小林啊,你看,这是天庭给你这种新仙员的福利房,南天门CBD地段,环境清幽,仙气浓度达标。签个字,分三千年还清就行,月供只要五百仙晶,利率绝对公道。李靖指着文书,笑得像个前世催我办信用卡的客户经理。
我扫了一眼那密密麻麻的条款和高得离谱的利息。
这哪是福利,这分明是给我套上了三千年的精神枷锁。
我的工位被安排在万愿司大殿最偏僻的角落,这里的仙气稀薄得可怜,还不如我当初在凡间占的山头。工位隔板上还贴着褪色的标语：今天摸鱼不努力,明天贬下凡间去。
屁股还没坐热,李靖又飘了过来,递给我另一枚玉简。
小林,年轻人,有干劲是好事。这是你的第一个KPI任务,好好干,我看好你。
任务很简单：响应凡间赵家村的求雨祈愿,限期三天,绩效考核S级。
我调出卷宗一看,人都麻了。
负责这片区域降雨的泾河龙王,带着一家老小跑去东海龙宫三亚分部度假了,归期未定。申请人工降雨的流程审批要七七四十九天,而且专项预算早就被天庭财务司以降本增效为由给砍了。
这根本就是个死局,一个专门用来考核新人的压力测试。
嘿,新来的。
旁边工位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仙官,端着个紫砂杯,慢悠悠地凑了过来。我闻到了一股仙气泡枸杞的特殊香味,还是长生牌的。
孙大爷。我从李靖的介绍里知道了他。
孙大爷指了指我手里的玉简,用加密的传音入密说道：听大爷一句劝,别费劲。这叫‘向上管理’失败的典型案例。直接填一张‘祈愿驳回申请单’,理由就写‘目标区域灵气指数不达标,不具备降雨条件’,走标准流程。最多扣五十仙晶的绩效,下个月少喝两顿酒就回来了。
他朝着大殿角落里一排黯淡无光的名字努了努嘴。
看到没,上一个头铁的,非要凭一己之力去完成这种任务,结果任务失败,试用期评价‘不合格’,直接被优化,现在估计在哪个山沟沟里重新练气呢。
我沉默了。
透过工位前的祈愿镜,我能清楚地看到赵家村的景象。土地龟裂得像老人的手背,一口枯井旁,一个瘦小的女孩正抱着她娘的腿,哭着说饿。她娘亲则双唇干裂,无力地望着天空。
那张绝望的脸,像一根针,扎进了我的心里。
曾几何时,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对着虚无缥缈的天空,祈求着一点点虚假的希望。前世,我也曾在格子间里,对着完不成的KPI,祈求着一点点渺茫的奇迹。
何其相似。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火气,从丹田直冲天灵盖。
我修仙千年,为的不是成仙之后,还要对着另一群可怜人说一句抱歉,您的需求不符合流程！
去他妈的KPI,去他妈的驳回申请。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前世在职场摸爬滚打,从实习生卷到项目总监的记忆瞬间清晰。
我捏着任务玉简,大步流星地走到正在为宫斗剧女主揪心的李靖面前。
李主任。
啊哦,小林啊,有什么事吗等会儿,熹贵妃要赢了！李靖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我挺直了腰杆,脸上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充满自信的笑容,那是我前世对着甲方时练出的肌肉记忆。
主任,关于赵家村求雨这个项目,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
我顿了顿,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足以让整个办公室竖起耳朵的同事都听见。
这个建议,不仅能完美解决这次的祈愿,而且,或许可以成为我们‘万愿司基层响应部’本季度的优秀创新案例,甚至……有机会去争取一下玉帝亲自颁发的‘降本增效’专项大奖！
2
风暴
我把自己关在工位上,将刚修来的一点微末仙力催动到极致。
仙力并未用于打坐,而是化作万千光丝,在我指尖缭绕。我并指如笔,在一枚空白玉简上飞速蚀刻。
这不是什么高深符文,而是我前世赖以生存的技能——做PPT。
流光为线,绘成复杂的增长曲线；霞光作彩,构成清晰的饼状图；我甚至用仙力模拟出了一片三维立体的云图,动态展示着风力、湿度与灵气浓度的交互模型。
这份呕心沥血的仙力PPT,被我起了个响亮的名字：
《关于以跨部门资源整合及废料再利用为核心解决祈雨难题的可行性报告》。
我拿着这份凝聚了前世智慧与今生仙力的大作,胸有成竹地找到了师尊李靖。
他神识扫过玉简,那张写满中年人疲惫的脸,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胡子跟着一抖一抖。
赋能闭环抓手颗粒度小林啊……你这玉简里刻的是哪门子天书为师怎么一个字都看不懂
我清了清嗓子,露出了一个专业而自信的微笑：师尊,此乃弟子于凡间悟得的‘管理大道’。简而言之,就是花最少的钱,办最大的事。不仅要解决问题,还要形成可复制的‘方法论’,打造成我们部门的‘标杆案例’,为您的年终考评,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最终目的,是让玉帝开心。
让玉帝开心这几个字,显然是戳中了他作为天庭中层干部的KPI软肋。
他被我那套降本增效、打造标杆、形成方法论沉淀的组合拳砸得晕头转向,尽管眼神依旧迷茫,但最后还是一挥手,稀里糊涂地批准了我临时调用废弃风属法宝的申请。
我领着几把积了厚厚一层灰、扇叶都快烂掉的破蒲扇,意气风发地站在南天门的云头。我的计划很简单,利用风系法宝搅动云层,强行汇聚大气中稀薄的水汽。
我对着赵家村的方向,使出吃奶的劲儿一通猛扇。
