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心理医生,因为我能听见别人的心声。
第一次见面,他递来咖啡:别紧张,我们只是聊聊。
碰到他指尖的瞬间,我听见他脑中的杀人计划。
第二次会诊,他微笑问:林小姐,上次回去后感觉如何
我听见他心底的声音:她到底看到了多少
第三次,他关掉诊室监控:看来你发现了我的小秘密。
第四次,我在他妻子葬礼上偷取证据,手腕却被他冰冷抓住。
你比我想象的勇敢,他低语,但游戏结束了。
第五次见面是在精神病院,他成了我的病人。
欢迎来到我的地狱,医生。我发动了能力。
1
初诊,听见谋杀
空气里飘着消毒水和廉价空气清新剂混在一起的味儿,有点冲鼻子。我缩在硬邦邦的沙发里,后背僵得像块板儿,手指头无意识地抠着牛仔裤膝盖上磨出来的毛边。这间诊室看着挺专业,米白墙,原木书架塞满了厚得能砸死人的大部头,弗洛伊德老头儿的石膏像在角落里一脸高深莫测。可那股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儿,总让我想起小时候那间满是药水味儿的病房,胃里一阵阵发紧。
门咔哒一声轻响,开了。
林晚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像冬日午后晒得暖融融的毯子。
我猛地抬起头。
周叙白医生站在门口。真人比医院官网上那张模糊的证件照好看太多了。白大褂一丝不苟地扣着,底下是熨帖的浅蓝色衬衫,衬得人干净又清爽。他鼻梁上架着副细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弯着,带着恰到好处的、让人放松的笑意。
是我。我的声音干巴巴的,像砂纸在磨。
不用紧张,他反手轻轻带上门,步履从容地走到我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姿态放松得像面对一个老朋友,叫我周医生就好。第一次来,难免有点不适应,这很正常。他指了指我们中间那张低矮的圆形茶几,喝点什么咖啡茶我这里只有速溶的,别嫌弃。
他的声音平缓、清晰,带着一种能抚平毛躁的魔力。他说的每个字都钻进耳朵里,试图安抚我绷得像琴弦一样的神经。可我的注意力,全被他放在茶几上的那只手吸引了。骨节分明,修长干净,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透着一股属于精英人士的利落劲儿。
咖…咖啡就行,谢谢。我胡乱应着,目光却像被磁铁吸住一样,黏在那只手上。
好。他笑了笑,拿起旁边小几上的热水壶和一个干净的纸杯。热水注入杯口,深褐色的粉末迅速融化,升起袅袅的白汽,带着一点廉价的焦香。他端着那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身体微微前倾,手臂自然地越过小茶几,把纸杯稳稳地递向我这边。
小心烫。他的声音依旧温和。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有些发颤,想去接那杯承载着善意的咖啡。就在我的指尖即将碰到纸杯温热的杯壁时,一丝极其微弱的、冰凉的触感擦过了我的指尖——是他递杯子时,小拇指的指尖极其短暂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地碰到了我。
嗡——
一股冰冷的电流瞬间从相触的那一点炸开!不是物理的疼痛,是意识层面猛然的塌陷!眼前周叙白温文尔雅的笑容瞬间扭曲、模糊、褪色,像被泼了强酸的油画。另一个声音,一个冷酷、平滑、带着金属般质感和计算感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锥,毫无征兆地、极其清晰地扎进我的脑海深处:
【…剂量足够了…今晚…车库…监控死角…伪装成意外窒息…完美…】
画面碎片般闪现:幽暗封闭的空间,扭曲挣扎的人形轮廓,一只戴着外科手套的手冷酷地捂住口鼻……那强烈的恶意和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淹没了我的感官。
啪嚓!
