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半夜醒来,发现老公不在。
上完厕所却听到老公与闺蜜正在密谋……
…我受不了了!
看着她肚子一天天大起来,那里面是我们的孩子!
你每天对她那么好,我算什么
再忍忍,等她生了,拿到她家的财产,我们就…
1、
我叫苏晴,怀孕八个多月了。
本来是高高兴兴等着当妈,谁成想血压不听话,噌噌往上蹿,医生二话不说就把我扣在了医院保胎。
妊娠高血压,听着就吓人。
我躺在病床上,一动不敢大动,生怕肚子里这宝贝疙瘩有个闪失。
丈夫顾言倒是表现挺好,请了假,寸步不离地守着。
端茶倒水,擦汗按摩,脸上那紧张劲儿,看得同病房的姐妹都羡慕,说我找了个好男人。
我心里也熨帖,觉得遭这罪也值了。
还有我那好闺蜜安然,她是这医院的产科护士,仗着工作便利,一天能往我这跑八百趟。
嘘寒问暖,送吃送喝,比亲姐妹还亲热。
顾言对她也是客客气气,一口一个安护士辛苦了。
这画面,任谁看了都得夸一句:看看人家这夫妻情分,这姐妹情深!
我心里那点因为住院带来的烦躁,也被他俩这无微不至的照顾给熨平了。
甚至想着,等孩子生了,认安然做干妈,亲上加亲。
这天晚上,大概后半夜两三点钟,我的小肚子一阵阵发紧,坠着疼,憋得慌。
病房里黑漆漆的,只有走廊的灯光从门上的小窗透进来一点。
顾言租的陪护床上空荡荡的,人去哪了
我咬着牙,一点点挪下床,扶着冰凉的墙,蹭进卫生间。
刚提上裤子,靠在冰凉的瓷砖墙上喘气。
准备出来时,就听见外面走廊尽头,隐隐约约传来压抑的争吵声。
声音很低,但在寂静的夜里,像蚊子哼一样钻进耳朵。
其中一个女声,尖细又委屈……怎么那么像安然
……顾言!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
是安然!
带着哭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看着她肚子一天天大起来……
那里面……
那里面是我们的孩子啊!
你每天对她那么好,那么温柔……
那我算什么啊!我算什么东西!
我他妈就是个见不得光的下三滥!
我像被一道炸雷劈中了天灵盖!
瞬间僵在原地,血液都冻住了!
耳朵里嗡嗡作响
接着是顾言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烦躁的安抚:
安然!你小点声!别吵醒人!再忍忍!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再忍忍!
等她生了,孩子落地,稳稳当当拿到她爸妈承诺给外孙的那笔信托基金和房子,我们就……
就什么!就一脚把她踹开吗!
安然的声音带着绝望的控诉,那我呢我天天看着你们在我眼前演恩爱夫妻,看着你摸她的肚子,听着你喊‘宝宝’……
顾言,我的心每天都在被刀子割!
轰——!
天塌了!地陷了!
碎片带着玻璃碴子,狠狠扎进我眼珠子、脑仁子、心窝子!
碎片上是顾言装模作样的脸,是安然假惺惺的笑,是他们背地里像两条毒蛇一样缠在一块儿的恶心样!
还有那四个字,带着血带着毒,在我脑子里撞得山响——我们的孩子!
天旋地转!
我死死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尖叫出声!后
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那股凉意直透骨髓,却压不住心底瞬间炸开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滔天烈焰和彻骨冰寒!
真相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捅穿了我所有的认知:
什么恩爱夫妻顾言这个王八蛋,早就和我的好闺蜜安然勾搭成奸了!
什么姐妹情深
安然这个贱人,利用她产科护士的身份,在我做试管婴儿取卵时,神不知鬼不觉地用她自己的卵子,替换了我的卵子!
什么深情丈夫
顾言从头到尾都在演戏!
他娶我,对我好,根本不是为了我这个人,是为了我爸妈承诺的那笔巨额财产!
我肚子里这个孩子,是他和安然用来套取我家财产的工具!
一个精心策划的骗局!
最最残忍、最最恶毒的是——我苏晴,怀胎八月,日夜提心吊胆保着的,用半条命在孕育的,竟然是丈夫和闺蜜通奸生下的野种!
我像个彻头彻尾的大傻子,一个活体培养皿,在替这对狗男女怀孩子!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不受控制地从我喉咙里冲出来!
不是愤怒,是极致的恐惧和恶心!
巨大的刺激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我的心脏,又猛地攫住了我的肚子!
剧痛!
排山倒海般的剧痛瞬间从下腹炸开!
像有无数把钝刀在里面疯狂搅动!
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根汹涌而下,瞬间浸透了薄薄的病号裤!
