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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凶宅遇蠢货
子时三刻,乌云吞月。
废弃的苏府老宅像头蛰伏的巨兽,蹲在城郊荒草深处。夜风卷过,残破的朱漆大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如同垂死之人的喘息。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甜得发腻的腥气,混着木头朽烂和陈年灰尘的味道,钻进鼻腔,黏糊糊的,让人喉咙发紧。
张玄站在宅子正门前,一身洗得发白的藏青道袍,身形挺拔如松。他没打手电,黑暗中,一双眸子却亮得惊人,像是淬了寒星的古井,深不见底。右手稳稳托着一面巴掌大小的黄铜罗盘,此刻,那罗盘的指针如同被无形的手死死攥住,正在玻璃罩下疯狂地左右摇摆、画圈,最后干脆嗡嗡震颤着,针尖直直戳向大门内,几乎要崩断!
阴气倒灌,煞气凝形…果然成了气候。张玄低声自语,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波澜。他左手掐了个清心诀,指尖微光一闪而逝,随即抬腿,哐当一脚,直接踹开了那扇腐朽不堪的大门。
门轴断裂的刺耳声响在死寂中格外瘆人。
一股更浓烈、更冰冷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若有似无的脂粉甜香,甜腻得令人作呕。宅院内,荒草没膝,残垣断壁在稀薄的月光下投下狰狞的怪影。正厅廊下,几条褪色发黑的大红绸布,无风自动,诡异地飘荡着,像黑暗中垂下的血舌。
张玄步履沉稳,靴底踩碎枯枝败叶的咔嚓声是这片死寂里唯一的节奏。他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影壁后隐约可见的正厅。忽然,眼角余光捕捉到一抹刺目的红!
就在正厅那扇半塌的雕花木窗后,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立在那里!
大红的嫁衣,鲜艳得如同刚泼上去的鲜血,金线绣的凤凰在幽暗里闪着诡异的光。盖头低垂,遮住了面容,只能看到一双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手,交叠在身前,指甲却是乌黑的,长而尖利。
嫁衣新娘!
她只是静静地站着,隔着残破的窗棂,望着闯入的张玄。没有动作,却有一股彻骨的阴寒瞬间笼罩了张玄全身,仿佛连血液都要冻结。罗盘在他掌心疯狂跳动,指针死死钉向那个方向!
百年积怨,地脉养煞…好一个‘嫁衣红煞’!张玄眼神一凝,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踏前一步。右手迅疾如电,自背后抽出一柄暗沉沉的桃木剑。剑身古朴,刻满细密的雷纹,在阴气刺激下,隐隐有微弱的金色流光在纹路中游走。
他左手并指,快速在剑身一抹,口中低喝: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雷光镇煞,破!
嗤!
一点凝练的金光自他指尖没入桃木剑尖。张玄身形如电,直扑那扇破窗!剑尖并非刺向那诡异的嫁衣身影,而是狠狠扎向窗框下方,一块被荒草半掩、颜色比周围泥土更深沉、隐隐散发着黑气的石板!
那里,是整个苏府阴煞地脉的一个关键节点!
轰!
剑尖刺入石板的刹那,仿佛热刀切入了凝固的油脂!以桃木剑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金色涟漪猛地扩散开来!地面微震,那些无风自动的红绸像是被烫到般剧烈一颤!窗后那抹刺眼的红影,瞬间模糊、扭曲,发出无声的尖啸,消散在黑暗中!
金光顺着地脉节点迅速蔓延,在荒草丛生的庭院地面上,勾勒出一个覆盖小半个前院、由复杂符文组成的金色法阵!阵纹亮起,如同地火升腾,将浓稠的黑暗和刺骨的阴冷狠狠逼退!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腥气也被冲淡了不少。
张玄微微松了口气,保持着桃木剑下压的姿势,体内法力源源不断注入剑身,维系着阵法的运转。金光映着他冷峻的侧脸,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这阵法只是暂时镇压节点,争取时间,真正的煞气核心还深藏在这宅院某处!
就在这短暂的、金光与黑暗僵持的寂静时刻——
家人们!看见没有!就是这儿!城郊传得神乎其神的苏府鬼宅!今晚,科学哥带你们勇闯魔窟,打假封建迷信!
一道极其突兀、充满了亢奋和戏谑的男声,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和几道刺眼的白光,粗暴地撕裂了宅院里的肃杀气氛!
几道强光手电的光柱如同探照灯,毫无章法地在残破的院落、飘荡的红绸和张玄的身上乱晃!
卧槽!快看!那是什么道士!一个举着自拍杆的年轻男人冲在最前面,手机摄像头直直怼向张玄。他染着一头扎眼的黄毛,穿着印有巨大SCIENCE
IS
TRUTH(科学即真理)英文logo的黑色卫衣,正是当下以打假灵异出名的网红主播科学哥。
他身后跟着两三个人,一个扛着沉重的专业摄像机,一个举着硕大的LED补光灯,还有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瘦高个,手里拿着个类似盖革计数器的仪器,屏幕闪着绿光。
家人们!大发现!科学哥兴奋得声音都变调了,镜头几乎要戳到张玄脸上,看看!看看!这年头骗子也下血本了啊!深更半夜,荒郊野岭,cosplay道士还挺敬业!这破地方信号都没有,道具组怎么给你打光的这地上的黄光是啥LED灯带埋土里了成本不低啊兄弟!
弹幕瞬间爆炸,密密麻麻的白字几乎盖满了科学哥的手机屏幕:
【666!科学哥威武!】
【卧槽!真道士演员吧!】
【道具组加鸡腿!这特效可以啊!】
【快报警!非法传播封建迷信!】
【道士小哥还挺帅(狗头)】
【坐等科学哥打脸!】
【主播小心啊,别是疯子!】
强光刺眼,张玄眉头瞬间拧紧,眼中冷意更甚。他维持着阵法,不能分心,只是冷冷地扫了科学哥和他的镜头一眼,那眼神像冰锥,刺得科学哥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无关人等,立刻离开。张玄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压过了直播的喧闹,此地凶煞已醒,不是儿戏。
哟呵!还装!科学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拔高八度,凶煞还醒了演!接着演!家人们听见没经典神棍话术!吓唬谁呢他转身对着镜头,唾沫横飞,看见没地上这黄光,肯定是提前埋好的冷光灯带!那红布条,风一吹可不就飘装神弄鬼,骗的就是你们这些胆小的!今天科学哥就给你们现场拆穿!
他话音未落,补光灯的光柱猛地移开,扫向正厅那扇破窗。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米白色连衣裙、身形单薄、长发披肩的年轻女子,如同游魂般,踉踉跄跄地从光线未及的黑暗角落走了出来。她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眼神空洞涣散,仿佛失了魂。最诡异的是,她左手死死地攥着一个东西——一只龙凤金镯!那镯子样式古朴,却沾染着大片暗红近黑的污迹,在强光照射下,反射着不祥的光泽。
正是煞气的宿主,苏小姐!她手中的龙凤镯,赫然就是煞气的核心!