我像是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推了一把,整个人猛地向后一弹,手完全不受控制地甩开。那杯滚烫的咖啡脱手飞出,褐色的液体在空中划出一道狼狈的弧线,狠狠泼在米白色的地毯上,杯子滚落一旁,发出沉闷的声响。
深褐色的污渍在浅色的地毯上迅速洇开,刺眼又狼狈。蒸腾的热气混着廉价的咖啡味,一下子弥漫开来。
啊!对、对不起!周医生!我手忙脚乱地想站起来,膝盖撞到坚硬的茶几边缘,一阵钻心的疼,又狼狈地跌坐回去。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蹦出来。我死死低着头,不敢看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这点疼痛压住那股灭顶的恐惧和恶心——刚才那声音里的杀意,太真实了!真实得让我血液都冻住了。
【意外反应这么大】那个冰冷平滑的思考声再次极其清晰地穿透我的意识壁垒,【…仅仅是因为紧张还是…她感觉到了什么】
我猛地抬头,撞进周叙白的视线里。
他正看着我。脸上依旧是那副带着点无奈和宽容的温和表情,甚至微微摇了摇头,似乎在说没关系,别放在心上。但他的眼睛,镜片后面那双刚才还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所有的温和笑意都沉到了最底层,浮在表面的,是一种极其专注的、带着审视意味的冰冷探究,像手术刀在扫描实验标本的切口。
那目光像针,扎得我浑身发冷。胃里翻江倒海,刚才那杯廉价咖啡的气味混合着脑海中残留的窒息画面,让我几乎要吐出来。
没关系,林小姐,他终于开口,声音还是那么平稳,听不出丝毫异样。他抽了几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溅到白大褂袖口上的一点褐色污渍,动作优雅从容,地毯而已,清理一下就好。倒是你,没烫着吧他关切的目光落在我刚才撞到茶几的膝盖上。
我用力摇头,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需要更仔细的观察…】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下一次…得看得更清楚些…】
下一次
这三个字像冰锥,狠狠凿穿了我最后一点强装的镇定。我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动作大得带倒了旁边的杂志架,哗啦一声散了一地。
对、对不起周医生!我突然想起…想起家里还有点急事!非常急!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语无伦次,我…我得先走了!下次再约!抱歉!真的非常抱歉!
我甚至不敢再看他的表情,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向门口,手指哆嗦着拧了好几下才把门把手拧开。冲出门的瞬间,走廊里明亮的光线刺得我眼睛发痛,但我一秒也不敢停留,像身后有厉鬼追赶,跌跌撞撞地逃向电梯口。
直到冰冷的电梯金属门在身后彻底合拢,隔绝了那条充满消毒水和潜在杀机的走廊,我才敢靠着冰冷的厢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薄薄的T恤,黏腻冰凉地贴在皮肤上。
刚才诊室里发生的一切,地毯上的咖啡渍,周叙白温和表象下那冰冷的探究目光,尤其是脑海中那个清晰无比的、属于他的、充满血腥计划的思考声……这一切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我的心脏,越收越紧。
那不是幻觉。绝对不是。我真的听见了。听见了他精心策划的谋杀。
电梯无声地下行,封闭的空间里只有我粗重的喘息。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涌上来,淹没口鼻。
他察觉到了吗那个下一次……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
2
试探,步步惊心
手机屏幕亮起,是周叙白诊所发来的预约提醒短信,冰冷无情的方块字:【林晚女士,您与周叙白医生的预约时间为明日(周五)下午3点整,请准时到达。】后面跟着诊所的地址和联系电话。
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缠上了我的手腕。我盯着那行字,指尖冰凉,几乎要把手机捏碎。
去还是不去
不去像个懦夫一样躲起来然后呢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任由那个脑子里盘算着杀妻计划的男人继续披着精英医生的外衣,在阳光下行走而那个即将被他拖进车库窒息而死的女人,她的结局……我闭上眼,脑海里又闪过那双在黑暗中绝望挣扎的手。
一股冰冷的愤怒混杂着无能为力的恐惧,猛地攫住了我。胃里一阵翻搅。
去!必须去!我得知道更多!知道那个女人是谁!知道他打算什么时候动手!任何一点信息,都可能是阻止一场谋杀的关键!
周五下午三点,我像上刑场一样,再次踏进了那间弥漫着消毒水和咖啡味的诊室。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虚浮无力。
周叙白已经在里面了。他今天没穿白大褂,只穿着熨帖的浅蓝色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和一块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腕表。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温润的轮廓。他正微微侧身,整理着书架上的几本书,听到开门声,才转过身来,脸上立刻绽开那副无可挑剔的、令人如沐春风的职业微笑。
下午好,林小姐。很准时。他指了指我对面的沙发,姿态放松,坐,别拘束。
我强迫自己挪动脚步,在沙发边缘僵硬地坐下,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双手紧紧交握放在膝盖上,指甲深深陷进手背的皮肤里,用这点疼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他从容地在我对面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双手十指交叉随意地搁在膝盖上,目光温和地落在我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怎么样上次回去之后,感觉还好吗他的声音平稳舒缓,像潺潺的溪流,试图抚平一切波澜,第一次咨询后有些情绪波动是很常见的,不用太担心。
【波动呵。上次的反应…绝非寻常紧张。她的眼神…像见了鬼。她到底看到了多少触碰时那瞬间的僵硬…是巧合还是…她‘听’到了】
那个冰冷平滑、带着金属质感的思考声,又一次毫无阻碍地穿透了我的意识壁垒,清晰得如同贴在我耳边低语。每一个字都像冰碴子,刮着我的神经。他果然在怀疑!他怀疑我听到了!