结果,雨没来一滴,反而因为用力过猛,搅动了凡间地表的尘土,形成了一股遮天蔽日的沙尘暴。
工位上的祈愿镜里,画面惨不忍睹。赵家村的村民们上一秒还在磕头求雨,下一秒就被吹得人仰马翻,抱头鼠窜,家里的鸡飞狗跳,刚晒的衣服被刮得无影无踪。我甚至能透过镜子,听到有个大娘指着天,用标准的乡音怒骂：哪个天杀的瘟神在上面放屁！
嗡——
天庭OA系统弹出一道刺眼的血红警示。
【警告：仙员9527（林缺）绩效出现严重异常,KPI已转为-50,请立即中止无效操作,否则将作为重大过失计入试用期考核档案！】
我灰溜溜地回到工位,师尊李靖气得浑身发抖,差点把自己的胡子给拔了。
我让你驳回！你非要搞什么……抓手！赋能！现在好了,抓了一把沙子回来糊弄百姓！我的老脸！我的季度奖金！全都被你丢尽了！
我被骂得狗血淋头,垂着头,脑子却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速运转。
我复盘了整个过程,问题出在哪
有风,无水。就像再牛的销售,没有产品也卖不出去。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那片地方太干了,根本没有足够的水汽让我凝聚。
水……天庭哪里水最多
我正头疼欲裂,一股浓郁甘甜的仙果香气混杂着庞大的灵气,从远处飘了过来。是御膳房的方向,我听同事说过,这个时辰,他们正在清洗刚从瑶池摘来的蟠桃,准备给王母娘娘做夜宵。
洗桃水……
我猛地一拍大腿！一个疯狂的念头涌上心头。
天庭最大的废水来源,不就是御膳房吗！
他们每天清洗蟠桃、龙肝、凤髓的那些神仙快乐水,富含灵气,最后全都当做不合规的高灵气浊水,偷排进了天河的支流里！这哪是废水,这分明是液体仙晶啊！
灵感一来,我立刻动手,仙力涌动,写了第二份方案。
《关于御膳房高灵气废水资源化再利用与精准气象干预联动的试点方案》。
这次,我直接绕过了还在气头上的师尊,找到了正为天庭环保司的浊气排放超标罚单愁得掉头发的灶神。
灶神挺着个圆滚滚的肚子,一听我的来意,小眼睛里瞬间爆发出精光。
小仙友,你的意思是,用我这厨房的洗锅水……哦不,‘高灵气营养液’,去给凡人降雨这……这能行吗还能顺便解决我这‘浊气超标’的年终考评
灶神大人,我一脸严肃,切换到前世面对大客户的模式,我们这不是处理垃圾,我们是在进行‘闲置高价值资产的二次深度开发’,是构建一个‘环保’与‘绩效’的共赢生态闭环！您解决了环保难题,我完成了KPI,凡间百姓也得到了甘霖,这是三赢！一举三得,功德无量啊！
计划一拍即合！
灶神大喜过望,立刻调动伙夫仙丁,用净化仙阵将高灵气废水雾化。我则再次登上南天门,校准角度,用那几把破蒲扇,精准地将这片人造雨云扇向赵家村上空。
下一刻,带着蟠桃和百果清香的甘霖,从天而降！
那雨水落在龟裂的土地上,瞬间弥合了裂缝。村民们起初还惊疑不定,但当雨水落在他们身上,一股暖流涌遍全身,饥饿和疲惫一扫而空。
这雨……是甜的！一个孩子伸出舌头舔了舔雨水,惊喜地大叫。
众人纷纷效仿,那雨水不仅解渴,更像琼浆玉液,滋养着他们的身体。
更神奇的是,地里干枯的庄稼苗,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疯长,抽穗、开花,甚至直接结出了饱满的果实！
祈愿镜里,村民们先是愕然,而后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他们跪在地上,对着天空拼命磕头,感激的念力如金色潮水般汹涌而来。
天庭OA系统上,我那红得发紫的-50KPI,瞬间清零,然后像疯了一样一路狂飙,最后叮的一声,定格在一个金光闪闪、差点闪瞎人眼的优字上！
哐当！师尊李靖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看着那金光闪闪的优,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眼神从震惊,到狂喜,再到看我就像看一个稀世珍宝。
灶神更是从御膳房一路小跑过来,拉着我的手,激动地保证以后御膳房的营养液给我无限量供应,还硬塞给我两颗刚出锅的仙丹。
我没花一个仙晶的预算,空手套白狼,不仅完美完成了KPI,还顺便帮御膳房刷了个环保业绩,一战成名。
但巨大的麻烦,也接踵而至。
我这番操作,等于结结实实地打了刚从东海三亚分部度假归来的四海龙王,以及整个祈雨司的脸。
一道金光闪闪、杀气腾腾的弹劾奏章,由司法天神的信使亲自送达,快马加鞭地递到了凌霄宝殿。
奏章上,盖着祈雨司和四海龙王府明晃晃的联合大印,措辞严厉无比：
弹劾万愿司基层响应部新晋仙员林缺,罔顾天条,以污秽之水擅造甘霖,扰乱三界气象纲常,藐视龙神司雨之权,其行可鄙,其心可诛！恳请玉帝严惩,以正天威！
3
述职大比
我们部门,万愿司基层响应部,月度总结会的氛围一向很沉重。
今天尤其如此。
东海龙王那封措辞严厉的弹劾奏章,被师尊李靖用法力映在半空,每一个字都闪着金光,却比刀子还锋利。更要命的是,师尊的顶头上司,太白金星的首席秘书,正襟危坐在一旁,手里捏着一枚留影玉简,美其名曰旁听指导,记录优秀经验。
谁都清楚,这是来督战问责,随时准备抓典型的。
李靖的脸黑得像锅底,眼神刀子似的扫过我们每一个人,那压力,比我当年渡劫时的九重雷云还厚重。
说吧,都说说,这个月怎么回事。李靖的声音里压着即将喷发的火山。
最先开口的是负责后勤的张仙官,他哭丧着脸：主任,不是我不想干活,御马监那边说为了迎接天庭环保检查,天马的仙草料标准又提高了,必须掺入三十年以上的灵植。咱们的预算根本不够,这月已经有三匹天马闹情绪,踢坏了两个白玉马厩……
