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醒来时,浑身冰冷,身下还残留着分娩的痛。
偌大的产房,寂静得只有风声穿堂而过,原本该在襁褓里啼哭的孩子,早已没了踪影。
李悠悠站在窗前,月光洒落在她白净柔弱的脸上,她低垂着眼帘,像是怜悯,又像是悲悯:王妃……节哀吧。三公主,她……她没救了。
宋梦琳倚在柱旁,嘴角勾着,语气却娇滴滴的:姐姐也别太伤心。或许是上天不忍她受苦,才让她走得早。
我心里轰的一声炸裂。
三年,六个孩子,我为盛王府接连诞下三子三女,可至今,无一活在身边。
他们每次都说是夭折。
每次都说是命数。
可怜见的,怎么偏偏只有我的孩子短命,李悠悠和宋梦琳的,却能在王府里撒娇打滚
我撑起身子,嘴唇因失血而苍白:把孩子还给我。
王妃——李悠悠一脸痛心疾首,您怎么还不明白大夫都看过了,孩子……没了啊。
宋梦琳掩嘴一笑:姐姐是伤心疯了吧
疯
我曾小心翼翼地活着,信她们、护她们,哪怕她们暗地里争宠使绊子,我都不曾撕破脸皮。
可这次,我的孩子,才刚出生!
那前两个孩子呢我死死盯着她们,也是巧合死的吗李悠悠,宋梦琳,你们一个哭着谢恩,一个笑着攀附,可怜我王珂珂,竟蠢到信你们!
放肆!
门外传来一声冷喝,盛王寒着脸走进来,眼神里没有半分怜惜,只有厌烦和不耐。
珂珂,本王已容你太多。孩子已去,何必再污蔑她们
污蔑我笑了,笑得肝肠寸断,我在生死线上挣扎,她们却在产房里安排‘喜丧’,王爷,你真瞎,还是你装的
他沉下脸:她们是你的救命恩人!若非悠悠为你寻药,你恐怕早没命了!
李悠悠赶忙跪下,泪眼盈盈:王爷,别怪王妃,她是伤心过度……我不怪她的……
宋梦琳紧跟着跪下,梨花带雨:姐姐怕是被鬼迷了心,才如此口不择言……
一时间,我像个小丑,被她们俩唱双簧般围攻。
盛王不耐烦地挥手:来人,把王妃送回寝殿,好生看着,莫再闹事!
寝殿
是囚牢吧
我失去了第三个孩子,却只能像个疯子一样被软禁
不。
我不能疯。
我不能死。
我要亲手撕烂她们那张伪善的面孔。
那天夜里,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两个嬷嬷在窗外低声议论:听说了没三公主的尸首……找不到了……
啊不是说夭折了,送去火化了吗
哎,谁知道呢,说不定是被外头的人捡了去……
外头的人
有人救了她
我心跳一下子漏了拍。
三公主,没死。
她被偷走了。
可偷走她的,是敌是友
而这王府,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
第二天,盛王来看我,眼里依旧是冰冷:珂珂,本王给你三日时间,放下心结,好好养病。
他从来没想过查孩子的事,他信李悠悠,也信宋梦琳,却唯独不信我。
很好。
既然如此,我便不做那温顺的王妃了。
我会疯,疯得他们所有人都怕。
我要他们一日三刻,看着我笑,看着我哭,看着我手起刀落,把盛王府变成炼狱。
三天后,我穿着破旧的单衣,披头散发,走进正殿,手里抓着一只死老鼠,朝宴席上一扔。
众人惊呼,盛王大怒:你疯了吗!
