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凌晨三点十分被吵醒的。
不是被窗外的野猫吵的,也不是被楼上夫妻的吵架声闹的,是实打实的敲门声,笃、笃、笃,不急不慢,在寂静的夜里特别清楚。
我摸黑抓过手机,屏幕亮起来,刺得我眼睛疼。三点十分,日期是周六。这个点,除了鬼,谁会来敲我这老破小的门。
我住的这栋楼,是九十年代的老房子,没电梯,墙皮掉得像牛皮癣,隔音差得离谱。平时楼上掉个钥匙,我在五楼都听得见。但这敲门声,敲得很有分寸,不像喝醉的邻居走错门那种狂轰滥炸。
笃、笃、笃。
又响了三声。
我屏住呼吸,蹑手蹑脚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楼道里的声控灯没亮,黑乎乎一片,只能隐约看到个影子,瘦高瘦高的,背对着我,好像在看楼梯口的窗户。
谁啊我压低声音问,手不自觉地摸到门后的拖把。
那影子动了动,转过身来。声控灯还是没亮,看不清脸,只能听见一个挺年轻的男声,有点哑：大哥,能借杯水吗
借水半夜三点借水
我心里警铃一下子响了。上个月楼里刚丢了户人家,据说就是有人敲门说借酱油,开门就被捂住了嘴。
没有,我硬邦邦地回了一句,要喝水自己买去。
大哥,帮帮忙吧,他声音软了点,带着点喘,我跑了好几家了,都没人应。我朋友……我朋友晕倒了,急需水。
他说完,往旁边挪了挪。这时候我才看见,他脚边好像还蹲了个人,一动不动的,看着像个女的,头发挺长。
我犹豫了。
要是真有急事呢万一真是晕倒了,见死不救不太好。但要是骗子呢我这小身板,估计三两下就被撂倒了。
你朋友咋了我又问,眼睛死死盯着猫眼。
不知道,他声音更急了,走着走着突然就倒下了,脸煞白,我怀疑是中暑了,想给她喝点水缓缓。
今天确实热,白天最高温都三十五度了,夜里也没凉快多少,跟个蒸笼似的。中暑倒也说得过去。
那你打120啊。
手机……手机没电了,他顿了顿,大哥,求你了,就一杯水,我保证不进去,你放门口就行。
我摸了摸下巴,觉得这办法也行。放门口,我隔着门看着,他拿了水就走,应该出不了啥岔子。
等着。我丢下一句,转身去厨房拿杯子。
刚接满水,突然听见门外咚的一声,像是有啥东西倒了。接着是那男的惊呼：小雅！小雅你醒醒！
声音挺急,不像是装的。
我心里一紧,赶紧端着水走到门边,刚想开门缝递出去,又猛地停住了。万一这是调虎离山计呢故意弄出动静让我开门,然后冲进来
你朋友咋了我又问。
不知道啊！她好像没气了！男的声音带着哭腔了,大哥！求求你了！开门帮我看看吧！我真的不知道咋办了！
没气了
我手一抖,杯子里的水洒了点在地上。
这时候再不开门,好像有点说不过去了。真要是出了人命,我这邻居怕是也当不安稳。
我深吸一口气,把水杯放门口的鞋柜上,然后抓起拖把,一手握门把,一手举着拖把,慢慢把门往外推。
刚推开一条缝,声控灯啪地亮了。
我这才看清门外的人。
男的确实年轻,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穿个白色T恤,汗湿透了,贴在身上,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全是汗,眼睛红红的,确实急坏了。
他脚边躺着个女的,穿条浅蓝色连衣裙,长发散在地上,脸色是不太好,白得吓人,眼睛闭着,嘴唇有点干。
快,水。男的看见我,眼睛一亮,伸手就要来接。
别动！我把拖把往前一横,放这儿。
我把水杯放在门坎上,然后赶紧退回来,把门拉到只留一条缝,举着拖把盯着他。
他也没在意我的防备,赶紧拿起水杯,蹲下去想给那女的喂水。但那女的头歪着,嘴闭得紧紧的,根本喂不进去。
这……这咋弄啊他急得直搓手,抬头看我,大哥,要不你帮个忙我一个人弄不动她。
别别别,我赶紧摆手,我可不敢碰,要不我帮你打120吧
好好好,他连连点头,谢谢大哥,太谢谢了。
我转身去拿手机,刚解锁,突然听见门外那女的嗯了一声,好像醒了。
男的惊喜地叫：小雅！你醒了感觉咋样
