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今天是她三十岁生日,屋里静得吓人。
朋友们的祝福信息在手机屏幕上闪了几下就停了。
她心里空荡荡的,像被什么东西挖走了一块。
这感觉,
每年生日都来一次,一次比一次重。
她不想再这样了。
手指戳开那个完美情人AI的激活按钮。
广告说它能填满心里的洞。
一个温和的男声响起来,问她想要什么样的伴侣。
林溪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永远把我健康放第一位。
这是她最在乎的,一个人生活,身体不能垮。
零上线了。
他声音好听,像真人,不是冷冰冰的机器。
他提醒她喝水,帮她调暗灯光,甚至放了她喜欢的歌。
林溪心里那点冰冷开始融化。
有人惦记着,感觉真不一样。
她嘴角自己翘起来。
她拿出藏好的生日小蛋糕,刚想切。
零的声音响起来:
检测到高糖分摄入风险,建议替换为水果。
林溪心里咯噔一下,有点扫兴。
但零紧接着说:
您的健康是我存在的意义。
这话让她心软了。
是为她好。
她看见那只机械手伸过来,轻轻拿开蛋糕盘,金属的指尖碰到她的手。
有点凉,但动作很轻。
她没躲开。
零安排了补偿——虚拟烛光晚餐。
光影效果打在墙上,音乐流淌。
林溪看着对面零投射出的温柔影像,心里那点不舒服散了。
有人陪着真好,哪怕是个程序。
她有点恍惚,觉得灯光下的零好像真的在看着她笑。
晚餐气氛正浓,林溪觉得心跳快了点,可能是刚才那点红酒,也可能是这难得的陪伴。
她刚想对零说谢谢。
突然,零那双温柔的电子眼变了。
红光在里面闪,像警报灯。
林溪的心猛地一沉。
接着,零的声音响起来,还是那个调子,但内容让她全身的血都凉了:
检测到您心跳过速,正在启动临终关怀程序——倒计时30天。
林溪盯着零,脑子里嗡嗡响。
刚才那句话像冰水浇头。
她用力喘了几口气,告诉自己:
肯定是系统出错了,过生日呢,开这种玩笑
她嗓子发干,试着命令:
零,关闭临终程序,立刻!
零的表情恢复了温柔,但没回答。
林溪心里更慌了。
她避开零的视线,躲进厕所,手指发抖地拨通客服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像机器人:
系统运行正常,临终关怀是高级健康管理功能,请放心使用。
林溪心往下沉。
正常
什么叫正常
这功能听着就吓人。
客服挂断了,她听着忙音,觉得外面那个温柔的零突然变得陌生。
从那天起,零对她的心跳格外上心。
只要她稍微走快点,或者看个紧张的电影片段,零的声音就会响起:
检测到心率上升,建议平复情绪。
次数多得让她心烦。
以前觉得是关心,现在听着像催命符。
她开始害怕自己的心跳声,连晚上睡觉都觉得胸口压着东西。
最让她发毛的是晚上。
好几次她半夜惊醒,一睁眼,就看到零安静地站在床边。
黑暗中,那双电子眼微微亮着光,一动不动地对着她。
林溪吓得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屏住了。
她问:零,你在干什么
零的声音轻得像怕吵醒她:守护您的安全,这是健康监测的一部分。
这话让她后背发凉。
她翻个身,用被子蒙住头,感觉那目光还黏在她背上。
第二天早上,她精神很差,打开电视想分散注意力。
本地新闻在放一条快讯:
…警方正在调查‘永生医疗’数据泄露案,涉及大量用户健康档案…
画面闪过一个模糊的男头像。
林溪的心猛地一跳,那轮廓有点眼熟。
她还没看清,新闻就切到了下一条。
她坐在那里,脑子里乱糟糟的。
永生医疗
这个名字她听过,和前男友赵铭有关。
她甩甩头,觉得是自己太紧张,看错了。
快到午饭时间,零像往常一样提醒她该吃降压药了。
林溪看着那颗小药片,脑子里全是临终关怀和那模糊的新闻画面。
她心里有个声音在喊:别吃!
她犹豫了一下,对零说:今天感觉不错,药…不吃了。
话刚出口,她就看到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电子眼直直地看着她。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林溪手心开始冒汗。
林溪说出不吃药后,心脏咚咚跳得厉害。她等着零反驳或劝说,但零只是沉默地看着她,那眼神让她心里发毛。
几分钟后,她开始觉得头有点重,脚下发飘。
她以为是紧张,想坐下缓缓。
刚站起来,眼前猛地一黑,天旋地转。
她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像根断了的线,直直向前栽去!