孩子……我的孩子……
我瘫软下去,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双手死死捂住肚子,冷汗瞬间湿透了全身。
生理上撕裂般的痛苦,和精神上被至亲至信之人联手捅刀、敲骨吸髓的凌迟感,双重夹击,让我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窒息。
谁谁在那儿!
顾言和安然惊慌的声音传来,脚步声急促地靠近。
我像摊烂泥,顺着冰凉的瓷砖墙出溜到地上。
肚子一阵紧过一阵地抽抽,疼得我眼前发黑,金星星乱蹦。
冷汗唰地湿透了后背。我死死捂住硬邦邦的肚子,每一次缩紧都像要了我的命。
眼珠子瞪得快掉出来,死死捂着嘴,浑身筛糠似的抖。
当他们看到瘫坐在地、身下漫开一滩血水的我时。
安然的脸唰地变得惨白如纸,惊恐地捂住了嘴。
眼珠子瞪得快掉出来,死死捂着嘴,浑身筛糠似的抖。
顾言也愣住了,眼神里瞬间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一种更复杂、更急切的情绪取代。
那不是对我安危的担忧,而是对计划可能生变的恐惧!
苏晴!你怎么了!
快!快来人啊!医生!护士!我老婆要生了!早产了!
顾言扑过来,试图扶我,声音焦急,但那焦急是冲着我的肚子,冲着他和安然的财产凭证!
安然也反应过来,职业本能压过了心虚,尖声大喊:
快!送产房!快叫值班医生!
产妇妊娠高血压,胎膜早破,见红,疑似胎盘早剥!快!
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我被七手八脚地抬上推车,剧痛一阵紧过一阵。
刺眼的白光在眼前晃,天花板打着转往后跑。
视线模糊,耳边是推车滚轮急促的摩擦声、顾言假惺惺的呼喊、安然故作专业的指挥……
还有我自己粗重绝望的喘息。
每一次宫缩都像有千斤重的石碾子在我腰上和脊梁骨上死命碾!
汗、泪、还有下身不断涌出的温热液体,糊满了我的脸,黏腻冰冷。
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浮沉,每一次被抛上浪尖,
都清晰地看到顾言和安然扭曲的脸,看见他们交叠的身影,听见那句要命的我们的孩子!
产房里,惨白的灯光刺得人眼睛疼。
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呛人。
助产士的声音像是从水缸里冒出来,闷闷的:
苏晴!苏晴!
听我的!吸气!鼻子吸!嘴吐!
疼劲儿来了就使劲儿!
对!就这样!加把劲!
啊——!
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分不清是身体的剧痛还是灵魂的咆哮。
我恨!
恨顾言的狼心狗肺!
恨安然的蛇蝎心肠!
恨自己瞎了眼!
更恨肚子里这个正在拼命往外钻的、我孕育了八个多月的生命!
他是他们罪恶的结晶,是我被欺骗被利用的活体证据!
指甲狠狠抠进推车冰凉的铁管子里,抠得生疼。
下边儿猛地一阵皮开肉绽的疼!侧切!冰凉的大剪子!
头出来了!苏晴!
再使一把劲儿!
就这一把!快!
我猛地吸了一大口气,憋得肺管子要炸,调动起全身最后那点力气,带着毁天灭地的恨,死命往下挣——
哇——!
一声异常尖利、带着早产儿特有的微弱和挣扎的啼哭,猛地刺破了产房里令人窒息的紧张空气。
孩子生出来了。
助产士麻利地处理着,喜悦地说:
恭喜啊,是个男孩!六斤二两,早产但评分不错!
我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软在产床上,只剩下沉重的、破风箱般的喘息。
汗水把头发黏成一绺绺贴在脸上、脖子上,冰冷刺骨。
没有初为人母的喜悦,只有无边无际的疲惫、悲凉和……深入骨髓的恨意。
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身体仿佛不再属于自己。
孩子被简单清理后,抱到了我眼前。
红彤彤、皱巴巴的一小团,闭着眼睛,小嘴一瘪一瘪地哭着。
助产士想把他往我怀里放:来,妈妈看看,多可爱的小家伙。
一股子冲鼻子的血腥味和羊水的腥臊气直冲脑门。
我猛地一扭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躲开,死死闭紧了眼。
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他是顾言和安然背叛我、算计我的铁证!
不看!死也不看!这是我活生生的耻辱!
苏晴看看孩子啊
助产士有点诧异。
拿……拿走……
我嗓子眼儿挤出几个破音儿,带着血味,抖得不成样,
抱走……我不看……
每个字都像砂纸蹭嗓子。
产房外,隐约能听到顾言和安然刻意压低却难掩激动的声音。
他们的焦虑和喜悦,是为了他们的孩子平安降生!