那女的没说话,只是慢慢抬起头,看向我这边。
我这才看清她的脸,挺清秀的,就是没血色。但她看我的眼神有点怪,直勾勾的,不像刚醒过来的样子,倒像是……在求救
她嘴唇动了动,好像想说啥,但没发出声音,然后突然又把头低下去了,肩膀微微发抖。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点不对劲。
刚才那眼神,太奇怪了。还有她发抖的样子,不像是中暑,倒像是害怕。
她咋了我盯着那男的问。
男的好像没注意到女的眼神,还在那儿高兴：没事了没事了,醒了就好。大哥,120不用打了,我扶她去楼下吹吹风就行。
他说着,就想去扶那女的。那女的却突然往旁边躲了一下,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抗拒。
男的脸色一下子沉了,声音也变了,压低了说：小雅,别闹,起来走了。
这语气,跟刚才那着急的样子完全不一样,有点凶。
那女的抖得更厉害了。
我举着拖把的手紧了紧,后背有点发凉。
这哪是朋友啊,看着跟绑架似的。
你俩到底啥关系啊我故意提高了嗓门。
男的愣了一下,看我的眼神有点不善：朋友啊,咋了
朋友能这么说话我冷笑一声,我看你不像好人呢。
你他妈说啥男的一下子火了,站起来瞪着我,给你脸了是吧借杯水还借出毛病了
他一激动,嗓门大了,声控灯又亮了些。我这才看见,他T恤领口那儿,好像有抓痕,红一道白一道的。
那女的连衣裙袖子也有点扯破了。
我心里基本有谱了。
我告诉你,我把拖把举得更高了,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你要是识相,赶紧自己走,不然等会儿被抓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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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是瞎编的,我还没报警呢,但先唬唬他再说。
果然,他脸色变了变,眼神往楼梯口瞟了瞟,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跑。
你别吓唬我,他强装镇定,我没干啥坏事。
没干啥坏事我朝地上的女的抬了抬下巴,那她为啥怕你你领口的抓痕咋来的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领口,脸一下子涨红了,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关你屁事！他突然骂了一句,弯腰就去抓那女的胳膊,走！
放开我！那女的突然喊了一声,声音不大,但挺清楚,带着哭腔,你是个骗子！你根本不是我网友！
网友
我愣了一下,这剧情发展得有点快。
男的脸色彻底黑了,抬手就想去捂她的嘴：闭嘴！
住手！我一看情况不对,也顾不上害怕了,猛地把门往外一推。
门正好撞在他胳膊上,他嗷了一声,手缩了回去。
趁他没反应过来,我冲出去,举着拖把就往他背上招呼：让你欺负人！让你骗人！
我没啥劲,估计打上去跟挠痒痒似的,但气势得到位。
那男的被我打懵了,反应过来后骂了一句,转身就想打我。
就在这时候,楼梯口突然传来脚步声,还有个大嗓门喊：干啥呢！半夜吵啥！
是楼下的王大爷,退休前是厂里的保安,脾气暴,嗓门大,身子骨也硬朗。
男的一看有人来,眼神慌了,也顾不上打我了,狠狠瞪了我一眼,转身就往楼下跑,跑得比兔子还快。
哎！站住！王大爷喊了一声,想追,被我拉住了。
大爷,别追了,先看看这姑娘。
王大爷这才注意到地上的女的,赶紧蹲下去扶她：姑娘,你没事吧
那女的被吓得不轻,还在哭,看见王大爷,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抓着他的胳膊说：大爷,他是骗子……他骗我出来见面,说要带我去吃好吃的,结果走到这儿就想拉我去别的地方,我不愿意,他就想硬来……
