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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雨夜红梅
惊蛰的雨,下得没头没尾。
苏九蹲在破庙门槛里,裤脚早被泥水浸得透湿,凉丝丝地往骨头缝里钻。她盯着地上那具尸体,眉头拧成个疙瘩
——
这人是听风阁的老三,昨天还跟她抢过茶馆里最后一碟茴香豆,此刻却直挺挺地躺着,心口插着半片红梅瓣,嘴角弯出个诡异的笑,像是看见什么天大的好事。
檐角的水珠子啪嗒啪嗒掉,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泥花。苏九伸出手指,小心翼翼捏起那半片红梅瓣,花瓣边缘缺了个锯齿形的口子,血糊糊地黏在指尖,带着股铁锈味。她心里咯噔一下,这瓣子看着眼熟,像是在哪见过。
怀里的糖葫芦不知什么时候被压扁了,黏糊糊的糖汁透过油纸渗出来,糊在虎口那道浅疤上。苏九啧了一声,腾出一只手去擦,指尖刚碰到疤痕,后颈突然窜起一股寒意。
不是雨丝的凉,是杀气。
她猛地回头,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铜哨子。庙门口站着个男人,青布衫下摆滴滴答答淌着水,手里攥着柄长剑,剑鞘是暗沉的黑,上面刻着半朵红梅。雨幕把他的脸遮得模模糊糊,只能看见一双眼睛,亮得像寒潭里的冰,直勾勾盯着她手里的红梅瓣。
这瓣子,
男人开口,声音有点哑,像是被雨水泡过,你从哪拿的
苏九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清了,男人剑鞘上的红梅,缺的正是她手里这半片的形状。就像老天爷故意把一块玉佩掰成两半,偏巧掉在两个人手里。
关你屁事。
她梗着脖子回了句,手却悄悄把哨子塞进袖口。这男人看着不好惹,剑上的寒气隔着三步远都能感觉到,比这惊蛰的雨还冷。
男人没动,目光从红梅瓣移到她脸上,又往下滑,落在她黏着糖汁的虎口。苏九看见他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像被雨打湿的蝶翼。
尸体是你杀的
他又问,剑尖在泥地上轻轻点了点,溅起一小团水花。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杀人了
苏九往旁边挪了挪,挡在尸体前面,这人是听风阁的叛徒,我来拿他的命牌交差。
她故意抬高声音,想试试这男人的底细。听风阁的名号在江湖上还算管用,寻常人听见总得掂量掂量。
男人却像是没听见,迈开长腿走进庙。雨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他走到离苏九两步远的地方停下,剑鞘上的红梅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隐现。
把瓣子给我。
他说,语气平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劲儿。
苏九把红梅瓣攥得更紧了,指尖的血和糖汁混在一起,黏糊糊的很不舒服。凭什么
她瞪回去,这是我先发现的。
就在这时,男人突然动了。不是拔剑,是抬手抹了把脸。雨珠从他下巴上滚下来,顺着脖颈滑进衣领,苏九瞥见他青布衫领口露出的皮肤,干干净净的,没什么特别。
可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晚上。师兄也是这样站在雨里,手里攥着半块咬过的糖葫芦,对她说:小九,跑,往东边跑。
那天的雨也像今天这样大,把师兄的血冲得满地都是,染红了她的袖口。
你到底是谁
苏九的声音有点发紧,指尖的红梅瓣硌得慌。
男人没回答,只是盯着她的手。苏九突然反应过来,他不是在看她,是在看她手里的红梅瓣。这瓣子对他来说,肯定不止是个信物那么简单。
庙外的雨好像小了点,只剩下檐角的水珠还在啪嗒啪嗒掉。苏九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擂鼓似的,盖过了雨声。她突然很想吹哨子,吹三声,让附近的同门听见赶来。可手刚摸到袖口,又停住了
——
她不敢确定,这男人会不会在哨声响起前,一剑刺穿她的喉咙。
男人往前又走了一步,剑鞘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苏九看见他剑鞘上的红梅刻得很细,花瓣的纹路清清楚楚,像是用刻刀一点点凿出来的。她甚至能闻到剑鞘上的味道,是木头混着雨水的腥气,还有点淡淡的……
药味
最后问一次,
男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瓣子,给不给
苏九的手心全是汗,攥着红梅瓣的指尖发白。她突然想起师兄临走前说的话:江湖上的事,看见不对劲就跑,别逞能。
可这次,她跑得了吗
雨又大了起来,噼里啪啦打在庙顶的茅草上,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拍巴掌。男人的影子被摇曳的烛火拉得很长,罩住了她的脚。苏九深吸一口气,突然把红梅瓣往他面前一递。
给你就给你,
她强装镇定,声音却有点抖,但你得告诉我,这瓣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递过来的手上,停顿了片刻,伸手去接。就在他的指尖快要碰到红梅瓣的瞬间,苏九看见他左手手腕内侧,有块深色的印记,像是被什么东西烫过。
是个

字。
苏九的瞳孔猛地收缩。鬼手盟的人,手上都有这个标记。
她猛地往后一缩手,红梅瓣掉在地上,溅起一点泥水。男人的剑

地一声出鞘半寸,寒光映着他骤变的脸。
你认识这个标记
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庙外的风卷着雨丝灌进来,吹得烛火猛地一晃,把两人的影子扭成一团怪异的形状。苏九攥紧了拳头,虎口的疤痕在糖汁和冷汗里隐隐作痛。
她知道,这下麻烦大了。
《诡影江湖之爱殇》第二章:铜镜裂痕
雨停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苏九被那男人拽着胳膊往镇上走,青石板路被雨水洗得发亮,倒映着两人歪歪扭扭的影子。她一路挣扎,嘴里骂骂咧咧,可那男人的手跟铁钳似的,攥得她胳膊生疼。
放开我!你这人讲不讲道理
她使劲跺了下脚,泥水溅到他的青布衫上,我都说了不认识什么鬼手盟,你非揪着我不放干嘛
男人没回头,步子迈得又大又快。苏九瞥见他左手手腕的

字印还露在外面,心里发毛
——
这人既是鬼手盟的,为啥不直接杀了她难不成是想从她嘴里套听风阁的底细
喂!
她又喊,你到底叫啥总不能一直‘喂’来‘喂’去吧
男人脚步顿了顿,闷闷地吐出两个字:谢临。
谢临
苏九咂咂嘴,这名字听着倒像个读书人,跟你这舞刀弄枪的样子一点不搭。
谢临没接话,拐进一条窄巷子。巷子尽头有家客栈,幌子上写着
迎客来
三个字,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像个醉汉。
进了客栈,老板娘披着件灰布褂子正在擦桌子,看见他们进来,眼皮都没抬:就剩一间上房了,要住
谢临从怀里摸出两文钱拍在桌上:要。再弄两碗阳春面,一碗多放葱花。
苏九愣住了。她爱吃葱花这事,除了师兄,还没人知道。
被谢临推进客房时,苏九还在犯嘀咕。房间不大,靠窗摆着张旧木桌,桌上放着面模糊的铜镜,镜框裂了道缝,像条爬着的小蛇。墙角的炭盆烧得正旺,把潮气烘得暖洋洋的,倒比破庙舒服多了。
谢临反手插上门,转身时剑
当啷
靠在桌腿边。他解下湿透的外衫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件月白里衣,领口沾着点血渍,不知是他的还是老三的。
苏九缩到墙角,警惕地盯着他。这人脱了外衫看着清瘦些,眉眼其实生得挺俊,就是眼神太冷,像结了冰的湖面。
坐。
谢临指了指桌旁的板凳,自己先扯过一张坐下,从怀里摸出块布开始擦剑。
剑身被擦得锃亮,映出他低垂的眼睫,还有……
苏九龇牙咧嘴的脸。她梗着脖子没动,手悄悄往腰间摸
——
昨晚慌里慌张的,哨子不知掉哪儿去了,摸了半天只摸到个空鞘。
找这个
谢临突然抬眼,从袖里掏出个铜哨子,在她面前晃了晃。
苏九眼睛一亮,那正是她的哨子!上面还沾着点糖葫芦的糖渣。还给我!
她伸手去抢,被他轻巧地避开。
回答我三个问题,就还你。
谢临把哨子放在桌上,用手指按着,第一,你怎么认识‘鬼’字印
窗外传来卖豆腐脑的吆喝声,清脆地划破晨雾。苏九盯着桌上的哨子,心里盘算着
——
说真话,怕是要被灭口;说假话,这人看着精明得很,未必信。
听……
听师兄说的。
她含糊道,指尖抠着墙角的裂缝,他以前跟鬼手盟的人打过交道,说他们手上都有这印记。
谢临擦剑的手停了停,抬眼看她:你师兄是谁
这是第二个问题。苏九的心揪了一下,师兄的名字在舌尖打了个转,又被她咽回去。三年前师兄死得不明不白,听风阁里至今没人敢提他的名字。
关你什么事
她梗起脖子,该说的我都说了,哨子还我!
谢临没说话,拿起哨子凑到鼻尖闻了闻。苏九的脸腾地红了
——
那哨子她揣了两年,总带着点糖葫芦的甜气。
第三个问题,
他放下哨子,目光落在她虎口的疤痕上,这疤怎么来的
苏九下意识捂住手。这疤是三年前留下的,那天她跟师兄去偷鬼手盟的密信,被暗器划伤,师兄用嘴给她吸过毒血,后来就留了这么道浅疤。
关你更没事!
她猛地站起来,椅子被撞得
吱呀
响,你再不还我哨子,我……
我喊人了!
话音刚落,门被轻轻敲了三下。
笃,笃笃。
两人同时转头看过去。晨光从窗纸透进来,在门板上投下晃动的树影,像有人在外面踮着脚张望。