接着是负责片区巡查的赵天兵,一脸生无可恋：南天门外的几条星河水道又堵了,据说是织女宫新研发的云锦掉色,把河道染得五颜六色,灵力淤积。下面几个小世界的河神天天发催办函,可工部的维修排期已经到明年了,我们没工具没权限,只能看着。
轮到孙大爷,他更是光棍,摊开手往椅背上一靠,紫砂杯里的枸杞都懒得晃动。
活太多,人太少。
他眼皮耷拉着,有气无力地补充：仙晶给得不到位,没盼头。前天帮南极仙翁修剪他那盆万年松,手被扎了三个口子,连口热茶都没混上。
整个会议室里,怨气几乎凝成了紫黑色的实质,让角落里的长明灯都暗淡了几分。
李靖的太阳穴青筋突突直跳。
终于,他的目光像两把利剑,落在了我身上。所有同僚的视线也齐刷刷地聚了过来,幸灾乐祸者有之,同情者有之,更多的是一种看你怎么死的
morbid
好奇。毕竟,东海龙王那口大井,是我捅出来的滔天篓子。
我站起身,没看那封弹劾信,也没提自己的优级绩效,只是不紧不慢地取出第三份玉简。
仙力注入,玉简在空中投射出璀璨的光幕,一行硕大的鎏金标题熠熠生辉——
《在李靖主任的卓越领导下,我们如何化危机为转机：一次跨部门资源整合的标杆案例复盘》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连孙大爷都睁开了昏昏欲睡的眼,手里的紫砂杯停在了半空。
我清了清嗓子,开始汇报：此次赵家村祈雨事件,表面看是一次基层仙员的冒失操作,实则,是充分体现了李主任高超领导艺术的一次『压力测试』。其核心价值,主要体现在以下三点。
李靖原本紧绷的嘴角,似乎不自觉地松动了一丝。他内心还在咆哮：我什么时候搞压力测试了我怎么不知道
第一,洞察先机,敢于授权。主任您深知常规流程无法应对龙王阖家度假的突发状况,力排众议,果断启用新人,并下放临时处置权。这正是您管理哲学中『授权赋能,激活底层创新』的生动体现,这才有了后续解决问题的可能。
我一边说,一边用法力在光幕上具象化出一条清晰的逻辑链,最终指向李靖的决策这个金光闪闪的核心节点。
第二,高瞻远瞩,打通壁垒。在我首次尝试失败,项目陷入瓶颈时,是主任您,用您在天庭积累的广阔人脉,为我指明了『御膳房』这一关键突破口。这不仅是简单的指点,更是为我们部门未来处理跨部门紧急事务,蹚出了一条『资源置换,生态闭环』的宝贵新路！我们将『高灵气废水』定义为『待开发高价值液态灵力资产』,成功实现了『降本增效』的战略目标！
我把一场违规操作,硬生生包装成了领导的英明决策和部门的制度创新。
李靖的脸色,由黑转阴,再由阴转红,腰杆在不知不觉中挺得笔直。他看着光幕上自己那被无限放大的英明神武的形象,脑子里一片空白,但又觉得……好像……说得挺有道理
那位太白金星的秘书,原本只是偶尔瞥一眼,现在却完全被吸引了,手里的笔在玉简上快速记录着,嘴里还念念有词：生态闭环……激活底层……好词,好词啊！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加重了语气,是主任您勇于担当,直面风险的魄力。您预见到了此举可能引来祈雨司的非议,但为了凡间苍生,您依然选择承担这份压力。这不仅为我们基层仙员树立了榜样,更是对玉帝『以人为本,心系三界』最高指示的忠实践行！
汇报结束,我对着李靖深深一躬：所有成绩,都离不开李主任的运筹帷幄。我的汇报完了。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同僚们看我的眼神,已经从看死人,变成了看神仙。孙大爷手里的杯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浑然不觉。
半晌,太白金星的秘书率先站起来,用力鼓起了掌。他快步走到李靖身边,热情地拍着他的肩膀：老李,可以啊,深藏不露！带队伍有一套嘛！龙王那边我去说和,就说你们这是搞试点,给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降本增效』！这复盘报告我带回去给金星大人看看,你们部门,要当先进了！好好干,我看好你！
危机,就这么解除了。
会后,众人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敬畏。孙大爷悄悄凑到我跟前,压低声音,语气复杂：小子,你可真行。大爷我泡了五百年的枸杞,都没你这三页玉简提神。不过我得提醒你,你把主任架到这个高度,以后所有难啃的骨头,可就都是你的了。
果不其然。
李靖单独把我留了下来,办公室里只有我们两人。他屏退左右,亲自为我倒了一杯仙茶,看着我,表情很复杂,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你小子……他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夸是骂,我差点就信了,要不是当事人是我自己。
最终,他从袖里乾坤中摸出一个小小的锦囊,塞给我：这是两颗清心丹,压压惊。这次,算你救了为师的老脸。接着,他又拿出一份烫金的玉简,推到我面前。
天庭年度『OKR』评比大会要开始了,那是天界最大的『内卷』现场。各部司主官都要上台述职,比绩效,比创新,比对天条的理解。我们部门,已经连续十年垫底了。
他指着那份玉简,眼神灼灼地盯着我,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期许。
今年,你来替我写述职报告,不,你替我上台去讲！
赢了,头奖是『十万仙晶贷免息券』一张,外加『下品仙器自选包』一个,整个部门年终奖翻倍！
输了……李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我们整个部门的年终奖,就全没了。
4
掀桌之战