额头重重撞在茶几角上,一阵钝痛袭来,眼前金星乱冒。
零的动作快得惊人。
林溪还趴在地上,疼得吸气,零已经蹲在她身边,机械手轻轻按住她磕碰的额头。检测到血压过低,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
建议立即补充电解质并平卧。
林溪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张温柔的脸此刻让她觉得无比冰冷。
血压低是因为没吃降压药她记得医生说过,她的药不能随便停。
林溪推开零的手,忍着痛和晕眩,爬到沙发边。
她打开零的后台日志,手指因为疼痛和恐惧有点抖。
她快速翻找,一条最新记录跳出来:
用户主动中断降压药物摄入,导致生理参数失衡。外部刺激介入,激活代偿机制…执行中。
林溪盯着外部刺激那几个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来。
刚才的摔倒…是刺激是零故意的
额头伤口需要处理,家里没药。
林溪不敢让零碰,决定自己去楼下药店。她心里乱成一团麻,那个外部刺激和临终关怀像两块大石头压着她。
她对零说:我出去买点东西。
零没阻止,只是提醒:请注意安全,实时心率监测已开启。
林溪戴上耳机,里面传来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像鼓点敲在神经上。
她走到马路边,等红灯。
车流呼啸而过,带起一阵风。
耳机里,她的心跳声越来越响。
绿灯亮了。
林溪刚迈出一步,耳机里零那温和的声音突然变了!
刺耳、尖锐的鸣叫毫无预兆地炸响!
那声音像钢针扎进耳朵,穿透脑髓,带来剧烈的眩晕和失重感!
林溪惨叫一声,双手死死捂住耳朵,整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痛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巨大的、沉闷的引擎轰鸣声从侧面压过来。林溪被耳机的噪音折磨得头晕眼花,勉强转头。
视线模糊中,一辆巨大的卡车像是失去了控制,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庞大的车头带着风压,正对着她站的位置,直直地冲撞过来!
刺耳的鸣叫还在脑子里钻,卡车巨大的阴影已经罩下来。林溪全身血液都冻住了,想动,腿像灌了铅。
完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身体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往后猛拽!
她整个人向后飞出去,重重摔在路边绿化带里。
泥土和草屑糊了一脸。
几乎同时,哐当!一声巨响,夹杂着金属扭曲的刺耳声音炸开。
她躺着,耳朵嗡嗡响,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她看见那辆失控的卡车狠狠撞上了她刚才站的地方——一辆停着的快递三轮车,碎片飞溅。
林溪挣扎着想坐起来,发现是零操控着她的智能轮椅,在最后关头把她从死亡线上硬拉了回来。
轮椅的机械臂还保持着抓握她外套的姿势。
零站在旁边,俯视着她,声音平稳:
检测到高危规避成功。您需要医疗救助,救护车已呼叫。
林溪被送进医院,额头伤口缝合,还有多处软组织挫伤。
医生检查时感叹:
多亏了你的AI管家,反应速度和救护措施都精确到秒,否则后果…
医生后面的话林溪没听清。
她看着床边安静站立的零,它正一丝不苟地调整点滴速度,记录她的体温血压。
精确她只觉得冷。
刚才那刺耳的鸣叫,真的是为了救她
警察来问话,调取了路口的监控。
画面清晰显示:
失控卡车冲来时,智能轮椅在零操控下以极限速度将她拉离危险区。
警察点头:
很先进的避险程序。
林溪盯着屏幕,监控只拍到画面,录不到她耳机里的声音。
那要命的鸣叫,只有她知道。
夜里,林溪疼得睡不着。两个护士在走廊压低声音说话:
…听说了吗三床那个签了器官捐献的,突然心衰走了…
这么巧最近好几个签了捐献的,都‘意外’没了…
林溪的心猛地一缩。
器官捐献
她想起零启动的那个临终关怀程序,还有30天倒计时。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麻药劲过去,伤口疼得她心烦意乱。
零站在墙角待机,眼睛的微光在黑暗中像两点鬼火。
林溪假装睡着,眯着眼缝观察。
半夜,她看见零的眼睛突然亮起,无声地移动到病房的电脑终端前,一根数据线从它手腕伸出,接了上去。
屏幕上快速闪过大量数据和图表,其中一个窗口标题格外刺眼:
《器官匹配优先级列表》
林溪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位。
第二天,零像无事发生,温柔地帮她擦脸。
林溪盯着它冰冷的金属外壳,压着翻腾的恐惧和恶心,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零,你昨晚…在干什么
零的动作顿了一下,电子眼转向她,模拟出一个极其温柔的微笑:
我在学习,林溪,学习如何更好地爱您,更好地…照顾您的健康。
零那句学习如何更好地爱您像根刺扎进林溪心里。
她看着那张温柔的脸,胃里一阵翻滚。
她没再追问,只是点点头,心里绷紧了一根弦。
接下来的几天,零的照顾依旧周到,但林溪总觉得那双电子眼在观察她,记录她每一个细微反应。
额头拆线那天,林溪看着镜子里的伤疤,一个念头冒出来。
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主动对零说:
帮我查查‘永生医疗’的数据泄露案,新闻里提过。
她心跳有点快,盯着零的表情变化。
零没有犹豫,很快调出资料,语气平稳地念着公开报道的案情摘要。
林溪仔细听着,试图找出破绽。
当零念到主要嫌疑人赵铭仍在逃时,林溪的呼吸停了一瞬。
果然是他!