谢临的手按在剑柄上,声音瞬间冷下来。
门外没人应,只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人把什么东西塞进了门缝。
谢临冲苏九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缓缓起身。他脚步很轻,像猫似的挪到门边,猛地拉开门。
门口空荡荡的,只有片落叶在地上打着旋。门槛缝里塞着个信封,牛皮纸的,上面没写名字。
谢临弯腰捡起信封,指尖刚碰到纸角,苏九突然喊了声:小心!
她想起老三尸体上的毒针,鬼手盟的人最爱用这种阴招。谢临动作一顿,捏着信封边缘晃了晃,没什么动静,才拆开来看。
里面只有张纸条,墨迹是新的,透着股淡淡的墨香。谢临看完,脸色骤变,猛地转身看向苏九,把纸条拍在桌上。
苏九凑过去一看,心沉到了底。上面写着:内鬼持有半瓣红梅,杀之。
落款是听风阁的火漆印,红得像血。
内鬼……
她喃喃道,突然反应过来,他们说的内鬼是我
谢临没说话,抓起桌上的铜镜。镜面模糊,映出两人慌张的脸,那道裂痕刚好从苏九额角划到谢临下巴,像把无形的刀。
你说你不是鬼手盟的人,
谢临的声音发紧,可听风阁要杀你,我手上有‘鬼’字印,现在我们俩……
他的话没说完,苏九突然指着铜镜喊:你看!
镜面上,谢临握着剑的手映得格外清楚。他左手手腕的

字印旁边,有块月牙形的疤,很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那疤苏九太熟悉了
——
师兄左手手腕上,有块一模一样的疤,是小时候被开水烫的。
这疤……
苏九的声音抖得厉害,你这疤哪来的
谢临的脸色比纸还白,握着铜镜的手在抖。镜面晃了晃,裂痕里好像渗出了水,顺着镜框往下滴,滴在苏九手背上,凉丝丝的。
你师兄……
谢临的喉结滚了滚,他是不是叫沈砚
苏九猛地抬头,撞进他惊惶的眼睛里。这名字她有三年没听过了,除了死去的师兄和阁主,没人知道。
窗外的卖豆腐脑的吆喝声又响起来,这次却像针似的扎进耳朵里。炭盆里的火星
噼啪
爆了声,映得铜镜上的裂痕愈发清晰。
苏九突然想起师兄临终前的眼神,好像有话要说,却只吐出句
往东跑。东边是谢临家族灭门的方向,是鬼手盟的老巢。
原来那些被她忽略的线索,早就在暗处织成了网。
谢临的剑不知何时出鞘了,寒光贴着苏九的脸颊划过,钉在她身后的木柱上。离她的耳朵只有寸许,震得她耳膜嗡嗡响。
说!
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沈砚是不是你师兄
苏九看着他发红的眼睛,突然不敢回答了。她有种预感,只要点头,有什么东西就会彻底碎掉,像这面裂了缝的铜镜,再也拼不回去。
晨光从窗棂漏进来,在地上投下格子影。剑穗在风里轻轻晃,扫过苏九的手背,像谁在轻轻挠她的心。
她知道,这面铜镜照出的,不止是两道影子,还有藏了三年的秘密。
《诡影江湖之爱殇》第三章:空坟响铃
苏九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渗出来,滴在冰凉的青石板上。她盯着谢临手腕上的月牙疤,突然想起师兄总爱用那只手揉她的头发,说她像只炸毛的小猫。
是。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沈砚是我师兄。
谢临的剑
哐当
掉在地上,剑身贴着她的脚尖滑过去,撞在桌腿上发出哀鸣。他后退两步,脊背抵着门板,喉结上下滚动,却说不出一个字。晨光透过窗纸照在他脸上,苏九看见他眼角有水光闪动,像落了颗碎星。
他……
谢临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还活着吗
苏九别过脸,望着炭盆里渐渐熄灭的火星。三年前那个雨夜,她抱着师兄冰冷的身体哭到天亮,他胸口插着的毒针,和老三身上的一模一样。
死了。
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三年前,在城西的乱葬岗。
谢临突然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他的指缝里漏出压抑的呜咽,像受伤的野兽在哀嚎。苏九从没见过这样的他,那个冷得像冰的剑客,此刻竟脆弱得不堪一击。
我找了他三年……
谢临的声音混着泪水砸在地上,当年若不是他把我从火场里拖出来,我早就和谢家一起化成灰了……
苏九猛地抬头。师兄救过谢临那他为什么从没提过
门板被谢临的后背抵得
咯吱
响,窗外的卖豆腐脑的吆喝声不知何时停了,客栈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铜镜上的裂痕在晨光里泛着白,像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他说过,有个弟弟在谢家,
苏九的声音发颤,说等他做完一件事,就带我去见你……
谢临放下手,眼睛红得吓人。他要做什么事
偷鬼手盟的密信。
苏九想起师兄藏在枕头下的地图,他说那信里有能毁掉鬼手盟的东西。
谢临突然抓起剑,转身就往外冲。苏九一把拽住他的衣袖:你去哪
去乱葬岗!
他的眼睛里烧着火焰,我要去挖他的坟!
挖出来又能怎样
苏九的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人都死了三年了!
谢临猛地甩开她的手,力道之大让她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桌角上。铜镜
哐当
掉在地上,裂成了两半。
至少要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他吼道,声音里的痛苦像针一样扎人,他答应过要教我吹哨子的!
苏九愣住了。师兄确实会吹哨子,能吹出各种各样的调子,她说像黄莺在唱歌。谢临袖管里露出的铜哨子,此刻正躺在碎镜片旁,沾着的糖渣被泪水泡得发黏。
别去。
苏九突然软了声音,乱葬岗早就被鬼手盟的人翻遍了,师兄的坟……
是空的。
谢临的动作僵住了。他慢慢转过身,眼里的火焰一点点熄灭,只剩下灰烬般的绝望。你说什么
我去年偷偷去过,
苏九蹲下身,捡起半块碎镜片,坟里只有些石头和烂木头,连块骨头都没有。
谢临的脸色变得惨白,他踉跄着后退,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剑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插在两块碎镜片中间,像座小小的墓碑。
所以他……
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他喃喃道,声音轻得像叹息。
苏九看着他颤抖的肩膀,突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塌了下去。她走过去,把那半块沾着泪水的铜镜递给他。镜面照出他通红的眼睛,也照出她自己模糊的泪痕。
我们去找真相吧。
苏九的声音很稳,不管师兄是死是活,总得弄明白他到底做了什么。
谢临抬起头,撞进她坚定的目光里。炭盆里的火星又
噼啪
爆了一声,像是在应和。
窗外传来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停在了客栈门口。接着是店小二谄媚的声音:爷,里面请,上好的客房给您留着呢!
苏九和谢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这个时辰来客栈的,多半不是寻常百姓。
谢临迅速捡起剑,苏九把碎镜片塞进袖管。两人刚站定,门外就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停在了他们的房门口。
砰,砰,砰。
敲门声比昨天破庙里的雨声还要急。
里面的客官,
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借个火。
谢临的手按在剑柄上,苏九摸到了袖里的碎镜片。铜镜的棱角很锋利,若是真打起来,或许能当武器用。
我们没火。
谢临沉声道。
门外的人沉默了片刻,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笑,笑声像磨盘在转。没火那这从门缝里飘出来的炭火气,是哪来的
苏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人鼻子真灵,隔着门板都能闻出炭火气。
谢临冲她比了个手势,示意她躲到门后。他自己则握紧剑柄,慢慢朝门口挪去。晨光从门缝里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像把出鞘的剑。
吱呀
——
谢临猛地拉开门。
门外站着个穿黑衫的壮汉,脸上带着道刀疤,正叼着根烟杆,看见谢临时,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
是你
壮汉把烟杆从嘴里拿出来,谢公子,别来无恙啊。
谢临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握着剑柄的手骨节发白。是你。
苏九躲在门后,悄悄打量着壮汉。他腰间挂着块玉佩,雕着只张牙舞爪的鬼头,正是鬼手盟的标记。
这位是
壮汉的目光越过谢临,落在苏九身上,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谢临侧身挡住他的视线,声音冷得像冰:与你无关。
啧啧,
壮汉朝他眨眨眼,谢公子什么时候也学起藏娇了当年你家被灭门时,怎么没见你这么护着谁
谢临的剑