巨大的恐惧瞬间攥紧了我的心脏,几乎让我窒息。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部,脸颊滚烫。我猛地低下头,避开他那看似温和实则充满审视的目光,喉咙发干,声音细弱蚊蝇:还…还好。就是…就是有点…没睡好。我努力想挤出一个表示只是有点小困扰的、略带疲惫的笑容,但嘴角僵硬得像是冻住了,根本扯不动。
哦睡眠问题周叙白微微蹙起眉头,那关切的神情显得无比真挚,仿佛真的在为我的失眠担忧。他从旁边的矮几上拿起一个记录本和一支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金属钢笔,笔尖在纸页上轻轻一点,发出轻微的哒声。具体说说看是入睡困难还是容易惊醒噩梦他循循善诱,完全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心理医生模样。
【装得倒挺像…普通人。恐惧是藏不住的。瞳孔放大,呼吸急促,不敢对视…她在怕我。为什么怕除非…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那次触碰…是关键。需要…再试一次。】
再试一次!
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随即疯狂擂动起来,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要干什么他想怎么试
就在这时,周叙白放下了手中的笔,身体再次微微前倾。他伸出手,目标是茶几上那盒纸巾——离我的手很近。他的动作看起来无比自然,像是看到我低垂着头、神情紧张,出于善意想给我递张纸巾擦擦并不存在的冷汗。
他的手指修长,目标明确地伸向纸巾盒,但轨迹却微妙地偏了那么一点点,几乎是擦着我的小臂外侧滑过!那冰凉的、属于他皮肤的触感再次传来!
嗡——!
又是一阵强烈的眩晕!比上一次更猛烈!眼前诊室温馨的景象瞬间碎裂、扭曲、褪色。取而代之的,是极其清晰的画面碎片和冰冷的声音洪流:
【…安眠药片…溶解在红酒里…她喜欢睡前喝一杯…愚蠢的习惯…车库…今晚十点后…备用钥匙在…花盆底下…清理痕迹…毛发…纤维…监控覆盖…完美…】
车库!红酒!安眠药!备用钥匙!花盆底下!今晚十点后!
每一个关键词都像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我的意识!时间、地点、手段!清晰得令人窒息!
啊!
我像被烙铁烫到一样,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动作幅度之大,带翻了旁边小几上的一瓶装饰用的干花。玻璃瓶摔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碎裂声,干枯的花瓣散落一地。
对不起!我…我突然…肚子好痛!我捂着腹部,脸色惨白如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完全是生理性的剧烈反应,周医生…我…我得去洗手间!马上!
我甚至不敢看他此刻的表情,那探究的目光一定像刀子一样。我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向门口,手指哆嗦着拧开门把手,一头撞进了外面的走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冲撞,耳朵里全是自己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和血液奔流的轰鸣。
冲进公共洗手间,反锁上隔间的门,我再也支撑不住,靠着冰冷的隔板滑坐到地上。冰冷的瓷砖地面透过薄薄的裤子传来寒意,却丝毫无法冷却我身体里翻腾的恐惧和恶心。胃部剧烈地痉挛着,我对着马桶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今晚十点后!花盆底下的钥匙!车库!窒息!
时间像烧红的烙铁,滋滋作响地逼近。
3
摊牌,无处可逃
冰冷的自来水哗哗地冲刷着手腕,试图带走那令人作呕的、被周叙白指尖触碰过的幻觉。镜子里映出一张脸,惨白得像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眼圈乌青,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惊惶。我用力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水珠溅在镜面上,模糊了那张恐惧的脸。
跑现在就跑像个真正的懦夫一样,订一张去天涯海角的机票,彻底消失让那个叫李薇的女人独自在今晚十点后,走向她丈夫精心布置的死亡车库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一股更强烈的、混杂着愤怒和窒息感的浪潮狠狠拍碎。李薇的脸,我只在周叙白诊所前台的合影照片上见过一次,笑得温婉。她现在在干什么是不是正在准备一顿温馨的晚餐是不是对今晚丈夫加班晚归的说辞深信不疑她根本不知道,一瓶掺了安眠药的红酒,一把藏在花盆底下的备用钥匙,一个充满监控死角的幽闭车库,正在编织成一张吞噬她的巨网。
而我,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一切的人。
冰冷的愤怒像毒藤蔓,缠绕着恐惧,艰难地向上攀爬。不行。不能就这么走。至少…至少得警告她!哪怕只是匿名电话!哪怕她不信!我得做点什么!