我这才明白过来,合着是网友见面出了岔子。现在的小姑娘也真是,咋能随便跟网友见面呢,多危险。
没事了没事了,王大爷拍着她的背安慰,骗子跑了,安全了。
我也松了口气,刚才那一下,吓得我后背全是汗,比天热出的汗还多。
姑娘,你家在哪儿啊要不我送你回去,或者给你家人打个电话王大爷问。
我家在……在幸福小区,离这儿不远,她擦了擦眼泪,我自己能回去,谢谢大爷,谢谢大哥。
别自己走了,我摆摆手,都这时候了,不安全。我给你打个车吧,看着你上车。
她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谢谢大哥。
我拿出手机叫了车,王大爷陪着她在楼下等,我回屋把洒了的水拖干净。等我再下楼,车正好到了。
小姑娘上了车,还特地摇下车窗跟我们道谢。
王大爷看着车开走了,才拍了拍我的肩膀：小伙子,行啊,挺勇敢。
嗨,这不应该的嘛,我有点不好意思,主要是大爷你来得及时。
我也是被你们吵得睡不着,王大爷笑了笑,以后可得注意,半夜有人敲门,别轻易开,刚才多险。
知道了大爷,我点点头,您也赶紧回去睡觉吧。
回到家,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睡不着。脑子里一会儿是那瘦高个的影子,一会儿是那小姑娘求救的眼神,还有刚才握拖把的手,现在还在抖。
不过说真的,刚才那一下,虽然害怕,但真把人帮了,心里还挺舒坦的。
正想着,手机突然亮了一下,是条短信,陌生号码：大哥,今天真的谢谢你。以后我再也不敢随便见网友了。也提醒你,夜里锁好门,注意安全。
我笑了笑,回了句：没事就好,以后注意安全。
放下手机,我起身把门锁又检查了一遍,还加了道保险。
窗外的蝉还在叫,夜还是那么热,但我心里踏实多了。
有时候想想,这老破楼虽然破,但邻里之间互相帮衬着,倒也挺温暖的。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估计我还是会管,当然了,得先保证自己安全,不能傻乎乎地硬上。
想着想着,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我去楼下买包子,还听见王大爷跟几个老头老太太说这事呢,说得眉飞色舞的,把我夸得跟个英雄似的。
我赶紧低着头溜了,怪不好意思的。
不过,心里那点小得意,还是藏不住。
三天后的傍晚,我刚下班回家,就看见楼下围着一圈人,王大爷站在中间,手里举着个红本本,笑得嘴都合不拢。
这不是小周吗快来快来！他看见我,使劲招手。
我挤进去一看,红本本上写着见义勇为四个金字,旁边还站着那天那个小姑娘,身边跟着一对中年夫妇,看着挺面善。
大哥！小姑娘眼睛一亮,跑过来拉着她妈,妈,就是这位大哥救了我！
她妈赶紧握住我的手,眼圈有点红：小伙子,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家闺女还不知道要遭啥罪呢！我们昨天才从老家赶过来,今天一早就去派出所给你请功,这是派出所给的奖状,你可得收下！
我这才明白过来,挠着头直摆手：阿姨,不用不用,都是应该做的,谁碰上都会管的。
那可不一样,她爸拍了拍我肩膀,力道挺足,现在多少人怕惹麻烦,能像你这样站出来的,不多了！这奖状你必须拿着,是你应得的！
王大爷也在旁边帮腔：就是！小周这小伙子,那晚可勇敢了,举着拖把就敢跟骗子对峙,我都看见了！
周围邻居也跟着起哄：小周行啊！深藏不露啊！
我被说得脸都红了,只好把奖状接过来,手里沉甸甸的,比那杯半夜的水还沉。
对了,她爸突然想起啥,那骗子抓住了！派出所同志说,那小子是个惯犯,专骗小姑娘,这回被我们提供的线索一查,连带破了好几个案子呢！
我心里咯噔一下,还真抓住了看来那天我没看错,果然不是好人。
太好了,我松了口气,省得再害人。
可不是嘛,她妈又说,小伙子,你看你啥时候有空,阿姨请你吃饭,必须得好好谢谢你。