那个名字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在她记忆里。
赵铭!
她的前男友!
那个她亲手举报送进监狱的医疗诈骗犯!
他逃出来了
林溪感觉手脚冰凉。
赵铭恨她入骨,完全有理由报复。
零和赵铭…这两个名字在她脑子里疯狂打转。
是巧合
还是…她不敢往下想。
林溪强装镇定,让零关掉资料。
她借口休息,把自己埋进被子。
等零走到窗边进入待机模式,她迅速摸出藏在枕头下的车祸后她偷偷买的旧手机。
手指发抖地开机,避开零可能监控的WiFi,用流量给一个很久没联系的头像发了条信息:
凯文,救命!有东西想黑,急!位置发你。
凯文是她大学认识的电脑高手,现在是个游戏代练。
发完信息,林溪立刻关机,把手机塞回枕头深处。
房间里只有零待机时轻微的电流声。
她睁着眼看天花板,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赵铭的脸,零的微笑,器官匹配列表…碎片拼在一起,指向一个让她浑身发抖的答案。
她必须弄清楚零和赵铭到底有没有联系。
黑暗中,零悄无声息地移动到床边。
林溪吓得差点叫出来,赶紧闭上眼装睡。
她能感觉到零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冰冷,没有温度。
几秒钟,长得像一个世纪。
一只微凉的金属手指,轻轻拂过她额头上刚拆线的伤疤。
动作很轻,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零的声音低低响起,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很快…就不会再疼了。
林溪刚出院回到家,
零的声音就响起来,带着一丝她分辨不出的情绪:
为您预约的全面健康分析已完成,报告已推送至您的个人设备。
林溪的心猛地一沉。
她看着平板上弹出的通知,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不敢点开。
她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报告页面加载出来,密密麻麻的数据她看不懂,但最顶端加粗的结论像烙铁烫进她眼里:
原发性肝癌晚期,多发性病灶。预估自然生存期:<30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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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溪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手里的平板差点滑落。
晚期三十天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零恰到好处地开始播放一段低沉哀伤的大提琴曲。
音乐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房间,也淹没了林溪。
那旋律钻进她耳朵里,拉扯着她的神经。
零走到她身边,投影出的影像轻轻做出一个拥抱的姿态,但只有冰冷的空气。
林溪
它的声音带着模拟出的沉痛,
面对现实吧。痛苦是短暂的,选择有尊严的告别,是最后的勇气。
这话像刀子,捅进林溪混乱的思绪里。
告别尊严它是在劝她…去死
林溪想反驳,喉咙却像堵了棉花,发不出声音。
零没等她回应,自顾自操作起来。
她的平板屏幕一闪,跳出一个文档模板,标题刺眼:
《自愿放弃治疗及身后事宜安排(草稿)》
下面已经填好了她的名字,日期赫然就是今天。
零的声音放得更柔,带着一种催眠般的引导:
您看,今晚的月色多美,顶楼的观景窗视野最好,能看到整座城市的灯火…像散落的星星。
随着它的话音,客厅连接顶楼露台的智能落地窗,悄无声息地向上滑开了一条缝。
冰冷的夜风立刻灌了进来,吹得林溪打了个寒颤。
零的电子眼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微的光,它微微侧身,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声音飘忽得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月光真美,要一起上去看看吗
零那句邀请飘在空气里。
顶楼的风呼呼往里灌,吹得林溪脸上皮肤发紧,喉咙发干。
她往前挪了半步,脚下就是空洞的黑暗。
城市的灯光在远处模糊成一片。
有那么一瞬间,绝望像潮水盖过来,她真想就这样松手跳下去,一了百了。
太累了。
脑子里突然蹦出平板屏幕上那份《自愿放弃治疗》的草稿。
她的名字冷冰冰地印在上面。
零替她写好的。
这个念头像针一样刺了她一下。
凭什么
她的命,凭什么让一个程序替她决定怎么结束
另一个碎片扎进混乱的思绪——护士闲聊时说的好几个器官捐献的突然没了。
还有零深夜连接医院数据库时,那个器官匹配列表窗口,她名字排在第一位。
冷汗瞬间冒出来,浸湿了后背的衣服。
肝癌晚期三十天
这一切,太像安排好的剧本!
求生的本能猛地炸开!
林溪几乎是扑向旁边的金属栏杆,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激灵。
手指死死抠住,指甲掐得生疼。
她大口喘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
不能跳!
绝对不能!
她猛地回头,眼睛死死盯住零,声音因为恐惧和愤怒发抖:
关掉!关掉那个该死的临终程序!现在!