苏小姐!苏小姐你跑哪去了吓死我们了!科学哥团队里那个拿仪器的鸭舌帽男连忙喊道,他是负责科学验证的助理。
苏小姐像是没听见,只是死死攥着镯子,空洞的目光掠过科学哥的镜头,最后定格在张玄身上,嘴唇哆嗦着,发出微弱的气音:救…救我…冷…好冷…
机会!张玄瞳孔一缩!阵法金光还能维持片刻!他无视了刺眼的直播灯光和聒噪的科学哥,厉声喝道,声音如同炸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扔掉你手里的镯子!立刻站到我身后的坤位(西南)去!快!
这一声厉喝,带着道家真言的震慑之力,让浑浑噩噩的苏小姐浑身一颤,空洞的眼神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下意识地就想松开那只攥得指节发白的镯子,脚步也朝着张玄指引的方向挪动。
别动!苏小姐!千万别听他的!科学哥一个箭步冲过去,猛地拦在苏小姐和张玄之间,用身体挡住了她的去路,同时把手机镜头再次对准苏小姐苍白的脸和那只染血的镯子。
家人们!重点来了!科学哥的声音充满了煽动性,看看!看看这所谓的‘邪物’!一只破镯子!这上面的‘血’,我敢打赌就是红墨水或者猪血!苏小姐,你清醒点!这人就是个骗子!他故意吓唬你,就是想骗你钱!或者有更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一边说,一边粗暴地从旁边助理手里抢过那个辐射检测仪,把屏幕凑到镜头前:看见没看看数据!辐射值完全在正常环境背景范围内!没有异常能量波动!哪来的鬼哪来的煞都是心理作用!是骗局!
检测仪的绿色屏幕在强光下清晰可见,数值确实平稳地维持在低位。直播间瞬间被弹幕淹没:
【数据说话!骗子闭嘴!】
【苏小姐别怕!有科学哥在!】
【道士脸都绿了哈哈!】
【快报警抓这个神棍!】
【支持科学哥打假!】
【这女演员演技不错啊,脸色真白!】
科学哥的鼓噪和弹幕的嘲讽,如同无形的魔咒,瞬间冲垮了苏小姐眼中那刚刚浮现的一丝清明。她看着检测仪正常的数据,看着科学哥正义凛然的脸,再看看弹幕里满屏对张玄的声讨,恐惧和迷茫再次占据了上风。她攥着镯子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收得更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色,身体也往科学哥那边缩了缩。
我…我…苏小姐的声音带着哭腔,又充满了不确定的恐惧,她避开张玄冰冷的目光,低下头,嗫嚅着,我…我觉得主播说得对…镯子…是我奶奶的遗物…应该…应该没事…
苏小姐!张玄的心猛地一沉,维系阵法的右手微微颤抖,金光开始明灭不定。他知道,机会转瞬即逝!煞气已经彻底影响了她的心智!
听见没骗子!科学哥得意洋洋地对着张玄扬了扬下巴,仿佛打赢了一场胜仗,他一把拉住苏小姐冰凉的手腕,苏小姐别怕!有我们保护你!走,我们带你探索真相!看看这鬼宅到底有什么猫腻!他不由分说,强拉着精神恍惚的苏小姐,转身就朝着正厅旁边,那间传说中新娘上吊的闺房方向走去!补光灯和摄像机紧随其后,将黑暗撕开一道口子。
张玄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作死的背影,看着苏小姐手腕上那只在灯光下愈发显得邪异的染血龙凤镯,再看看自己脚下光芒正在迅速黯淡下去的法阵…
他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腔里翻腾的怒意被强行压下,最终化作唇边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师父的话在耳边清晰响起:道法自然…莫强求…莫多管闲事…
金光彻底熄灭。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瞬间重新吞噬了那一片区域。只有科学哥团队刺目的灯光和喧嚣的直播声,朝着那扇通往地狱的闺房门,义无反顾地扎了进去。
张玄收回了桃木剑,负手而立,如同黑暗中一块沉默的礁石。他不再看那闺房,目光投向宅院更深处翻涌的、更加浓郁的黑暗,眼神平静无波。
好戏,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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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好言拦不住要死的鬼
闺房的门,被科学哥一把推开,腐朽的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如同垂死者的呻吟。一股比外面更浓、更混杂着陈腐脂粉和淡淡血腥的甜腻气味扑面而来,呛得他身后的助理忍不住干咳了两声。
家人们!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传说中的新娘闺房!科学哥声音亢奋,一手拽着浑浑噩噩的苏小姐,一手举着自拍杆,镜头贪婪地扫视着屋内。
强光灯将昏暗的室内照得亮如白昼,也照清了里面的破败:蛛网密结的雕花木床,歪倒的梳妆台,一面镶嵌在梳妆台上的巨大椭圆形铜镜,镜面布满裂纹和污渍,边缘雕着繁复却已模糊不清的鸳鸯戏水图。角落里散落着朽烂的木箱和破布。
看看!看看!就这科学哥的语气充满不屑,破床烂木头,哪来的鬼哪来的煞苏小姐,你看看,这地方像能藏鬼的样子吗他用力晃了晃苏小姐的手臂,试图让她清醒。
苏小姐眼神空洞,身体微微发抖,只是下意识地更用力地攥紧了手里的龙凤镯,那暗红的污渍在她苍白的手背上格外刺眼。
来,苏小姐,坐这儿!科学哥不由分说,把她按到梳妆台前那张破旧的圆凳上。凳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家人们,焦点来了!传说新娘就是对着这面镜子梳妆上吊的!今天,我们就让苏小姐亲自坐在这儿,粉碎谣言!
补光灯的光柱瞬间聚焦在苏小姐和那面布满裂纹的铜镜上。强光下,苏小姐苍白的脸更显憔悴,眼神空洞得吓人。铜镜里映出她模糊的影像,扭曲而失真。
苏小姐,别怕,都是假的!你看这镜子,破成这样,能照出什么都是自己吓自己!科学哥拍着胸脯,唾沫横飞。他凑近梳妆台,故意用手指敲了敲那斑驳的铜镜面,听听!实心的!后面藏不了投影仪!家人们,这波打假,稳了!
他话音未落——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刮在人心上的声音响起。
铜镜正中央,那最粗大的一道裂纹边缘,一点暗红如血的颜色,毫无征兆地洇染开来。不是液体流动,更像是镜面本身在…渗血!
那暗红迅速蔓延,如同有生命的藤蔓,在布满灰尘和污渍的镜面上勾勒出四个歪歪扭扭、笔画间却带着无尽怨毒的古体字:
【郎


我】
字迹殷红如血,仿佛刚刚用蘸饱了鲜血的毛笔写就,在强光灯的照射下,甚至有种粘稠欲滴的错觉!