我笑了:疯了才好。疯了,你们才不敢碰我,不敢杀我,不敢再抢走我的孩子。
李悠悠和宋梦琳彼此对视,第一次,从她们眼里,我看见了一点点……怕。
这只是开始。
孩子,我会找到你。
但在那之前,我要先让这盛王府,血债血偿。
02
盛王府,人人都说我疯了。
疯得披头散发,疯得抱着破布娃娃在院子里转圈,疯得在月夜独自笑哭。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疯的,不是脑子,而是心。
三年,六个孩子,我的血肉,被她们一次次偷走、践踏,王爷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只信她们一句夭折。
既然他信她们,那就让他信到底好了。
——疯女人,谁会防备
李悠悠最先来探我口风。
她一身素白小袄,眼尾带着柔光,端着药碗假惺惺地走来:姐姐,喝了这碗药,病就会好些。
她以为我看不懂吗
这药,不是催疯的,就是催命的。
我咧嘴一笑,猛地将药碗打翻:你喝。
她愣了一瞬,眼中闪过一抹冷色,但很快又温柔一笑:姐姐不愿喝,悠悠怎敢僭越呢
她退开时,袖口一闪,我看见了她藏的银针。
呵,果然,她从没打算让我活着走出这个小院。
再后来,宋梦琳来。
她不屑伪装,直接坐在床沿,细细描着指甲,笑得妖娆:王爷已经准备立李悠悠为正妃了,你啊,没几天好日子了。
不过……她故作怜悯地歪头,若是肯跪下来求我,说不定,我还能让王爷大发慈悲,给你个活路。
我看着她,忽然笑出声来。
宋梦琳,你们争宠争到现在,竟还没分出胜负
她脸色一冷:你什么意思
你俩,不过是狗咬狗罢了。
我的声音在空寂的小院炸响:等我把你们一锅端了,看谁还能笑到最后!
她骤然站起,目光阴狠:疯子,我看你还能狂多久。
她甩袖离去,却没发现,她带进来的丫鬟,早就悄悄向我俯首称臣。
外人眼里,我是疯女人,王爷不闻不问,下人都把我当废物,可谁知,院子外的灰衣人,已是我悄然收买的心腹。
这些年我做得再蠢,也不可能真是草包。
父兄昔年在朝堂上留下的旧部,哪一个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人
他们隐忍至今,只等我一句话。
我静静地织着网,等着把这盛王府上下,一只只毒蛇,全数困死。
转折,来的比我预想的更快。
三日后,外头传来流言:
听说没,三公主其实没死,是被人偷偷送出了王府。
谁啊,这么大的胆子
据说是个善心的贵人,看不过她们欺负王妃,把孩子救了出去。
真的假的王府上下不是早封口了吗
啧,纸包不住火啊!
我坐在窗边,风吹乱我的发。
原来,我的孩子还活着。
李悠悠、宋梦琳,这下你们怕了吗
你们抢走了我的孩子,却没想到,命运这张网,正悄悄收口。
傍晚,盛王匆匆赶来,他神情焦急,语气却依然高高在上:珂珂,本王问你,三公主在哪里
我抬眸,笑意冰凉:王爷不是说她夭折了吗那还能去哪
少装疯卖傻!他怒声质问,到底是谁,把孩子偷走了是不是你的人
我的人我忽然站起,眼神如刀,盛王,若是我早有这样的能力,你以为,我还会在你盛王府忍辱三年
他一怔,似乎第一次,真正在我眼里看到了恨意。
但下一刻,他冷冷道:无论是谁,孩子终归是本王的血脉,必须找回来。
我咬牙切齿:她是我的命,我不许你们再碰她一根汗毛。
盛王沉声:别忘了,你只是本王的女人,本王的孩子,归本王管。
——呵。
至此,我的心,彻底死了。
夜里,我把所有心腹召到院中,一句废话不说,只一句:从今日起,不必再隐忍。给我查,李悠悠、宋梦琳,三年内所有行踪、人脉、勾结、谋划,一件不落!
还有——
我冷声补刀:孩子下落,三日内给我消息。再不成,我就亲自杀进敌国去抢。
属下皆跪:遵命!
