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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与审判终于尘埃落定。
洛浅提交的证据链,如同最锋利的铡刀,精准无误地斩断了江陆潮和叶沐沐所有试图逃脱罪责的妄想。
被告人江陆潮,犯包庇罪、妨害作证罪、滥用职权罪......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被告人叶沐沐,犯交通肇事罪、危害公共安全罪、故意伤害罪......判处无期徒刑。
判决书上的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洛浅也顺利地起诉离婚。
她拿到了想要的结果,却没有想象中的痛快淋漓。
只有一种沉重的、近乎麻木的疲惫感,像跋涉过漫长荒原后终于抵达终点。
江陆潮被两名全副武装的法警押解着,从侧门一步步挪出来。
深秋惨白的阳光落在他身上,照出他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和一夜之间疯长的、憔悴不堪的胡茬。
这副模样,哪里还有半分昔日的矜贵与从容,只有被彻底打落尘埃的狼狈与肮脏。
就在即将被粗暴塞进囚车那狭小铁笼般的后厢时,江陆潮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扭过头。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了站在不远处梧桐树下的那个身影。
洛浅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风衣,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株遗世独立的寒梅。
她的目光平静无波,落在他身上。
浅浅——!!!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吼猛地从江陆潮喉咙里爆发出来,带着绝望。
他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的困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竟短暂地挣脱了钳制,踉跄着朝洛浅的方向扑过去。
浅浅!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救我!救救我!求你了!看在我曾经那么爱你的份上!
我什么都不要了!救救我!别让我进去!别丢下我一个人!求你了!浅浅!
那声音嘶哑绝望,字字泣血,充满了最卑微的乞怜和最深切的恐惧。
十五年的漫长刑期,足以将他曾经拥有的一切,财富、地位、骄傲、未来,彻底碾成齑粉。
这恐惧,比死亡更甚。
洛浅的目光,始终平静地看着他。
看着他涕泪横流地嘶吼,看着他尊严尽失地匍匐哀求,看着他眼中那最后一点名为江陆潮的光彻底熄灭。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快意,没有怜悯,只有一片冰封千里的漠然。
原谅
她轻轻摇头,江陆潮,你要好好活着,用你剩下的每一天,去给我爸赎罪,去给我那个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的孩子......赎罪。
每一个字,都重逾千斤,带着刻骨的恨意和冰冷的诅咒。
不是宣泄,而是宣判。
江陆潮被粗暴地拖走,砰!沉重的铁门被彻底关上、锁死。
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光线和声音,也隔绝了江陆潮最后一点生的气息。
他将在漫长的牢狱生涯里,一遍遍咀嚼这亲手酿成的苦果,直至生命的尽头。
洛浅站在原地,目送着那辆象征着终结的车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深秋的风卷起她风衣的下摆,带着刺骨的凉意。
就在这时,一件带着体温的、厚实的羊绒外套,轻轻地、带着小心翼翼的珍重,披在了她的肩上,隔绝了肆虐的寒风。
洛浅微微一怔,转过头。
周渊站在她身后,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眼神深邃而温和,像一片包容了所有风浪的宁静港湾。
他没有急切地上前安慰,没有询问她的感受,只是用这样一种无声的方式,告诉她。
他在,他一直都在。
积压在心底最深处的、那层坚硬的冰壳,在这一刻,终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洛浅深吸一口气,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个动作。
她伸出手,轻轻地、却无比坚定地,拥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