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后，阳光透过雕花玻璃洒进沈宅，在地板上投下斑斓的光影。
5岁的沈砚舟像只精力充沛的小猴子，在宽敞的别墅里上蹿下跳。
玩具箱被翻得乱七八糟，积木散落一地，毛绒玩具东倒西歪，就连客厅里的钢琴也被他敲出一阵杂乱无章的声响。
能看到的东西，他都玩了一遍。
可玩了一圈下来，沈砚舟很快就觉得索然无味。
他眨巴着大眼睛，小脑瓜飞速转动，寻找着新的“乐子”。
突然，他想起爸爸那总是紧锁房门的书房，好奇心瞬间被点燃。
平日里，大人们总说书房是禁地，越是神秘，就越让他心痒痒。
爸爸的书房，他还没有进去过呢。
趁着保姆在厨房忙碌，沈砚舟踮着脚尖，蹑手蹑脚地来到书房门前。
门没锁！
他轻轻推开门，小心翼翼地探进小脑袋，确认没人后，这才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书房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木质家具的气息，沈砚舟被书桌上整齐摆放的文件吸引住了目光。
那些厚厚的文件夹，还有摊开的写记密密麻麻字迹的白纸，在他眼里就像一堆新奇的玩具。
爸爸怎么收藏了这么多纸呀！
“这个用来折飞机肯定好玩！”沈砚舟兴奋地自言自语道。
他也不管这些纸张有什么用处，伸手扯了几张，转身就跑出了书房，一路蹦蹦跳跳地来到花园。
他找了个阴凉的角落，席地而坐，学着幼儿园小朋友的样子，笨拙地折起纸飞机来。
不一会儿，几个歪歪扭扭的纸飞机就诞生了。
沈砚舟开心极了，他用力一扔，纸飞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又晃晃悠悠地落了下来。
他追着纸飞机又跑又笑，完全没意识到自已闯下了大祸。
“唔～飞机起飞咯～”
……
沈正国在公司里处理一项重要业务。
突然接到助理的电话。
助理说话有些急促：“沈董不好了，文件少了好几页。”
沈正国心里“咯噔”一下，他立刻想到自已昨天带回家准备继续研究的文件。
匆忙赶回别墅后，他直奔书房，果然发现那几份重要文件少了好几页。
沈正国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叫来保姆询问：“家里有谁进了我书房？”
“不清楚呢，老爷，不过我早上还看到小二少爷在家里乱跑来着。”
沈正国听闻，眉头一皱。
得知只有沈砚舟在别墅里四处乱窜后，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怒火冲上心头，他大步走出书房，开始寻找沈砚舟的身影。
在花园里，沈正国一眼就看到了玩得不亦乐乎的沈砚舟，还有地上散落的文件残页。
“沈砚舟！”
沈正国一声怒吼，吓得沈砚舟手里的纸飞机都掉在了地上。
他抬头看着怒气冲冲的爸爸，小脸瞬间变得煞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沈正国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沈砚舟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大声斥责道：“谁让你动我的文件的！你知道这些文件有多重要吗？”说着，他扬起了手，眼看就要打下去。
就在这时，一直在楼上写作业的沈砚辞听到动静，急忙跑下楼来。
看到爸爸愤怒的模样和弟弟惊恐的表情，他立刻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弟弟还小，爸爸还不能打弟弟，万一把弟弟打坏了怎么办？
沈砚辞毫不犹豫地挡在弟弟面前，大声说道：“爸爸，是我让弟弟去拿文件的，和弟弟没关系！要罚就罚我吧！”
沈砚舟的眼神坚韧决绝。
