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四目相对,周子昂一愣,脸上的笑意突然加深。
他信步走过来,双手插兜,好以整暇地打量着我。
才几天,就后悔了,追我追到这了
我蹙眉,有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他接着说：这家咖啡馆是我开的,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我耸了耸肩,起身要走,他拽住我的手。
离不开我就直说,还装什么
我忍了三秒,缓缓开口。周子昂......
你属蒲公英的见风就能给自己加戏
我甩开他的手,一秒都不愿意多待。
我的相亲对象顾方舟这时迎面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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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方舟的照片我见过。
我妈在电话里夸赞此小伙剑眉星目,仪表不凡,我爸当场就吃起了飞醋。
见我和他打招呼,他迈着大步气定神闲朝我走来,我顺势挽住他的手,他一愣,却没挣脱。
跟你们介绍一下,我男朋友,顾方舟。
对面的周子昂眉头皱成了川字,眼睛来回地在我和顾方舟身上扫视。
他脸色阴沉得可怕,突地惊吼出声。
叶清洄！
我被他吓了一跳,目光不经意和顾方舟探究的注视撞到一起,我没来由心漏跳了半拍。
叶清洄,你怎么回事周子昂粗鲁地将我往前一拽,眼里都是愤怒。
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正准备应付,顾方舟横在我俩面前,语气懒散又清楚：
不好意思,我在和我女朋友约会。
周子昂瞪着眼前的不速之客,很快,眼皮动了一下,恢复成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啊......叶清洄,你大可不必。你想气我,也不至于找个男人假装是富二代吧
我真佩服他的蜜汁自信。
回想我们交往前,他谦逊有礼,张弛有度。
原来都是装的。
我懒得理会他,拉着顾方舟就往外走,身后传来顾方舟充满磁性的声音。
可以放开我了吗
我没来由耳根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撩了撩头发。
那个......不好意思啊,刚才把你当工具人了。
顾方舟只是笑,既然不好意思,不如换个地方喝一杯
我和顾方舟换了一家咖啡馆,听到顾方舟是做资源回收的。
我想起相亲我爸对我说,你掏屎,他捡瓶子,天生绝配！
我不禁莞尔一笑。
其实我做资源回收这一行,跟你们叶家也算半个同行。他说,我一直觉得,所有人眼里最脏的东西,才是最值钱的东西。资源循环,财富复生。这是有哲学高度的。
我看着他,第一次觉得精神共鸣不是段子,而是真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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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入职叶氏半个月之后,我爸认为可以正式对外公布我为叶氏新任总裁。
发布会这天,我身穿华服,款款来到现场。
距离我爸宣布我是叶氏新任总裁还有半个小时。
周子昂和林婉音却又一次出现在我面前。
我有些诧异。
这样高规格的宴会,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周子昂和林婉音似乎也有相同困惑。
林婉音举着高脚杯,晃动着杯中红酒,嘴角带着不屑的笑。
哟,清洄,真没想到你也能来这种场合。
周子昂好以整暇地打量着我,不错,捯饬了一下倒是人模狗样的。不过,骨子里还是掩不住低贱的味道。
你那个假富二代男友呢
他嘴角勾着笑,一副等着看我笑话的表情。
该不会是他带你进来的吧
我淡淡一笑,我不需要任何人带我进来,因为我......
我还没来得及公布我的身份,林婉音就打断了我。
哦哟,还装上了。林婉音嗤笑道,你也不瞧瞧,这里是什么地方这可是林氏清澜集团！国内最大的清洁公司！你什么身份,可以随随便便出入这种高规格晚宴
说着她又掩嘴偷笑,鄙夷地看着我。
该不会是跟哪个野男人滚床单,换来的吧
我淡淡一笑,直接问他们。那你们呢你们怎么进来的。
林婉音得意地挑了挑眉,我朋友是这场晚宴的赞助商,参加对我们来说根本不成问题。
哦我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
据我所知,今天这场晚宴,是为林氏总裁之女接掌林氏开的,就连这家酒店都是林氏的产业。你说的赞助商,该不会是林氏总裁的女儿吧
赞助商。
我家办的晚宴,她哪门子朋友
林婉音一愣,当即笑道。那是当然！林氏总裁的女儿就是我朋友,我们是好闺蜜！
是吗我忍着笑。听说林总的女儿身份一直很神秘,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林婉音哼了一声,扬起下巴。我跟我闺蜜的事是你能打听的吗
林氏当年以下水道清淤起家,经过二十几年的发展成为现在的林氏集团,涉及的行业领域数不胜数,是国内知名企业。你一个掏粪工,你够得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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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了点头。
她倒是把我家的发家史背得挺溜。
我上前一步,刚准备打她脸,电话响了。
我爸找我。
我挂了电话去见我爸,我爸说要给我引见几个叔叔给我认识。
我礼貌地和叔叔们打了招呼,正寒暄着。
周子昂和林婉音令人厌烦的声音又在我身后响起。
我说你怎么进来的,原来真的榜上了有钱人。周子昂嘲讽道。
叶清洄,你口味至于这么重吗非要找这么又老又丑的下手
周子昂,你嘴巴放干净点！他们是我叔叔！
叔叔谁信呢
我爸面色一沉,清洄,这怎么回事他们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刚准备和我爸解释,周子昂又开口了。
这就是你的金主这么老,你真是穷疯了,一点也不挑啊！
我气疯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他是我爸！
闻言,周子昂笑得更猖狂了。
爸哈哈哈！包养就包养吧,还不承认！不过也对,谁还没个干爸爸呢！
他又是一阵污言秽语,我爸被他气得脸都绿了。
周子昂突然凑到我身边,语气轻慢。
清洄,说实话,你真没必要这样。他挤了挤鼻子,我知道你对我念念不忘,所以想方设法接近我,先是富二代这次又是丑老头。你要是余情未了,直说。我可以大发慈悲看看,考虑一下继续和你交往。
我手指攥紧,掌心指甲几乎要戳进肉里。
周子昂,你真让人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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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想激我周子昂满不在乎道。
叶清洄,你这就没意思了。你还喜欢我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看着周子昂那张嘴脸,忍不住抬手。
啪！
一巴掌甩得又脆又响。
嘴贱到没边了是吧！
他楞了一下,接着就怒了,脸涨得通红：你疯了叶清洄,你敢打我
我正要开口,林婉音突然拉住了他,声音低得几乎发抖：子昂......别说话了！
她身边那个男人......我好像见过......
