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在人民医院......呜呜呜......我的乐乐......」
我挂了电话,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
医院的消毒水味,永远那么刺鼻。
我赶到病房外,王建国正暴躁地在走廊里踱来踱去,嘴里骂骂咧咧。
林千靠在墙上,捂着脸,肩膀一抽一抽地哭。
「怎么回事」我问。
林千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着。
「她们......她们去一个景点......遇到......遇到坏人了......」
「坏人......拿出了皮带......」
我的心猛地一沉。
「朋友们......都吓跑了......报警了......」
林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可......可我们家乐乐......她......她没跑......」
「她还以为......以为人家要跟她玩游戏......还......还迎上去了......」
「结果......结果就被......」
林千说不下去了,嚎啕大哭起来。
我闭了闭眼。
果然如此。
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轨迹。
只是这一次,没有我这个「罪魁祸首」的提醒,他们都怪不了我。
我推开病房的门。
乐乐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她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眼神涣散,没有焦点。
手腕上,脖颈上,隐约可见青紫的勒痕。
触目惊心。
她像一个破碎的娃娃,失去了所有的生气。
王建国也跟了进来,看到乐乐的样子,他眼中的担忧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遏制的怒火。
他冲到病床边,指着乐乐的鼻子就骂。
「你这个废物！」
「蠢货！」
「别人都知道跑,你为什么不跑啊！」
「老子从小怎么教你的教你遇到危险就傻站着吗！」
他唾沫横飞,声音又重又响。
「你知不知道你给我丢了多大的脸！」
「我王建国的女儿,居然这么蠢！这么不争气！」
「人家拿皮带出来,那是好玩的吗！那是威胁！威胁你懂不懂！」
「你他妈的是猪脑子吗！」
林千想去拉他,却被他一把甩开。
「滚开！都是你慈母多败儿！把她教成这个样子！」
乐乐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她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一点波动。
不是恐惧。
我看得分明,那是一种冰冷的,带着恨意的光。
她慢慢地转过头,看着歇斯底里的王建国。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个仇人。
王建国还在咆哮。
「人家一拿出皮带,你就该跑啊！跑得越远越好！」
「你倒好,还凑上去！你还觉得那是给你荡秋千呢啊！」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白养你这么大！」
「早知道你这么蠢,当初就该把你掐死！」
6
恶毒的咒骂,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扎在乐乐心上。
林千在一旁哭喊：「建国！你少说两句吧！乐乐已经很难受了！」
「难受她活该！谁让她这么蠢！」
王建国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我走到病床另一边,静静地看着乐乐。
她的嘴唇哆嗦着,却一言不发。
只是那双眼睛里的恨意,越来越浓。
终于,王建国骂累了,喘着粗气,悻悻地摔门而去。
林千哭哭啼啼地追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乐乐。
良久。
乐乐的目光,缓缓地移向我。
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丝茫然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