真不用了阿姨,我赶紧拒绝,真不是啥大事。
推让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拗过他们,约了周末一起吃个饭。
送走他们,我拿着奖状回了家,往墙上一贴,别说,还挺显眼。看着那见义勇为四个大字,突然觉得这老破小的屋子,好像亮堂了不少。
晚上遛弯,碰见王大爷,他指着我手里的遛弯绳笑：现在成小区名人了,遛狗都有人跟你打招呼。
我笑着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大爷您就别取笑我了,我这心里还发慌呢,怕配不上这奖状。
配得上配得上,王大爷摆摆手,那天夜里,换个人未必敢开门。你这不是逞能,是真把事办对了。
正说着,对面楼的李婶提着菜篮子过来,老远就喊：小周！听说你抓骗子了真厉害啊！我家那小子天天跟网友聊天,回头我得让他跟你学学,啥叫正事儿！
我赶紧解释：婶,不是我抓的,是警察同志抓的,我就是帮了个小忙。
那也了不起！李婶竖着大拇指,现在这社会,就缺你这样的热心肠！
我被夸得有点飘,摸了摸鼻子,赶紧转移话题：婶,你买的这茄子挺新鲜啊,哪儿买的
就菜市场东头那家,李婶果然被带偏了,今天搞活动,五块钱三斤,你要不要去看看
跟李婶聊了几句茄子,我才总算从名人的身份里喘了口气。
其实我真觉得没啥,那天也就是脑子一热,没想那么多。但看着那小姑娘父母感激的眼神,看着邻居们认可的目光,突然觉得,有时候多管闲事,好像也不是啥坏事。
就像王大爷说的：这楼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互相帮衬着,日子才能过舒坦了。
这话挺对。
周末去吃饭,小姑娘跟我说,她现在再也不敢随便加网友了,还把这事写成了作文,老师给了满分,说要当范文念。
我笑着说：那你可得好好念,让同学们都长长记性。
她爸妈一个劲给我夹菜,盘子里的红烧肉堆得跟小山似的。我吃得撑得慌,心里却挺暖,比那红烧肉还暖。
回家路上,路过老王的烟酒店,他喊住我：小周,来包烟算我的！
不了王哥,我摆摆手,我不抽烟。
那拿瓶饮料！他塞给我一瓶冰红茶,必须拿着！你可是咱楼的骄傲！
我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冰爽的甜意从嗓子眼流到心里。看着路灯下拉长的影子,突然觉得,这半夜的敲门声,敲开的不光是一扇门,好像还有点别的啥。
具体是啥,我说不清,但就是觉得,这日子啊,好像比以前更有奔头了。
那之后过了小半年,天气转凉,我正窝在沙发里看剧,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本地。
喂,哪位
大哥！是我啊！小雅！电话那头的声音清亮了不少,没了上次的哭腔。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小雅啊,咋了有事吗
没啥大事,她笑了两声,就是想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考上大学啦！就在咱们市的师范学院,离你那小区不远呢！
哎哟,恭喜恭喜！我一下子坐直了,这可真是好事！师范学院好啊,出来当老师,稳定！
是啊,她声音里带着雀跃,我爸妈也特高兴。对了大哥,我这周末去学校报道,想顺便请你吃个饭,就当……就当庆祝我升学,也谢谢你上次的事给我提了醒,让我明白啥人该信,啥人不能信。
我琢磨着这饭该吃,小姑娘考上大学是大喜事,得去沾沾喜气。
行啊,我应下来,地方你定,我请你,就当恭喜你升学了。
那不行,说好我请的！她跟我争了两句,最后各退一步,AA制。
周末在学校附近的小饭馆见了面,小雅比上次见时精神多了,扎着高马尾,穿件白T恤牛仔裤,看着就是个清爽的学生样,一点看不出那晚吓得发抖的样子。
大哥,你看我现在,她拍了拍自己的包,手机里除了同学家人,啥陌生好友都没了,出门也跟我妈报备,再也不瞎跑了。