周子昂瞥了他一眼,显然没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谁他满不在乎,这个野男人
他来回打量着我和我爸,面露不屑。
不过是她为了攀高枝勾搭的野男人,有什么好怕的！
不是啊......林婉音声音越发着急,示意周子昂不要再说了。
他,他......他好像是林氏集团的总裁,叶国正！
周子昂脸色猛地一白。
他死死盯着我爸,再看我,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你说......他是林氏的......他......
他声音抖着,连连后退,腿下不自觉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我爸冷着脸,一声令下,来人！
闻言,门口的保安立马冲了过来,整齐划一一字排开,大声喝了一声。
周子昂和林婉音两人哪见过这阵势,当场就吓得直打哆嗦。
叶......叶清洄,你......你跟林总什么关系他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我上前去,居高临下,声音冷淡又清晰。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他是我爸！
周子昂腿一软,咚地一下跪在了我面前,膝盖砸地的声音不小。
你,你是叶氏的千金！
我懒得再看他一眼,仰起头倨傲地说。没错！我是林氏清澜集团总裁千金,叶清洄！
林婉音脸都白了,像见了鬼一样：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是林总的女儿！传言一直说林总的女儿在国外留学,你跟我们是大学同学,你怎么会是林总的女儿！
她像疯了一样自言自语：你一定是我林总包养的小三！你......
话还没说完,啪地一声,她的脸也挨了一巴掌。
打她的是我爸。
嘴巴不干净,就闭嘴。他脸色冷得吓人,清洄是我亲闺女,敢再污蔑她一句,打烂你的嘴！
把这两人请出去,嘴巴太脏,顺便教教他们规矩。
是。保安应声,抬手就拖。
周子昂吓得脸色煞白,嘴里哆哆嗦嗦：清洄......不对,叶......叶小姐,林总！我们是误会了,我们不知道......求你放过我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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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笑：现在知道我是林家千金了刚刚骂得挺响啊。继续啊。
两人很快就被拖出了宴会厅,众目睽睽之下,像两条落水狗。
而我,转过身,重新踏回宴会的主场。
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有人窃窃私语,有人开始主动上前寒暄,还有人后悔刚刚没来搭话。
我爸站在舞台中央,轻轻一拍话筒。
各位。他语气淡淡,却压得全场安静,我来再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女儿,叶清洄。今晚这场宴会,不只是我女儿回归家族的仪式,也是我女儿叶清洄正式接掌林氏集团的发布会！
全场掌声雷动。
而我,脚步稳稳地走上舞台。
聚光灯落在我身上,周围是掌声,是闪光灯,是所有人投来的目光。
没有人敢再把我当掏粪工。
我扫了台下众人一眼,开口道：
我叫叶清洄。从小我爸就告诉我,做人要忆苦思甜,不能忘本。我们叶氏做下水道清淤起家,即使行业遍布全国各地,我爸依然没有砍掉清淤这个在众人看来最上不了台面的业务。
我大学毕业后,我爸没送我出国、也没让我去挂什么虚职。他让我进了一线施工队,从最基础的掏粪工干起。
我不是做一天体验。我做了整整两年。
我见过最黑的井口,最脏的淤泥。夏天四十度,我们照样下井；冬天结冰了,也得通管。那些味道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但我明白了一件事。不是工作脏,是偏见脏。不是职业低,是人心低。
我抬起头,语气一字一顿：清污,是一件伟大的事。它让城市运转,让亿万家庭干净、安稳地过日子。谁说掏粪的就低人一等
恰恰相反,我为我做过掏粪工而骄傲。
我顿了一下,环顾全场,声音愈发坚定：
未来我接手叶氏,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建立全国最大规模的地下系统安全管控平台。提升施工工人的待遇,把‘最脏的工作’,做到最专业、最体面、最高端。
我要让那些下井的人,不再被人笑话、不再被人嫌弃。
我要让所有靠手吃饭的人,都能抬起头来。
话音落下,全场寂静了两秒,随后掌声如雷。
我爸站在台下,微微点头,眼眶红了。
我知道,他以我为傲。
周子昂一直以为我是为了他去做掏粪工,其实并不是。
我只是去基层历练,为继承家族事业做准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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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会一结束,我刚走下舞台,我妈就来了。