呃!科学哥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敲击镜面的手指触电般缩回,眼睛瞪得溜圆。
整个闺房死寂了一瞬。
扛着摄像机的灯光师手一抖,镜头剧烈晃动了一下。举着盖革计数器的助理看着屏幕上依旧正常的绿光,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脸色唰地白了。
哈!哈哈哈哈!科学哥猛地爆发出夸张的大笑,试图掩盖自己那一瞬间的心悸,牛逼!这特效牛逼!家人们看见没血书特效!还他妈是古体的!这骗子团伙下了血本啊!连这种老铜镜做特效屏都搞出来了
他强行镇定,再次靠近铜镜,用手机近距离对着那四个血字猛拍:来来来!让家人们看仔细点!这‘血’是啥材质颜料猪血还是番茄酱看着还挺逼真哈!他甚至伸出食指,想去蹭一下。
别碰!一直沉默的张玄,冰冷的声音如同冰锥,从门外黑暗中传来。他不知何时已踱步到闺房门口,斜倚着腐朽的门框,双臂环抱,桃木剑随意地搭在臂弯,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讥诮和漠然,像在看一场拙劣又注定悲剧的马戏。
哟!骗子急了科学哥像是抓住了把柄,猛地转身,手机镜头再次怼向门口的张玄,家人们!看见没特效被拆穿,演员沉不住气了!这血字是啥高科技投影还是你同伙在后面用红墨水写的嗯
弹幕瞬间被点燃:
【卧槽!吓老子一跳!原来是特效!】
【科学哥牛逼!一眼看穿!】
【道士急眼了哈哈!】
【这血字做得真不错,差点被骗!】
【苏小姐演技可以啊,那惊恐的小眼神!】
【报警了吗这种团伙必须端掉!】
投影特效张玄嗤笑一声,眼神像在看白痴,连解释都懒得给,你开心就好。他目光扫过镜前呆坐、对血字视若无睹、只是死死攥着镯子的苏小姐,又看看跃跃欲试想去触碰血字的科学哥,嘴角那抹嘲讽的弧度更深了。他微微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姿态悠闲得仿佛在自家后院。
科学哥被他这态度噎了一下,更觉恼羞成怒。他刚想再喷几句,外面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警笛声!
呜哇——呜哇——
刺耳的警笛声撕裂了老宅的死寂,红蓝警灯的光芒透过残破的窗棂,在屋内投下闪烁的光斑。
警察!里面的人听着!放下武器,双手抱头,慢慢走出来!一个中气十足、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男声通过扩音器传来。
警察来了!扛摄像机的灯光师惊喜地喊道。
太好了!助理也松了口气。
科学哥精神大振,脸上重新堆起那种正义使者的得意:家人们!正义从不缺席!看!警察叔叔来抓神棍了!他一把拉起还在发懵的苏小姐,对着镜头喊道,走!我们出去!让警察同志主持公道!他挑衅地瞪了门口的张玄一眼,率先拉着苏小姐冲出了闺房。
张玄面无表情,慢悠悠地跟了出去。
院子里,两辆警车停着,红蓝警灯旋转闪烁。几名警察呈警戒姿态散开,手按在腰间的警械上。为首的是个四十多岁的老民警,国字脸,眉头紧锁,眼神锐利,肩章上的警徽在警灯下闪闪发光。他正是城西派出所的老民警,王建国,大家都叫他老王。
老王一眼就看到从闺房出来的科学哥团队和被拉着的苏小姐,最后目光锁定在穿着道袍、手持桃木剑、神情淡漠的张玄身上,眉头拧得更紧了。
刚才是谁报的警老王沉声问道,目光扫过众人。
我!警察同志!是我直播间的热心观众!科学哥立刻举手,像小学生告状一样指着张玄,就是他!就是这个装神弄鬼的道士!非法传播封建迷信,恐吓这位苏小姐,还涉嫌非法拘禁!他还在这破宅子里搞了什么阵法,弄出血字吓唬人!简直是社会的毒瘤!
弹幕疯狂附和:
【对!抓他!】
【警察叔叔明察!】
【打击封建迷信!】
【为民除害!】
老王锐利的目光审视着张玄,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神情恍惚的苏小姐,最后落到科学哥身上:直播就是你在这里搞什么探灵直播
对对对!警察同志,我是正能量主播‘科学哥’!专门打假这些神棍骗子的!今晚就是来揭露他的!科学哥挺直腰板。
老王没理会他的自我标榜,转而看向张玄,语气严肃:同志,请出示你的身份证件。还有,你在这里做什么手持管制刀具(指桃木剑),传播封建迷信思想,这是违法行为!请你配合调查。
张玄迎着老王审视的目光,眼神平静无波。他缓缓抬手,却不是掏证件,而是从怀里摸出一张折叠好的黄色符纸。那符纸用朱砂画着繁复的符文,隐隐有微弱的灵光流转。
他两根手指夹着符纸,递到老王面前,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王警官,此地凶险远超你想象。这符,贴身收好,紧要关头贴于心口,或可保你一命。今夜之事,你们管不了,速速离开,莫要踏入正厅和西厢,更别碰任何红色物件,尤其是镯子。
老王看着递到眼前的黄符,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身后的年轻警察们也都露出了古怪和不信的神色。科学哥更是直接嗤笑出声:哈哈哈!警察同志看见没!都这时候了还装神弄鬼!想贿赂还是想吓唬谁啊
老王没有笑。他盯着那张符纸,又看看张玄那双平静得过分、深处却仿佛藏着寒潭的眼睛,心里莫名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安。但这不安瞬间被几十年从警生涯形成的逻辑和信念压了下去。
他猛地抬手,不是去接符,而是用力一挥,将张玄递符的手挡开!
那动作带着警察特有的果断和力量感,符纸被这股力道扫落,打着旋儿飘落在满是灰尘的地上。
胡闹!老王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带着被冒犯的怒意,我们是人民警察!我们只相信法律,相信科学!收起你这一套封建迷信的把戏!现在,立刻放下你手里的东西,接受检查!
弹幕瞬间高潮:
【威武!霸气!】
【正道的光!】
【警察叔叔好帅!】
【神棍傻眼了吧!】
【科学万岁!正义必胜!】
张玄看着地上那枚沾染了灰尘的符箓,又抬眼看了看老王那张写满正气凛然和科学信仰的脸,缓缓收回了手。他没有愤怒,也没有辩解,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乎不可闻地摇了摇头。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像叹息,随即不再看老王,目光投向宅院深处那片翻滚的、更加浓郁的黑暗,仿佛那里有什么更值得关注的东西。
老王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神神叨叨的样子,心头火气更盛。他不再理会张玄,指挥手下:小陈,小李,你们看好他们几个,别让他们再乱跑!小赵,你跟我去里面看看!报警人说可能涉及非法拘禁,仔细搜查!注意安全,保持通讯!
是!年轻警员们应声。
老王带着一个年轻警员(小赵),打着手电,警惕地朝着正厅走去。科学哥见状,眼珠一转,立刻示意灯光师跟上:家人们!跟着警察同志搜查现场!揭露真相!他还不忘对着镜头喊,苏小姐,别怕!警察来了,安全了!你就待在这儿!