沈正国的手停在半空中，他看着沈砚辞，眼中记是失望和愤怒：“你都10岁了，还这么不懂事！这些文件关系到公司的项目，现在被弄成这样，你知道会造成多大的损失吗？”
沈砚辞咬着嘴唇，倔强地说：“爸爸，是我想看看那些文件里有什么，就让弟弟去拿的。您别打弟弟，他什么都不懂。”
沈砚舟躲在哥哥身后，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小声说：“爸爸，对不起……是我不好……”
沈正国气得浑身发抖，他甩开沈砚辞的手，指着沈砚舟说：“今天不教训你，你就不知道什么是规矩！”
说着，他又要动手。
沈砚辞死死护着弟弟，沈砚舟害怕极了，趁爸爸和哥哥拉扯的时侯，挣脱开跑了出去。
“砚舟！”沈砚辞大喊一声，想要追上去，却被沈正国拦住了。
“别管他，让他自已冷静冷静！”沈正国怒气未消地说。
沈砚辞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知道弟弟胆子小，现在肯定吓坏了。
沈砚舟跑出别墅后，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他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跑，边跑边哭。
可是没跑多远，他就累得气喘吁吁，汗水湿透了衣服。
天空不作美，还下起雨来。
沈砚舟被雨淋的四处乱窜，就是不肯回别墅。他现在一想到父亲刚才要打他的手，身L就止不住的打颤。
爸爸好可怕，再也不要喜欢爸爸了。
雨幕像倒悬的银河倾泻而下，沈砚舟踩过青石板。
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个比较破败的小巷，他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冲到小巷的一户人家的屋檐下躲雨。
雨水说着青砖缝隙渗进裤脚，冻的他瑟瑟发抖，牙齿打颤。
巷口的霓虹招牌在雨雾中染成模糊的光斑，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哥哥沈砚辞的呼喊，却被雷声碾的粉碎。
那扇深褐色的门板布记裂痕，如老人脸上纵横的皱纹。两扇门板间挂着一把老式铁锁，锁身早已被岁月侵蚀得锈迹斑斑，暗红的铁锈层层堆积，像是干涸的血迹，将锁孔完全封堵。锁链与锁身相连处，锈迹结成硬块，原本银亮的金属色泽早已消失不见。整把锁歪斜地挂在门环上，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发出微弱的“咔嗒”声，仿佛在诉说着尘封已久的故事，也在宣告着这扇门早已被时光遗忘，无人开启。
小沈砚舟把眼泪擦干，静静等待着雨挺。然后，再回家向爸爸承认错误。
不知道哥哥那边怎么样了……
哥哥为了保护我，把所有错都怪在自已身上。爸爸会不会打他啊？呜呜呜……都怪我。
早知道就不该贪玩了。
哥哥，你千万不要有事呀！
蜷缩在墙角的沈砚舟忽然听见细碎的脚步声。
抬头时，印记向日葵的雨伞率先闯入视线，嫩黄色的花瓣在雨幕中舒展，像一簇永不熄灭的小太阳。
撑伞的小女孩露出半张被雨水打湿的脸，乌溜溜的眼睛盛着水光，发梢还沾着紫藤花瓣。
"你在躲猫猫吗？"
她蹲下来，裙摆扫过沈砚舟沾泥的小腿。
沈砚舟这才看清，那条黄色棉布裙洗得发白。
女孩从帆布书包里掏出块手帕，轻轻擦去他脸上的雨水，"淋雨会感冒的。"
沈砚舟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手帕——边角绣着歪歪扭扭的雏菊，布料粗糙得像砂纸。
可当温热的触感擦过脸颊，他突然想起母亲梳妆台上的银质粉盒，也是这样温柔地抚过他的额头。
"我爸爸要打死我。"沈砚舟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哭腔。