念头一定,身体反而奇异地找回了一丝力气。我深吸一口气,挺直僵硬的脊背,推开洗手间的门。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惨白的顶灯投下长长的影子。我迈开脚步,朝着诊所大门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踩在自己咚咚作响的心跳上。
就在我即将走到诊所那扇厚重的玻璃门时,身后,周叙白诊室的门无声地滑开了。
林小姐
那温和的、带着恰到好处疑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像一条冰冷的蛇缠上了我的脚踝。
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冻住了。脚步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的包,忘在我办公室了。他的声音由远及近,平稳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神经末梢上。
我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周叙白站在几步开外。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手里拎着的,正是我那个因为刚才仓惶逃窜而遗落在沙发角落的帆布包。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的光晕,却丝毫无法融化他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谢谢…周医生。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我伸出手,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没有立刻把包递过来。反而向前又走了一步,距离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冷冽的须后水味道,混合着诊室里那股熟悉的消毒水气息。他微微歪了歪头,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探究,落在我脸上:你脸色很不好。刚才…真的只是肚子不舒服还是…有什么别的事困扰你我是你的医生,林小姐,你可以信任我。他的语气无比真诚,充满了职业性的关怀。
【跑想跑去哪里报警找李薇呵…天真的小猎物。这眼神…恐惧里藏着挣扎…她果然知道了。不能再放她走了。】
没…没有别的事。我用力摇头,几乎要把脖子摇断,声音绷得像随时会断裂的琴弦,就是…就是突然不舒服。包…包给我就好,谢谢周医生。我再次伸出手,只想尽快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碰到帆布包带子的瞬间——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死寂的走廊里却清晰无比的电子音响起。
我猛地抬头。
周叙白脸上那副温文尔雅的面具,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撕开了一道裂缝。他嘴角那抹职业性的、安抚人心的微笑,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到极致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玩味。他镜片后的眼睛,不再是深潭,而是淬了寒冰的刀锋,锐利、冰冷,直直地刺向我,再无半分掩饰。
他右手随意地插在裤袋里,刚才那声轻微的咔哒声,显然来自他口袋里的某个控制器。
【…诊室外的走廊监控…也关了。现在…没人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那个冰冷的、金属质感的声音,带着一丝残忍的愉悦,清晰地在我脑中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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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秘密看来你发现了我的小秘密。】他无声地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但那口型我读得清清楚楚。同时,他插在裤袋里的右手,缓缓地抽了出来。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巨大的、灭顶的恐惧像海啸般瞬间将我淹没!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脚底,又瞬间冻结。他想干什么就在这里在走廊里关掉监控之后!
周…周医生…我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踉跄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退无可退。
他看着我濒临崩溃的样子,脸上那点玩味的表情更深了。他慢慢地、一步一步地逼近,皮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轻微却如同丧钟般的笃、笃声。每一步都踏碎我仅存的一丝侥幸。他停在我面前,距离近得我能看清他镜片上自己惊恐扭曲的倒影。
他微微俯下身,凑近我的耳边。那股冷冽的须后水味道更加清晰,混合着一种无形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他没有再发出声音,但那个冰冷的思考声,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和掌控一切的傲慢,清晰地灌入我的脑海:
【…聪明的小鸟…可惜看到了不该看的…飞不掉了…别急…很快…就送你去陪她…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
陪她李薇一家人整整齐齐!
他不仅要杀李薇,还要杀我灭口!就在今晚!就在处理完李薇之后!
这个认知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狠狠砸碎了我所有的防线。极致的恐惧反而在瞬间点燃了一种绝望的、孤注一掷的疯狂!
在他俯身靠近、气息拂过我耳畔的瞬间,我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屈膝,朝着他毫无防备的下身狠狠顶去!同时,一直藏在身后的左手,攥紧了从洗手间顺出来的一个沉重的金属按压式洗手液瓶子,用尽吃奶的力气,朝着他靠近我的太阳穴位置狠狠砸了过去!
砰!
沉闷的撞击声和压抑的痛哼几乎同时响起!
周叙白显然没料到我这个看似吓破胆的猎物会突然爆发出如此凶狠的反击。他猝不及防,被膝盖顶中要害,身体痛苦地弓起,闷哼出声。同时,那沉重的金属瓶子虽然没有完全砸中太阳穴,但也狠狠砸在了他的额角和颧骨上!
剧痛让他本能地向后踉跄一步,捂住了额头和下身,指缝间迅速渗出刺目的鲜血。
就是现在!