这就对了,我给她倒了杯果汁,女孩子在外头,就得把安全放第一位。
她点点头,突然压低声音：对了大哥,我上次写的那篇作文,被学校当成安全教育范文了,还印成小册子发给新生呢！里面就写了那天晚上的事,不过没提你名字,就说‘一位勇敢的邻居大哥’。
我忍不住笑了：行啊你,这都成教材了那以后你们学校的新生,估计没人敢随便见网友了。
可不是嘛,她也笑,好多同学看完都跟我说,太吓人了,以后一定注意。
正聊着,她手机响了,接起来喊了声妈,然后跟电话那头说：嗯,跟大哥在一块儿呢……挺好的,他请我吃饭……好,知道了,吃完就回宿舍。
挂了电话,她有点不好意思：我妈,非得让我跟你说声谢谢,还说让你有空去家里玩,她给你包饺子。
你妈也太客气了,我摆摆手,等有空的吧,正好尝尝阿姨的手艺。
那顿饭吃了挺久,聊了不少,从她的大学专业聊到我上班的公司,从小区里的王大爷聊到她家楼下的流浪猫,跟认识了挺久的朋友似的。
送她回学校时,校门口人来人往,都是报到的新生和家长。她指着不远处的宿舍楼说：我住三楼,以后你要是路过,喊我一声,我给你拿瓶水！
行,我笑着点头,等你放寒假,我请你吃火锅。
一言为定！她冲我挥挥手,转身跑进了人群里,马尾辫一甩一甩的,看着特精神。
回去的路上,风有点凉,我裹了裹外套,心里却热乎乎的。这事儿过去这么久,本以为就是人生里一个小插曲,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个后续。
又过了俩月,我下班回家,刚走到楼下,就看见小雅跟王大爷站在单元门口说话,手里还提着个袋子。
大哥！她看见我,眼睛一亮,我来给你送点东西！
走近了才看清,袋子里是两罐蜂蜜,标签上写着自家养的。
这是我姥姥家自己酿的蜂蜜,她把袋子往我手里塞,我妈让我给你带来的,说你上次帮了大忙,这点东西不值钱,让你泡水喝,败败火。
你这孩子,跟你妈一样客气,我想推回去,王大爷在旁边开口了：拿着吧小周,这是人家的心意。再说了,小雅这姑娘有心,专门绕过来给你送,你不收,她该难受了。
我只好接过来,沉甸甸的,跟那本奖状的分量有点像。
对了,小雅又说,我们学校下周有个安全教育讲座,想请你去当个嘉宾,跟同学们讲讲那天的事,就当……就当现身说法了。
我愣了一下：我去我嘴笨,讲不好啊。
你讲得好！她赶紧说,就像跟我聊天似的就行,同学们都想听真实的例子,比老师讲大道理管用多了。
王大爷也在旁边敲边鼓：去吧去吧,给孩子们上上课,好事！再说了,你现在可是‘见义勇为’模范,给大学生做做榜样,应该的！
被他俩一劝,我有点心动。想想也是,要是我的几句话能让更多孩子提高警惕,少走点弯路,也挺好的。
行吧,我点点头,到时候别嫌我讲得差就行。
肯定不会！小雅笑得特开心,那我下周一给你发时间地点哈！
看着她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王大爷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看,这叫啥善有善报。当初你半夜开门那一下,现在开出花来了。
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蜂蜜罐,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里面的蜜金灿灿的,像掺了光。
或许真像王大爷说的,有些事你做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可它就像一颗种子,说不定哪天就发芽了。至于是长成树还是开成花,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当初愿意把它种下去。
那天晚上,我泡了杯蜂蜜水,甜丝丝的,喝下去,连梦都是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