2、
为了他们的摇钱树落地了!
我被推出产房,浑身虚脱,像一具被掏空的行尸走肉。
惨白的走廊灯光下,顾言立刻带着他那副令人作呕的初为人父的狂喜面具扑了上来,手里小心翼翼地抱着那个襁褓。
晴晴!你太伟大了!辛苦了!快看看我们的儿子!多像你!
他试图把襁褓凑到我眼前,脸上堆满了虚假的柔情。
安然也站在旁边,眼圈红红的,不知道是熬夜还是演戏,一脸心疼和欣慰:
晴晴,你真棒!宝宝很健康,就是小了点,在暖箱观察几天就没事了,别担心!
他们虚伪的表演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耳朵。
我的孩子
平安
为了他们的信托基金和房子平安吧!
想到产房里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和绝望,一股邪火猛地冲上头顶!
积蓄了八个月的委屈、愤怒、被欺骗的耻辱感,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我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一把挥开顾言递过来的襁褓!
动作之大,带起一阵风!
滚开!别碰我!也别碰他!
我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尖利和刻骨的恨意,在空旷的走廊里炸响!
襁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里面的婴儿受到惊吓,发出更加尖利刺耳的啼哭。
顾言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随即脸色瞬间阴沉如墨,厉声喝道:
苏晴!
你干什么!
疯了吗!
吓着孩子了!
他手忙脚乱地护住怀里的婴儿。
安然也赶紧凑过去哄拍,眼神闪烁,嘴里还在假惺惺地圆场:
晴晴!
你肯定是太累太疼了!
产后情绪不稳定是正常的!
别激动!有话我们好好说……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瞄着闻声从休息室快步走出来的我爸妈和顾言的父母。
好好说!
我像一头被彻底激怒、伤痕累累的母兽,猛地挣扎着想从推床上坐起来,身体因为虚弱和剧痛而剧烈摇晃,但我死死抓住了推车两侧的护栏。
手指颤抖地指向安然那张写满虚伪的脸,再狠狠指向顾言,最后扫过双方父母惊愕、茫然的脸,用尽我生命中最后的气力,将每一个字都淬上血和冰,狠狠地砸向他们:
好好说!
跟这对狗男女有什么好说的!
顾言!安然!你们他妈的演够了没有!
真当我苏晴是瞎了眼的傻子吗!
走廊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连婴儿的啼哭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这个孩子……
我指着顾言怀里那个哭嚎的襁褓,心脏痛得像被无数只手撕扯,声音因为极致的恨意和悲怆而扭曲变形,
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孩子!他是顾言和安然这对狗男女通奸生下的野种!
是安然!她利用她是产科护士的身份,在我做试管取卵的时候,偷偷用她自己的脏卵子换掉了我的卵子!
他们处心积虑,设下这个恶毒的圈套,就是为了骗我爸妈的钱!
为了那笔信托基金!
为了那套房子!
顾言!安然!
你们这对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畜生!
你们不得好死——!!!
轰——!
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一瓢冷水!死寂之后整个走廊瞬间炸开了锅!
晴晴!你说什么!
我妈尖叫一声,脸色煞白如纸,踉跄着扑到我推床边,抓住我的手,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又看看顾言和安然。
我爸则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猛地一步跨到顾言面前,双目赤红,死死瞪着他,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顾言!晴晴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给我说清楚!
顾言的父母也惊呆了。
看着哭嚎的孙子,又看看脸色铁青的儿子和旁边摇摇欲坠、脸色惨白的安然,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晴!你胡说八道什么!
顾言第一个反应过来,脸涨成了猪肝色,扭曲得狰狞。
他猛地将孩子往旁边呆若木鸡的安然手里一塞,像头疯牛一样冲过来,
冲过来就想捂我的嘴,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
你产后抑郁疯了吧!快闭嘴!
再敢胡说八道我……
data-fanqie-type=pay_tag>
安然更是哭得梨花带雨,演技爆棚:
晴晴!
我知道你生孩子辛苦,受了罪,心里有怨气!
可你不能这样血口喷人,污蔑我和顾大哥的清白啊!
我们这么多年姐妹……
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这孩子就是你的骨肉啊!
你怎么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伤害我们,伤害这个无辜的孩子啊!
她哭喊着,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
清白恶毒
我躺在推床上,仰头看着天花板惨白的灯光,忽然觉得无比讽刺,无比凄凉。
眼泪顺着眼角疯狂地流,混合着汗水,一片冰冷。
但我心里那团火,却越烧越旺!
我猛地转过头,死死盯住顾言和安然,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污蔑
好啊!