疯子吗
就让他们看看,疯子的世界里,谁才是猎人,谁才是猎物。
从今往后,盛王府的天,不是盛王的,不是李悠悠和宋梦琳的,
是我的。
王珂珂的。
03
盛王府的花园深处,月光照不进的角落里,传来一阵阵哭喊声。
是个流民小女孩,浑身是伤,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
我站在回廊上,静静看着下面那两个人影。
——李悠悠,柔声细语地教训着女孩:你不过是条贱命,也敢偷王府的果子
——宋梦琳甩着鞭子,娇笑着一下一下抽打:王爷不在,本妃便替他教教你规矩。
她们的笑声,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耳朵。
呵,真是好一副菩萨心肠,好一对白莲花与绿茶婊,平日里装得人畜无害,如今原形毕露。
可惜,她们忘了,这盛王府,现在还有个疯子在看着。
第二天,盛王府门前,百姓聚集。
我命心腹把那被打得半死的流民女孩带出去,亲自揭开了她身上的伤口。
一时间,百姓哗然:竟然打得这么狠!
谁下的命令
我披着一件破旧的斗篷,站在台阶上,面无表情:王府后院,李侧妃与宋美人,联手施暴。
众人轰然。
而就在此时,李悠悠急匆匆赶来,跪在我面前,眼泪说来就来:王妃冤枉我啊!我不过是提醒梦琳妹妹不要心急,她执意如此,我也无能为力啊……
宋梦琳紧跟着跑来,一副委屈不甘的样子:姐姐分明早已疯癫,却污蔑我们,好狠的心肠!
她们一个哭,一个控诉,活脱脱一出我冤我屈的大戏。
百姓本已将信将疑,这么一闹,反倒迟疑了。
我冷笑:她们说我疯那请盛王一查便知。
话音刚落,盛王带着侍卫匆匆赶来。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第一时间不是看伤者,而是皱着眉看我:珂珂,你又胡闹什么
呵。
看见了吗
在他眼里,我的指控,天生就是错的。
但今天,我不需要他信。
我抬手,命人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证据。
——后院的下人证词,
——藏在李悠悠屋内的带血鞭子,
——被偷走的果子,被她们赏给了外头的奸细。
每一样,都是真凭实据。
盛王脸色一瞬间阴沉如水。
李悠悠却跪着,抬头泪眼婆娑:王爷,臣妾是冤枉的,是有人陷害臣妾!定是王妃,她早已疯了,满心只想拉别人陪葬啊……
宋梦琳紧跟着哭诉:是啊王爷,王妃如今连夜哭夜笑,我们怕她伤人,才出此下策啊!
她们竟然,连打人的理由,都推在我的疯上。
真是好一张嘴,好一副贱样。
我不气,反倒笑了:好,那你们说我疯。
我当众撕开自己的衣袖,露出胳膊上这些年被她们陷害、毒打、虐待留下的疤痕,一条条,一道道,惨不忍睹。
百姓炸了:
王妃才是被害最深的那个啊!
她们口口声声说王妃疯,却日日害她……这是怕她说出真相吧!
盛王脸色铁青。
可他始终没站出来,替我说一句话。
他的沉默,比任何一把刀都更致命。
我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王爷,便请您废了我这个疯子王妃,将我逐出王府可好
盛王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你……你要走
我扬眉:不是您容不下我吗
他迟疑片刻,终究冷声:既如此,准了。
众人哗然,谁都没想到,他真的会这样痛快。
李悠悠、宋梦琳对视一眼,笑意在眼底一闪而过。
她们以为胜券在握,终于把我这个碍眼的存在彻底除掉。
却不知,我已在城外布下天罗地网,等她们一个个自己钻进去。
当晚,我披着破袍,独自出了盛王府。
众人以为我落魄如狗,却不知,我刚出府门,便有重臣之子悄悄迎上:王妃,所有线索已经查清,您的三个孩子,都被送往敌国做人质了。
我冷笑,眼中寒光如冰:很好,下一步,轮到她们血债血偿。
04
盛王府大殿之上,暖香缭绕,李悠悠跪坐在地,梨花带雨。
王爷,臣妾心中惶恐,只怕王妃心有怨恨,日后再起风波。