一身贵气,气场全开,步子又快又稳,脸色冷得吓人。
我刚才听说,有人在这儿欺负我女儿她一开口,全场噤声。
她转头看我,眼睛一红：你受委屈了
我点了点头。
她当场就炸了：把那两个臭东西给我带进来！
几分钟后,保安把人拎了进来。
周子昂和林婉音被打得鼻青脸肿,跟两个猪头似的。
林婉音头发乱得像鬼,脸肿得眼睛都睁不开,一见我就哆哆嗦嗦地跪下来,爬着往我面前蹭。
清洄,对不起！我真的错了,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我看着她,一句话没说。
我妈冷笑一声：就是你们俩,笑话我女儿掏粪
周子昂和林婉音不停地求饶,可我妈根本不理他们。
我爸妈平时如胶似漆,看起来不怎么管我。
其实护犊子的很！
她语气一顿,眼神凌厉：限你们三天内把我女儿的钱,一分不少全还回来！
否则,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林婉音吓得直接尿了裤子,整个人瘫在地上,嘴里不断求饶。
周子昂也顾不上脸了,跪着扑过来：清洄,求你了！咱们好歹谈了两年恋爱,看在我们恩爱那么久的份上！又是同学,你给我条生路吧......
我低头看着他,眼神凉得像刀子。
生路我笑了一下,你说你追我,是为了出口气。你说我离开你,什么都不是。
你骗我钱,拿我当跳板,还在背后骂我脏。
现在又跪着求我,说什么‘恋爱两年’呵,那两年里,你哪一句是真
周子昂张了张嘴,没敢接。
我盯着他,声音淡得可怕：你让我恶心。
我妈冷哼一声,挥了挥手：拉下去。
我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是他们的哀嚎,是他们彻底的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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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
林氏集团总部,高层会议室,我坐在主位,身边是我爸妈,还有新一届的执行董事团队。
关于全国城市下水系统改造项目,我开口,语气干脆,我们定了,三年内完成一线城市标准化升级,优先保障一线工人安全与收入。
众人点头,没人再敢质疑我。
他们知道,我不是挂名千金。
我是干过最脏活的实干派。
顾方舟拿着一大束玫瑰花在门口等我。
他调侃,你这么厉害,我还能追到你吗
我笑,那你可得加把劲,追姐的人可排到巴黎去了。
我俩手拉手准备去喝咖啡,刚好经过市中心那条老街。
还没走到头,就听见前面一片骚乱。
快看！前面的咖啡馆着火了！
我心头一跳。
那不是周子昂和林婉音开的那家咖啡馆吗
我拉着顾方舟凑近,果然,浓烟正从那家店往外冒,火势不小。
人群已经围上来了,议论声此起彼伏。
听说他们俩为了还钱,把家底都砸进去了。
刚刚还听见里面吵得厉害,一个说‘是你拖累我’,一个说‘是你先招惹她的’。
然后那女的好像发了疯,点了火！
听说那男的,捅了她一刀！人当场就死了。那个男的被困在里面了！
我听得心惊,快报火警啊！
我掏出手机准备报警,路人告诉我已经报过了。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这条街大堵车,整条街塞得水泄不通,消防车根本进不来。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时,我一眼看见了,旁边听着一辆掏粪车。
我眼睛一亮,什么都没说,径直走了过去。
姑娘你别靠近啊......
我已经爬上了车,拎起管道,调压、对准、开闸——
滋......！！！
一大股高压粪水,直接喷向火场。
群众惊呆了,顾方舟愣住了,我一边喷一边吼：掐火不分贵贱！这玩意儿,照样灭火！
火势迅速被压下,一道影子踉跄着冲了出来。
灰头土脸,满身屎水。
周围的人自动后退两步,捂鼻子、皱眉、嫌弃至极。
周子昂狼狈不堪地站在那,充满了粪围感。
噗嗤！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心中的阴郁一扫而空。
周子昂也看见了我,他咬牙切齿。
我摆摆手,走上前几步。
周子昂,祝贺你,屎里逃生啊。
他咬牙瞪我,眼神像要吃人。
我摊手：你还是想想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吧！这一条街,你烧了多少家店。赔偿想好了吗还有你杀了林婉音,你准备好蹲多少年了吗
周子昂一听,整个人瘫软在地。
这时顾方舟走过来,搂过我的肩,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你真的......女中豪杰。
我甩了甩头发,笑着回望那辆掏粪车,语气轻快：请叫我潇洒小姐。
是,潇洒小姐。
说完,我拉起顾方舟的手,潇洒转身离开。
身后,是灰烬,是粪水,是狗男女的崩溃人生。
而我,走在阳光底下,风生水起,干干净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