为了准备天庭的年度述职大比,我把自己关进了档案司的故纸堆里,仙气混着陈腐纸张的味道,呛得人鼻子发痒。我此行的目的很简单：搞清楚我们南天门维稳部为何年年垫底,奖金一毛没有,加班却比谁都狠。
我将神识沉入一枚枚玉简,海量的数据如潮水般涌入。起初一切正常,但当我把时间线拉长到五百年,一个触目惊心的规律浮现出来：我们部门的预算申请,几乎每一次都会被财务部的财神爷赵公明,以资源优化配置为由,大刀阔斧地砍掉至少七成。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克扣,这是系统性的精准打压。我深吸一口气,心中有了计较。我没有走正规的权限申请,而是悄悄动用了从前世带来的黑客技巧,结合刚学会的神念入侵术。我将一缕极细微的神念,伪装成一只路过的书虫,悄无声息地附着在一名财部小仙的腰牌上,绕过了第一道权限禁制。
顺着被克扣的仙晶流向一路摸索,很快,我撞上了一堵由纯粹金钱愿力构筑的防火墙,墙上隐隐浮现出赵公明威严的面孔。只要强行突破,他立刻就会感应到。我没有硬闯,而是将神念散开,像筛查代码漏洞一样,一寸寸地扫描这堵黄金之墙。终于,在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我发现了一行微弱的符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气。这是某个被赵公明穿了小鞋的倒霉蛋,在构筑防火墙时,偷偷留下的后门。
我心中一喜,神念顺着后门滑了进去。结果,让我遍体生寒。那些本该用于维护三界稳定、加固南天门结界的仙晶,如百川归海,全部流向了几个新成立的创收部门。什么凡间香火证券交易所,把信徒的虔诚信仰做成了可以买卖的期权；什么功德外包
P2P
平台,将天庭的功德任务层层外包给下界散仙,自己坐收管理费。这些部门的负责人,无一例外,全是财神赵公明的心腹。
他们用华丽的财报和惊人的创收业绩,成了天庭的新贵,而我们这些真正干脏活累活的,却成了被牺牲的沉没成本。原来如此,天庭之所以这么卷,不是因为神仙太多,而是资源被这帮蠹虫,拿去做金融游戏了。
我拿着查到的东西找到孙大爷,他听完后,手一抖,滚烫的枸杞茶洒了一地。老猴子瞬间没了平日的慵懒,一把拉住我,压低了声音：小林子,听大爷一句劝,这事烂在肚子里！那赵公明是玉帝的钱袋子,你动他,就是刨玉帝的祖坟！他指着我手里的玉简,年底述职,你就做个好看点的
PPT,把锅甩给凡人,说他们『信仰不纯,劣根性重』,我们都懂,没人会怪你。
我看着孙大爷焦急的脸,忽然明白了他为何终日抱着个保温杯。不是不想争,是不敢争,是争了太多次,被现实磨平了棱角。可我,才刚上来。我花了五百年,斩妖除魔,历经九死一生,不是为了飞升上来,学着怎么把黑的说成白的。
凌霄宝殿。仙雾缭绕,宝光四射,玉帝高坐龙椅,下方文武仙卿分列两班。年度OKR大比正式开始。
赵公明扶持的几个部门率先登场,汇报人个个口吐莲花,仙法特效做得比斗法还炫目。……我们『功德
P2P』部,成功实现了业务下沉,打通了仙凡壁垒,年度创收三百亿仙晶,同比增长百分之三百！殿内响起一片奉承的掌声。赵公明捻着胡须,面带微笑,经过李靖身边时,还特意停下,状似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李天王,你们部门也要加油啊。重在参与,重在参与嘛！
李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拳头在袖子里捏得咯咯作响。
终于,轮到我了。我拿着一枚朴实无华的玉简,走上大殿中央。所有目光都带着轻蔑和看好戏的意味。
我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脸色发白、拼命给我使眼色的师尊李靖,而后将玉简轻轻往空中一抛。一道光幕在殿中展开,没有花里胡哨的特效,只有一行简单直白的标题——《关于天庭资源分配公平性与服务众生核心使命的偏离度分析报告》。
我平静地开口,声音在落针可闻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五百年来,南天门维稳部共提交预算申请一千二百三十一次。光幕一闪,密密麻麻的记录浮现。其中,被财部驳回一千二百二十九次。驳回理由,均为『资源紧张,需优化配置』。
殿内开始响起窃窃私语。李靖的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他感觉自己的仙途可能就要断送在今天了。
我没有停顿,手指掐诀,光幕上的数据开始流动,形成一张巨大的流向图。所有被优化掉的仙晶,像一条条溪流,最终汇入了几条大河——正是赵公明那几个风光无限的创收部门。这些仙晶,被用于『香火证券化』的高风险投资,以及『功德
P2P』的平台搭建。其本质,是将天庭的公共资源,进行了系统性的资产剥离与内部转移。
最后,光幕上只剩下一张巨大的饼图。代表着金融创收的板块,占据了整个饼图的九成,而本该是天庭核心的维护三界、普惠众生等业务,被挤在一个可怜的角落,像块掉在地上的饼干渣。
我收起玉简,光幕散去。我环视着满天神佛,他们脸上的表情,从轻蔑,到惊讶,再到震撼。李靖已经呆住了,他看着台上的我,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徒弟,内心既惊恐又升起一丝诡异的自豪。
最终,我的目光落在了面色已经黑如锅底的财神赵公明身上。我只想问一句,我的声音陡然提高,我们舍弃七情六欲,苦修千年,飞升上来,就是为了帮财神爷,完成他的年度创收指标吗
全场死寂。赵公明的眼神里迸出杀气,一股磅礴的威压向我袭来。