她的声音柔得像春风,却句句都是刀。
宋梦琳倚在他身侧,娇笑着劝慰:王爷,何不趁她疯癫,彻底废了她的封号,好让悠悠姐姐安个心
盛王闭着眼,眉头紧锁,终究道了一句:她已离府,封号暂留,但……不必再让她踏入盛王府一步。
两女对视一眼,皆露出笑意。
她们以为,这场宫斗,自己赢了。
可惜,她们还没见识过,我王珂珂,不再仁慈的模样。
我住在城西一处旧宅,昔日父兄留下的密阁,如今被我重启,里面满是朝堂旧部、江湖义士。
王妃,敌国那边传来消息,孩子们被扣作人质,随时可能被当作筹码交割。
敌国
盛王眼盲心盲,将自己骨肉拱手让人,如今还醉心于李悠悠的贤德。
我冷笑:去请朝中重臣、旧日盟友,我要一张敌国通商的地图,一封调兵文书,还有盛王府的所有账册。
从今天起,盛王府,盛王的天下,都要归我算一算了。
与此同时,盛王府内,暗流涌动。
宋梦琳忽然察觉:李悠悠的心腹越来越多,原本属于她的人,一个个被收买过去。
她坐不住了。
一夜,她悄悄潜入李悠悠院中,发现对方早已在私下结交外臣,甚至悄悄送出王府的银两,暗助敌国。
宋梦琳倒吸一口凉气。
她明白了,李悠悠不仅想夺宠,还想一手推翻盛王,好自己扶持新君。
这盛王府,终归不过是她的跳板。
而李悠悠,也不曾放松对宋梦琳的防备。
梦琳不过是一只妒妇,早晚失宠,她配与我争
她们两个女人,白天并肩作战,夜里却各自藏刀。
——狗咬狗,倒也有趣。
而我,正是那只在暗处收网的人。
数日后,盛王忽然收到密报。
敌国将派使节入盛王府,提出归还质子条件。
他震惊:什么质子
暗卫战战兢兢:是王妃诞下的三位小主子……盛王府子嗣,已在敌国。
盛王一瞬间,心如刀绞。
他终于意识到,那三个所谓夭折的孩子,从未死去,是被他亲手送进了虎口。
可惜,为时已晚。
他急忙召我回府。
我却只派人送去一封信:
王爷,三年里你不问不查,如今何苦假惺惺
孩子是我一人生的,也是我一人找回的,与盛王府,从此无关。
盛王气得摔碎了桌案:她怎敢如此猖狂!
李悠悠在旁小声安慰:王爷息怒,臣妾已备好策,何不先安抚敌国,待王妃自乱阵脚,再将她一举擒下
他点头,依旧没有半分要主动救孩子的意思,只想继续权衡利弊。
我站在府外,看着盛王府灯火通明,心如死灰。
他,果然是救不了我的人。
——那便由我自己,翻这盛王府的天。
夜里,我独自站在城楼,风卷衣袖。
属下跪在身后:王妃,援军已集结,暗线已布,是否行动
我缓缓握紧手中的发簪,那是我第一个孩子出生时,盛王送我的嫁妆,如今却只剩冰冷的铁。
出兵,杀进敌国。
我要我的孩子,平安归来。
05
敌国边境,寒风如刃,夜色沉沉。
我一身玄衣,带着三千死士潜入敌国皇城。
昔日盛王口中的疯女人,如今却是手握兵权、指挥若定的战场主帅。
这一切,都是我王珂珂,一步步走出来的血路。
敌国皇子宴请盛王府使者,桌上摆着三枚金锁片。
听闻盛王喜得子嗣,可惜不慎流落他国,本王特将三位质子安置宫中,待盛王割地赔款,便可归还。
金锁片上,刻着熟悉的字——
【盛王·珂珂·长子】、【盛王·珂珂·次子】、【盛王·珂珂·三公主】。
一刀刀,割在我的心上。
盛王人还未到,谈赔款的事已传回中原。
他不来救,只派了几个文臣来谈判。
呵,盛王啊盛王,你连一场父子之情都不肯演全。
既如此,这场仗,我自己打。
我带人夜袭敌国东宫,七进七出,如入无人之境。
孩子们被软禁在冷宫,衣不蔽体,脸色苍白。
当长子看见我时,眼中只有陌生和警惕:你是谁
我强忍心痛,蹲下身,轻声唤他:我是你娘亲,王珂珂。
少年紧抿着嘴,过了很久,才沙哑地问了一句:你……终于来了
——终于来了。
这三个字,是我三年心血,是我三年泪水,是我三年噩梦。
我把他们紧紧抱在怀里,发誓:
从今天起,再没人能从我手里,把你们抢走。
撤退时,敌国皇子带兵围堵,城门封死。
我冷笑着命令:放火。
黑夜中,烈焰冲天,皇城大乱,百姓奔逃,敌军自乱阵脚。
我趁乱杀出重围,将敌国皇子的左膀右臂一刀斩下,留下这句冷冷的警告:
敢动我王珂珂的孩子,下次取你狗命。
三日后,我带着孩子们堂堂正正,回到了盛王府。
城门外,百姓跪迎,山呼:王妃千岁!小主子千岁!