地出鞘半寸,寒光映在壮汉的刀疤上。找死!
壮汉却不怕,反而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我知道沈砚在哪。
谢临的动作僵住了。苏九从门后探出头,看见壮汉嘴角那抹诡异的笑,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安。
你说什么
谢临的声音发颤。
想知道
壮汉朝他眨眨眼,跟我来趟乱葬岗,我就告诉你。
说完,他转身就走,黑衫的下摆扫过门槛,带起一阵风,吹得地上的碎镜片
叮当
响。
谢临握着剑,看向苏九。她从他眼里看到了挣扎,是对师兄消息的渴望,也是对鬼手盟的警惕。
不能去。
苏九拉住他的衣袖,这明显是陷阱。
谢临的喉结滚了滚,目光落在壮汉消失的方向。可他知道师兄的下落……
师兄要是真活着,怎么会让鬼手盟的人来传话
苏九急道,这是圈套!
谢临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里的挣扎已经消失了。我知道是圈套。
他把剑插回鞘里,但我必须去。
苏九看着他决绝的侧脸,突然明白了。就算是刀山火海,只要有一丝师兄的消息,他都会跳进去。就像三年前的自己,明知道乱葬岗危险,还是忍不住去了三次。
我跟你一起去。
她站直身体,把袖里的碎镜片握得更紧,要去就一起去,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谢临转头看她,眼里闪过一丝动容。他伸手,想摸摸她的头,却在半空中停住,转而抓起桌上的铜哨子,塞进她手里。
拿着。
他说,不对劲就吹五声,往东边跑,别回头。
苏九握紧冰凉的哨子,突然笑了。你忘了我师兄可是沈砚,他教我的逃命本事,不比你差。
谢临也笑了,是她认识他以来,第一个真正的笑。像冰雪初融,带着点暖意。
两人拉开门,阳光迎面照过来,刺得眼睛发疼。客栈的院子里空荡荡的,壮汉早已没了踪影,只有檐角的麻雀在叽叽喳喳地叫,像是在催促。
苏九突然想起铜镜上的裂痕,像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可此刻握着谢临递来的哨子,她却觉得,有些裂痕,或许是能被温暖填满的。
乱葬岗在城西的山坡上,野菊开得疯,黄的紫的铺满了一地,像块破旧的花毯。风一吹,花瓣就打着旋儿飘起来,沾在两人的衣摆上。
他人呢
苏九警惕地环顾四周,手始终没离开袖里的碎镜片。这里太安静了,连虫鸣都没有,只有风吹过坟头的呜咽声。
谢临没说话,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座新坟上。那坟堆得很高,前立着块木板,上面用炭笔写着
沈砚之墓。
苏九的心脏猛地一缩。这墓碑是新的,墨迹还没干透,显然是刚立的。
谢临一步步走过去,蹲在墓碑前,指尖轻轻抚过那三个字。他的手抖得厉害,指腹蹭掉了点炭粉,像擦掉了层皮。
沈砚……
他低声唤着,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悲伤。
苏九站在他身后,突然觉得不对劲。这新坟太干净了,连只苍蝇都没有,不像是埋了死人的样子。她刚想提醒谢临,就听见身后传来
咔嚓
一声。
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她猛地回头,看见那壮汉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手里拎着个麻袋,麻袋里不知装着什么,正往下滴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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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来得真快。
壮汉咧开嘴笑,刀疤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狰狞,谢公子,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他说着,解开麻袋的绳子,哗啦
一声,倒出来一堆东西。
是骨头。白森森的骨头,上面还沾着点碎肉和毛发。
苏九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捂住嘴才没吐出来。谢临猛地站起来,脸色惨白如纸,指着那些骨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这……
这是……
当然是沈砚的骨头了。
壮汉笑得更欢了,我们盟主说了,既然谢公子这么想见他,就把他‘请’出来跟你见见面。
谢临猛地抽出剑,剑尖直指壮汉的喉咙。你把他怎么样了!
壮汉却不怕,反而往前凑了凑,几乎要碰到剑尖。怎么样自然是挫骨扬灰了。不过嘛,看在你这么痴情的份上,特意留了点给你做念想。
苏九突然注意到,壮汉的袖口沾着点黄颜色的粉末,像是……
硫磺
谢临,小心!
她大喊一声,同时将手里的碎镜片朝壮汉的眼睛扔过去。
镜片擦着壮汉的脸颊飞过,留下一道血痕。他
哎哟
一声,往后退了两步,眼里的笑意变成了狠厉。
小丫头片子,找死!
他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既然你们这么想见沈砚,那我就成全你们,送你们一起去见他!
苏九这才明白,这新坟里埋的根本不是骨头,是炸药!壮汉就是想引他们来这里,然后一起炸死。
快跑!
她拉住谢临的手,转身就往山坡下冲。
谢临反手握住她的手,两人的手指紧紧扣在一起,像两块拼在一起的碎镜片。风在耳边呼啸,带着野菊花的香气和硫磺的刺鼻味。
身后传来
轰隆
一声巨响,震得地动山摇。苏九被气浪掀得往前扑,谢临一把将她护在怀里,两人滚作一团,顺着山坡往下滚。
不知滚了多久,直到撞在一棵老槐树上才停下来。苏九趴在谢临身上,耳朵嗡嗡作响,嘴里全是泥土的腥气。
你没事吧
谢临的声音从身下传来,带着点喘息。
苏九抬起头,看见他额角磕破了,血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她的手背上,滚烫滚烫的。我没事。
她伸手想擦他的血,却被他抓住了手。
别动。
谢临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有人来了。
苏九回头,看见山坡上跑来一群黑衣人,手里都握着刀,正朝他们这边冲过来。为首的正是那个刀疤壮汉,他的胳膊被炸开了道口子,正淌着血,脸上却带着疯狂的笑。
抓住他们!盟主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谢临把苏九往身后一护,拔剑出鞘。阳光照在剑身上,反射出刺眼的光。你往东边跑,吹哨子,
他的声音很稳,我来挡住他们。
我不跑!
苏九从地上捡起块石头,紧紧攥在手里,要打就一起打!
谢临转头看她,眼里闪过一丝无奈,还有点……
笑意听话。
他说,你跑了,才能找人来给我们报仇。
苏九看着他决绝的背影,突然鼻子一酸。她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他们俩不可能都活着冲出去。
那你等着我!
她抓起地上的铜哨子,用力吹了五声。哨声在山谷里回荡,像只悲鸣的鸟。
谢临没回头,只是挥了挥剑。快去!
苏九最后看了他一眼,看见他青布衫的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只展翅的鸟。她咬咬牙,转身朝东边跑去,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滚烫的土地上,瞬间就蒸发了。
身后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和惨叫声,苏九不敢回头,只是拼命地跑。她知道,谢临是为了给她争取时间。她也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他,为了师兄。
风吹过耳边,带着哨子的余音。苏九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她想,等这件事结束了,一定要让谢临请她吃三碗阳春面,每碗都要多放葱花。
第四章:灯影替身
苏九一口气跑了半个时辰,直到听见潺潺的水声才敢停下。她扶着棵老柳树喘气,胸口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喉咙干得像要冒烟。夕阳把河面染成蜜色,漂着三三两两的莲花灯,灯芯晃悠悠地跳,把影子碎在水里,像揉皱的锦缎。
还好没追来……
她抹了把脸,满手都是泪和泥。想起谢临最后那句话,鼻子又酸了
——
他说
快去,声音里藏着她读不懂的温柔,像化在热茶里的糖。
腰间突然硌得慌,摸出来一看,是半块被体温焐热的铜镜。是早上从客栈地上捡的,刚才滚下山坡时竟没丢。裂痕歪歪扭扭地爬过镜面,照出她花猫似的脸,倒比哭丧着脸好看些。
谢临,你可别死啊。
她对着镜子喃喃,指尖划过那道裂痕,我还没让你请我吃阳春面呢。
河对岸突然传来吆喝声:卖莲花灯咯
——
中元节祈福,保平安嘞!
苏九抬头,看见个穿蓝布衫的老汉挑着担子,筐里的莲花灯红得像团火。她摸出怀里仅剩的几文钱,踩着石头过河,买了盏最小的。
姑娘给谁祈福
老汉帮她点上灯芯。
给……
一个朋友。
苏九把灯放进水里,看着它慢悠悠漂向远处,混进那些更大更亮的灯里,像颗倔强的星子。
就在这时,眼角瞥见个黑影。
河对岸的柳树下站着个人,青布衫,长剑斜挎,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剑鞘上的半朵红梅在暗处泛着光。
苏九的心跳骤然停了半拍
——
是谢临!
她刚要喊出声,又猛地捂住嘴。不对,那人的站姿太直了,像根绷紧的弦。谢临受伤了,走路该是有些跛的。
黑影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缓缓转过身。脸上戴着张鬼面具,青面獠牙的,在灯笼光下看着格外瘆人。但那身形,那剑柄的弧度,分明就是谢临!