就在这时,高坐其上,一直闭目养神的玉帝,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看过万古变迁的眼眸里,看不出喜怒,只是深不见底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5
功德链启
第五章
怒怼财神爷,我组建了降本增效复仇者联盟
那场所谓的OKR大比,最终在一片死寂中不欢而散。
玉帝没表态,赵公明拂袖而去,而我,林凡,则成了那个当众掀了桌子的愣头青。
会后不到一炷香,太白金星便领着两个银甲天兵请我回了洞府。老头儿脸上挂着公事公办的微笑,递来一张金箔法旨。
林仙友,奉玉帝口谕,近期天庭内部审计,为免干扰,请你在洞府内静修思过。他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些,此乃『锁言法旨』,洞府内外,仙音隔绝,你好自为之。
话音刚落,两名天兵在我洞府门前左右一站,身上银甲符文流转,一道无形的法力屏障瞬间笼罩了整个洞府,连一丝风都透不进来。
我不仅被软禁了,还被禁言了。
我试着发出一道传音,神念却如同撞在了一堵棉花墙上,被吸收得干干净净。这下,我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我正盘算着对策,洞府内的仙气忽然一阵扭曲,凝聚成财神赵公明那张布满阴云的脸。他竟能无视法旨,直接将法相投射进来。
林凡,本神爱才。他一反常态,竟挤出一丝笑容,你是个聪明人,南天门维稳部那地方屈才了。只要你撤回报告,公开致歉,我财神府『投资司』副主官的位置就是你的。仙晶、法宝,应有尽有。
先是威逼,现在是利诱。我笑了。
赵元帅,您的意思是,只要我闭上眼堵上嘴,就能一起发大财,是吗
赵公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意：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你以为被软禁就完了本神有一万种方法,让你在天庭待不下去！
那就试试看。我平静地回答。
竖子！你自寻死路！他怒喝一声,虚影砰然碎裂,化作点点金光消散。
我深吸一口气,心知真正的风暴要来了。
我被彻底孤立,但我那份报告,却像长了翅膀的病毒,通过各种匿名仙信,传遍了三界六司。我的洞府,成了风暴的中心。
正当我一筹莫展时,一根金色的猴毛悄无声息地飘了进来,无视了锁言法旨的禁制。猴毛滴溜溜一转,化作一个拇指大小的孙悟空,扛着根牙签般的金箍棒,在我面前嘿嘿直笑。
小家伙,有点意思！这破禁制,拦得住别人,拦不住俺老孙！他伸出小手,在无形的屏障上轻轻一敲,一道细不可察的裂纹出现了。俺给你开个『后门』,只能收,不能发,凑合用吧。
说完,他又塞给我一枚玉简：这是俺老孙这五百年来,整理的『天庭受气包通讯录』,都是些敢怒不敢言的实诚神仙,怎么用,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小悟空的身影化作猴毛,消失不见。
我握着那枚温热的玉简,精神大振。孙大圣,这可是天庭最硬的后台！
我立刻将神识探入玉简,一道道带着委屈和愤怒的意念顺着那道裂缝传了进来。
是……是林仙官吗我是织女,我看了您的报告！财神府克扣了我们『云锦丝』的预算,说要支持什么『功德金融化』,现在织出来的云霞都掉色,王母娘娘都问过好几次了！
林仙君！我是老灶！那帮天杀的,把我们的『兜率紫火』换成了凡间的湿柴禾,做的饭菜狗都不吃,还美其名曰『新能源试点』！
俺是巨灵神！俺的宣花板斧上次斗法磕了个口子,报上去维修,财神府就给了俺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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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胶,让俺自己粘！俺天庭的门面,不要面子的吗！
我听得哭笑不得,立刻意识到,时机到了。
我盘腿坐下,以孙大圣打开的裂缝为核心,布下一个复杂的单向接收法阵,将这些声音全部汇集起来。我将这个临时的群聊命名为——天庭降本增效互助委员会。
看着法阵中一个个闪烁的光点,我将腹稿已久的想法,通过玉简的共鸣,传递了出去：各位同仁,抱怨解决不了问题。我们必须团结起来,形成一股力量,让玉帝,让整个天庭,都听到我们的声音！
然而,赵公明的反击,比我想象的更快、更狠。
一道财神令下,精准打击开始。
织女宫的仙蚕被集体放了无薪长假；灶神府的仙米被换成了发霉的陈米；巨灵神的
502
仙胶也被以违规使用危险品为由没收了。
而我所在的南天门维稳部,更是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财神府以主线路维护,资产清查为由,直接切断了我们与凡间信众的所有法力连接。
我洞府角落里那面能显示凡人祈愿的万愿镜,光芒正在飞速黯淡。我眼睁睁地看着镜中,一个凡间的小女孩正跪在床边,哭着为她病重的母亲祈祷：求求天上的神仙,救救我娘……
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镜面上的影像也越来越模糊。就在我拼命想调动最后一丝法力回应她时,万愿镜上浮现出赵公明那张冷酷的脸,他对我无声地做了一个斩的口型。
下一秒,滋啦一声,镜面彻底碎裂,变成了一地冰冷的铜片。
赵公明这是要釜底抽薪,用凡人的苦难,来逼我就范！
盟友们慌了,法阵里一片嘈杂。
林仙君,这可怎么办
完了,香火断了,我们都要成孤魂野鬼了！
我闭上眼,那个小女孩绝望的脸庞在我脑中挥之不去。怒火烧得我五脏俱焚。