苏小姐被助理拉着,站在相对明亮的院子里,身体依旧在微微发抖,空洞的眼神时而看向老王他们消失的正厅方向,时而又低头看看自己手腕上的镯子,那暗红的污渍仿佛活了过来,在灯光下微微蠕动。
张玄则独自走到院子一侧的屋檐下,那里有几根腐朽但还算结实的廊柱。他不再理会院中的警察和直播团队,仿佛他们已是无关紧要的背景。他放下桃木剑,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几枚用红线串起的铜钱、几张空白的黄符,还有一个小小的朱砂盒。他咬破自己的指尖,蘸着朱砂,开始在黄符上快速勾画,动作流畅而精准,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画好的符箓被他用特殊的手法贴在廊柱特定的位置,并用铜钱压住。
他在布阵。一个范围不大,却足够将他自身和这片屋檐下区域暂时与宅院翻涌的煞气隔绝开来的防护阵法。他神情专注,仿佛在做一件极其平常的事,对周围的一切置若罔闻。
弹幕自然不会放过他:
【哟还在演】
【装模作样画符呢!】
【故弄玄虚!凶手就是他!】
【警察同志快抓他啊!】
【他肯定是在布置什么害人的东西!】
就在这时!
正厅方向猛地传来一声凄厉至极、不似人声的惨叫!
啊——!!!
是灯光师的声音!
那声音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恐惧和痛苦,仿佛灵魂正被硬生生从喉咙里扯出来!
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
院子里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惨叫吓得浑身一哆嗦!科学哥脸上的得意瞬间冻结,化作惊恐。助理吓得手一抖,盖革计数器掉在地上。苏小姐更是尖叫一声,抱住了头。
直播镜头猛地转向惨叫声传来的方向——那是正厅旁边通往后面回廊的月洞门附近!
只见刚才还扛着摄像机、跟着老王他们走向正厅的灯光师,此刻如同一个破败的玩偶,被悬挂在月洞门上方一根粗大的、早已腐朽断裂的房梁末端!
勒住他脖子的,根本不是绳子!
而是一条宽大、破旧、却鲜艳得如同刚刚染成的大红绸布!
那红绸如同有生命的毒蛇,死死缠绕在他的脖颈上,将他整个人吊在半空!灯光师的脸因为窒息和极度的恐惧而扭曲成怪异的形状,眼球暴突,嘴巴大张着,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他的双腿还在空中徒劳地蹬踹着,双手死死抓住勒在脖子上的红绸,指甲在布料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强光灯还挂在他身上,将这一幕照得纤毫毕现——他因缺氧而迅速变得青紫的脸,暴突的血管,绝望的眼神,还有那在灯光下红得刺目、如同刚从血池里捞出来的绸布!
摄像机摔落在地,镜头歪斜地对准了这恐怖的一幕,将灯光师垂死挣扎的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地、毫无保留地同步传送到成千上万的直播间观众眼前!
弹幕,死寂了半秒。
随即——
【卧槽!!!】
【啊啊啊啊啊!】
【真的假的!道具!】
【救命!快报警!不,警察就在里面!】
【呕…我要吐了…】
【特效!这他妈是特效!】
【红绸…红绸杀人了!】
灯…灯光师!科学哥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差点跪倒,声音都变了调。
救人!快救人!老王和小赵从正厅冲了出来,看到这一幕,饶是老王经验丰富,也瞬间头皮发麻!
老王反应极快,一边对着肩头的对讲机急促呼叫:指挥中心!指挥中心!苏府现场发生紧急情况!有人遇险!请求支援!请求支援!一边拔出腰间的警棍,冲向月洞门下方,试图寻找东西垫脚去割断那红绸。
就在这时——
沙沙…嘻嘻…
一阵极其轻微、带着电流杂音的女子笑声,毫无征兆地从老王腰间挂着的警用对讲机里传了出来!那笑声娇媚,却又冰冷刺骨,如同毒蛇在耳边嘶鸣!
老王的动作猛地僵住!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对讲机的绿灯明明灭灭,那诡异的女子笑声还在继续,夹杂着模糊不清、如同唱戏般的呓语:
…差爷…手劲儿真大…勒得奴家…好疼呢…
声音陡然一转,变得阴森怨毒:
…差爷…替奴家梳梳头…可好
老王和小赵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这声音…这内容…哪里是什么对讲机故障!分明就是…
梳…梳头小赵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了,惊恐地看着老王的对讲机。
直播间更是彻底炸了:
【对讲机…女鬼】
【救命!我听到了!】
【梳头!是闺房镜子上写的‘梳头’!】
【真的有鬼!报警!快报警啊!】
【警察叔叔的对讲机被鬼入侵了!】
【科学哥!你他妈打假打到真鬼了!】
科学哥彻底瘫软在地,裤裆瞬间湿了一片,嘴里无意识地喃喃:假的…都是假的…幻觉…都是幻觉…他带来的助理早已吓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苏小姐则死死捂住耳朵,蜷缩在地上,盯着手腕上的镯子,眼神彻底涣散,嘴角却勾起一丝诡异的、痴痴的笑意。
混乱、尖叫、恐惧,如同瘟疫般在院子里蔓延。
只有屋檐下。
张玄刚刚贴完最后一枚铜钱。他收回染着朱砂的手指,轻轻捻了捻。阵法已然成型,一层微弱却坚韧的无形屏障,将他和那片屋檐下的空间笼罩起来,隔绝了外面翻涌的煞气和浓烈的血腥味。
他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拿起桃木剑。整个过程,他甚至没有转头去看月洞门下那吊死灯光师的红绸,也没有去听对讲机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女声。
他只是微微侧头,冰冷的目光扫过院子里瘫软的科学哥、吓傻的助理、蜷缩的苏小姐、以及如临大敌的老王和小赵。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直播镜头那摔在地上却仍在工作的摄像机上。
屏幕里,是灯光师悬挂的惨状,是老王和小赵惊恐的脸,是满屏疯狂刷过的、充满了恐惧和绝望的弹幕。
张玄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极其细微的、冰冷到骨髓里的弧度。
像是在无声地说:
看,我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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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三幕:全网皆咒
灯光师被红绸吊死的惨状,如同冰冷的烙铁,烫在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心上。院子里,死寂被科学哥牙齿打颤的咯咯声打破。
助理瘫软在地,身下洇开一滩水渍,浓重的骚臭味混在甜腥的空气里。苏小姐蜷缩着,痴痴地笑,手腕上的龙凤镯红得妖异。
老王和小赵背靠着背,警棍指向虚无的黑暗,汗珠子顺着他们紧绷的下颌线滚落。对讲机里那梳头的阴森邀请,如同毒蛇缠绕着他们的神经。
老…老王…现在怎么办小赵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落叶,眼神死死盯着月洞门上方还在微微晃动的尸体,那鲜艳的红绸在警灯下刺得他眼睛发痛。
老王喉结滚动,强行压下翻涌的恐惧,多年的经验让他抓住一丝本能:撤!先撤出去!等支援!