苏九摸向袖管,才想起碎镜片早就在滚坡时弄丢了。她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
师兄教过,越是像的东西,越藏着猫腻。
鬼面人没说话,只是朝她招了招手,转身钻进身后的巷子。那巷子窄得像道缝,两侧的墙高耸着,把月光割成一缕缕的。
去不去
苏九看着漂远的莲花灯,灯芯不知何时灭了,只剩个纸壳在水里打转。她想起谢临挡在她身前的背影,想起他手心的温度,咬了咬牙,提气追了上去。
巷子深处飘着脂粉香,该是勾栏院的方向。两侧的窗纸透出暖黄的光,映着人影晃动,丝竹声断断续续地飘过来,混着酒后的笑闹,倒比乱葬岗热闹多了。
别躲了,出来!
苏九压低声音喊,脚步却慢了下来。地面铺着青石板,被人踩得溜光,倒映着灯笼的碎光,像撒了一地金粉。
前面的黑影突然停住了,就在巷子尽头的岔路口。他缓缓摘下鬼面具,露出张和谢临一模一样的脸
——
连额角那道新添的疤都分毫不差。
苏九倒吸口凉气,往后退了半步。你……
你不是被炸伤了吗
假谢临笑了,声音也像模子刻出来的:小伤而已,死不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青布衫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些微尘,倒是你,跑那么快做什么我还以为你要丢下我不管。
他的眼神太像了,连说话时微微挑眉的样子都像。可苏九心里那点不对劲的感觉,像发了芽的种子,蹭蹭往上冒
——
谢临从不叫她
你,他叫她
小九。
我以为你……
苏九攥紧铜镜,指尖在裂痕上硌得生疼,你怎么甩掉他们的
他们笨呗。
假谢临耸耸肩,伸手想碰她的头发,我绕到后山……
话没说完,苏九突然侧身躲开。她看见他手腕内侧光溜溜的
——
谢临左手腕有个月牙疤,是小时候被烫伤的,刚才滚坡时她亲眼看见过。
你是谁
苏九的声音发紧,往后退到墙根,后背抵住冰凉的砖,谢临在哪
假谢临脸上的笑僵住了,眼神瞬间冷下来,像结了冰的湖面。你倒是机灵。
他慢慢抬起手,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柄短刀,刀身映着灯笼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既然被你发现了,那只能……
只能什么
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苏九抬头,看见房檐上站着个人,青布衫被风吹得猎猎响,手里的长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是谢临!
他怎么会在这
假谢临显然也懵了,转头的瞬间,谢临已经从房檐上跳下来,剑尖直指他后心。鬼手盟的杂碎,敢冒充我
假谢临反应倒快,就地一滚躲开,手里的短刀朝苏九扔过来。抓住她!
苏九早有防备,矮身躲过,顺手抓起墙角的扫帚,劈头盖脸朝假谢临打去。让你装!让你骗我!
扫帚枝子抽在假谢临脸上,疼得他嗷嗷叫。谢临趁机挺剑刺去,却被对方用袖子里的软甲挡住。叮
的一声,火星溅在青石板上,像掉了颗星子。
还愣着干什么
谢临朝苏九喊,剑光逼得假谢临连连后退,吹哨子!
苏九这才想起怀里的铜哨子,忙摸出来用力吹。五声急促的哨音,混着巷子里的丝竹声,倒像支古怪的曲子。
假谢临一听哨声,脸色大变,虚晃一招想跑。谢临哪肯放过,剑随身走,像道追命的影子。留下命来!
两人打在一处,青布衫在灯笼光里搅成一团,乍一看竟分不出谁是谁。苏九急得直跺脚,突然看见谢临肩头的血
——
刚才在乱葬岗被炸伤的地方,血把衣衫洇成了深褐色,而假谢临的肩膀干干净净。
左边那个是假的!
苏九大喊,捡起地上的石头朝假谢临扔去。
石头砸在假谢临后脑勺上,他踉跄了一下。谢临抓住机会,剑如闪电,刺穿了他的喉咙。
假谢临捂着脖子倒下,眼睛瞪得老大,嘴里嗬嗬地响,像漏了气的风箱。他脸上的人皮面具慢慢皱起来,露出张陌生的脸,眼角有颗痣,看着倒有几分斯文。
巷子里突然静下来,只有风吹过灯笼的簌簌声。谢临拄着剑喘气,肩头的血又渗了出来,把半边衣衫都染红了。
你没事吧
苏九跑过去,想扶他又不敢碰,手在半空停了半天。
谢临摇摇头,抬头看她,眼里带着点后怕,还有点笑意。你刚才打他那下,挺狠啊。
谁让他骗我!
苏九的眼泪突然掉下来,不知是吓的还是委屈的,我还以为……
还以为你真的……
以为我死了
谢临伸手,笨拙地帮她擦眼泪,指尖带着剑鞘的凉意,我答应过等你,就不会食言。
他的指尖碰到她的脸颊,苏九突然想起铜镜上的裂痕。原来有些裂痕,真的能被另一个人的温度填满。
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该是哨声引来了巡夜的官差。谢临拉着苏九往巷子深处跑,快走,别被缠住。
两人的影子在灯笼光里跑成一团,像两只慌忙逃窜的兔子。苏九回头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眼谢临紧握的手,突然觉得,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跟着他跑,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跑过一座石桥时,苏九看见水里漂着那盏她放的莲花灯,不知被什么东西挡住了,竟没漂远。灯芯还亮着,在暗夜里像颗倔强的星。
谢临,
她喘着气喊,等这事了了,你得请我吃三碗阳春面,每碗都要多加葱花。
谢临回头看她,月光落在他眼里,像盛了半盏星河。好,再加两串糖葫芦。
风掠过水面,吹得莲花灯轻轻晃,把两人的影子,晃成了一幅没画完的画。
《诡影江湖之爱殇》第五章:断弦琴音
跑过三条街,直到钻进一片爬满青藤的废宅,谢临才松开苏九的手。两人背靠着斑驳的朱漆柱子喘气,月光从屋顶的破洞漏下来,在地上拼出块碎银似的光斑。
官差没追来……
苏九扒着门缝往外看,巷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吹动灯笼的晃影,这地方安全吗
谢临没说话,正低头查看肩头的伤。血把青布衫浸成了深褐,黏在伤口上,看着触目惊心。苏九这才想起他刚从乱葬岗的爆炸里逃出来,又跟假谢临打了一架,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我看看。
她伸手想掀他的衣衫,被谢临按住了手。
没事。
他的掌心滚烫,带着点剑鞘的寒气,找些布条来就行。
苏九瞪他一眼,转身往内院走。废宅挺大,正屋的门虚掩着,推开门时
吱呀
一声,惊得梁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屋里摆着张琴桌,上面架着架断了弦的古琴,琴身上蒙着层薄灰,像落了场细雪。
这地方以前怕是大户人家。
苏九摸着琴桌边缘的雕花,纹路里还嵌着点金粉,连琴都是上好的桐木。
琴桌抽屉没锁,她拉开想找些能用的布条,却摸出本泛黄的乐谱。封面上写着
梅花引
三个字,笔锋清俊,倒像女子的笔迹。
谢临,你看这个!
她扬了扬乐谱,转身时脚腕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下,低头一看,是串铜铃,绳结早就朽了,散在地上叮当作响。
谢临闻声走进来,看见铜铃时脸色骤变,快步走过去捡起来。铃铛上刻着极小的字,苏九凑过去才看清是
听风
二字
——
是听风阁的旧物!
这怎么会在这
苏九的心跳漏了一拍,想起师兄枕头下的那半张地图,标记的位置就在这附近,难道师兄来过
谢临没说话,指尖抚过琴身。月光恰好落在琴弦的断口处,那里缠着点暗红色的东西,像干涸的血迹。他突然按住苏九的手:别动,这琴被动过手脚。
他从腰间摸出柄小刀,小心翼翼地撬开琴底的暗格,里面掉出个油纸包。打开一看,是半块玉佩,玉质温润,上面雕着朵含苞的红梅,刚好能和谢临剑鞘上的图案对上。
这是……
苏九的呼吸都屏住了。
我娘的玉佩。
谢临的声音发颤,指尖轻轻摩挲着玉佩边缘,当年灭门时丢了,我找了十年……
话没说完,院墙外突然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口。接着是个粗嘎的嗓音:仔细搜!盟主说谢临那小子肯定藏在这附近!
是鬼手盟的人!
苏九赶紧吹灭桌上的油灯,谢临一把将她拽到琴桌底下,用琴布盖住。别出声。
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带着点草药的苦味,他们找不到会走的。
脚步声涌进院子,踩在枯叶上沙沙作响。有人撞开正屋的门,火把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老大,这里有架琴!
搜仔细点!床底、柜子都别放过!
苏九紧紧攥着谢临的衣角,透过琴布的缝隙往外看。三个黑衣人举着火把四处翻找,其中一个刀疤脸的,正是乱葬岗那个壮汉
——
他胳膊上缠着绷带,显然是从爆炸里逃出来的。
老大,你看这乐谱!
另个瘦高个举起苏九刚才丢在桌上的
梅花引,上面好像写了字!
刀疤脸接过去,借着火光翻看,突然冷笑一声:呵,沈砚这老东西,藏得倒深。
苏九的心猛地一沉。他们认识师兄
这上面写的啥
瘦高个凑过去。
不该问的别问。
刀疤脸把乐谱揣进怀里,眼睛扫过那架古琴,突然抬脚踹过去,破琴挡路!
琴身
哐当
撞在墙上,断弦崩飞,其中一根擦着琴桌底掠过,差点划伤苏九的脸。谢临伸手把她按进怀里,自己挡在外面,后背抵着冰凉的琴桌腿。
老大,没人,咱去别处搜吧
走!
刀疤脸的脚步声往门口去,临出门时突然顿住,把那琴带上,盟主说沈砚的东西都有用。
苏九听见琴身被拖拽的声音,还有那串铜铃散在地上的脆响,像在敲她的心尖。直到马蹄声远了,谢临才松开她。
两人从琴桌底下爬出来,月光照在谢临后背
——
刚才被琴身撞过的地方,衣衫又渗出血来,把那半块红梅玉佩染得愈发鲜红。
你怎么样
苏九想去扶他,却被他手里的乐谱吸引了
——
是刀疤脸落下的,刚才慌忙中没揣稳,掉在了墙角。
乐谱的最后一页写着几行字,墨迹潦草,像是急着写的:七月初七,鬼手盟以百童血炼毒,藏于西郊窑厂。我若未能回,望后人毁之。——
沈砚
下面还画着个简单的地图,标记着窑厂的位置,旁边用朱砂点了个红点,像滴凝固的血。
师兄他……
苏九的眼泪掉在乐谱上,晕开一小片墨迹,他早就知道了。
谢临把玉佩塞进她手里,玉的温度透过掌心传过来,暖得像团火。我们去窑厂。
他的声音很稳,眼神里却燃着光,不能让他白白牺牲。
苏九点点头,把乐谱折好揣进怀里。琴桌旁的铜铃还在响,被风吹得叮当作响,像师兄在远处低吟。她突然想起刚才谢临挡在她身上的样子,和三年前师兄推开她时一模一样。
原来有些守护,从来都不需要说出口。
两人悄悄溜出废宅,夜风吹得院墙外的竹丛沙沙响,像有人在身后跟着。苏九回头看了眼那架被拖走的古琴,断弦在月光下闪着微光,像根没说完的牵挂。
谢临,
她突然停下脚步,你娘的玉佩,为什么会在师兄藏的琴里
谢临的脚步也顿住了,月光照在他脸上,一半明一半暗。我不知道。
他沉默了会儿,突然笑了笑,但我知道,我们离真相不远了。
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三下,已是三更天。西郊的方向隐有火光,像鬼手盟藏在暗处的眼睛。苏九握紧手里的玉佩,和谢临的手轻轻碰在一起,冰凉的玉和温热的掌心,像早就该拼在一起的两半。
她想,等烧了那毒方,一定要让谢临教她弹
梅花引,哪怕琴断了弦,也要唱完这未完的调子。
《诡影江湖之爱殇》第六章:雾中归人
往西郊去的路埋在浓雾里,像的纱。苏九攥着那半块玉佩,玉上的温度被手心的汗浸得发潮,倒比谢临肩头的血腥味更让人安心。
慢点走。
谢临扶了她一把,他的手也凉,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这雾不对劲,太浓了。
脚下的路渐渐变成碎石子,硌得草鞋生疼。苏九想起乐谱上的地图,过了前面那座石桥,就该到窑厂了。雾里隐约传来水声,哗啦啦的,像有人在桥洞下洗东西。
有人吗
苏九喊了声,声音撞在雾里,散成一片模糊的回音。
谢临突然按住她的嘴,往旁边的矮树丛里躲。别出声。
他的气息喷在她耳后,桥那边有动静。
苏九透过枝叶的缝隙看过去,雾里站着个拄拐杖的老头,背驼得像座桥,手里拎着个篮子,正一步一晃地往石桥上挪。篮子里露出点红布,看着像……
糖葫芦
她的心猛地一跳,师兄以前最爱给她买糖葫芦,总说酸中带甜,像江湖路。
是个老人家,不像坏人。
苏九低声说,想走出去问路,被谢临死死拉住。
你看他的鞋。
谢临的声音压得极低,草鞋底是新的,不像是走长途的。
苏九仔细一看,果然。老头的草鞋帮子磨得发亮,鞋底却干干净净,连点泥都没有。哪有走夜路的人,鞋底这么新
老头突然在桥中间停下,转过身,拐杖往地上一顿。出来吧,我等你们好久了。
他的声音不像老人,倒像个年轻汉子,故意压着嗓子说话。苏九和谢临对视一眼,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
她捡了块趁手的石头,谢临则拔出了剑。
你是谁
谢临率先走出去,剑尖斜指地面,鬼手盟的人
老头嘿嘿笑起来,笑声在雾里滚,像
stones
砸在水里。是,也不是。
他摘下头上的破草帽,露出张年轻的脸,眼角有颗痣
——
和那个假谢临一模一样!
苏九倒吸口凉气:你是……
我是他弟弟。
痣眼青年晃了晃手里的篮子,我哥被你们杀了,盟主让我来报仇。
谢临的剑往前递了半寸,寒光在雾里闪了闪:放马过来。
别急啊。
痣眼青年从篮子里掏出个木盒,打开来,里面躺着半瓣红梅,和谢临剑鞘上的刚好能对上,我知道你们要找毒方,我可以告诉你们在哪。
苏九的心提了起来:你想怎样
很简单。
青年把木盒往谢临面前一递,用你手里的剑换。
谢临的剑