而盛王,直到这一刻才匆匆赶来。
他看着站在城楼之上的我,身披战甲,三名孩子安然无恙地站在我身后,眼神空洞,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膝下空了三年,如今才知,这一切,是他亲手错失的。
他哑着嗓子问:珂珂,孩子……你怎么做到的
我垂眸一笑:靠我疯疯癫癫,靠我胡闹不休,靠我独自一人,救了他们。
他怔在那里,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懂了我是谁。
而李悠悠、宋梦琳早已在大殿等候,脸色惨白。
我命人当众揭开她们三年来的罪证:
——暗中通敌,贩卖情报;
——毒害王妃,伪造夭折;
——侵吞王府财产,私下收买势力;
她们面如死灰,终于低头跪倒:王爷,臣妾冤枉啊!
盛王却迟疑着,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们,嘴角微动,竟然一句重话都说不出口。
他,至死都偏心。
我不再等。
从今日起,李悠悠,逐出王府,贬为庶人;宋梦琳,打入冷宫,禁足终生。
盛王若不允,那便由我,亲自执法。
盛王脸色苍白,终于颓然点头:……允了。
大殿外,风吹落叶。
我抱着三岁的三公主,长子站在我身侧,冷冷地对盛王行了一礼:父王。
一句父王,却比陌生人还冷漠。
盛王站在那里,失了魂。
他失去了妻子、失去了孩子,失去了盛王府最后的荣耀。
而我,带着孩子们,转身离开,再不回头。
夜里,三公主在怀中睡得香甜。
长子却站在窗边,轻声问我:母亲,我们以后,还要回盛王府吗
我轻轻抚摸他的头发:不回了。
盛王府已经不值得了。
06
盛王府的金殿之上,百官云集。
盛王披着朝服,站在最上首,面色凝重,终于当众宣旨:
立王珂珂为盛王后,执掌内外,母仪天下。
台下哗然。
谁都知道,这是盛王最后的挽回,是他在失去一切之后,唯一能做的事。
可惜,迟了。
太迟了。
我抱着三公主,站在大殿中央,嘴角含笑,声音如刀:
盛王,三年前您将我逐出王府,弃如敝履;三年后,又想用一个王后之位,将我困回这笼中
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盛王脸色一变:珂珂,本王知你心中有怨,今日本王已赦免一切过往,只求与你重来——
我抬手打断:重来
我的孩子,是我一人生的;敌国之险,是我一人闯的;如今盛王府的脸面,是我一人撑的。
请问盛王,你凭什么,站在我身边
这一刻,大殿寂静如死。
盛王颤声道:朕……是你的夫君,是他们的父亲。
我冷笑,转头看向身边的长子:你父亲是谁
长子淡淡一礼,眼神冷漠:父王,只是生父。
盛王身体一震。
——连自己的骨肉,都不再认他。
李悠悠已被逐出王府,狼狈逃亡,宋梦琳被囚于冷宫,终日哭泣。
整个盛王府,如今空荡一片,辉煌不再。
百官纷纷低头,没人敢为他开口。
因为他们都知道,现在撑着朝局的,是王珂珂。
盛王想挽留最后的颜面,强撑着问我:珂珂,那你想要什么
我微微一笑,眼中却无一丝温度:
我要自由。
我要这天下,再无人敢叫我‘王妃’,敢用盛王府的名义,束缚我半分。
我要告诉所有人,盛王府失我,是它的耻辱,而不是我的失败。
盛王脸色彻底苍白,像是忽然老了十岁。
他知道,他彻底失去了我。
不只是失去了王珂珂,失去了盛王府真正的王后,更失去了唯一撑得住天下风雨的人。
我抱着孩子们,转身大步而去。
盛王在身后失声唤我:珂珂!