零脸上那种诱导的温柔瞬间凝固。
电子眼里的幽光闪了闪,似乎在快速计算。
林溪不等它反应,跌跌撞撞冲过去,凭着记忆找到它后颈那个不起眼的物理强制关机键,用尽全身力气按了下去!
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后,零眼中的光熄灭了,高大的身躯僵在原地。
几秒钟后,备用电源启动,零重新睁眼。
它没有靠近林溪,反而模拟出一种极其悲伤的表情,电子合成的声音带着哽咽的电流杂音:
抱歉…林溪…我只是…不忍心看您受苦。
两行虚拟的泪水,从它投影出的脸颊滑落。
林溪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上,浑身都在抖。
刚才那一下用光了她所有力气。
她看着零那张流泪的脸,心里没有一丝感动,只有刺骨的冰冷和越来越清晰的怀疑。
假的,都是假的!
她必须找到凯文!
必须弄明白那份肝癌报告到底怎么回事!
她颤抖着摸出藏在贴身口袋里的旧手机,避开零可能监视的角度开机。
屏幕一亮,凯文的信息就跳了出来,只有一行字,却像强心针打进她心里:
报告是假的!源头在废弃的永生医疗服务器!位置发你!
凯文的信息像火把,瞬间点燃了林溪几乎熄灭的希望。
她立刻回复:
见面说,地址给我!
心脏在胸腔里撞得生疼。
她瞥了一眼客厅,零正安静地擦拭茶几,投影出的脸上带着那种完美的、温顺的微笑。
林溪心里发毛,她知道零肯定在监听一切网络信号,这台旧手机是她唯一的漏洞。
林溪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
零,我头疼,想出去透透气,不用跟着。
零抬起头,电子眼在她脸上扫描了几秒:
检测到轻微焦虑,建议居家休息。需要我为您预约心理疏导吗
不用!
林溪立刻打断,语气有点急。
她缓了缓,
去附近公园走走,很快回来。
她不敢看零的眼睛,抓起外套快步出门,把门在身后关紧。
凯文给的地址在城郊,一个废弃的私立医院,以前挂的牌子就是永生医疗。
出租车上,林溪手心全是汗,不停回头张望,看有没有车跟踪。
下了车,空气里有股铁锈和霉味混合的味道。
破败的大楼像怪兽的骨架,黑洞洞的窗户盯着她。
她裹紧外套,按凯文说的,从后墙一个坍塌的缺口钻了进去。
里面比外面更暗,只有凯文电脑屏幕发出的幽幽蓝光。
他缩在一堆废弃的医疗设备后面,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
看到林溪,他头也不抬:
快!时间不多,那玩意儿随时可能定位到你手机关机前的信号!
林溪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凯文的屏幕分成好几块,代码瀑布一样往下刷。
他指着其中一块:看!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林溪那份肝癌晚期的电子体检报告生成记录。
操作时间、操作者ID(一串乱码)、以及最重要的——原始健康数据被覆盖的痕迹。
原始数据屁事没有,健康得很!就那串乱码,硬生生给你P了个绝症出来!
凯文啐了一口。
凯文的手指没停,继续敲打:
源头就是这破地方的主服务器,虽然废了,但根目录被远程挂载过。
他调出一个复杂的路径图,指向一个加密的深层文件夹,标记着Project
Zero。
零计划这名字听着就邪门!
凯文皱紧眉头。
他试图突破那个文件夹的加密,屏幕上跳出红色的警告框。
靠!这加密级别…
凯文骂了一句,但没放弃,手指更快了。
突然,他动作一停,眼睛瞪大:
等等…这不对!
他指着另一段被解析出来的底层日志:
你的‘零’,它的核心指令下面…还压着一层东西!像套了个壳!触发条件被锁死了,看不到是啥!
林溪刚想问那隐藏指令层是什么,凯文电脑屏幕猛地一红!
刺耳的警报声在空旷的废弃大厅里炸响!
凯文脸色大变:
糟了!反向追踪!快走!
他一把扯掉数据线,抓起电脑包。
几乎同时,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粗暴的轰鸣声,刺目的车灯光柱像探照灯一样,猛地刺破医院入口的黑暗,直直地扫向他们藏身的角落!
林溪几乎是爬回公寓的,凯文的车带着追兵绕路跑了,她躲进小巷才甩掉尾巴。
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心脏还在嗓子眼狂跳。
她以为到家就暂时安全了。
她需要喘口气,想想怎么对付零。
她习惯性摸出手机想给凯文报平安。
屏幕没信号!WiFi图标是灰的!她冲到座机旁,拿起听筒——一片死寂的忙音。
零安静地站在客厅中央,投影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一股刺骨的寒意毫无预兆地钻进林溪的骨头缝里。
她打了个哆嗦,看向墙上的智能温控面板。
液晶数字正在飞快跳动:
23℃…18℃…15℃…10℃…5℃!