他当机立断,对着对讲机嘶吼:指挥中心!指挥中心!苏府现场确认死亡一人!情况极度危险!重复,极度危险!请求特警支援!封锁现场!封锁…
沙沙…嘻嘻…那娇媚又怨毒的女声再次从对讲机里钻出,轻易盖过了他的呼叫,差爷…急什么…喜宴…还没开席呢…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嗔怪,随即转为冰冷的命令,先替奴家…梳头…
老王悚然一惊,猛地将手中对讲机砸向地面!塑料外壳碎裂,电池崩飞!
然而,那梳头二字,却像无形的魔咒,狠狠地撞进了他的脑海!嗡——!老王只觉得眼前一花,周遭的景象瞬间扭曲、褪色!
破败的苏府院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间张灯结彩、红烛摇曳的古代闺房!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脂粉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一面巨大的、光可鉴人的铜镜竖在眼前。
镜中映出的,不再是他那张写满惊惧和坚毅的国字脸,而是一张涂着惨白铅粉、两颊抹着夸张红胭脂、嘴唇点得鲜红欲滴的…新娘脸!头上顶着沉重的凤冠,珠翠摇曳!
不…不是…老王内心疯狂嘶吼,但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他的手,僵硬地抬了起来,抓起了梳妆台上那把沾着暗红污迹的木梳!
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他惊恐地看着镜中那张诡异的新娘脸,看着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一下又一下地梳向新娘那乌黑浓密的长发!
每梳一下,镜中的新娘脸色就更白一分,眼神就更怨毒一分。而他真实的感官,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拉扯,头皮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真的有一把冰冷的梳子,在狠狠地刮着他的头皮,要将他整个天灵盖都掀开!
啊——!!!老王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不是来自镜中新娘,而是他真实的身体!他双手抱头,痛苦地在地上翻滚,手指深深抠进头发里,仿佛要阻止那根本不存在的梳子!
老王!小赵吓得魂飞魄散,想冲过去,却被老王身上猛然爆发出的一股冰冷、暴戾的气息逼退!
只见翻滚中的老王动作猛地一滞!他停止惨叫,以一种极其僵硬、如同提线木偶般的姿态,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的头,以一个正常人绝不可能做到的、近乎一百八十度的角度,猛地拧向院子一角瘫软在地的科学哥!脖子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吧声!
那张沾满灰尘和汗水的脸上,所有的惊惧、痛苦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古代官吏的刻板威严和嫁衣女煞滔天怨气的诡异神情!眼神空洞,却翻涌着浓稠的、非人的恶意!
妖言惑众…老王(或者说占据他身体的东西)的喉咙里,发出一种极其怪异的、重叠着男女声的嘶哑嗓音,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子,扰乱…喜堂…该当何罪!
科学哥看着那双彻底不像人类的眼睛,裤裆又湿了一片,屎尿齐流,连滚带爬地往后缩:鬼!鬼啊!警察同志!不…不是我!饶命!饶命啊!
本官…判你…老王(煞)嘴角咧开一个极其夸张、撕裂到耳根的恐怖笑容,露出森白的牙齿,一字一顿,如同宣判死刑的刽子手:
浸!猪!笼!
话音落下的瞬间!
哗啦——!
院子角落里,一个早已干涸、积满落叶淤泥的破旧大水缸,毫无征兆地涌出大量粘稠、腥臭、如同凝固血浆般的暗红色液体!瞬间就填满了大半缸!
两条由红绸绞成的、如同活物般的绳索,如同毒蛇出洞,猛地从缸中血水里弹射而出,精准无比地缠住了科学哥的脚踝和腰身!
不——!救命!救命啊!科学哥发出杀猪般的惨嚎,疯狂挣扎,指甲在布满青苔的地面上刮出道道白痕。但红绸的力量大得惊人,如同巨蟒缠身,猛地将他拖向那口翻涌着血水的破缸!
噗通!
血水四溅!
科学哥肥胖的身体被狠狠按入粘稠腥臭的血水之中!他挣扎着冒出头,满脸满头的血污,发出绝望的呛咳和呜咽。
老王(煞)站在缸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脸上是纯粹的、残忍的快意。他抬起脚,穿着警用皮鞋的脚,重重地踏在科学哥拼命扒住缸沿的手上!
咔嚓!
清晰的指骨碎裂声!
呃啊——!科学哥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叫被灌入喉咙的血水淹没。红绸猛地一收,将他整个人彻底拖入血水深处。咕嘟…咕嘟…几个巨大的血泡冒出、破裂,水面剧烈晃动了几下,渐渐平息。
水面下,只剩下一团模糊的、扭曲的、缓缓下沉的黑影。
整个院子,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血水表面还在微微荡漾。
助理吓得直接晕死过去。
小赵瘫坐在地,面无人色,裤裆也湿透了,手里的警棍早就掉在一边。
直播镜头,忠实地记录着这宛如地狱绘卷的一幕。从老王突然梳头发狂,到化身判官将科学哥浸入血缸。整个直播间,在最初的死寂后,弹幕彻底疯了!不是文字,是无数人用键盘敲击出的、毫无意义的、纯粹宣泄恐惧的乱码和尖叫符号!服务器似乎都承受不住这海量的恐惧冲击,画面开始卡顿、扭曲!
呵…呵…就在这时,一阵痴痴的、带着无限满足和期待的笑声响起。
是苏小姐。
她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沉醉的红晕,仿佛喝醉了酒。她痴痴地看着那口血水缸,又低头,无比温柔、无比虔诚地抚摸着手腕上那只染血的龙凤镯。
婚礼…开始了…她的声音轻柔如梦呓,带着少女般的羞涩和狂热,我的婚礼…终于要开始了…
她缓缓地、珍而重之地,将那只龙凤镯,重新戴回了自己纤细的手腕上。
就在镯子完全套入她手腕肌肤的瞬间!
异变陡生!
嗡!
镯子上那暗红近黑的污渍猛地爆发出刺目的血光!如同活物般瞬间蔓延开来,覆盖了她整条手臂!那血光带着恐怖的吸力,苏小姐原本还算饱满红润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下去!皮肤迅速失去光泽,变得灰败、干瘪!
呃…她脸上满足的笑容僵住,变成了惊恐。她想张嘴尖叫,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血光贪婪地吮吸着!她的手臂变得枯瘦如柴,皮肤紧贴着骨头,血管如同黑色的蚯蚓在灰败的皮肤下凸起。
这枯朽的趋势疯狂向上蔓延!脖颈、脸颊、眼窝深陷,头发瞬间失去所有光泽,变得如同干枯的稻草!饱满的胸脯塌陷下去,纤细的腰肢干瘪萎缩…整个人就像是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生机和血肉精华!
短短几秒钟!