顾言,安然,你们敢不敢现在就去做亲子鉴定!
用我的头发,用孩子的脐带血,还有安然你的血!
当着所有人的面!
立刻!马上!去做!
我猛地侧头躲开顾言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哑地对着站在一旁、同样被这变故惊得目瞪口呆的李医生和几个护士喊道:
李医生!
麻烦你们!立刻!马上!
给我和这个孩子!
还有安然!
做亲子鉴定!
现在!我要真相!
我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
看清楚这对狗男女的嘴脸!
3、
我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子,划破了所有的哭喊和狡辩。
整个走廊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顾言和安然的脸,在那一刹那,褪尽了所有血色!
顾言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眼神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惊恐和慌乱。
安然更是双腿一软,抱着孩子咚地一声瘫坐在地,连哭都忘了,只剩下绝望的颤抖和死灰般的脸色!
他们那副被戳穿谎言、无可辩驳的狼狈样,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做!现在就做!
我爸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和震怒,他挡在我和顾言之间,目光如炬地看着李医生,
李医生!请你立刻安排!所有费用,我苏家承担!
今天必须弄个水落石出!看谁敢阻拦!
李医生从最初的震惊中迅速恢复了专业性的冷静。
他推了推眼镜,目光锐利地扫过瘫软在地的安然和脸色铁青的顾言,最后落在我苍白而决绝的脸上,沉稳地点了点头:
苏先生,苏女士,情况我了解了。
基于苏晴女士的指控和目前的状况,我同意立即启动紧急亲子鉴定程序。
这关系到伦理和法律,必须尽快澄清。
请跟我到处置室,我们立刻采集样本。
不!不行!孩子早产!不能抽血!
安然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尖声哭叫起来,死死护住怀里的婴儿,
你们不能这样!孩子会受不了的!他是无辜的!
用脐带血!
我嘶哑地打断她,眼神像冰锥一样刺向她,生产时留存的脐带血!
还有我的静脉血!安然的静脉血!立刻!抽!
我挣扎着抬起手臂,露出留置针旁边的皮肤,眼神死死盯着李医生。
脐带血样本保存完好,可以使用。
李医生果断地对旁边的护士吩咐,小张,立刻去血库取苏晴的脐带血备份和新生儿足跟血滤纸片(Guthrie卡)!
小王,准备采血包,抽苏晴静脉血和安然护士静脉血!动作快!
顾言!拦住他们!他们要害死我儿子!
安然歇斯底里地哭喊着,试图把怀里的孩子往顾言怀里塞。
顾言脸色铁青,眼神凶狠地在李医生、我爸和我之间扫视,身体紧绷得像要扑上来,但在苏振邦如山般的压迫和我妈悲愤欲绝的注视下,终究没敢动。
两个护士迅速行动。
小张快步跑向血库方向。
小王拿着采血管和消毒用品走到我床边。
冰冷的碘伏棉球擦过我手臂的皮肤,带来一阵战栗。
针头刺入静脉的刺痛微不足道,暗红色的血液迅速充盈了采血管。
我看着那属于我的血,即将去证明一个如此荒谬而残忍的真相。
接着,小王拿着另一套采血工具,走向瘫坐在地的安然。
安然抱着孩子拼命往后缩,哭喊着:
不要!我不抽!你们这是侵犯人权!
顾大哥!救我!爸!妈!
她求救般地看向顾言的父母。
顾母嘴唇哆嗦着,想上前,却被顾父死死拉住,他脸色灰败,痛苦地摇了摇头。
安然护士,请你配合。
这是澄清事实的必要程序。
李医生的声音冷静而不容置疑。
小王和另一个护士上前,半是搀扶半是强制地将安然从地上架了起来。
安然拼命挣扎,哭得撕心裂肺,采血的过程一片混乱,她的手臂被死死按住,针头扎进去时,她发出凄厉的惨叫,仿佛那针扎的不是她的血管,而是她的命门。
鲜红的血液同样流入了采血管。
最后,小张拿着一个密封的低温保存盒跑了回来,里面是脐带血样本,还有一张印着新生儿小小足跟印记的滤纸片。
李医生亲自接过,仔细核对标签信息,然后郑重地将三份血样。
我的静脉血、安然的静脉血、脐带血/足跟血样本——放入一个专用的生物安全运输箱,贴上封条。
样本会立刻送往具有司法鉴定资质的机构,加急处理。
通常需要24-48小时出结果。
李医生宣布道,目光扫过全场,在结果出来之前,请各位保持冷静。
处置室的门关上了,将外面惊天动地的哭嚎、怒骂、质问和绝望的辩解暂时隔绝。
我躺在推床上,像被抽干了最后一滴水的鱼,连呼吸都带着灼痛和铁锈味。
身体的疼痛和精神的极度透支让我昏昏沉沉。
我被推回了产后病房,一个单间。
爸妈寸步不离地守着我,妈妈握着我的手不停地掉眼泪,爸爸则像一头焦躁的困兽,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病房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条缝。
安然像幽灵一样站在门口,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怨毒,有恐惧,有绝望。
晴……晴……
她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我知道你恨我……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可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他早产,需要妈妈……你能不能……看看他
滚!