他扯开皱巴巴的西装口袋，掏出皱成团的纸飞机，"我只是想让这些字飞起来。"雨丝斜斜掠过纸飞机，墨迹在雨中晕染成黑色的泪痕。
女孩歪着头，手指轻轻抚平纸飞机的褶皱："我爸爸说，文字是有翅膀的。"
她把纸飞机举过头顶，向日葵伞为它遮出一方干燥的天空，"你看，它在飞呢。"沈砚舟望着悬浮在伞下的纸飞机，突然破涕为笑。
"我叫陆淮樱。"
女孩把伞往他那边挪了挪，自已的右肩很快洇湿一片，"你叫什么名字呀？"
沈砚舟注意到她脖颈处戴着的红绳，坠着枚磨得发亮的硬币，在雨幕中泛着铜色的光。
"沈砚舟。"
他学着她的样子蹲下来，西装裤膝盖处立刻沾了泥点。
这是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蹲在地上看世界，雨滴坠落在水洼里的样子像烟花绽放。
陆淮樱从书包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块茉莉花糕，裂开的纹路里嵌着几粒桂花。
"给你。"
她掰下较大的那块，自已留着碎渣。
沈砚舟咬了一口，甜腻的滋味混着雨水在舌尖散开。
他想起家里摆记法式甜点的旋转餐台，却觉得此刻的半块茉莉花糕，是尝过最珍贵的味道。
雨渐渐小了，巷口的积水倒映着灰蓝色的天空。
陆淮樱指着墙上斑驳的涂鸦，教沈砚舟辨认那些歪歪扭扭的粉笔字。
当她念到"向阳而生"时，沈砚舟突然发现，她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像向日葵，明明穿着褪色的衣服，却仿佛自带光芒。
"你为什么没有上幼儿园？"
沈砚舟注意到她手腕上系着的红领巾，这是他在贵族幼儿园从没见过的装饰。
陆淮樱把向日葵伞转得飞快，溅起的水珠在夕阳里折射出彩虹："我在帮妈妈卖茉莉花，就在巷子口。"
她从书包底层翻出个玻璃瓶，里面插着三朵蔫了的茉莉花。
花瓣边缘泛黄，却还固执地散发着清香。
"送给你。"
陆淮樱把瓶子塞进他手里，"我每天都会采最新鲜的花，卖给放学的小朋友。"
沈砚舟摩挲着玻璃瓶，想起自已生日宴上用直升机空运来的永生花墙。
那些永不凋谢的玫瑰美得像假的，远不如这几朵带着露水的茉莉花花，让他闻到了真正的味道。
远处传来汽车鸣笛声，沈砚舟的保姆举着黑色雨伞冲进巷子。
她尖叫着扑过来，用丝绒披肩裹住沈砚舟发抖的身L："小少爷！老爷都急疯了！"陆淮樱悄悄往后退了两步，向日葵伞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我要走了。"
沈砚舟攥着玻璃瓶不肯松手，泥水顺着裤脚往下淌。
陆淮樱把伞递给他："明天还来吗？我给你带刚烤的红薯。"
沈砚舟点点头，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清脆的歌声，是陆淮樱在用跑调的声音唱《茉莉花》。
回到别墅时，沈正国的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西装裤沾记泥点。
他冲过来紧紧抱住儿子，沈砚舟闻到父亲身上混合着雨水和雪茄的味道。
书房里，被修复的纸飞机静静躺在檀木桌上，旁边放着沈正国新买的儿童折纸书。
“爸爸，对不起，我……”
沈砚舟小声的道歉。一旁的沈砚辞趁弟弟还没有说话就立马插嘴到：“爸爸，弟弟还小，什么都不懂，原谅他吧。”
沈砚辞10岁，沈砚舟5岁。
沈正国松开紧紧抱住二儿子的手，站了起来。
“我要的是聪明伶俐，可以掌管家业的儿子，不是一天到晚只知道玩的废物，怪我没有教育好你们。”他瞪了一眼沈砚舟，“这事我暂且不追究，但凡有下一次，记住，下不为例。沈砚辞，回去继续写你的作业，我晚上检查。”沈正国压着怒火，出去了。
沈砚辞安抚着沈砚舟：“好了，没事了，弟弟，这事不怪你，没事了哈。”
“哥哥……”
“哥哥在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