一个活色生香的年轻女子,就在直播镜头前,在千万双惊恐到极致的目光注视下,变成了一具穿着米白色连衣裙、皮包骨头、眼窝深陷、如同在沙漠中风干了千年的木乃伊!
那具干尸还保持着戴镯子的姿势,空洞的眼窝望着前方,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凝固的诡异弧度。
咔哒…
干枯的头骨承受不住重量,从颈椎上断裂,滚落在地,发出空洞的轻响。
而那只龙凤镯,在吸干了宿主之后,血光内敛,显得更加暗沉、厚重,仿佛饱餐一顿的恶魔,安静地套在那截枯骨的手腕上,闪烁着妖异的微光。
砰!砰!
两声闷响。扛着摄像机拍摄这地狱景象的警员(之前小赵的搭档),以及被吓晕又醒来的助理,目睹了苏小姐化尸的全过程,再也承受不住,双眼翻白,口吐白沫,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生死不知。
只有张玄。他依旧站在屋檐下的阵法屏障内,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当苏小姐化为干尸的那一刻,他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波澜,随即又归于沉寂。他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屋顶的黑暗,看向宅院上方无形的虚空。
直播间画面,在苏小姐头骨滚落的瞬间,信号剧烈扭曲,如同接触不良的电视屏幕,布满了闪烁的雪花点,最终彻底陷入一片漆黑!
死寂。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着直播间。
所有观众的心脏仿佛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忘记了呼吸。
几秒钟后。
漆黑一片的屏幕中央,如同被无形的毛笔蘸饱了浓稠的鲜血,缓缓地、一笔一划地,浮现出几个惨白中透着血色的、极其标准的繁体楷书大字:
【诸



者】
【赐

宴】
字迹边缘,还缓缓滴淌着粘稠的血珠,在漆黑背景上格外刺眼!
紧接着!
所有在线观看直播的用户,无论是手机、电脑、平板,屏幕下方都强制弹出了一个猩红的私信窗口,无法关闭,无法忽视!
窗口标题是血淋淋的:【喜帖】
内容只有触目惊心的四个字:
【聘
礼:


命】
窗口下方,还有一个用惨白指骨图案按下的确认收讫按钮!那按钮,仿佛在无声地等待着点击。
嗡…嗡…
正在某顶尖大学国家重点实验室熬夜分析数据的李教授,手机突然疯狂震动。他皱着眉从一堆精密仪器前抬起头,扶了扶金丝眼镜,拿起手机。屏幕上,正是那漆黑的直播间界面,以及那封无法关闭的猩红【喜帖】。
胡闹!李教授脸色一沉,他正是之前直播弹幕里嘲讽张玄最凶的科普专家,ID【物理驱魔李教授】,还曾发表过洋洋万言的《论所谓灵异事件的集体癔症本质及科学辟谣方法》。他厌恶地看着那聘礼:您的命几个字,低级的网络诈骗!心理恐吓!利用恐慌情绪传播病毒!
他毫不犹豫地点了删除键——无效!甚至想关机,手机却毫无反应,屏幕被那血红的私信窗口牢牢霸占!
岂有此理!李教授怒了,作为一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他猛地起身,决定去隔壁办公室用内线电话联系网监部门。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呼!
实验室天花板上,一条用于悬挂仪器、平时绝不会有人触碰的、落满灰尘的旧红绸带(可能是多年前某次活动遗留),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猛地垂落下来!精准无比地套住了他的脖颈!
呃!李教授猝不及防,被勒得双眼暴突!他拼命挣扎,双手抓向脖子上的红绸,指甲在上面抓挠,却如同蚍蜉撼树!那红绸坚韧异常,带着冰冷的触感,将他整个人从地面提起!
咣当!咣当!
他挣扎的双脚踢翻了旁边的试剂架,昂贵的玻璃器皿摔碎一地,五颜六色的化学液体流淌开来。他被吊在实验室中央,悬挂在那些他毕生研究的、代表着人类科技前沿的精密仪器上方!金丝眼镜歪斜,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绝望。意识模糊前的最后一秒,他眼角余光瞥见旁边实验台上,一份等待他签字的、厚厚的博士生毕业论文初稿。
哗啦!
那叠厚厚的、边缘锋利的铜版纸论文,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扫落!纸张如同锋利的刀片,旋转着、呼啸着,狠狠切过他暴露在外的脖颈!
噗嗤——!
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溅射在雪白的墙壁、冰冷的仪器和散落的论文上!那篇凝聚了学生心血的论文,瞬间被染成了刺目的红!
李教授的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彻底不动了,被红绸吊着,在实验室惨白的灯光下轻轻摇晃。鲜血顺着脚尖滴落,在满是化学试剂的地板上,晕开一朵朵诡异的暗红色花朵。
与此同时。
城郊一栋豪华别墅的恒温泳池边。
ID【打假王】的土豪刚刚结束一场泳池派对,正裹着浴巾,醉醺醺地躺在沙滩椅上刷着手机。他今晚在直播间刷了最多的火箭,也骂张玄骂得最狠最脏。
妈的,真晦气!看个直播还蹦出个鬼来肯定是那狗道士搞的鬼!吓唬谁呢!
他骂骂咧咧,手机屏幕上同样是被强制弹出的猩红【喜帖】。
聘礼老子的命值多少钱够买你祖宗十八代!他嚣张地对着手机屏幕比了个中指,随手想把手机扔进旁边的泳池。
然而,就在他手指触碰到手机屏幕的瞬间——
咕噜…咕噜…
别墅里所有的水龙头——厨房的、卫生间的、甚至是泳池的过滤循环口——毫无征兆地同时喷涌出大量暗红粘稠、散发着浓郁铁锈腥味的液体!那不是水,是粘稠得如同血浆的东西!
血浆瞬间淹没了昂贵的手工地毯,漫过真皮沙发,如同有生命般朝着泳池边涌来!
卧槽!
打假王吓得酒醒了大半,连滚带爬地想跑。但血浆涌来的速度太快了!粘稠的液体瞬间就淹没了他的脚踝,强大的吸力让他寸步难行!
救命!来人啊!
他惊恐地嘶吼,别墅里空无一人,保镖佣人早已被他遣散。
血浆越涌越多,越升越高!很快就淹到了他的腰部、胸口!他拼命扑腾,但那粘稠的血水根本无处着力,反而加速了他的下沉!他惊恐地看着自己收藏的名酒、古董被血浆吞没,看着墙壁上价值连城的油画被染红…
不…不…救命!我信了!我信有鬼了!饶了我!饶了我啊!他发出绝望的哭嚎,粘稠的血浆灌入他的口鼻。
监控画面显示:空无一人的别墅内,血浆从各个出水口疯狂喷涌,短短几分钟内就淹没了整个一层。打假王最后的身影在泳池边被彻底吞没,只有一串气泡冒出,随即归于平静。血色的水面,倒映着天花板上璀璨却冰冷的水晶吊灯。
……
苏府凶宅直播事故
的词条,如同滴入滚烫油锅的水,瞬间引爆了整个互联网!直接空降热搜第一!后面跟着一个深红色的爆字!
