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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只持续了两秒。
顾明朗猛地反应过来,脸上瞬间堆满了谄媚的笑容,腰也弯了下去：
林、林总师！您回来了！怎么这么快我们正要去机场接您呢！
他一边说,一边小步快走迎上去,想要挡住地上的狼藉。
白婉眼神也晃了晃假笑说道：
是啊林总师,一路辛苦了吧明朗一直惦记着您,说这次的设计全靠您平时的指导…
我爸根本没看他们伸过来的手。
他目光沉沉,越过顾明朗,落在地上的模型碎片上。
顾明朗心里咯噔一下,冷汗瞬间冒出来。
他赶紧侧身让开,指着碎片,脸上挤满委屈：
林总师,您看这事闹的......都怪我！我和林默刚才…唉,争执了几句。他、他剽窃了我的核心设计,被我当面戳穿,恼羞成怒,说话太难听......我一时激动,拍桌子没注意,不小心把这模型碰掉了......
他边说边偷瞄我爸的脸色,语速飞快,把脏水全泼我头上：
我承认我冲动了！我道歉！但这模型......林默非说是纪念品,值一千多万港币这、这不是胡闹嘛！故意激我！总师您明鉴啊！
白婉犹也随声附和说道：
林总师,是真的！林默他太过分了！剽窃明朗呕心沥血的设计,被揭穿后不但不认错,还污蔑明朗！甚至砸东西威胁！您看看这地上......
她指着碎片,仿佛那是我的罪证：
这模型明明就是普通的合金摆件,他非说是天价纪念品讹人！总师,您可得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两人一唱一和,颠倒黑白,配合得天衣无缝。
办公室里其他同事大气不敢出,紧张地看着我爸。
我爸一直没说话。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眼睛,锐利得像能穿透人心。
他弯腰,从地上捡起那块断裂的舰岛主体,拿在手里掂了掂。
然后又捡起一块印有特殊编码的甲板碎片。
整个过程沉默得令人窒息。
顾明朗和白婉脸上的谄媚和委屈有点挂不住了,不安地交换着眼色。
我爸终于抬起头,目光没看顾明朗,反而直接落在我妻子白婉脸上：
白工。
他声音不高,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顾工说的,都是真的林默剽窃了他的设计图
白婉被点名,浑身一颤。
她不敢直视我爸的眼睛,心虚地垂下眼,手指紧紧抓着衣角,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是真的,总师。林默他......他交的报告,和明朗的核心模块......几乎一模一样。证据确凿......我们让他认错,他不但不认,还......还出口伤人,摔东西......
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细若蚊吟。
那点底气在我爸平静的注视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爸听完,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把玩着手里的舰岛碎片,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你那份设计图呢
顾明朗以为机会来了,连忙从自己抱着的文件夹里抽出那份完美图纸,双手恭敬地递过去,脸上带着期待：
总师您看！这就是被剽窃的原稿！战鹰的核心推进模块！这份设计,我熬了整整三个月,每一个参数都反复验证过,绝对......
我爸抬手,打断了他滔滔不绝的表功。
他接过图纸,目光在上面快速扫视。
他的眼神专注、冰冷,像最精密的扫描仪。
办公室里静得可怕,只有纸张被翻动的细微声响。
顾明朗和白婉紧紧盯着我爸的脸,想从上面找到一丝认可或赞许。
我爸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坐标点上——引擎热效比的极限值标注。
他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却像一道闪电劈在顾明朗心上。
他脸上的血色褪去几分。
紧接着,我爸的手指又点在另一个位置——推进器耦合公式第三项的某个系数上。
他盯着那个系数,停顿了两秒。
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一下
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碍眼的东西。
顾明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全是汗。
白婉也紧张得手心冰凉。
我爸抬起头,目光没有再看向图纸,而是再次落到白婉脸上,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但问题更直接了：
白工,我再问你一次。
你确定,是林默剽窃了顾明朗这份‘呕心沥血’的设计图
他特意加重了呕心沥血四个字。
白婉被问得头皮发麻。
她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如捣蒜：
是......是的,总师！我亲眼看到的！明朗的设计先提交的！林默他......他后来交的,核心部分简直......简直一模一样！千真万确！
哦,亲眼所见。
我爸淡淡地重复了一遍,听不出喜怒。
他把那份图纸轻轻放在我的桌子上,就在我的右手边。
仿佛那是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
然后,他终于弯腰将地上散落的其他几块主要的模型碎片一一捡起。
他摊开掌心,把几块碎片拼凑了一下,露出底部一个极其微小的、蚀刻上去的编号和一行英文小字：
【Prototype
-
Project
XX
-
1/1】
我爸看着掌心拼凑起的那一小块区域,沉默了几秒钟。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办公室里：
顾工。
顾明朗一个激灵：
在！总师！
你说这是普通的合金摆件
我爸抬起眼,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顾明朗那张惨白的脸上。
不算错,材料本身不值钱。
顾明朗刚想松一口气。
我爸的下一句话,像一颗炸弹,轰然炸响：
但这确实是我十二年前,主持-XX航母前期论证时,唯一批准制作的概念验证原型。
编号001,全球只此一件。
当年港岛苏富比拍卖行,想用一千八百万港币拍下它作为镇馆之宝,被总装驳回了。
他掂了掂手里的碎片,语气平淡：
现在,碎了。
轰——！
这无声的巨响,在每个人脑中炸开。
顾明朗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腿一软,踉跄着扶住了旁边的桌子才没摔倒。
白婉更是如遭雷击,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爸手里那堆废铜烂铁,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一千八百万！港币！还被总装驳回了！
这......这破玩意儿......是真的！林默......林默他说的......居然是真的！
这个认知像一记重锤,狠狠砸碎了他们最后的侥幸。
刚才还在嘲讽我的那几个同事,此刻脸色煞白,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惊恐地看着我,又看看我爸,眼神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
林总师亲口证实！这模型竟然是国宝级的原型！价值近两千万！
林默......他怎么可能拥有这种东西！
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在每个人脑海。
办公室里只剩下粗压抑的呼吸声。
我爸没理会众人的震惊和顾明朗、白婉的死灰脸色。
他把我桌上那份顾明朗呕心沥血的设计图拿了起来。
他没再看图纸内容,而是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那里,在顾明朗龙飞凤舞的签名旁边,有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用极细的红色绘图笔,画了一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三角符号,像个抽象的箭头。
我爸伸出食指,在那个小小的红色三角符号上,轻轻点了点。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灯,再次锁定顾明朗：
顾工。
顾明朗浑身一颤,几乎站立不稳,声音发飘：总…总师…
我爸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
这个红三角记号,是我上个月来所里临时检查,看到林默那份原始推导草稿纸上有处笔误,随手用他的红笔圈出来提醒他修改的痕迹。
怎么
我爸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冰冷的讥诮：
你‘呕心沥血’独立完成的、被林默‘剽窃’的核心设计图,最后一页的签名旁边。
也这么巧,留下了我的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