地抬起来,直指他的喉咙:你觉得我会信
信不信由你。
青年笑得一脸得意,再过一个时辰,窑厂的毒就要炼成了,到时候百十个孩子……
话没说完,谢临突然挥剑劈过去。青年早有防备,转身跳进雾里,拐杖
哐当
掉在地上,露出里面藏着的短刀。
抓住他们!
青年大喊。
雾里突然窜出十几个黑衣人,手里都举着刀,像从地里冒出来的鬼。谢临把苏九往身后一推:去窑厂!别管我!
我不!
苏九捡起地上的拐杖,抡圆了朝最近的黑衣人砸去,要走一起走!
拐杖砸在黑衣人头上,疼得他嗷嗷叫。谢临趁机剑挑两人,却被痣眼青年缠住。想跑没门!
苏九一边打一边往桥那头退,眼角瞥见桥洞下有艘小船,缆绳松松地系着。谢临!这边!
她拽着谢临往桥洞跑,黑衣人在后面追,脚步声踏碎了雾,也踏碎了水面的影子。谢临突然
哎哟
一声,小腿被划了一刀,血瞬间染红了裤管。
你受伤了!
苏九想扶他,却被他推上小船,快解开缆绳!
那你呢
苏九的眼泪混着雾水往下掉。
我随后就到!
谢临挥剑逼退追来的黑衣人,剑身在雾里划出一道道白光,记住,去窑厂东南角,那里有个暗道!
苏九咬咬牙,解开缆绳。水流带着小船往下游漂,她回头看,谢临的身影被浓雾吞没,只听见刀剑碰撞的脆响,像断了线的铃铛。
小船漂了没多久,突然撞上块礁石。苏九跳上岸,发现自己竟在窑厂后门。墙头上飘着面黑旗,画着个龇牙咧嘴的鬼头,在雾里看着格外瘆人。
她想起谢临的话,绕到东南角,果然看见个不起眼的洞口,被杂草挡着。刚要钻进去,身后突然有人拍她的肩。
小姑娘,往哪去啊
苏九猛地回头,看见个穿灰布衫的老汉,手里牵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眼睛大大的,像受惊的小鹿。
我……
我路过。
苏九握紧石头,心里发慌
——
这老汉看着面善,眼神却不对劲。
路过
老汉嘿嘿笑,突然抓住小女孩的胳膊,那正好,帮我个忙呗。这丫头不肯听话,你帮我把她送进窑厂。
小女孩

地哭起来:我不去!我要娘!他们说要放我的血!
苏九的血一下子冲到头顶
——
百童血炼毒!这老汉是鬼手盟的人!
她举起石头就要砸,老汉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哨子,吹了三声。苏九的脑子