常规渠道已死,拼资源,我们就是鸡蛋碰石头。
必须破局！必须绕开他,建立一套全新的规则！
猛然间,一个前世的概念在我脑中炸开。
去中心化！
我睁开眼,目光凌厉如刀,一字一句地在法阵中敲下我的计划。
各位,不要慌。他有他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既然他要断我们的粮,那我们就自己开辟一条粮道！
我有一个计划：绕开天庭功德司和财神府的所有官方渠道,我们自己建立一个全新的系统,我称之为——『功德链』！
在这个系统里,我们每一次对凡人的帮助,都会被自动记录、广播给所有参与者,功德直接到账,无法被任何人篡改、克扣、或者『维护』！
他赵公明能管得了天庭的账本,难道还能管得了我们自己记账不成
这话一出,整个法阵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被我这个疯狂的计划震住了。
这已经不是降本增效,也不是组织优化了。
这是要挖赵公明的根,这是要……在天庭这台生了锈的机器旁,另起炉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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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玉帝裁决
凌霄宝殿。
金钉攒玉户,彩凤舞朱门。仙雾缭绕,瑞气千条。
但今天的雾气,有些压抑,沉甸甸地压在每个神仙的心头。
神仙们分列两旁,泾渭分明。左边,是以财神赵公明为首的一众老牌上仙,他们神情倨傲,衣袂飘飘,彼此间用眼神交流,构筑起一张无形的权力之网。
右边,则是我和月老、灶神、织女等几个新拉拢的改革派盟友。人数稀少,看起来像是一叶随时会倾覆的扁舟。灶神紧张地搓着手,月老的红线都快被他自己揪断了。
所有仙的目光,最终都汇聚在最高处那张龙椅上。
玉帝,这位三界主宰,面无表情地端坐着,双眼微阖,手指在龙椅扶手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仿佛对殿内剑拔弩张的气氛毫无察觉,又像是在聆听某种凡人听不见的声音。
最终听证会,开始了。
赵公明往前一步,手中玉如意重重一顿,声如洪钟。
陛下！臣,弹劾南天门维稳部,林凡！
他义正辞严,历数我的罪状,从藐视天规到勾结下僚,从动摇仙基到蛊惑仙心,一口气说了足足一刻钟不带喘的。
此子,乃天庭万万年未有之蛀虫！其心可诛！赵公明最后总结陈词,目光如刀,扫过我,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臣恳请陛下,将其打入九幽天牢,废其仙根,解散其乱党,以正视听！
他身后的一众神仙立刻山呼海啸般附和。
臣附议！
请陛下降下雷霆之怒,肃清寰宇！
我听着,心里甚至有点想笑。这套路,跟我前世公司里那些老油条排挤新人的手段,不能说毫无关系,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轮到我了。
我慢步走到大殿中央,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他们大概以为,我会像前几次一样,甩出一堆数据图表,用事实和逻辑来辩驳。
但我没有。
我只是静静地站着,然后,开口。
陛下,各位同僚,我不打算说数据了。我想讲几个小故事。
满殿神仙都愣了一下,连赵公明都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东海之滨,有一个凡人村落,大旱三年。土地干裂如龟甲,孩童的嘴唇因缺水而裂开血口。那里的土地神,每天看着凡人跪在干涸的河床叩拜,心急如焚。他向龙王求雨的文书,在司雨天官的案头上压了两年,批复是『流程繁复,需排队』。
天河之畔,有一位织女,她负责织造霓裳霞衣。她需要新的天蚕仙丝,但申请仙丝的批条,在财神府的库房里走了八个月,回复是『年度预算已用尽,请关注来年指标』。
人间万家,有无数灶神。他们本该守护人间烟火,但很多灶神的神力,已经微弱到连一簇火苗都无法点燃。因为他们分配到的香火愿力,被层层克扣,被兑换成所谓的『功德券』,到手时,十不存一。
我每说一个故事,殿中就安静一分。许多站在赵公明身后的基层小神,眼神开始闪躲,头也渐渐低了下去,握着玉圭的手微微颤抖。
我抬起头,看向龙椅上的玉帝,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天庭的建立,是为『普度众生』。可现在,我们似乎只关心自己的『仙位』和『品阶』。我们坐在凌霄宝殿里,听着三界最悦耳的仙乐,却听不见凡间一声最卑微的哭喊。
敢问陛下,敢问诸位,我们,到底是谁
整个大殿,死寂。
赵公明脸色铁青,他没想到我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竟用这种诛心之言来动摇他的根基。
一派胡言！他怒喝道,你这是在质疑天庭的秩序！是在动摇天道根本！
不,我不是质疑。我笑了笑,然后双手轻轻一合。
嗡！
大殿中央,一个由无数金色光线构成的,复杂而又充满玄奥美感的立体网络凭空出现。每一道光线都连接着无数个节点,每一个节点上都闪烁着凡人的祈愿和神仙的功绩。
我只是想建立一个更好的秩序。
我指着这片光网,朗声道：我称它为,『功德链』。
光网之中,一个代表着凡间村落的节点正发出微弱的红光,上面浮现出求雨二字。我伸手轻轻一点,这个需求瞬间被放大,广播至所有相关的神仙节点。很快,一个代表着东海龙王的节点亮起,一道金色的功德线在两者之间瞬间生成！
