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黄云辉开着车,心里那点疑虑没散。
他借着车灯的光,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瞄一眼车斗。
车斗里乡亲们挤在一起,说说笑笑,没啥异常。
车底下黑乎乎的,也看不出啥。
也许是自己多心了
他琢磨着。
拖拉机稳稳当当开回红旗分场场院。
到了到了!都慢点下!胡大军扯着嗓子喊。
众人纷纷下车,意犹未尽地议论着今晚的演出,各自往家走。
黄云辉把拖拉机停好,熄了火。
我送你回去。他对旁边的林晚秋说。
嗯。林晚秋点点头。
两人并肩往知青点走。
夜风凉飕飕的,吹散了白天的燥热。谁也没说话,就听着脚步声。
到了知青点大院门口,林晚秋停下脚步:我到了,你...你也早点休息。
行,进去吧。黄云辉看着她进了院门,才转身往回走。
他刚走到自己那小土屋门口,掏出钥匙,还没来得及开门。
滋啦!
寂静的夜里,分场那根高音喇叭猛地炸响!
刺耳的电流声划破夜空,震得人头皮发麻!
紧接着,胡大军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带着一股子火烧屁股的急迫劲儿,轰隆隆地响彻了整个分场:
紧急集合!紧急集合!全体社员!全体知青!
立刻!马上!都给我滚到场院来!一个都不准少!
那声音又急又厉,跟催命符似的!
黄云辉拿着钥匙的手顿在半空,心里咯噔一下。
出大事了
啥大事能急成这样
胡大军那嗓子,跟炮仗炸了似的,肯定不是小事!
他拔腿就往场院跑。
场院上,几盏大马灯挂得高高的,照得跟白天似的。
黑压压全是人,男女老少都惊动了,睡眼惺忪,交头接耳,嗡嗡声响成一片。
咋回事啊大半夜的
不知道啊,胡队长那声儿都劈.叉了!
出啥事儿了
场院中央,胡大军旁边站着个穿四个兜干部服、板着脸的中年人。
黄云辉认得,是公社的主任,姓刘,叫刘长河。
刘主任平时话不多,但板起脸来,分场的娃儿都怕。
刘长河手里拿着个铁皮喇叭筒,等人都差不多聚齐了,他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冷得能掉冰碴子:肃静!都别吵吵了!
场院瞬间鸦雀无声,只有马灯灯罩里煤油燃烧的噼啪声。
刘长河扫视一圈,眼神像刀子。
员同志们!知青同志们!今天这事儿,丢人!丢咱们红旗分场的人!丢咱们公社的人!
文工团的同志们,响应号召,不辞辛苦,大老远来给咱们贫下中农慰问演出!演得好不好
好!底下稀稀拉拉有人应和。
可咱们呢咱们是怎么对待人家文工团同志的信任的
刘长河猛地拔高声音,唾沫星子都喷出来了。
演出一结束,后台就遭了贼!丢东西了!丢的还是演出用的道具!国家财产!
人群安静了两秒,顿时炸开了锅!
啥丢了
我的老天爷!谁干的
这不是作孽吗
刘长河用力拍了几下喇叭筒,压下喧哗,声音更严厉了:丢的可不是破烂!有镶金线的演出服!有亮闪闪的头饰!还有银光闪闪的小号!
都是国家的财产!公家的东西!价值上千块!
上千块人群里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年头,上千块
够一家人活好几年了!
这性质极其恶劣!极其严重!刘长河脸沉得像锅底。
这是给咱们前进公社抹黑!给咱们红旗分场丢人!愧对文工团同志对咱们的信任!
这事儿,就发生在咱们红旗分场!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必须查清楚!必须揪出这个害群之马!
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谁干的自己站出来!或者,谁知道线索,检举揭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要是等我们查出来,哼!等着蹲笆篱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