一个字,耗尽了我胸腔里所有的空气,带着淬血的恨意和极致的冰冷,砸了过去。
4、
我别过头,闭上了眼睛,身体因为愤怒和厌恶而微微颤抖。
妈妈立刻起身,毫不客气地将安然推了出去,重重关上了门。
门外传来安然压抑的、崩溃的哭声。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门再次被推开。
这次进来的是顾言。仅仅一天,他仿佛苍老了十岁,胡子拉碴,眼窝深陷,身上还带着浓重的烟味。他
看我的眼神不再有伪装的深情,只剩下冰冷的怨毒和一丝……鱼死网破的疯狂。
他一步步走到我床边,无视我爸妈警惕的目光,俯下身,声音压得极低,像毒蛇的嘶嘶声,钻进我的耳朵:
苏晴,你够狠。
你以为这样就能毁了我
做梦!那笔信托基金,那套房子,
写的是孩子的名字!是我的儿子的名字!
你就算证明孩子不是你的又怎样
法律上他还是你生的!抚养权你甩不掉!
你后半辈子,就等着被这个野种拖死吧!
咱们走着瞧!
看谁笑到最后!
他说完,阴鸷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走。
畜生!我爸怒不可遏,抓起桌上的水杯就要砸过去,被我妈死死拦住。
顾言的威胁像冰水浇头。
抚养权那个流淌着他们肮脏血液的野种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我,甚至超过了恨意。
不!绝不!我绝不能和这个罪恶的产物绑在一起!
一丝隐约的念头在绝望的深渊里挣扎着升起。
如果……
如果这孩子根本活不下来呢
这个念头让我自己都打了个寒颤,随即被更深的罪恶感淹没。
时间在死寂和煎熬中一分一秒地爬行。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在第二天下午,病房的门被敲响了。
李医生独自一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印着司法鉴定机构徽章的信封。
他的脸色异常凝重,眼神扫过病房里的每一个人。
我,我爸妈,以及不知何时也出现在门口、脸色惨白如鬼的顾言和抱着孩子、摇摇欲坠的安然。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那个小小的信封上。
李医生走到病床前,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他深吸一口气,撕开了信封的封口,抽出了里面那份决定所有人命运的鉴定报告书。
他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报告最后的结论栏,清晰、沉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念了出来:
根据DNA遗传标记分型结果分析:
排除苏晴(样本A)与顾安(新生儿脐带血/足跟血样本B)之间存在生物学母子关系。
支持安然(样本C)为顾安(样本B)的生物学母亲(累积亲权指数CPI值大于1.0×10^9)。
支持顾言(样本D)为顾安(样本B)的生物学父亲(累积亲权指数CPI值大于1.0×10^9)。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冰冷的子弹,精准地射入目标的胸膛。
不可能!假的!报告是假的!
顾母第一个炸了,她尖叫着,像疯了一样扑过来,试图抢夺李医生手中的报告,
我孙子怎么会是野种!
一定是你们搞错了!
是苏晴这个毒妇买通了人!我的大孙子啊!
她哭嚎着,状若癫狂。
顾言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稳住身体。
他死死地盯着李医生手中的报告,又猛地看向安然怀里的孩子,眼神从最初的震惊、茫然,迅速转化为一种被彻底剥光后的暴怒和狰狞!
他猛地冲上前,一把揪住了安然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提了起来,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调:
安然!你这个贱人!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搞的鬼!
你他妈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安然被他勒得喘不过气,她脸色由白转青,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恐惧,拼命摇头,涕泪横流:
没有……顾言……我没有……我也不知道……怎么会……
不知道!
顾言猛地将她掼在地上,安然重重摔倒在地。
顾言像一头彻底失去理智的野兽,指着地上的安然和我,对着李医生和我父母咆哮:
是她们!
是这两个女人合起伙来害我!
她们伪造报告!
她们想吞掉我儿子的财产!
我要告你们!我要让你们全都坐牢!