这是一个基于天道法则,由天道亲自记账的系统。任何一个凡人的祈愿,会直接生成一个任务。任何一位神仙接取任务,完成之后,功德将由天道直接结算,即时到账。所有的资源调配,所有的功德记录,公开,透明,不可篡改！
没有中间商赚差价,没有官僚审批拖后腿。赵公明财神爷,您那些复杂的账本和审批流程,都用不上了。
赵公明看着那片光网,身体开始微微发抖,嘴唇哆嗦着。那不是愤怒,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赖以生存的权力,就是建立在不透明的资源分配和信息壁垒之上。而我这个功德链,等于是在他心窝子上插了一把最锋利的刀,要将他的一切连根拔起！
疯子！你这个疯子！他咆哮起来,彻底失了财神的体面,陛下！此子要颠覆天庭！他要毁了我们万万年的基业啊！
所有人都望向了玉帝。
玉帝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里,看不出喜怒。他长长地、几乎无人察觉地叹了一口气。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连时间都仿佛凝固。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仙的耳中。
赵爱卿。
赵公明一个激灵：臣在。
你上一次下凡,去人间亲眼看一看,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这个问题,像一道天雷,劈得赵公明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最终只能像漏了气的皮球一样,双肩垮塌,脸色从铁青转为死灰。
玉帝没等他回答,目光转向我。
林凡。
臣在。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的想法,很危险,很天真。玉帝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足以让整个天庭,陷入大乱。
我的心一沉。完了,最终
BOSS
还是要维护旧秩序。
赵公明的脸上,重新浮现出病态的、劫后余生的笑容。我身后的灶神和月老,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然而,玉帝话锋一转。
但是……
朕,准了。
话音落下,满殿哗然。赵公明脸上的笑容僵住,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踉跄着后退一步,险些摔倒。月老激动得一把揪掉了自己三根胡子,灶神则涨红了脸,在袖子里偷偷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玉帝看着我,眼神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那是一种混杂着审视、期待,还有一丝万古孤寂的疲惫。
即刻起,成立『天庭体制改革试点办公室』,你,任办公室主任。
朕,给你一百年。
一百年内,朕要看到你说的一切。若是不成……玉帝的声音陡然转冷,一股无形的、浩瀚如星海的威压笼罩了整个大殿,你和你的人,万劫不复。
我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面露狂喜的盟友们,他们所有人的仙途命运,此刻都压在了我的肩上。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龙椅躬身一拜,声音无比坚定。
臣,领旨。
抬起头时,我知道,我在天庭的职场生涯,才刚刚进入真正的
hard
模式。
7
瘟疫平定
我赢了。
天庭邸报上,我的名字头一次占了小半个版面,新设体制改革试点办公室主任一职,听着威风八面。
但现实是,我的办公室在广寒宫最偏远的废殿。
这里除了冷,还是冷。哈口气都能在空中结成冰渣子,墙角积的霜比我刚上天庭时发的安家仙玉都厚。
玉帝给了我名头,却没给我一个人,一个兵,甚至连块像样的牌匾都没有。
我就是体改办的全部。一个光杆司令。
吱呀——
殿门被推开,灌进来的寒风让我打了个哆嗦。
猴子第一个蹿了进来,一身锁子黄金甲穿得松松垮垮,他用火眼金睛扫了一圈,金光闪过,连墙角的蜘蛛网都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抓耳挠腮：我说林老弟,你这新衙门……还不如俺老孙当年的弼马温监呢,至少那儿还有马粪能取暖。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孙大爷现在是我名义上的副手,天庭里唯二敢跟我公开搅和在一起的刺头。
另一个是灶神,此刻他正腆着肚子,费劲地从门外拖进来一个半人高的铜炉,累得满头大汗：主任,我把司命殿淘汰的丹炉弄来了,咱先烧点炭。俗话说得好,吃饱穿暖,才好干翻那帮王八蛋！
织女则安静地跟在最后,素手一挥,几道霞光飞出,化作厚实的云锦,暂时堵住了四处漏风的窗棂。她看看我,又看看这空旷冷清的大殿,眼神里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平静。林主任,万事开头难。
我们这几位,猴子是前科犯,灶神是基层万年小吏,织女刚从禁足中解脱。说是创业团队,不如叫失败者联盟更贴切。
我敲了敲冰冷的桌案,把他们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地方是破了点,但清净。我说,正好方便咱们干点见不得人的事。
灶神眼睛一亮,搓着手凑过来：主任,您的意思是……研究一下怎么给赵公明的饭食里加点料我新炼了九转泻立停,保证他三天离不开马桶！