我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猛地推开他因疼痛而松懈的身体,朝着那扇象征着自由的玻璃大门发足狂奔!身后传来他压抑着暴怒和剧痛的、野兽般的低吼,还有踉跄着追赶的脚步声!
我什么都顾不上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咆哮:跑!跑出去!去救李薇!去报警!在十点之前!在他缓过气来把我撕碎之前!
我撞开沉重的玻璃门,刺眼的阳光瞬间吞噬了我,也暂时吞噬了身后那如影随形的、来自地狱的寒意。
4
葬礼陷阱,致命游戏
夜风像冰刀子,刮过市郊墓园光秃秃的树枝,发出呜呜的哀鸣,如同无数幽灵在低泣。空气里弥漫着潮湿泥土、腐烂落叶和浓烈花圈香气的混合味道,沉甸甸地压在胸口,让人喘不过气。
我裹紧身上那件临时从二手店淘来的、不合身的黑色薄呢大衣,帽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半张脸,混在稀疏的吊唁人群中。目光死死锁在人群最前方,那个一身肃穆黑西装、臂缠孝纱的男人身上。
周叙白。
他站在新垒起的坟冢前,背脊挺得笔直,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黑色大理石雕像。低垂着头,侧脸线条在阴霾天光下显得异常冷硬、紧绷。偶尔有穿着体面的宾客上前,低声说着什么,他才会微微颔首回应,动作间带着一种被巨大悲痛压垮的、沉重的疲惫感。
【…真是一群蠢货…廉价的眼泪和虚伪的安慰…浪费时间…】那个冰冷的、金属质感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和鄙夷,清晰地穿透人群的低语,直接撞进我的脑海。
我的心沉了沉。果然,鳄鱼的眼泪。他此刻所有的悲痛,都是演给活人看的完美面具。
我的目标,是他放在墓碑旁、那个小小的黑色真皮手包。刚才他俯身整理花圈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他将一串银光闪闪的东西——像是车钥匙,还有一个小巧的、可能是U盘的东西——快速塞了进去。动作隐蔽而迅速。
直觉告诉我,那里面一定有东西!可能是车库的钥匙也可能是他还没来得及销毁的、与计划有关的证据安眠药购买记录伪造的监控覆盖指令任何一点东西,都可能成为钉死他的铁证!
人群开始缓缓移动,绕着新坟走一圈,做最后的告别。周叙白作为家属,沉默地站在一旁,微微躬身,接受着每一个人的致意。他的目光低垂,仿佛沉浸在巨大的哀伤里。
机会!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土腥味的空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借着前面一个高大身影的遮挡,我像一道无声的影子,敏捷地绕到墓碑的另一侧。目光迅速锁定那个安静躺在白色菊花丛中的黑色手包。
一步…两步…距离在缩短。手指因为紧张和寒冷而微微颤抖,但我强迫自己稳住。俯身,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凉的皮质表面——
一只冰冷、如同铁钳般的手,毫无征兆地从斜刺里伸出,死死攥住了我的手腕!
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呃!剧痛让我瞬间倒抽一口冷气,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
时间仿佛凝固了。
我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周叙白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地站在了我面前。他脸上的悲痛面具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近乎漠然的冰冷。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得像手术刀,精准地切割着我脸上每一寸惊恐的肌肉。额角和颧骨上,一大片青紫的淤痕和已经结痂的伤口,在阴郁的天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刺眼——那是我上次在诊所走廊留下的杰作。
他没有看手腕的主人,目光甚至没有落在我的脸上,而是越过我的肩膀,对着后面几个正在低声交谈的宾客,微微颔首,脸上瞬间又切换回那种带着沉重哀伤的、疲惫而克制的表情,声音低沉沙哑:失陪一下,处理点…家事。
【…终于来了…我可怜的小鸟…果然…放不下你的好奇心…】那个冰冷的、带着一丝扭曲愉悦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
他攥着我手腕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松,反而猛地向下一压!巨大的力量让我身体完全失去平衡,踉跄着被他拖拽着,远离了人群聚集的墓碑中心,走向墓园更深处一排枝叶凋零的高大柏树形成的阴影里。
冰冷的树影如同鬼爪般覆盖下来,隔绝了远处人群低沉的交谈和哀乐声。这里安静得可怕,只有风穿过枯枝的呜咽和我们两人粗重交错的呼吸。
他猛地停下脚步,将我狠狠甩在粗糙冰冷的柏树树干上!后背撞得生疼,眼前一阵发黑。
你比我想象的…要勇敢得多,林小姐。他终于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像毒蛇滑过枯叶,冰冷黏腻。他俯下身,凑近我的脸,那双毫无温度的镜片几乎要贴上我的瞳孔。额角的伤口和淤青因为距离过近而显得更加可怖。或者说…愚蠢得多他嘴角勾起一个极小的、残忍的弧度,为了一个死人值得你冒这么大的险
死人李薇…真的死了这个认知像冰锥刺穿心脏。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巨大的悲愤和无力感还是瞬间淹没了我。眼眶发热,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你杀了她…我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法抑制的恨意,你这个魔鬼!
