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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顾家势力刚起,是其他几个家族的眼中钉,你母亲生产那日难产而亡,父亲也被歹人所害,是云笙的母亲拼死把刚出生的你护在怀里,躲过了歹人的追杀。
后来我把云笙的父母请来顾家工作,没想到又在多年后遭人暗算,是云笙的父母开车和那人同归于尽,才保全了我的性命。
可你不知道的是,当时在车上的不仅是我一人,还有坐在后座的你。
顾瑾行第一次从爷爷的口中听说这些当年的秘事,已经吓得怔愣在地,一言不发。
顾老爷子平生第一次悲痛至极,老泪纵横。
你如今这样对待云笙,还把她逼走,让我下去之后怎么和她的父母交代......
顾瑾行跌跌撞撞地走回家,可是整个别墅都找不到一丝云笙存在的痕迹。
玄关处云笙常穿的杏色羊绒拖鞋不见了踪影,空气里残留的雪松香水味也淡得几乎闻不到。
他扯开领带冲进卧室,衣柜里那排精心熨烫的连衣裙不翼而飞,梳妆台抽屉里的翡翠镯子、珍珠项链散落一地,唯独相框里两人的合照被倒扣在桌面。
踉跄着推开后院雕花铁门的瞬间,顾瑾行的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曾经枝繁叶茂的合.欢树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个焦黑的树桩,断口处凝结着琥珀色的树脂,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满地碎木屑混着雨水,在暮色里泛着诡异的光。他伸手去触碰树桩粗糙的纹理,指尖被扎出细小的血珠,却比不过心口那道被撕开的剧痛。
管家!管家!
沙哑的嘶吼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顾瑾行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庭院里回荡,惊起一阵寒意。
他抓着铁艺栏杆想要站起来,却因双腿发软再次跌坐在地。
老管家举着油纸伞匆匆赶来,伞面被风吹得东倒西歪。
看到顾瑾行瘫坐在泥水里的模样,管家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伞柄在青石砖上磕出
哒哒
声响。
是顾夫人前几天,叫人砍掉的。
话音未落,顾瑾行已经揪住他的衣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可是话到嘴边,他又说不出口了。
最后,他只能摆手散退管家,自己一个人坐在了院子里。
他想起小时候,爷爷买下这座别墅的当天,他和云笙一起种下了这颗合.欢树。
还拉钩发誓,以后要一直一直,永远在一起。
小云笙揪着他的耳朵,神气地说:你以后可不许欺负我,不然我就走的远远的,让你再也找不着我。
哎呦,疼死了,快放手,我答应你,以后绝对不欺负你还不行嘛。
当时的爷爷还没那么老,却也只是倚着门框,笑着看他们。
顾瑾行躺在院子里一夜没睡,想到从前的事情,又哭又笑。
直到第二天清晨,太阳刚刚出来的时候,顾瑾行给助理打了电话。
一是让他在最快的时间内,不惜一切手段找到阮云笙的下落。
二是带走苏晚意,让她后悔这辈子来到这个世界。
最后,他沉默了好久,就在助理要挂断电话时,他的声音在清晨微凉的雾气中充满了悲凉。
他说,让人拿来一颗合.欢树苗。
一个小时后,顾瑾行跌坐在松软的泥土上,汗水浸透的衬衫紧紧贴着脊背。他栽种的小树苗在风中摇晃,嫩绿的枝叶像极了三年前妻子亲手挂上许愿牌时,发间垂落的那缕碎发。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裤袋里褪色的许愿牌,上面
白首不离
的字迹早已被雨水洇得模糊,可此刻却像滚烫的烙铁,一下下灼着心口。
碎石路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助理举着湿透的公文包跌跌撞撞跑来,镜片上蒙着层水雾。
助理匆忙赶到,可却没有带来好消息。
他说顾太太离开前注销了户籍,离开时也没有乘坐飞机火车,短时间内确实没法找到顾太太的下落。
顾瑾行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又很快消了下去。
助理说,再给他一点时间,一定能找出来顾太太。
可他等不了那么久了。
顾家老宅,顾老爷子看着跪在门口不肯走的孙儿,像是老了十岁。
到底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他终于是狠不下心。
你要找云笙,就去她父母的老家看看吧。
当天下午,顾瑾行搭上了最快的一班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