的一声
——
这是听风阁的求救哨!他怎么会有
你是……
我是你师兄的老朋友。
老汉的脸突然变得严肃,沈砚让我在这等你,快,从暗道进去,他在里面接应!
苏九愣住了,手里的石头差点掉地上。师兄还活着
别愣着了!
老汉把小女孩往她怀里一推,带这丫头一起走,我去引开他们!
他转身就往窑厂正门跑,边跑边喊:快来人啊!有人闯进来了!
苏九抱着吓得发抖的小女孩,看着老汉的背影消失在雾里,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信还是不信
小女孩突然拽她的衣角:姐姐,我刚才听见那个爷爷跟人说,要在暗道里埋炸药……
苏九的心脏骤然缩紧。
雾更浓了,像化不开的墨。窑厂里隐约传来钟声,咚
——

——,一共敲了七下。
七月初七,亥时到了。
她抱紧小女孩,咬咬牙钻进暗道。黑暗里,只有怀里玉佩的温度,提醒她谢临还在等她。不管前面是炸药还是陷阱,她都得走下去
——
为了谢临,为了师兄,也为了怀里这个怕得发抖的孩子。
暗道里弥漫着硫磺味,呛得人直咳嗽。苏九摸着墙壁往前走,指尖触到些刻痕,像有人用指甲划的,一道又一道,像无数双眼睛在黑暗里看着她。
突然,前面传来脚步声。

苏九把小女孩护在身后,声音发颤。
脚步声停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带着点笑意:小九,我就知道你会来。
是师兄!
苏九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师兄!真的是你
是我。
沈砚的身影从黑暗里走出来,手里举着火折子,火光映着他的脸,比三年前苍老了些,眼角多了几道细纹,快跟我来,毒方就在前面。
他转身要走,苏九突然抓住他的袖子。师兄,谢临他……
他没事,我让人去救他了。
沈砚的声音很温柔,和小时候哄她吃糖时一模一样,别担心,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
小女孩突然指着沈砚的手腕,怯生生地说:姐姐,他手上有个鬼字……
苏九的目光猛地落在沈砚的手腕上
——
火光下,他左手腕果然有个

字印,和谢临手心的一模一样!
沈砚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了,眼神变得冰冷刺骨。这小丫头,倒是机灵。
火折子

地掉在地上,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苏九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擂鼓似的,撞得耳膜生疼。
原来雾里的归人,从来都不是她等的那个。
《诡影江湖之爱殇》第七章:烛火认罪
火折子落地的瞬间,苏九抱着小女孩往屏住呼吸,指尖在墙壁上乱摸
——
刚才摸到的刻痕还在,像救命的稻草。
抓住她们!
沈砚的声音在黑暗里炸响,带着从未有过的狠厉。
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潮水漫过脚背。苏九摸到块松动的砖,用力一推,竟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小洞。你先钻进去!
她把小女孩往洞里塞,一直往前爬,别回头!
小女孩吓得浑身发抖,却懂事地抓住苏九的手:姐姐你也来!
我随后就到!
苏九用力把她往里推,转身捡起地上的石头,对准最近的脚步声砸过去。
啊!
有人惨叫一声,脚步声乱了阵脚。
苏九趁机往洞钻,后背却被什么东西抓住了。是沈砚!他的手指像铁钳,掐得她骨头生疼。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带着股铁锈味,像三年前那样,把我丢下就跑啊!
苏九的眼泪突然掉下来,不是怕的,是疼的。你为什么要这样
她挣扎着回头,火光不知何时又亮了,是沈砚重新点燃的火折子,照亮他手腕上那个

字印
——
和谢临手心的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更深,像烧透的炭。
为什么
沈砚笑起来,火光照得他脸上的疤扭曲变形,你以为当年我为什么救谢临为了让他帮我报仇!可他倒好,整天就知道练剑,根本忘了谢家的血海深仇!
苏九这才看清,他眼角有道新疤,从眉骨划到颧骨,该是最近才添的。那毒方……
毒方是真的。
沈砚拽着她往暗道深处走,百童血炼出的毒,能让鬼手盟的人功力大增。等我拿到毒方,先灭了鬼手盟,再……
他的话没说完,苏九突然狠狠踩他的脚。沈砚吃痛松手,她转身就跑,却被迎面而来的黑衣人拦住。
抓住她!
沈砚捂着脚怒吼。
苏九被按在地上,绳子勒得手腕生疼。她看着沈砚一步步走近,火折子的光在他眼里跳动,像她小时候见他烧纸钱时的火苗。
你还记得这串铃吗
沈砚从怀里掏出串铜铃,正是废宅里那串,当年你说好听,我特意给你编的。现在想想,倒像催命符。
铜铃被他扔在地上,叮当作响,撞在苏九的草鞋上。她突然想起师兄教她吹的第一支哨子,也是这个调子,只是那时的调子是暖的,现在却冷得像冰。
谢临呢
苏九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你把他怎么样了
沈砚的脸色变了变,踢了踢地上的铜铃:他估计早就被我的人砍成肉泥了。
苏九的心像被人攥住了,疼得喘不过气。她想起谢临在石桥上推她上船的样子,想起他说
我随后就到
时的眼神,原来从那时起,就是诀别。
黑衣人把她拖进间石室,里面摆着十几个铁笼,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个孩子,眼睛睁得大大的,像受惊的兔子。墙角堆着些陶罐,里面飘出腥甜的气味,该是炼毒用的。
好好看着吧。
沈砚站在铁笼外,火折子举得高高的,再过半个时辰,这些孩子就会变成我的药引。你说,谢临要是知道了,会不会从坟里爬出来找我
苏九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以为你赢了
沈砚皱眉:什么意思
谢临早就知道你的计划了。
苏九的声音很稳,像在说别人的事,他让我来窑厂,是为了拖延时间。现在,官差应该已经包围这里了。
沈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抓住铁笼的手指关节发白。你骗我!
信不信由你。
苏九看着笼子里的孩子,最小的那个才刚会说话,正含着手指看她,师兄,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在山上救过只受伤的小狼,你说万物都有灵,不能随便杀生。
沈砚的手抖了抖,火折子差点掉在地上。闭嘴!
你救谢临,不是为了让他报仇,是因为你可怜他,对不对
苏九的声音越来越轻,像风吹过铜铃,你加入鬼手盟,也是为了找机会报仇,只是后来……
后来怎样
沈砚的声音突然软了,像被戳破的气球。
后来你发现自己变成了曾经最恨的人。
苏九看着他眼角的新疤,这疤,是你后悔时自己划的吧
沈砚猛地后退一步,撞在陶罐上,罐子
哐当
摔碎,里面的东西流出来
——
不是毒药,是些草药,和谢临肩头用的那种一模一样。
我……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石室的门突然被踹开了。
是谢临!
他浑身是血,左臂不自然地垂着,手里的剑却依然紧握,剑尖滴着血,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溪流。沈砚,束手就擒吧。
沈砚看着他,突然笑了,笑得像个孩子。你来了。
我来了。
谢临的声音很沉,跟我走,官府会给你公正。
公正
沈砚指着那些铁笼,当年谢家被灭门时,谁给过公正我被鬼手盟折磨时,谁给过公正
他突然抓起个陶罐,就要往孩子身上砸,既然没有公正,那就一起毁灭!
不要!
苏九和谢临同时大喊。
谢临掷出剑,打掉了沈砚手里的陶罐。苏九趁机解开绳子,扑过去抱住最近的孩子。
沈砚看着满地的草药,突然瘫坐在地上,抓起火折子就往自己身上点。我对不起这些孩子……
对不起你……
师兄!
苏九冲过去想抢火折子,却被谢临拉住了。
火在沈砚身上烧起来,映得他脸上的疤通红。他没有惨叫,只是看着苏九和谢临,嘴唇动了动,像在说什么。苏九看懂了,他说的是
对不起。
铜铃在火里
噼啪
作响,熔成小小的铜珠,滚到苏九脚边,像滴凝固的泪。
石室的门被官差撞开,火把的光涌进来,照亮了铁笼里孩子们的脸。谢临扶着苏九站起来,她的手还在抖,却紧紧攥着那半块玉佩
——
不知何时从怀里掉出来的,沾了点火星,却没碎。
结束了。
谢临的声音很轻,带着疲惫。
苏九抬头看他,他左臂的伤口还在流血,染红了半边青布衫,像朵开得正艳的红梅。你的手……
没事。
谢临笑了笑,伸手帮她擦掉脸上的灰,我说过,会等你。
外面传来孩子们的哭声,还有官差的吆喝声,乱哄哄的,却让人安心。苏九看着沈砚被烧焦的衣角,突然想起他教她吹的第一支哨子,调子是暖的,只是后来被仇恨染冷了。
她把半块玉佩放进谢临手心,和他手心里的那半块拼在一起,刚好是朵完整的红梅。我们回家吧。
谢临握紧她的手,玉佩的温度在两人掌心蔓延,像初春的融雪。
火把的光在石墙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幅终于画完的画。
第八章:红梅全绽
官差押着幸存的黑衣人离开时,天已际泛起鱼肚白。苏九抱着最后一个被救出的小男孩,看着石室里狼藉的草药和烧焦的铜铃,眼眶又热了。
还能走吗
谢临站在晨光里,左臂用布条草草缠着,血渍透出来,像朵歪歪扭扭的花。他的剑不知丢在了哪里,青布衫下摆破了个大口子,露出里面磨得发亮的里衣。
苏九把小男孩交给旁边的老妇人,点点头:能。
她走过去想扶他,却被他躲开
——
怕扯到伤口。
两人沿着山路往回走,谁都没说话。晨露打湿了草鞋,凉丝丝地沁进脚心,倒比窑厂的血腥味舒服些。路过那座石桥时,苏九看见水面漂着盏莲花灯,是昨晚她放的那盏,不知被什么东西勾住了,竟没漂远。
你怎么知道我在石室
苏九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声音轻得像风。
谢临望着远处的炊烟,嘴角弯了弯:猜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沈砚总说,你怕黑,遇到事最爱往有光的地方钻。
苏九的脚步顿住了。原来师兄连这些都告诉了他。她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师兄把她推出柴房时喊的也是这句话:往有光的地方跑!
他为什么……
苏九的声音哽在喉咙里,说不下去。
他心里苦。
谢临的声音很轻,谢家灭门那天,他背着我在乱葬岗躲了三天,怀里揣着半块没吃完的饼,全给了我。
他抬起没受伤的右手,掌心的