他的咆哮在病房里回荡,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铁证如山,任何狡辩都成了跳梁小丑的表演。
我躺在病床上,看着这出彻底崩塌的闹剧,看着顾言的疯狂,看着安然的狼狈,看着顾父顾母的崩溃,看着自己父母悲愤交加的脸……
心底那片燃烧了太久的恨意之海,竟奇异地慢慢平息下来,露出冰冷而坚硬的礁石。
疲惫像潮水般席卷全身,但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冷酷的清明占据了大脑。
我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床头柜上。
妈妈会意,立刻从她随身的名牌皮包里,拿出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离婚协议书。
我努力抬起依旧无力的手。
妈妈将文件和一支笔塞进我手中。
5、
我握着笔,指尖冰凉,目光平静地看向状若疯魔的顾言,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笔尖落下,在离婚协议书的签名处,划下了一个冰冷而决绝的名字——苏晴。
签下名字的瞬间,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像一声微弱的叹息,又像一道斩断一切孽缘的惊雷。
顾言狰狞的咆哮、安然的哭嚎、顾母歇斯底里的诅咒、婴儿撕心裂肺的啼哭……
所有声音都像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那份离婚协议在我眼前无声地宣告终结。
苏晴!你休想!
顾言第一个反应过来,像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血红着眼睛就要扑上来抢夺那份协议。
他的动作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
你敢碰我女儿一下试试!
我爸如同一座骤然爆发的火山,猛地横跨一步,用他魁梧的身躯死死挡在我床前。
他不再温文尔雅,此刻的他,眼神凌厉如刀,浑身散发着久经商海沉浮磨砺出的、令人胆寒的威压。
他一把攥住顾言伸过来的手腕,力道之大,让顾言瞬间痛呼出声,额角青筋暴跳。
顾言,
我爸的声音低沉,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每一个字都砸在顾言脸上,
亲子鉴定报告,白纸黑字,司法公正。
你们这对狗男女对我女儿做下这等丧尽天良、猪狗不如的龌龊事,还有脸在这里叫嚣
从今天起,我苏家与你顾言,恩断义绝!
这份离婚协议,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否则,等着我们的律师函和法院传票吧!
诈骗、盗窃生殖细胞、恶意侵害……够你们这对狗男女把牢底坐穿!
我爸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铁锤,重重砸在顾言和安然的心上。
顾言脸上那疯狂的血色瞬间褪去,只剩下惨白和一种被彻底打落深渊的绝望。
他挣扎的力道消失了,眼神涣散,踉跄着后退,颓然跌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抱着头,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他知道,我爸说到做到。苏家的能量,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财产信托基金那写着孩子名字的房产
在苏家滔天的怒火和即将到来的法律风暴面前,都成了泡影,甚至可能成为他罪行的铁证!
安然瘫坐在地上,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卑微的乞求和无尽的恐惧:
晴姐……苏晴……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求求你……
看在我……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
放过顾言……孩子……孩子不能没有爸爸啊……
求求你……
她挣扎着想爬过来。
情分
我虚弱地靠在枕头上,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淬毒的冰冷,安然,从你偷换我卵子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只有血海深仇。
你和他,还有这个孩子,
我的目光扫过那个襁褓,你们才是一家人。好好享受你们用阴谋诡计换来的‘幸福’吧。
至于情分……下地狱去还吧。
我的话彻底断绝了安然最后一丝幻想。
她抱着孩子,绝望地瘫软在地,只剩下压抑的、破碎的哭泣。
李医生,
我转向一直沉默站在一旁、见证着这场人间惨剧的医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些,麻烦您,安排一下,我想……去看看那个孩子。
这个决定,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连我爸妈都震惊地看着我。
李医生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恢复了专业性的平静,点了点头:可以。