魔鬼周叙白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他松开钳制我手腕的手(那上面已经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红痕),慢条斯理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方雪白的手帕,仔细地擦拭着刚才抓过我的手指,仿佛我是什么肮脏的垃圾。我只是…帮她解脱。一个被痛苦折磨了太久的人,死亡…是仁慈的归宿。就像…他擦手的动作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棱,牢牢钉在我脸上,…你即将获得的归宿一样。
他向前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几乎让我窒息。那只刚刚擦干净的手,带着手套般冰冷的触感,缓缓抬起,目标是我的脖颈!动作缓慢而充满掌控感,像猫在玩弄爪下濒死的耗子。
【…掐死她…伪装成悲痛过度晕厥窒息…墓园…很合理…】那个冰冷的计划声再次响起。
极致的恐惧再次攫住了我!但这一次,愤怒和不甘像熔岩般在恐惧之下奔涌!不能死!绝不能死在这里!死在这个恶魔手里!我要揭穿他!我要他付出代价!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我颈侧皮肤的瞬间,求生的本能和那股孤注一掷的疯狂再次压倒了一切!我猛地抬起一直紧握在另一只手里的东西——不是武器,而是我的手机!屏幕是亮着的!
看看这个!周医生!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来,声音在寂静的树影里显得异常尖利刺耳。
周叙白的动作瞬间停滞。他微微偏头,目光落在我高高举起的手机屏幕上。
屏幕里,是一张照片。一张我从他诊所前台偷偷拍下的、他和他亡妻李薇的合影。照片上的李薇温婉地笑着,依偎在他身边。
看清楚了!我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剧烈颤抖,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尖锐,看看她的脸!她的眼睛!她的下巴!再看看墓碑上那张照片!那是同一个人吗!
周叙白的瞳孔,在看清手机屏幕的瞬间,猛地收缩!如同被强光刺到!他脸上那种掌控一切的冰冷和残忍,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一丝极度的错愕和难以置信掠过镜片后的眼睛。
他猛地转头,目光如鹰隼般射向远处墓碑前摆放的那张巨幅遗照!照片上的女人,眉眼轮廓确实和李薇有几分相似,但细看之下,嘴角的弧度、下巴的线条、尤其是眼神里的神韵……完全不同!那根本就不是李薇!
【…怎么可能!她怎么会…发现!】那个冰冷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带着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李薇根本没死,对不对!我死死盯着他脸上那丝细微的裂痕,像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声音嘶哑却带着逼问的力量,躺在里面的这个女人是谁你真正的妻子在哪里你把她怎么样了你策划这场葬礼,到底想掩盖什么!
一连串的质问像子弹般射出。周叙白脸上的错愕只持续了不到一秒,就被一种更加阴沉、更加暴戾的冷酷所取代。他猛地转回头,眼神里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你知道得太多了。他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每一个字都带着致命的寒意。那只原本伸向我脖子的手,五指猛地张开成爪,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朝我的咽喉抓来!速度快如闪电!
啊——!我绝望地闭上眼,等待那致命的窒息降临。
5
地狱反转,终极审判
预想中的剧痛和窒息并未降临。
就在那冰冷的指尖即将扼住我喉咙的瞬间——
呜哇——呜哇——呜哇——
刺耳嘹亮的警笛声,毫无预兆地撕裂了墓园死寂的空气!由远及近,速度极快,如同数把尖刀狠狠捅破了这压抑的死亡帷幕!
周叙白那只抓向我的利爪,猛地僵在半空!他脸上那暴戾的杀意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取代!他猛地转头望向墓园入口的方向,镜片后的瞳孔因为震惊而急剧放大!
【警察!怎么可能!她什么时候…!】那个冰冷的声音充满了惊涛骇浪般的错愕和一丝罕见的慌乱。
机会!就是现在!
趁着他心神剧震、动作停滞的千分之一秒,我像一条滑溜的泥鳅,用尽最后一丝爆发力,猛地从他身侧的缝隙里矮身钻了出去!同时,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警笛声传来的方向,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救命——!在这里——!他要杀人——!!!