字印在晨光里泛着浅红,这个印,是他帮我挡的烙铁,本该烫在我手上。
苏九这才明白,为什么谢临明明恨鬼手盟,却总对沈砚手下留情。有些恩情,重得像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走到半山腰的岔路口,谢临突然往另一条路拐。去哪
苏九跟上他,看见路边立着块歪斜的木牌,上面写着
谢家旧宅,字都快磨没了。
去拿样东西。
谢临的脚步很快,像是怕迟了一步就会消失。
谢家旧宅早已成了废墟,断壁残垣间长着齐腰的蒿草,只有院中央那棵红梅树还活着,枝桠光秃秃的,像只枯瘦的手。
就在树下。
谢临蹲下身,用没受伤的手扒开泥土,露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盒。打开来,里面放着半张藏宝图,还有朵用红木雕刻的梅花,花瓣上刻着细密的纹路。
这是……
我娘的嫁妆。
谢临拿起木梅花,在晨光里转了转,她说里面藏着能毁掉鬼手盟的东西,让我务必保管好。
他突然把木梅花往苏九手里塞,你拿着。
为什么给我
苏九的指尖触到冰凉的木刻,像触到他掌心的温度。
沈砚说,你比我细心。
谢临笑了笑,额角的伤口还在渗血,染红了睫毛,他还说,这木梅花和你师兄那半块玉佩,能拼出完整的藏宝图。
苏九的心猛地一跳
——
她怀里的玉佩!
她赶紧掏出来,把木梅花和玉佩往一起凑。果然,玉佩的弧度刚好能嵌进木梅花的凹槽,拼在一起是朵完整的红梅,花心处露出个极小的机关,像只紧闭的眼睛。
这是……
钥匙
嗯。
谢临点头,宝藏在黑风山的溶洞里,沈砚说,里面不仅有金银,还有鬼手盟历代的罪证。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马蹄声。两人回头,看见十几个穿黑衫的人骑着马冲过来,为首的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手里举着面鬼头旗
——
是鬼手盟的盟主!
果然在这!
盟主勒住马,三角眼在他们手里的木梅花上打转,把东西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谢临把苏九往身后一推,弯腰捡起块石头:你觉得可能吗
敬酒不吃吃罚酒!
盟主挥挥手,抓住他们!
黑衣人纷纷下马,抽出腰间的刀,像群饿狼。谢临把木梅花塞进苏九手里:往山顶跑!溶洞在第三个瀑布后面!
那你呢
苏九攥紧木梅花,指节发白。
我随后就到。
谢临的声音和在石桥上时一模一样,只是这次,苏九看清了他眼里的决绝
——
他根本没打算跟上来。
我不!
苏九把木梅花往他怀里一塞,捡起根粗树枝,要走一起走!
谢临愣住了,随即笑了,笑得比晨光还亮。好。
两人背靠背站着,谢临用石头,苏九用树枝,竟也挡了几招。可黑衣人太多,谢临的伤口又在流血,很快就落了下风。
快走!
谢临突然转身,用后背挡住砍向苏九的刀。刀锋划破衣衫,带出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他闷哼一声,却反手夺过对方的刀,扔给苏九,拿着!
苏九接住刀,手却抖得厉害。她看着谢临后背的血顺着脊梁骨往下流,染红了青布衫,像那棵红梅树在开花。
跑啊!
谢临嘶吼着,用尽全身力气撞向最近的黑衣人。
苏九咬咬牙,转身往山顶跑。刀在手里沉甸甸的,像块烧红的铁。她不敢回头,怕看见谢临倒下的样子,只能拼命地跑,耳边全是自己的心跳声,和三年前那个雨夜一模一样。
山顶的风很大,吹得人站不稳。第三个瀑布果然在那里,水流砸在岩石上,溅起的水雾在阳光下映出道彩虹。苏九按照谢临说的,在瀑布右侧摸索,果然摸到块松动的石头,用力一推,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
她刚要钻进去,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是谢临!他一瘸一拐地跑过来,后背的血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像条红色的蛇。
你怎么来了
苏九的眼泪掉下来,混着水雾打湿了脸。
说了随后就到。
谢临笑得虚弱,手里还攥着那半块玉佩,没我,你知道怎么开宝藏的门
两人钻进溶洞,里面黑漆漆的,只有岩壁上渗出的水珠在滴答响。谢临从怀里摸出火折子点燃,照亮前方蜿蜒的通道,像条通往过去的路。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眼前突然开阔起来。是间石室,中央摆着个石箱,上面刻着朵红梅,和他们手里的木梅花一模一样。
放上去试试。
谢临把木梅花和玉佩递给她,自己则靠在岩壁上喘气,脸色白得像纸。
苏九把拼好的红梅对准石箱上的凹槽,轻轻一按。咔哒
一声,石箱开了,里面果然堆满了金银珠宝,还有个泛黄的账本,上面记着鬼手盟历代的罪行,字迹和沈砚乐谱上的一模一样。
找到了……
苏九的声音发颤。
就在这时,溶洞外传来盟主的声音:我看你们往哪跑!
谢临突然把苏九往石箱后一推,从里面抓起把匕首:你从后面的暗道走,账本上记着出口。
那你呢
我挡住他们。
谢临的眼神很亮,像淬了火的剑,记得吗我说过要请你吃阳春面,多加葱花。
苏九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我等你!
她钻进暗道前,回头看了最后一眼。谢临正举着匕首冲向洞口,火折子的光在他身后炸开,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那棵在寒风里倔强生长的红梅树。
暗道里伸手不见五指,苏九只能摸着岩壁往前走,手里紧紧攥着账本。她听见外面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和盟主的惨叫,然后一切归于沉寂。
不知走了多久,她终于看到了光。出口在黑风山的另一侧,正对着片盛开的红梅林,红得像团火。
苏九瘫坐在地上,看着手里的账本,眼泪砸在纸页上,晕开
沈砚
两个字。她想起师兄在火里说的
对不起,想起谢临后背的血迹,突然明白,有些牺牲,不是为了毁灭,是为了成全。
一阵风吹过,红梅花瓣簌簌落下,落在她的发间和账本上,像谁在轻轻抚摸。苏九抬起头,看见远处走来个熟悉的身影,青布衫破破烂烂的,左臂空着袖子,正一瘸一拐地朝她笑。
是谢临!
他手里拿着半串糖葫芦,糖衣被汗水浸得发黏,却依然红彤彤的,像她第一次见他时,他剑鞘上的那半朵红梅。
我说了,会请你吃……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苏九扑进怀里抱住。
先欠着!
苏九的声音哽咽,等你伤好了,三碗阳春面,加双倍葱花!
谢临笑着点头,把糖葫芦塞进她手里,没受伤的右手紧紧回抱住她。红梅花瓣落在两人肩头,像场迟到了三年的雪,温柔地覆盖了所有的伤口。
远处的天空蓝得像块洗干净的布,飘着几缕白云,像谁在上面画了朵没写完的红梅。
《诡影江湖之爱殇》第九章:血色残阳
谢临的伤比想象中重。回到山下的村落时,他左臂的伤口已经发炎,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嘴里还不停喊着
藏宝图别碰她。
苏九把他安置在村头的老郎中家,守在床边熬药。药味苦得呛人,她捏着鼻子尝了一口,舌尖麻得像触电
——
郎中说,这药能保命,但会很疼。
忍着点。
她扶起谢临,把药碗凑到他嘴边。他烧得嘴唇干裂,喝药时不小心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牵动后背的伤口,疼得额头冒汗。
对不起……
苏九用帕子给他擦汗,眼泪掉在他手背上。
谢临勉强睁开眼,扯出个虚弱的笑:哭什么……
我还没死呢。
他想抬手摸她的脸,却没力气,只能任由手臂垂在床边,账本……
交给官差了吗
嗯。
苏九点头,官差说,有了那些罪证,就能彻底铲除鬼手盟了。
谢临这才松了口气,眼睛又闭上了。苏九看着他苍白的脸,想起他在溶洞里挡刀的样子,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
老郎中走进来,摸了摸谢临的额头:烧还没退,得找些新鲜的草药敷伤口,后山才有。
我去!
苏九立刻站起来,抓起墙角的竹篮。
姑娘小心点,
老郎中叮嘱,后山最近不太平,听说有狼。
苏九点点头,脚步匆匆地往后山走。夕阳把山路染成金红色,像铺了条通往天边的毯子。她一边走一边采草药,眼睛却不停往四周瞟
——
老郎中说的没错,林子里静得可怕,连鸟叫都没有。
突然,草从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苏九握紧手里的镰刀,警惕地转过身
——
是只野兔,被她吓得窜进了树林。
吓死我了……
她拍着胸口,刚想继续采药,却看见树干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