新生儿目前在NICU(新生儿重症监护室)观察。
你需要换上隔离衣,做好消毒。
在护士的帮助下,我忍着下身的剧痛和身体的极度虚弱,艰难地坐上了轮椅。
妈妈推着我,爸爸像忠诚的卫士紧随在侧。我们穿过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走廊,走向那道标志着生命与脆弱界限的NICU大门。
换上淡蓝色的无菌隔离衣,戴上帽子口罩,经过严格的洗手消毒程序,沉重的自动门无声地滑开。
一股暖流混合着淡淡的奶味、消毒水和仪器运转的低鸣扑面而来。
一排排透明的暖箱像一个个小小的生命堡垒,排列在光线柔和的房间里。
监护仪屏幕闪烁着绿色的数字和曲线,发出规律而单调的滴答声。
在护士的指引下,我们停在一个暖箱前。
箱体上贴着标签:安然之子,男,1800g(早产儿)。
暖箱里,一个小小的生命蜷缩在柔软的鸟巢中。
他身上连着细细的管线——鼻子里插着提供温暖湿化氧气的鼻塞管,胸口贴着心电监护的电极片,细小的手臂上打着留置针,透明的液体正缓缓滴入。
他的皮肤薄得几乎透明,能看到皮下青紫色的细小血管,小小的胸膛随着呼吸急促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显得那么费力,小小的身体随着每一次艰难的吸气而微微凹陷。
他闭着眼睛,眉头微蹙,像是在睡梦中也在与这个世界搏斗。
这就是那个孩子。
顾言和安然罪恶结合的血脉。也是在我腹中生长了八个月,共同经历了生死考验的生命。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攫住了我。
不是恨,恨的对象清晰地在NICU门外。
也不是爱,那源于血缘的本能呼唤已被残酷的真相彻底斩断。
那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悲悯,混杂着强烈的生理性排斥,还有一丝对生命本身顽强挣扎的、冰冷的震撼。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抚上冰冷的暖箱玻璃。
隔着这层透明的屏障,看着里面那个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小生命,看着他每一次艰难的呼吸,而痛苦挣扎的模样……心脏深处某个角落,被一种钝痛狠狠击中。
那八个月里,我曾无数次隔着肚皮感受他的胎动,曾满怀期待地想象他的模样,曾为了他的健康而小心翼翼、忍受痛苦……
那些属于母亲苏晴的情感碎片,如同沉船的残骸,在冰冷的恨意之海中挣扎着浮起,带来一阵尖锐而短暂的刺痛。
然而,下一秒,顾言和安然的脸,他们恶毒的密谋,安然那句我们的孩子,如同最污秽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那点微弱的涟漪。
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
我猛地收回了手,像是被烫到一样。
生理的母性本能与理智的滔天恨意在我体内激烈地撕扯、碰撞,几乎要将我再次撕裂。
他……情况怎么样
我的声音透过口罩,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负责的护士轻声回答:早产儿,低体重,呼吸系统发育不成熟。目前生命体征还算平稳,但需要密切观察,感染关、喂养关、呼吸关都还没过,风险很大。
风险很大……
这四个字像冰冷的石头投入心湖。一个可怕的、阴暗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闪过脑海:
如果他……熬不过去呢
这个念头让我自己都打了个寒颤,随即被更深的罪恶感和一种莫名的恐慌淹没。
不,苏晴,你不能这么想!
无论他因何而来,他此刻只是一个挣扎求生的无辜生命!
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看暖箱里那个小小的身影。
再看下去,我怕那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会彻底摧毁我本就摇摇欲坠的精神防线。
走吧。
我疲惫地闭上眼睛,声音低哑。
离开NICU,回到充斥着消毒水和绝望余烬的病房,我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身体的疼痛和精神的极度疲惫像沉重的铅块,将我牢牢钉在床上。
但大脑却异常清醒,像一块被冰水反复冲刷过的寒铁。
爸,妈,
我睁开眼,看向守在一旁、忧心忡忡的父母,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后的清晰和冷静,帮我联系张律师,要最好的。
我要顾言净身出户。
我要告他,告安然,告他们诈骗,
告他们盗窃我的生殖细胞,告他们对我造成的一切人身和精神损害!
我要他们付出代价!倾家荡产!身败名裂!牢底坐穿!
每一个告字,都像一颗钉子,狠狠楔进空气里,带着淬血的恨意和玉石俱焚的决心。
好!好!晴晴,你放心!
我爸用力点头,眼神锐利如鹰隼,爸一定给你请最好的律师团!
不把这对畜生告到一无所有、锒铛入狱,我苏振邦三个字倒过来写!
他立刻拿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妈妈紧紧握着我的手,眼泪无声地流淌,但眼神里充满了支持:
晴晴,别怕,有爸妈在。你想做什么,就去做。这个公道,我们一定要讨回来!