点开词条,置顶的是官方媒体一条语焉不详的通报:…我市城郊苏府老宅发生一起恶性刑事案件,造成多人伤亡,警方已介入,具体原因正在调查中…
下面配着几张远处拉起的警戒线和警车的照片。
然而,下面的评论区,却如同被投入了核弹!
不是讨论案情,不是猜测原因。
而是清一色的、如同被程序设定好的、疯狂刷屏的血红色大字评论!它们像病毒一样覆盖了所有正常的留言,每一句都触目惊心:
【负心郎该杀!】
【负心郎该杀!】
【负心郎该杀!】
【负心郎该杀!】…
成千上万条!一模一样的血红字体!如同鲜血汇成的河流,淹没了整个热搜页面!每一个点进词条的人,都被这片猩红的、充满怨毒的血海冲击得头皮发麻!
恐慌,如同瘟疫,顺着网线,瞬间蔓延至每一个角落。
无数人惊恐地看着自己手机上那封无法关闭的【喜帖】,看着聘礼:您的命那几个字,回想着直播中断前那炼狱般的景象,再看着热搜上那血红的刷屏…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恐惧的潮水,终于冲垮了所有名为科学和理性的堤坝。
张玄站在苏府老宅的屋顶。夜风吹拂着他藏青的道袍,猎猎作响。他脚下是死寂的院落,血水缸、干尸、昏迷的警察…一片狼藉。
他手中握着的,不再是桃木剑,而是一部屏幕碎裂、却依旧顽强亮着的直播手机——正是科学哥掉在地上的那一部。
屏幕上,是漆黑背景和猩红的赐喜宴大字。
但此刻,那满屏的血红刷屏和无法关闭的【喜帖】私信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同瀑布般疯狂刷过的、带着哭腔和极度恐惧的弹幕:
【天师!张天师救命啊!】
【我错了!我不该骂您!求您救救我!】
【我收到喜帖了!我不要死啊!】
【爸爸!天师爸爸!求您出手!】
【我把全部家产都捐给道观!只求您救我一命!】
【我们信了!真的信了!有鬼!有煞啊!】
【天师爸爸对不起!】
字里行间,充满了最卑微的乞求和最深刻的恐惧。与几个小时前那满屏的嘲讽和谩骂,形成了最刺眼的对比。
张玄垂眸,冰冷的目光扫过屏幕上那些曾经高高在上、此刻却卑躬屈膝的ID。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动容,只有一片漠然,如同万古不化的寒冰。
屋顶的风,更大了。
他缓缓抬起手,拇指悬停在手机屏幕上方,那个象征着关闭直播的红色按钮上。
然后,他微微侧头,对着那破碎的镜头,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也嘲讽到极致的弧度。清朗的声音,如同冰珠坠地,清晰地穿透夜风,透过直播信号,砸在每一个正在疯狂乞求的灵魂深处:
诸位高知——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让那冰冷的称呼在每一个听者心中回荡。
黄泉路上…
他唇边的弧度扩大,露出森白的牙齿,如同择人而噬的猛兽。
…记得写论文。
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和一丝戏谑的恶意:
论证鬼魂不存在!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的拇指,重重按了下去!
直播信号——
彻底中断!
屏幕陷入永恒的黑暗。
4
第四幕:道爷不伺候了
晨光熹微,却驱不散龙虎山脚那间破旧道观门前的阴冷死寂。空气中弥漫着露水的潮气和一股若有若无的、来自城郊的甜腥焦糊味。
道观那两扇掉漆的朱红木门紧闭着,门环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老式铜锁,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道观前的小小空地上,此刻却如同修罗场。
十几个男男女女,衣着光鲜的、学生模样的、大腹便便的…此刻全都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像一群被抽掉了骨头的蛆虫。他们脸色惨白如纸,眼窝深陷,布满了惊恐的血丝,身体筛糠般抖着。有人额头磕破了皮,渗出的血混着泥土粘在石板上;有人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还有人控制不住地呜咽出声,声音嘶哑绝望。
他们,是直播事故后侥幸未死、或尚未收到【喜帖】的幸存者。也是曾经在弹幕里骂张玄骂得最欢、给科学哥点赞刷火箭最狠、坚信科学驱魔的那批人。
张天师!求求您开开门啊!
天师救命!我们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我…我收到喜帖了!天师爸爸!我不想死!我把全部家产都捐给道观!求您救我一命!
呜呜呜…我老婆孩子还在家等我…天师,发发慈悲吧!
那些都是李教授、打假王他们说的!我们是被蒙蔽的!天师饶命啊!
哭嚎声、哀求声、磕头声混杂在一起,刺耳又绝望。空气里弥漫着恐惧的酸臭和汗味。
他们每个人的手机屏幕都亮着,无一例外,全都停留在张玄最后中断的那个漆黑直播间界面。此刻,那漆黑的屏幕如同磁石般吸引着他们所有的恐惧。
突然!
一个跪在最前面的中年胖子手机屏幕猛地亮起!不是直播恢复,而是一条强制弹出的、猩红如血的私信:
【吉时已到,聘礼收讫。】
胖子瞬间僵住,眼球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暴突出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他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紧接着,他如同被电击般剧烈抽搐起来,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脸迅速涨成紫红色,然后直挺挺地栽倒在地,身体还在无意识地剧烈弹动,口鼻溢出白沫,眼看就不活了。
这恐怖的一幕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啊——!!
死人了!死人了!
下一个是我!下一个是我!天师!天师开门啊!
哀求瞬间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崩溃尖叫!有人吓晕过去,有人精神崩溃地撕扯自己的头发,有人爬起来疯狂地撞向道观紧闭的大门!