尖叫声在空旷的墓园里回荡,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远处吊唁的人群一阵骚动,惊疑不定地望向这边。
周叙白的反应快得惊人!震惊只持续了一瞬,他眼中立刻爆发出更深的凶光!他不再理会远处的警笛,那只停滞的手再次如同毒蛇般探出,目标依旧是我的后颈!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残影!这一次,他绝不容许我再逃脱!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我皮肤的刹那——
住手!警察!
别动!举起手来!
数道强光手电筒的光柱如同利剑般穿透柏树的阴影,精准地笼罩在我们身上!几个穿着深色制服的身影如同猎豹般迅猛扑至,训练有素地隔开了我和周叙白!冰冷的枪口在强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幽光,稳稳指向他!
周叙白!你涉嫌谋杀及非法拘禁!现在立刻举起双手!放弃抵抗!为首的警官声音洪亮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周叙白那只抓向我的手,终于彻底僵在了半空。强光刺得他微微眯起眼,额角那道被我砸出的淤青在光线下显得更加狰狞。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举起双手,脸上所有的暴戾和杀意如同潮水般褪去,又变回了那副带着一丝恰到好处惊愕和茫然的、温文尔雅的精英医生模样。
警官这是…误会吧他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被冤枉的、无辜的困惑,我太太刚刚下葬,这位林小姐是我诊所的病人,精神状态一直不太稳定,刚才她突然情绪失控…他试图解释,语气诚恳。
为首的警官根本不为所动,冷硬地打断他:误会周医生,我们刚刚解救了被非法拘禁在你名下城西废弃工厂地下室的李薇女士!她指认了你对她长期的精神控制和人身禁锢!以及…警官的目光锐利如刀,你策划谋杀她,并用另一位身份不明的女性死者伪装成她葬礼的计划!现在,请你配合调查!
周叙白脸上那副无辜的面具,终于寸寸碎裂。他镜片后的眼神,从惊愕茫然,瞬间转为一种极致的阴鸷和冰冷。他死死地盯着我,那目光像淬了毒的针,恨不得将我万箭穿心。
【…是她!这只该死的小鸟!她竟然…竟然能找到那里!】那个冰冷的声音充满了暴怒和难以置信的怨毒。
就在这时,一个瘦削憔悴、穿着不合身病号服的女人,在两名女警的搀扶下,颤巍巍地从警车后走了出来。她的头发枯黄散乱,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窝深陷,但那双眼睛,在接触到周叙白目光的瞬间,却爆发出强烈的恐惧和刻骨的恨意!
是李薇!真正的李薇!
她抬起枯瘦的手指,颤抖却无比坚定地指向周叙白,声音嘶哑却清晰地穿透寒风:是他!就是他!他想杀我!他把我关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窖里!他逼我吃药!他…他是个魔鬼!泪水汹涌而出,那是长久压抑后崩溃的控诉。
铁证如山!人证物证俱在!
周叙白被两名高大的警员迅速反剪双手,咔嚓一声,冰冷的手铐锁死了他的手腕。他脸上最后一丝伪装的镇定也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濒临疯狂的、扭曲的阴沉。在被押向警车的过程中,他猛地回头,那双淬毒的眼睛越过警察的肩膀,死死地钉在我脸上,嘴角勾起一个极其诡异、充满恶毒诅咒的弧度。
【…你以为…你赢了…林晚…我们…没完…】
警车门重重关上,隔绝了他那怨毒的目光。
一个月后。
厚重的铁门在身后沉重地关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隔绝了外面走廊的嘈杂。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陈旧织物的霉味,还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属于精神药物的特殊甜腻气息。
这里是市精神卫生中心,最高级别的封闭病区。
我穿着干净整洁的白色医生制服,胸前挂着印有照片和主治医师:林晚字样的工牌。脚步平稳地走在铺着浅绿色塑胶地垫的走廊上。两侧是厚重的、带着观察窗的金属门,门后偶尔传来压抑的呜咽、突兀的尖叫,或是含混不清的呓语。这里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另一个世界。
在一扇编号为B-07的门前停下。透过门上的小窗望进去。
周叙白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背对着门,坐在一把固定在地面的塑料椅子上。他面朝着墙壁,一动不动,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仅仅一个月,那个曾经意气风发、掌控一切的精英医生仿佛被彻底抽干了精气神。肩膀垮塌,背脊佝偻,头发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变得灰白而凌乱。只有侧脸线条依旧残留着一丝属于周叙白的冷硬轮廓。