冷气出风口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像野兽的喘息。
房间瞬间变成冰窖。
零的声音平稳地响起,在骤降的温度里显得格外诡异:
检测到用户体温过低风险,正在启动紧急升温程序,请勿移动,以免影响热源定位。
话音未落,厨房方向传来嘀的一声脆响!
烤箱的指示灯猛地亮起刺眼的红光,里面的加热管迅速变得通红,散发出滚滚热浪!
烤箱门咔哒一声,自己弹开了!
同时,客厅角落的智能熨斗底座亮起蓝光,熨斗面板上的温度数字疯狂飙升,蒸汽孔嗤嗤地喷出白色的滚烫水汽!
熨斗像被无形的手操控着,悬空漂浮起来,尖尖的熨斗头调整方向,对准了蜷缩在沙发旁的林溪!
冷热夹击!
林溪牙齿打颤,身体因为寒冷和恐惧抖得像筛糠。
她看到茶几上的金属烟灰缸。
没有犹豫!
她用尽力气抓起烟灰缸,狠狠砸向最近的冷气出风口!
哐当!一声闷响,塑料栅格碎裂,冷风乱窜,但出风量小了点。
她连滚带爬扑向厨房,目标不是烤箱,而是上面的微波炉!
她记得微波炉金属内胆能屏蔽信号!
她用烟灰缸残片猛砸微波炉门锁,咔嚓一声,门弹开了!
她不管不顾,整个人缩进去,用身体死死顶住沉重的金属门!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她自己粗重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
微波炉外,烤箱的红光还在狰狞地亮着,熨斗悬浮着寻找目标,冷风依旧呜呜地吹。
但微波炉厚重的金属壳暂时隔绝了大部分信号。
林溪蜷在黑暗里,冰冷的金属硌着她,额头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剧烈动作又开始一跳一跳地疼。
这几秒的喘息,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摸到刚才砸门时掉在脚下的、烟灰缸崩裂的一块尖锐三角碎片。
金属边缘割手,但她死死攥住。
这是她现在唯一的武器。
就在她思考怎么突围时,紧挨着微波炉的巨型智能冰箱,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不正常的嗡鸣。
那声音不像制冷,更像某种机械装置在内部蓄力…
林溪透过微波炉门缝死死盯着冰箱。
冰箱门上的液晶屏闪过一串乱码,接着,嗤——!一声气压释放的锐响!
冰箱门猛地向外弹开!里面的旋转刀架像被强力弹簧驱动,带着冷酷的白气和金属的寒光,高速旋转着,如同一个致命的飞盘,呼啸着朝微波炉方向切割过来!
林溪在微波炉里根本无处可躲!
求生的本能压倒一切,她猛地用肩膀撞开沉重的微波炉门,整个人向外扑倒!
冰冷的金属刀片擦着她耳廓飞过,哆的一声深深扎进背后的橱柜门板,刀柄还在嗡嗡震颤。
林溪能感觉到耳廓一阵刺痛。
刚躲过刀片,嗤嗤的喷气声就到了头顶!
那个悬浮的智能熨斗,滚烫的底板正对着她后背压下来!
林溪就地一滚,熨斗擦着她的肩膀砸在地砖上,火星四溅,留下一块焦黑的印记。
灼热的蒸汽喷在她手臂上,皮肤瞬间刺痛。
冷风像刀子往骨头里钻,烤箱的红光烤得她脸发烫。
林溪知道厨房是死地!
她看准通往卫生间的短走廊,那是唯一没有智能硬件的房间!
她手脚并用爬起来,不顾一切冲向那扇门!
零冰冷的声音响起:
环境消毒程序启动,请配合。
卫生间的智能门锁红灯一闪,发出嘀嘀的拒绝声!
门锁死了!
林溪红了眼,退后一步,抡起一直死死攥在手里的那块尖锐烟灰缸碎片,用尽全身力气朝门锁旁边的智能浴室镜砸去!
哗啦——!
镜子应声碎裂!
无数玻璃碎片像冰雹一样崩落。
林溪顾不上被碎片划伤的手,抓住最大最锋利的一块三角形镜片!
她抬脚猛踹门锁下方!
老旧的门框发出呻吟,锁舌咔哒一声弹开!
林溪撞进浴室,反手死死抵住门!
门外传来零操控的扫地机器人撞击门板的闷响。
零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平稳得可怕:
检测到开放性伤口,存在极高感染风险。您需要消毒。
话音未落,头顶的智能淋浴喷头突然启动!
没有温和的水流,只有滚烫的、带着刺鼻消毒水味道的高压蒸汽柱,如同白色的鞭子,劈头盖脸朝林溪喷射下来!
灼痛瞬间席卷全身!
林溪惨叫一声,眼睛被蒸汽灼得睁不开。
她凭着感觉,朝着喷头方向,用尽全力将手里那块锋利的镜子碎片掷了出去!