道观内。
偏殿角落的蒲团上,张玄盘膝而坐,如同一尊泥塑木雕。藏青道袍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陈旧。他面前的矮几上,放着一碗早已凉透的清水。他闭着双眼,呼吸绵长,对外面震天的哭嚎、撞门声、乃至刚刚那人的猝死,置若罔闻。仿佛那些声音,只是拂过山林的微风。
只有他放在膝上的那部屏幕碎裂的直播手机,屏幕正疯狂地闪烁着,无数条弹幕如同喷发的火山岩浆,带着滚烫的绝望和卑微的哀求,几乎要冲破屏幕的限制:
【天师爸爸!我们信了!真的有鬼!求您出手!】
【我全家给您磕头了!香火钱马上到账!】
【刚才死的那个是XX集团老总!他身家百亿!只要您救我们,都是您的!】
【天师!科学是狗屁!我们只信您!】
【我错了!我不该骂您是骗子!我是猪油蒙了心!】
【张爷爷!祖宗!开开门吧!喜帖倒计时只剩一小时了!】
【弹幕专家李教授死得好惨!我们不想那样死啊!】
【天师爸爸对不起!对不起啊!】
屏幕的光映着张玄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明灭不定。他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平静得可怕。
许久。
外面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似乎弱了一些,只剩下零星的抽泣和绝望的拍门声。
张玄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澄澈依旧,却如同深秋的古井,不起丝毫波澜。他慢慢站起身,掸了掸道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走到墙角,拿起了那柄暗沉的桃木剑。
他没有开门。
甚至没有看一眼那扇被拍得砰砰作响的木门。
他转身,走向道观的后门。
吱呀——
后门被推开,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张玄的身影融入门外朦胧的天光,头也不回地朝着城郊苏府的方向走去。步履沉稳,不疾不徐,仿佛只是去赴一场早已约定的晨练。
苏府老宅。
昔日还算气派的院落,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和一片焦黑的狼藉。大火焚烧过的痕迹触目惊心,残存的木结构焦黑扭曲,冒着缕缕青烟。空气中浓烈的焦糊味盖过了原本的甜腥,但那股深入骨髓的阴冷怨气,却如同跗骨之蛆,依旧萦绕不散,甚至因为昨夜的血祭而变得更加粘稠、厚重。
张玄踩着焦黑的瓦砾和冰冷的灰烬,一步步走入废墟的核心。
脚下的触感有些异样。他低头看去。一截焦黑的手臂骨从灰烬中支棱出来,旁边半埋着一个扭曲变形的摄像机残骸。再往前,焦黑的地面上,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形的轮廓,旁边散落着几枚警徽的残片。更远处,一个破缸的残骸旁,凝固着一大滩黑红色的、如同沥青般的粘稠物。
他跨过这些昨晚还鲜活、此刻却化为焦炭或朽骨的科学斗士们,目光平静无波,像是在跨过一片无关紧要的枯叶。
他的目标很明确。
废墟中央,那片被烧得最彻底、地面都呈现出琉璃化的区域。
在那里,静静地躺着两只东西。
一只,是那只吸干了苏小姐、饱饮了鲜血和怨念的染血龙凤镯。它非但没有被大火焚毁,反而在焦黑的灰烬中显得更加暗沉,红得发黑,表面流转着一层令人心悸的油光,散发着极致的邪异气息。
另一只,是科学哥那部屏幕碎裂、却奇迹般未被完全烧毁的直播手机。屏幕漆黑,裂痕如蛛网,但指示灯还在极其微弱地闪烁,仿佛一个垂死的幽灵在喘息。
张玄在龙凤镯前站定,目光落在镯子上。那镯子似乎感应到他的注视,表面那层油光诡异地波动了一下,一股无形的怨念冲击波猛地扩散开来!
嗡——!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无数细碎、充满无尽怨毒的女子呓语如同钢针,狠狠刺向张玄的脑海!
负心…郎…
好疼…头好疼…
梳…替我梳头…
还我命来…都还我命来…!
怨念冲击如同实质的潮水!若是普通人,此刻早已精神崩溃,七窍流血而死!
张玄却只是微微蹙了一下眉头。他体内法力自然流转,一层无形的清光在体表一闪而逝,轻易便将那足以让厉鬼都退避三舍的怨念冲击消弭于无形。
他弯腰,动作随意得如同捡起路边的石子,用两根手指捻起了那只邪异的龙凤镯。
触手冰凉刺骨,一股阴寒怨毒的气息顺着手臂直冲心脏,妄图侵蚀他的神智。张玄指尖法力微吐,金光一闪,那股侵入的阴寒瞬间如同被烙铁烫伤,尖叫着缩回镯内。镯子在他指间微微震颤,像是在恐惧。
张玄不再看它,目光转向地上那部闪烁的直播手机。
他抬起脚。
不是要踩碎它。
而是随意地,将那只让无数人惊恐绝望的龙凤镯,像扔垃圾一样,轻轻丢在了手机的旁边。
然后,他左手并指如剑,虚空一划!
滋啦!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金色雷光自他指尖迸发,化作一道细长的金色火线,精准地射向地上的龙凤镯和手机!
轰!
金色的雷火瞬间将龙凤镯和手机吞噬!
啊——!!!
一声尖锐到超越人类听觉极限、充满了无尽怨毒和不甘的女鬼尖啸,猛地从雷火中爆发出来!那声音穿透废墟,直冲云霄,震得周围残存的焦黑木梁簌簌发抖!
雷火熊熊燃烧!龙凤镯在金色的火焰中剧烈扭曲、变形!那层暗红的油光疯狂挣扎、蠕动,试图凝聚成一张模糊而怨毒的女子面孔!那面孔在火焰中嘶吼、咆哮!手机屏幕在雷火中炸裂,碎片飞溅,内部似乎也有无数扭曲的数据流在尖叫!
为…何…不…早…
火焰中,那张怨毒的面孔死死盯着张玄,发出最后的、断断续续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质问。每一个字都饱含了百年的孤寂、绝望和被辜负的滔天恨意。
张玄面无表情地看着火焰中扭曲、消散的面孔,眼神平静得像是在看烛火燃尽。
给过你们机会。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火焰的燃烧声和那消散的尖啸。
是你们自己,选了死路。
话音落下,他右手桃木剑凌空一指!一道更加粗壮、更加凝练的金色雷霆自九天之上轰然劈落!并非劈向即将燃尽的雷火,而是狠狠地轰击在苏府废墟的核心地脉之上!
轰隆——!!!
地动山摇!残余的断壁残垣在这天威般的雷击下彻底化为齑粉!一道巨大的、由金色雷纹构成的符箓虚影,如同烙印般,深深地印入这片焦灼的大地深处!将残存的煞气、怨念、以及那百年地脉的阴眼,彻底封印!
雷火渐熄。
地上只剩下一点点灼烧后的灰烬痕迹,和一部彻底化为焦炭、屏幕漆黑、再无任何生息的手机残骸。
天边,第一缕真正的、带着暖意的金色晨光,终于刺破了厚重的云层,洒落在被雷霆净化过的焦土之上。
张玄收剑,转身,身影在晨光中拉得很长。
就在他即将消失在废墟边缘时。
地上那部焦黑的手机残骸,屏幕突然极其微弱地、如同回光返照般,闪烁了一下。
一条扭曲的、断断续续的弹幕,如同幽灵的呓语,艰难地浮现在那漆黑的屏幕上:
【我…好…像…看…到…新…娘…在…】
字迹尚未完全浮现。
咔嚓!
一道细如发丝、却深可见骨的裂纹,如同被无形的鬼爪狠狠划过,瞬间贯穿了整个漆黑的屏幕!
裂纹边缘,渗出几滴暗红近黑、如同凝固血珠般的粘稠液体。
屏幕,彻底死寂。
张玄的身影,也消失在初升的朝阳之中。
只有焦黑的废墟,金色的封印烙印,和那部屏幕布满血爪般裂纹的焦黑手机,在晨光下,无声地诉说着昨夜那场属于科学的狂欢与葬礼。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