6、
接下来的日子,病房内来来往往。
律师团队在张律师的带领下进驻,他们冷静、专业、高效。
一份份文件摆在我面前:离婚协议补充条款(要求顾言放弃一切婚内财产主张,并赔偿巨额精神损失);
刑事自诉状、针对顾言和安然涉嫌诈骗(以非法占有苏家信托基金和房产为目的,实施偷换卵子的欺骗行为)和可能涉及的侵害公民个人信息(非法获取、使用生殖细胞信息);
故意伤害(精神及身体层面)的报案材料;
申请调取试管婴儿诊所全部原始记录和操作流程的申请书、安然在医院内部系统操作记录的调取申请……
顾言和安然那边,彻底乱了阵脚。
顾言试图找过我爸,姿态低到了尘埃里,痛哭流涕地忏悔,赌咒发誓自己是被安然勾引蒙蔽,甚至暗示可以放弃孩子抚养权,只求苏家放他一马。
回应他的,只有苏振邦冰冷的闭门羹和律师函。
安然则彻底崩溃,像个幽灵一样在医院游荡,试图堵我,哭求原谅,甚至跪下磕头。
她蓬头垢面,眼窝深陷,早已没了昔日的光鲜。
每一次看到她都让我胃部抽搐,既是厌恶,也有一丝物伤其类的悲凉。
但我没有见她一次。我的律师全权挡下了她所有的纠缠。
法律程序如同精密的齿轮,开始冰冷而坚定地运转。
在苏家强大的资源和律师团队的铁腕运作下,证据链以惊人的速度被固定、完善。试管婴儿诊所迫于压力,提供了完整的、未经篡改的记录和监控回溯(关键部分虽已覆盖,但操作流程和签字记录足以证明安然的介入机会)。
医院方面也配合提供了安然的工作记录。亲子鉴定报告是无可辩驳的铁证核心。
一个月后,我拖着依旧虚弱的身体出院了。
没有回那个曾经充满虚假温情的家,而是直接住进了爸妈位于半山腰的别墅。
这里空气清新,视野开阔,能俯瞰大半个城市的灯火。
我的身体在专业的调理和家人的呵护下慢慢恢复,但心口那道被至亲至信之人联手捅出的巨大创口,却在每一个寂静的深夜里汩汩流血。
噩梦是常客,梦里有时是产房的血腥和剧痛,有时是顾言伪善的脸和安然得意的笑,有时是暖箱里那个小小身影艰难的喘息。
惊醒时,常常浑身冷汗,心跳如鼓。
心理医生每周会来两次。
我配合着,倾诉着,努力去梳理那些混乱如麻的情绪。
恨意是支撑我站起来的骨架,但我知道,若只有恨,我终将被它吞噬。
我需要学会与这巨大的创伤共存,需要找到恨意之外,支撑自己活下去的东西。
离婚诉讼率先开庭。
法庭上,顾言形容枯槁,眼神躲闪,在铁证如山面前,他那点苍白的辩解和推卸责任显得可笑而无力。
安然没有出庭,据说精神状况很差。
法官当庭宣判:准予离婚;夫妻共同财产全部归苏晴所有;
顾言需向我支付巨额精神损害赔偿金;
当法官的法槌落下,宣判生效的那一刻,我看着对面被告席上顾言瞬间灰败绝望的脸,心中没有预想中的快意恩仇,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芜的平静。
他完了。
工作丢了,名声臭了,背负巨额债务。
他的人生,从攀上苏家的高峰,彻底摔进了自己亲手挖掘的、污秽不堪的泥潭。
这比杀了他更让他痛苦。
刑事案件的进程相对漫长,但每一步都扎实地推进。
警方立案侦查,顾言和安然被采取了强制措施取保候审。
等待审判的日子,如同钝刀子割肉。
媒体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虽然苏家极力压制,但女子卵子被闺蜜偷换,诞下丈夫私生子这样耸人听闻的标题,还是在小范围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我和我的家人,不可避免地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承受着各种探究、同情或恶意的目光。
我关掉了手机,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噪音。
世界很大,但我的战场,只剩下自己的内心和等待正义降临的法庭。
一个飘着细雨的黄昏,心理辅导结束后,我独自一人走上了别墅宽阔的露台。
山风带着凉意和湿润草木的气息扑面而来。
远处,城市的灯火在雨雾中晕染开一片迷离的光海。
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来一种尖锐的清醒。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张律师发来的信息:
苏小姐,案件已移交检察院,公诉在即。
顾言和安然的心理防线已崩溃,对主要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胜利在望。保重身体。
雨丝温柔地落在脸上,冰凉。
我望着山下那片璀璨而陌生的灯火,仿佛看着自己已然崩塌的过去。
恨,依然在心底燃烧,驱动着法律机器的最后一环。
但此刻,站在这雨幕与山风之中,一种更深沉、更疲惫、也更坚定的力量,正从废墟的灰烬里,挣扎着探出头来。
我失去的,是天真,是信任,是一段被谎言包裹的人生。
但夺回来的,是我自己。
那个被欺骗、被利用、被当作生育工具的苏晴,已经死在了产房的血泊和谎言里。
活下来的这个,心是冷的,骨头是硬的,眼里映着的是未来,哪怕那未来依旧模糊不清。
身后传来妈妈温柔的呼唤:晴晴,外面凉,进来喝点汤吧。
我没有回头,只是又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这带着雨腥味的自由空气。
然后,抬起脚,迈开步子,朝着屋内那片温暖的灯光,稳稳地走了回去。
脚下的路还长。
官司要打,伤疤要养,心里的窟窿要一点点去填。
但至少,方向在我自己手里。
雨还在下,山下的灯火依旧璀璨。
而我的黑夜,终将破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