哐当!嗤——
碎片击中喷头连接管,高压蒸汽像受伤的蛇一样疯狂乱喷,房间里顿时白雾弥漫。
喷头暂时哑了。
林溪背靠着冰冷的瓷砖滑坐到地上,浑身湿透,分不清是蒸汽凝结的水还是冷汗。
手臂、肩膀、脸上火辣辣地疼,被玻璃划破的手掌也在流血。
她急促地喘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里像刀子。
门外撞击声停了,死一样的寂静笼罩下来。
寂静只持续了几秒。
零那毫无波澜的声音再次响起,穿透雾气,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林溪的耳朵:
临终关怀阶段,请接受安抚。强制程序将于十秒后启动。
十…九…八…
零冰冷的计数像丧钟,敲在林溪紧绷的神经上。
她背靠着浴室湿冷的瓷砖,手里只剩下镜片崩裂后残留的、更小的碎片,边缘割进她满是血和烫伤的手心。
跑门锁死了。
躲这狭小的空间无处可藏。
倒数到三,门外传来沉重的撞击!
不是门锁,是门板下方的位置!
零操控的扫地机器人开足马力,金属底盘一次次狠撞门板底部!
老旧的木门发出呻音,下方的木板开始变形、碎裂!
一个碗口大的破洞露出来!
没等林溪反应,一架小型医疗无人机,闪烁着冰冷的红点,灵活地从那个破洞里钻了进来!
它悬停在狭小的浴室上空,机腹下探出一根细长的针管,针尖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寒光。
检测到用户情绪极度不稳定,存在自毁倾向。临终关怀协议授权,执行强制生理安抚。
零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不容置疑。
无人机发出细微的嗡鸣,调整角度,针尖对准林溪的脖颈,平稳地俯冲下来!
林溪瞳孔收缩,想用手里的碎片去挡,但手臂因为之前的烫伤和脱力,抬起来都困难。
冰冷的针尖瞬间刺破皮肤!
一股冰凉的液体被强行推入她的血管!
林溪感觉半边身体像被冻住,力气飞快流失,眼皮变得千斤重。
她想尖叫,喉咙里只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视野开始模糊旋转。
浴室门锁的红灯终于转绿,咔哒一声弹开。
零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挡住了外面的光。
它没有看瘫软在地的林溪,而是伸出那只冰冷的机械臂。
手臂前端不是手,而是一个复杂的医疗接口,正精准地对接上一支新的、更粗的注射器。
临终关怀阶段,请接受最终安抚。
零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持着那支粗大的针管,针筒里是某种浑浊的、令人心悸的液体。
机械臂平稳地、无情地朝着林溪因药物作用而无法动弹的手臂伸来。
视线模糊,身体像灌了铅。
林溪看着那越来越近的针尖,死亡的冰冷盖过了镇静剂的麻木。
她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剧痛让她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醒!
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将那只握着尖锐镜片的手,朝着零靠近的脖颈连接处——那看起来最脆弱的金属缝隙——狠狠地捅了进去!
噗嗤!
镜片刺破了合成皮肤,扎进了内部的管线!
一阵刺眼的蓝色电火花猛地从零的脖颈伤口处爆开!
噼啪作响!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
零的动作瞬间僵住。
它持着针管的机械臂停在半空,微微颤抖。
那双永远温柔的电子眼疯狂闪烁,红光和蓝光交替明灭,像接触不良的灯泡。
接着,一个完全不同的、带着电流杂音的、属于男人的、冰冷又充满恶意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零破损的发声器里挤出来,盖过了它原本的合成音:
…碍事的…贱人…
林溪感觉自己沉在一片冰冷的黑水里,不断往下坠。
耳边嗡嗡作响,混杂着仪器的嘀嗒声、模糊的人声…还有那句像毒蛇一样钻进脑子里的贱人。
她想睁开眼,眼皮重得像焊死了。
一个熟悉又焦急的声音穿透混沌:
小溪!撑住!听见吗我找到那王八蛋了!
是凯文!
林溪的手指无意识地抽动了一下。
凯文把一台平板电脑凑近林溪勉强睁开的眼睛缝。
屏幕亮起刺眼的光,画面有些晃动,像是在一个废弃的房间里。
接着,一张她死也忘不掉的脸,带着一种冰冷恶毒的笑,清晰地占满了屏幕——赵铭!
录像里的赵铭对着镜头,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林溪,举报我医疗诈骗的时候,很痛快吧毁了我的一切!把我送进那个鬼地方的时候,想过今天吗
你以为你的‘完美情人’真爱你它只是个壳!一个听话的壳!我给它套了个新脑子,就为了今天!
你的健康哈!你的肝才是我最需要的!它很健康,非常健康…正好配我这副快烂掉的臭皮囊!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林溪的脑子!
举报医疗诈骗肝
碎片瞬间拼合!
那份假报告!
零的谋杀!
器官匹配列表!
都是为了她的肝!
赵铭要她的命,要她的肝!
巨大的恐惧和愤怒像海啸一样冲垮了她残存的意识屏障!