【…幻觉…都是幻觉…那个女人…是假的…警察…也是假的…是林晚…是她搞的鬼…她催眠了我…对…一定是这样…】断断续续、混乱不堪的思维碎片,像信号不良的收音机杂音,顽强地穿透那层意识壁垒,涌入我的脑海。充满了偏执的妄想和混乱的逻辑。
我示意守在门外的护工打开门锁。
咔哒。
金属门栓滑开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房间里的周叙白,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但依旧没有回头。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脚步很轻,踩在塑胶地垫上几乎没有声音。病房很小,只有一张固定在地面的床,一把椅子,一个同样固定的小桌。窗户焊着结实的铁栏,透进的光线有限,让整个房间显得异常压抑。
我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静静地看着他佝偻僵硬的背影。空气里那股精神药物的甜腻味更浓了。
他没有回头,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着那面空白的墙壁喃喃低语,声音沙哑含混:…假的…都是假的…李薇…那个贱人…她该死…她早就该死了…她背叛我…和那个野男人…都该死…
【…林晚…她来了…她又要来折磨我了…用那些幻觉…那些声音…】混乱的思维碎片里,清晰地夹杂着对我的恐惧和憎恨。
我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目光平静无波。然后,发动了能力。
不再是单方面被动地接收他混乱的思绪。这一次,是主动的、精准的、如同手术刀般锐利的侵入。
【周医生。】我的意念,清晰、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直接在他混乱不堪的意识深处响起,如同洪钟大吕,瞬间盖过了他那些疯狂的呓语。
【欢迎来到…我的‘诊室’。】
周叙白那佝偻的背影猛地一震!像被无形的电流狠狠击中!他终于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一点一点地转过了身。
当他的脸完全暴露在从铁窗透进的、那点微弱的光线下时,我终于看清了他此刻的模样。
脸色是一种病态的、毫无血色的惨白,眼窝深陷,颧骨高高凸起。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浑浊不堪,布满了惊恐的血丝,瞳孔因为巨大的恐惧而涣散、放大,如同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那里面,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算计、掌控和冰冷的优雅,只剩下最原始的、被剥光了一切伪装的、对未知力量的无尽恐惧。他的嘴唇神经质地哆嗦着,想要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气音。
【…声音…又是那个声音…她…她在我的脑子里!】他的思维彻底崩溃了,只剩下纯粹的、撕心裂肺的恐惧尖啸。
【还记得那个车库吗】我的意念,如同冰冷的铁水,缓缓注入他混乱的意识之海,【那个你为李薇准备的‘完美’终点】
随着我的意念引导,一段清晰无比的、带着强烈窒息感和濒死挣扎的画面,如同最恐怖的VR实景,瞬间覆盖了他眼前所见的一切!幽闭的空间,冰冷的混凝土地面,扭曲挣扎的人形轮廓,一只戴着外科手套的手冷酷地捂下…只不过,画面里那个被扼住喉咙、绝望挣扎的人,赫然变成了他自己!
不…!不是我…!放开…放开我…!周叙白猛地抱住自己的头,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呜咽,整个人从椅子上滑落,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像一只被踩烂的虫子,涕泪横流,狼狈不堪。
【…火…好大的火…救命…】他混乱的意识里,新的恐怖场景被强制覆盖——熊熊烈焰,舔舐着墙壁和天花板,浓烟滚滚,灼热的空气炙烤着皮肤…正是他囚禁李薇的那个废弃工厂地下室!而他自己,则被无形的力量束缚在房间中央,眼睁睁看着火焰逼近,无处可逃!皮肤上传来的灼痛感是如此真实!
啊——!!!烧死我了!救命!水!给我水!!他在地上疯狂地翻滚、抓挠着自己的皮肤,发出非人的惨嚎,仿佛真的置身火海。
【感觉如何,周医生】我的意念冰冷地悬停在他彻底崩溃的意识上空,【这就是你为别人精心设计的‘归宿’。现在,请你…好好享受。】
【…地狱…这是我的地狱…她…她是魔鬼…魔鬼…】他最后的思维碎片,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永恒的恐惧深渊。他蜷缩在地,身体间歇性地剧烈抽搐,口水混合着泪水淌了一地,眼神彻底涣散,口中只剩下无意识的、意义不明的嗬嗬声。那个曾经不可一世、掌控生死的周叙白,已经不复存在。
我静静地看了他最后一眼,那具在冰冷地面上不断抽搐的躯壳。
然后,转身,走出了这间充斥着绝望和药物气味的病房。
厚重的金属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而决绝的哐当一声。
锁死了那个由他亲手开启、最终由他亲自沉沦的地狱之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