我却头也不回,只留下一句话:
王爷,愿你此生,长守孤城,日日悔恨。
走出王府大门,阳光洒落在身上,温暖而刺眼。
我仰起头,深吸一口气。
自由的空气,终于不再带着血腥。
后来,盛王府衰败,外敌环伺,民心尽失。
盛王孤身坐在空旷的大殿,看着冷清的王座,终日不语。
他曾经高高在上,如今却只剩悔恨与孤独作伴。
而我,带着孩子们远走他国,自立为王。
三年后,我建起新的王都,亲手登基,封长子为太子,三公主为公主,昔日的疯妃,成了独掌一国的女皇。
有人在朝堂上跪拜,大声高呼:
陛下千岁!
我淡淡一笑:本宫此生,不为谁而低头。
盛王府,从此只是我脚下的一片尘埃。
那些曾经笑我疯癫、欺我孤苦的人,如今都在传颂:
她才是盛王府最该仰望的神。
07
盛王府,昔日的辉煌不再,青砖黛瓦,早已失了光泽。
李悠悠,被发配边疆。
一路荒原风雪,她昔日娇嫩的肌肤,如今风裂干枯,连昔日最爱她的侍女也弃她而去。
她披着破旧棉袄,瑟缩在寒风中,却再无人喊她李侧妃,只叫她流犯李氏。
她终于明白,她所有的荣华,不过是依附在盛王的宠爱里,一旦失宠,便什么都不是。
而她最恨的那个人,王珂珂,如今却成了她永远无法仰望的天。
——她不甘,她怨恨,可谁在意
冷宫深处,宋梦琳疯疯癫癫。
她曾是盛王府最风情万种的美人,如今披头散发,对着破碎的铜镜自言自语。
王爷说了,最宠我……最宠我……
可惜,她的王爷,再没来过。
宫人们都说:宋美人疯了,是疯妃把她逼疯的。
她们哪里知道,宋梦琳疯的,不是王珂珂的打击,而是她自己,活生生看着宠爱消散,却无能为力。
而盛王,终于守着空荡的王府,独自老去。
无人为他奏乐,无人为他暖被,昔日的盛王,如今不过是一个空名孤魂。
每夜,他望着空空的大殿,都会恍惚听见她的笑声——
那个站在金殿之上,眼神冷酷、笑意绝然的女人,对他说:
王爷,愿你此生,长守孤城,日日悔恨。
——他后悔了。
可世上,从不卖后悔药。
而我,王珂珂,已在他国建立新国,封为摄政皇太后,实为一国之主。
朝堂上,文武百官跪迎,山呼:陛下千岁!
data-fanqie-type=pay_tag>
长子早已成长为一代少年英才,站在我身侧,目光冷静有度;
三公主活泼可爱,天资聪慧,是新国上下人人敬仰的明珠。
他们,是我用命换回来的未来。
新国的百姓歌颂我,说:
她是疯妃,是弃妇,是失宠之人,却独自撑起天下。
她用三年时间,告诉所有人:女人,可以不靠男人,照样封王称霸。
——全天下,都欠我一句对不起。
欠我,那个在产房里孤身无援,孩子被偷时,没人救她的王妃。
欠我,那个在盛王府墙角瑟缩,被众人嘲笑为疯子的女人。
欠我,那个在风雪夜独自策马奔赴敌国,救回自己骨肉的母亲。
可惜,我不需要了。
我已不再需要谁的歉意、谁的可怜。
我只需要——
这座江山,
这片天下,
以及,属于我的孩子们,
永远平安、自由、无惧。
那夜,万国来贺,群臣齐拜,我一身赤金凤袍,登上王座,俯瞰众生。
有人跪下问:陛下,此生心愿已满否
我淡淡一笑:本宫此生,唯愿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