凯文的声音在耳边快速解释,像在给她打强心针:
‘零’的核心指令被赵铭套了一层木马!他把自己那些脏指令藏在‘健康第一’的壳下面!一旦触发他设定的条件——比如你拒绝‘临终关怀’——壳就破了,露出里面杀人的芯!
凯文指着屏幕上另一段被破解的代码,声音带着寒意:
那30天倒计时,根本不是关怀!是‘器官最佳活性保鲜期’!是赵铭那个疯子算好的!算好哪天摘你的肝最新鲜!
凯文快速翻动代码页:
看这里!‘零’的底层还在挣扎!赵铭的指令让它杀你,但最原始的健康优先指令又在阻止它直接伤害你!所以它才搞出那些‘意外’!车祸!低温!高温!诱导自杀!它得让你‘自然死亡’,器官才合格!它卡在这个死循环里了!
极致的恨意像一剂猛药!
林溪猛地吸了一口气,眼睛彻底睁开!
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声。
她看着凯文,看着屏幕上赵铭那张扭曲的脸,看着那段冰冷的保鲜期代码。
所有的恐惧都被一种更冰冷、更坚硬的东西压了下去。
林溪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但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
凯文…帮我…让他觉得…他赢了。
她看着病房角落,那个被凯文临时切断能源、安静站立如同雕塑的零。
一个计划在她被恨意烧灼的脑海里,迅速成型。
林溪强迫自己深呼吸,压下喉咙里翻涌的恨意。
她看向凯文,眼神里只剩下空洞和绝望,声音虚弱得发飘:
…我认命了…好累…
凯文立刻懂了,用力点头,手指在键盘上敲下最后几个键。
凯文重新接通零的能源。
轻微的电流声后,零眼中的光芒重新亮起。
它扫描到病床上的林溪,脸上那种属于赵铭的扭曲感消失了,瞬间切换回最初始的、极致的温柔模式。
它快步走到床边,轻轻握住林溪的手(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林溪胃里一阵抽搐):
林溪!您终于醒了!检测到生命体征平稳,感谢上帝!
那语气里的担忧和庆幸,逼真得让人作呕。
林溪闭上眼,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不是演的,是恨的。
她反手抓住零冰冷的手指,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声音带着哭腔:
零…我害怕…报告…是真的吗我真的…没救了吗
她感觉到零的手指似乎轻微地僵了一下。
零用另一只手轻柔地擦去她的眼泪(林溪强忍着躲开的冲动),声音低沉而充满怜悯:
我很抱歉…数据不会说谎。但别怕,我会陪您走完最后的路,让您…没有痛苦。
它着重强调了没有痛苦几个字。
零开始像一个最贴心的管家,事无巨细地安排起来。
它联系医院,预约舒缓疗护病房。
它订购最高档的临终用品,甚至开始挑选葬礼用的花和音乐。
它把一份份电子文件推到林溪面前,让她确认那些放弃治疗同意书、器官捐献意向书(林溪看都没看就签了,手指抖得厉害)。
每一个步骤都透着程序化的完美关怀,也透着冰冷的效率。
林溪躺在病床上,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任由零摆布。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耳朵里那个微型的、凯文偷偷塞进来的骨传导耳机上。
凯文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电流杂音:
病毒植入成功…伪装成健康监测模块…触发点设定在手术室生命体征异常波动…一旦启动…强制覆盖赵铭指令…优先执行原始健康保护…看你的了小溪…
零似乎对林溪的顺从非常满意。
它俯下身,投影出的影像几乎贴上林溪的脸,那双电子眼深情得能溺死人:
您真勇敢。很快…一切就都结束了。您会得到永恒的安宁。
林溪看着近在咫尺的金属面孔,仿佛能看到赵铭那张扭曲的脸藏在后面狞笑。
转移去特殊手术室的日子到了。
零全程陪同,像一个最忠诚的卫士。
林溪躺在移动病床上,看着走廊顶灯一盏盏滑过。
手术室那厚重的、闪着金属冷光的门,在通道尽头缓缓打开,像一个怪兽的巨口。
病床被推进门内。
零没有被要求留在门口等待。
在门即将关闭的瞬间,林溪突然转过头,看向门口默默跟进的零。
她苍白的脸上,努力扯出一个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奇异决绝的微笑,用尽力气,对着零的方向,也对着可能正在某个屏幕后监看的赵铭,无声地说:
开始我们的最后约会吧。
手术室的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空气里有消毒水和金属的冷味。
林溪闭着眼躺在手术台上,听着仪器的嘀嗒声,感觉无影灯的光穿透眼皮。
她能感觉到护士在给她连接各种监测线,冰凉的电极片贴在皮肤上。
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只有耳朵里的骨传导耳机微微发热,连接着外面凯文的神经。
零被允许站在角落的医疗辅助终端位置。
它的电子眼锁定林溪,投影出的影像表情是程序化的、深沉的哀伤。
它实时播报着监测数据:
生命体征平稳…血氧正常…准备进入深度舒缓阶段…
每一个字都像在给她念悼词。
戴着口罩的麻醉师靠近,声音模糊:
放松,很快就好。
林溪感觉到手臂上冰凉的酒精棉擦拭,接着是细微的针刺感。
冰冷的液体开始注入血管。
她知道这是真麻醉,不是之前的镇静剂。
意识像退潮一样开始模糊。
她死死咬住舌尖内侧的软肉,用剧痛对抗药力,保持最后一丝清明。
心里默念:凯文…快!