字。
是鬼手盟的人!
苏九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转身就往山下跑。刚跑出没几步,就被几个黑衣人拦住了去路。为首的是个独眼龙,脸上有道疤从眼窝划到下巴,看着格外狰狞。
红梅女侠,我们又见面了。
独眼龙狞笑着,手里的刀在夕阳下闪着寒光,盟主让我们来取你的命!
苏九认出他了,是盟主的贴身护卫,上次在谢家旧宅被谢临砍掉了一只眼睛。你们盟主不是已经……
盟主是死了,但他的仇我们得报!
独眼龙挥挥手,抓住她!
苏九挥舞着镰刀,和他们打在一处。她的刀法是谢临教的,虽然不熟练,但胜在灵活。可黑衣人太多,她渐渐体力不支,胳膊被划了一刀,疼得差点扔掉镰刀。
跑啊!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谢临还在等我!
她瞅准一个空隙,转身往山下冲。黑衣人在后面追,脚步声像打鼓一样敲在她心上。眼看就要跑出树林,脚下突然一滑,摔在了地上。
独眼龙追上来,一脚踩住她的背,刀尖抵住她的脖子。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苏九挣扎着抬头,看见村口的方向跑来个熟悉的身影
——
是谢临!他拄着根木棍,一瘸一拐地跑着,青布衫的后背又渗出了血,像朵开败的红梅。
放开她!
谢临嘶吼着,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疯狂。
谢公子,别来无恙啊。
独眼龙笑得更得意了,没想到你命这么大,这样都没死。
他用刀拍了拍苏九的脸,你说,要是我在她脸上划几刀,你会不会心疼
谢临的眼睛红得像要滴血,突然扔掉木棍,从怀里掏出个东西
——
是那半块红木梅花!我把这个给你,放她走。
早这样不就好了
独眼龙伸手去接,谢临却突然把木梅花往地上一扔,趁他分神的瞬间,扑过去夺他手里的刀。
两人扭打在一起,谢临后背的伤口裂开了,血浸透了衣衫,滴在地上,像绽开的红梅。苏九趁机从地上爬起来,捡起镰刀朝独眼龙砍去。
啊!
独眼龙惨叫一声,胳膊被砍中,刀掉在了地上。
谢临趁机夺过刀,反手刺进他的胸口。独眼龙瞪大眼睛,倒在了地上,嘴里还冒着血泡。
剩下的黑衣人见势不妙,纷纷逃窜。谢临想追,却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谢临!
苏九冲过去抱住他,他的身体烫得像团火,后背的血把她的衣服都染红了。
我没事……
谢临的声音很轻,像风中的羽毛,你看,红梅开了……
苏九抬头,看见后山的红梅林在夕阳下红得像团火,花瓣被风吹得漫天飞舞,落在他们身上,像场温暖的雪。
嗯,开了。
苏九的眼泪掉在他脸上,我们回家,我给你做阳春面,加双倍葱花。
谢临笑了笑,眼睛慢慢闭上了。他的手还紧紧攥着她的衣角,像个怕迷路的孩子。
夕阳把天空染成了血色,红得像要滴下来。苏九抱着谢临,坐在漫天飞舞的红梅花瓣里,突然觉得,其实这样也很好。至少,他们在一起。
《诡影江湖之爱殇》第十章:来年花下
苏九抱着谢临坐了很久,直到残阳沉进山坳,山风卷着寒意裹上来,才发现他的身体渐渐凉了。
她没哭,只是用衣角把他脸上的血擦干净,又把那半块红木梅花塞进他手心
——
和她的半块玉佩并排躺着,像对依偎的蝶。
老郎中带着村民寻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姑娘抱着少年坐在红梅树下,花瓣落了满身,两人的影子在暮色里叠成一团,分不清谁是谁。
姑娘……
老郎中叹了口气,想说些安慰的话,却被苏九摇头打断。
帮我挖个坑吧。
她的声音很平静,像在说别人的事,就埋在这棵树下,他喜欢红梅。
村民们沉默地动手,铁锹铲土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苏九蹲在一旁,把谢临额角的碎发拂开,又从怀里掏出颗橘子糖
——
是他上次塞给她的,一直没舍得吃。
含着,不苦。
她把糖塞进他嘴里,指尖触到他冰凉的唇,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他手背上,我等你,像等春天的花开。
坟堆好时,月亮已经挂上枝头。苏九把那半块玉佩放在墓碑前,又在周围种了圈野菊
——
是乱葬岗常见的那种,生命力顽强。
我要走了。
她对着墓碑轻声说,官差说,鬼手盟还有余党在北边作乱,我得去看看。
她顿了顿,笑了笑,等我回来,给你带阳春面的葱花。
转身时,衣摆勾到了树根,带起片松动的泥土。苏九弯腰去扶,却看见泥土里埋着个东西
——
是串铜铃,被烧得发黑,正是沈砚在石室里扔掉的那串。
她捡起来,轻轻一晃,铃舌发出沙哑的响,像谁在低低地应。
往北走的路很长,苏九边走边打听鬼手盟余党的消息。她换了身男装,头发束得高高的,腰里别着谢临留下的那把刀,看着倒像个英气的少年郎。
有人说看见过独眼龙的手下在渡口聚集,她就往渡口赶;有人说听说黑风山又起了烟雾,她就往黑风山跑。日子像片被风吹动的叶子,飘到哪算哪,只是怀里总揣着那串铜铃,想家了就晃一晃。
转眼又是一年惊蛰,下起了和初见时一样的雨。苏九在江南小镇的客栈歇脚,听见楼下的说书人讲起
红梅女侠
的故事,说她单枪匹马铲平了鬼手盟的老巢,却在事成后不知所踪。
那她心上人呢
有个小姑娘追问。
说书人拍了下醒木:说来也奇,那少侠下葬三月后,坟头竟长出棵新梅,开花时像团火,有人说……
是少侠回来了。
苏九端着茶杯的手一抖,茶水溅在袖口上。她付了茶钱,冒雨往回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家。
回到那棵红梅树下时,雨刚好停了。阳光穿过云层照下来,苏九看见坟头真的长出了棵小树苗,枝桠上顶着几个花苞,像星星点点的火。
她蹲下来,刚想摸一摸,却看见树下放着双草鞋
——
是新做的,鞋底还沾着泥,和谢临以前穿的那双一模一样。
你回来了。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熟悉的沙哑。苏九猛地回头,看见个穿青布衫的少年站在那里,左臂空荡荡的,额角的疤在阳光下泛着浅红,手里拎着串糖葫芦,糖衣亮晶晶的,像落了层雪。
谢临……
苏九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以为是自己太想念,看走了眼。
少年笑了,举了举手里的糖葫芦:给你带的,加了双倍山楂。
他走过来,没受伤的右手轻轻抚过她的头发,指尖带着糖葫芦的甜香,老郎中说我命大,被山里的药农救了,昏迷了半年才醒。
苏九扑进他怀里,眼泪把他的衣衫打湿了一片。他的怀里暖暖的,像揣了个小太阳,后背的伤口已经长平,只留下道浅疤,像条淡红的丝带。
你怎么不等我……
她捶着他的胸口,又气又喜。
等了。
谢临的声音埋在她发间,带着笑意,每天都在这树下等,老郎中说我再等下去,就要变成望夫石了。
苏九抬头,看见他手心的

字印淡了很多,几乎看不见了,只有那半块红木梅花还在,被摩挲得发亮。她把自己的半块玉佩拿出来,和他的拼在一起,刚好是朵完整的红梅。
阳春面呢
她吸了吸鼻子,故意板着脸。
在客栈温着呢。
谢临牵着她的手往山下走,加了双倍葱花,还有你爱吃的糖葫芦。
阳光穿过红梅树的枝桠,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幅没画完的画。苏九晃了晃手里的铜铃,清脆的响声在山谷里回荡,惊起几只飞鸟,朝着太阳的方向飞去。
她想,原来有些等待,真的能等回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