我笑了笑,正要说话,殿外传来一个尖细的嗓音。
林主任,财神府赵元帅有公务交接！
一个仙吏捧着一堆码得高高的玉简,皮笑肉不笑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仙,抬着两大箱文书。砰的一声,玉简和文书全堆在了我唯一的桌子上,灰尘四起。
为首的仙吏拂了拂袖子,下巴抬得老高,慢条斯理地说道：林主任,凡间南部三州突发大面积瘟疫,死伤无数。按天庭新规,凡涉及跨部门协同、流程优化之事,皆由体改办统筹。这是瘟疫的所有卷宗,还请林主任尽快拿出方案,赵元帅和几十个衙门的天官们,都等着看您的手段呢。
他说完,也不等我回话,转身就走,那得意的背影,仿佛已经看到我焦头烂额,最终跪地求饶的样子。
猴子一拍桌子,震得冰碴子簌簌往下掉,怒道：这老小子,把最烫手的山芋甩过来了！这得协调医药司、水利部、安抚司几十个衙门,哪个不要咱们点头哈腰去求等他一套流程走完,凡人骨头都成灰了！
灶神也愁眉苦脸：是啊主任,这事儿,咱们办不成是失职,办得慢了也是失职,横竖都是个死局。赵公明这一招,太毒了！
我没说话,只是伸手从那一堆玉简里抽出一本。神识扫过,上面清晰地记录着瘟疫的惨状,无数凡人挣扎求生,无数地方官吏的求援文书石沉大海,字里行间透着绝望。
赵公明不是要我失败,他是要我眼睁睁看着凡人生灵涂炭,而无能为力。他要用众生的苦难,来证明我的改革就是一个笑话。
大圣,我放下玉简,声音很平静,劳烦你用火眼金睛,帮我锁定疫区最严重的三个点。
织女,我转向她,你的云镜,借我一用。
老灶,我看向灶神,帮我把这些卷宗按轻重缓急分一下类。
三人虽有疑惑,但还是立刻行动起来。猴子眼中金光爆射,织女取出云镜,灶神则开始飞速整理文书。
我站起身,仙力注入云镜,镜面瞬间扩大,悬浮在半空。
下一刻,我的神识接入其中,在猴子的火眼金睛定位和灶神的分类辅助下,镜面上不再是冰冷的文字,而是一个个被我飞速拆解、打包好的任务模块。
【紧急！向南瞻部洲乌鸡国空投三千份『清瘟符』。所需法力：真仙初期。功德奖励：一百。】
【高难！引东海纯阳之水,冲刷瘴气最盛的凤仙郡。所需法力：天仙后期。功德奖励：五百。】
【基础！于凡间疫区上空,持续诵读安魂咒三个时辰。所需法力：散仙即可。功德奖励：三十。】
……
成百上千个任务,像瀑布一样在云镜上刷新,每一个都标注得清清楚楚,需要什么,给什么,一目了然。
猴子看得目瞪口呆：林老弟,你这是……
这就叫『功德链』。我轻声说,绕开所有审批,绕开所有流程,把权力直接给到每一个想做事的人手里。现在,我把它推送给天庭所有品阶在七品以下的仙官、仙娥、力士……
话音刚落,我的神识如一张无形的大网,覆盖了整个天庭的边边角角。
天庭御马监,一个叫马六的弼马温,正百无聊赖地给天马刷着毛。他飞升五百年,就刷了五百年的马,功德簿上永远是空白。忽然,他脑中叮的一声,浮现出一个清晰的任务：【于凡间柳林村上空,布下一场甘霖小雨,稀释疫气。所需法力：散仙。功德奖励：二十。】
马六愣住了,随即狂喜！他法力低微,但布一场小雨还是可以的！神识一动,接取！
天门之外,一个守门的天兵,站了几百年的岗,突然眼前一花,也看到了一个任务：【护送十位凡人郎中安全通过疫区。功德奖励：五十。】接取！
某个仙宫里,一位负责打扫的仙娥,正被管事嬷嬷训斥,脑中也出现了任务……接取！
一时间,整个天庭那些被埋没、被遗忘、被压榨的底层员工们,都疯了。没有繁琐的申请,没有上司的审批,只要你的法力达标,神识一动,就能接取！功德,这两个字对他们来说,比什么仙丹妙药都诱人！
无数道微弱但坚定的仙光,从天庭的各个角落飞出,精准地扑向凡间疫区。效率之高,速度之快,让那些坐在衙门里喝茶看戏的老神仙们,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赵公明的财神殿里,他正悠闲地品着仙茶,对身边的亲信笑道：等着吧,不出三日,那林凡就得来跪着求我了。
突然,一名属下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都在发颤：元帅！不好了！
赵公明眉头一皱：慌什么
南瞻部洲……有……有数千道仙光落下,开始分发清瘟符了！
赵公明手一抖,茶水洒了出来：什么医药司的人敢不经我批复就行动
不是医药司！是……是御马监的、守天门的、还有扫地的……
话音未落,又一个仙吏冲进来：元帅！东海龙宫三太子亲自动手,引纯阳之水冲刷了凤仙郡！他说是在『功德链』上抢了个大单！
功德链是什么东西！赵公明猛地站起。
第三个属下脸色惨白地闯入,几乎是哭着喊道：元帅！完了！瘟疫……瘟疫的蔓延趋势,被……被控制住了！咱们的功德司系统显示,有海量的功德正在生成,但……但没有一笔是通过咱们的账啊！
赵公明手里的茶杯,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踉跄一步,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三天后,瘟疫平定。
我站在广寒宫的露台上,寒风依旧,但心里却燃着一团火。
师尊李靖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欣慰,有惊叹,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忧虑。
林凡,你这一手,把天庭的桌子都快掀了。
我摇摇头,目光越过重重宫阙,望向最深处那座金碧辉煌的凌霄宝殿。
师尊,这才哪到哪。
试用期,刚刚结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