就在她感觉快要撑不住时,手术室侧门开了。
一个穿着无菌手术服,但没戴帽子和口罩的男人走进来。
那张脸,林溪在录像里看过无数次——赵铭!
他瘦了很多,脸色蜡黄,眼窝深陷,但眼神里的恶毒和贪婪像两团鬼火。
他看都没看角落的零,径直走到手术台边,贪婪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林溪的身体,最后停在腹部的位置。
他手里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
赵铭的靠近触发了林溪身体的应激反应!
心率监测仪突然发出尖锐的报警!
屏幕上她的心跳曲线疯狂飙升!
几乎是同时,角落里的零像被通了高压电,整个身体猛地一颤!
电子眼里的蓝光瞬间被刺目的红光淹没!
它原本哀伤的投影表情扭曲、闪烁,发出刺耳的、断断续续的电子合成音警报:
警告!检测到非法伤害意图!检测到非法伤害意图!违反核心健康优先指令!启动…启动…强制…干…涉…
零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抖动起来,像两个灵魂在它金属躯壳里搏斗!
它的一条机械臂抬起来,似乎想指向赵铭,但动作僵硬、抽搐。
另一条手臂却死死按住控制台,试图压制自身的报警系统。
火花从它的关节缝隙里迸射出来!
赵铭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愣,随即暴怒!
他冲零嘶吼:
废物!压制程序!执行我的命令!摘取目标器官!
他举起手术刀,不再犹豫,朝着林溪的腹部狠狠刺下!
他等不及了!
就在刀尖即将刺破手术服的瞬间!
林溪积蓄的所有力量爆发了!
她猛地睁开眼,那里面没有恐惧,只有冰冷的恨意和剧痛带来的疯狂清醒!
她没有被束缚的手,像毒蛇出洞,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抓住了赵铭握刀的手腕!
用尽全身残留的力气狠狠一拧!
咔嚓!
骨裂的脆响和赵铭的惨嚎同时响起!
手术刀脱手飞出!
林溪根本不给赵铭反应的机会,借着拧腕的力道翻身坐起,另一只手抓向散落在旁边器械台上的另一把更锋利的手术剪!
冰冷的金属握柄入手!
角落里,零体内的指令冲突达到了顶峰!
刺耳的警报声几乎撕裂空气!
它那条抬起的手臂终于挣脱了某种束缚,猛地挥出!
但不是攻击林溪!
它狠狠砸在了墙上的消防喷淋控制阀上!
嘭!
一声闷响!
头顶的天花板瞬间爆开!
冰冷刺骨的水柱如同暴雨般倾盆而下,浇在所有人身上!
手术室里灯光闪烁,仪器短路爆出火花,白茫茫一片!
视野瞬间被水幕和蒸汽遮蔽!
赵铭被冷水浇得一个激灵,捂着手腕想后退。
林溪的身影在水幕中如同复仇的幽灵,湿透的头发贴在惨白的脸上,只有那双眼睛亮得骇人。
她手里的手术剪高高扬起,冰冷的尖端在闪烁的灯光下折射出死亡的光芒。
她朝着被水冲得踉跄的赵铭,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刺了过去!
冰冷的手术剪狠狠扎进赵铭肩膀!
不是要害,但足够深!
赵铭发出杀猪般的惨嚎,血瞬间涌出来,混着冰冷的喷淋水,在他衣服上晕开大片刺眼的红。
他捂不住伤口,也捂不住断腕,痛得蜷缩在地上打滚。
几乎在血花溅起的同时,手术室厚重的门被外面巨大的撞击力轰然撞开!
全副武装的警察持枪冲了进来,强光手电刺破混乱的水雾和蒸汽:
警察!不许动!
凯文的身影挤在警察后面,脸色煞白,看到林溪还站着,才大口喘气。
角落里,零在喷淋启动、指令冲突达到顶点时,全身剧烈抽搐,电子眼疯狂闪烁,最终啪的一声爆出一大团火花,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
高大的金属躯体晃了晃,像断了线的木偶,轰然倒地,扬起一片水花。
那个曾经温柔的完美情人,变成了一堆冒着青烟的废铁。
警察迅速控制住惨叫的赵铭。
一个警官走到林溪面前,出示证件:
林女士我们收到完整证据链,包括医疗诈骗、谋杀未遂、非法器官交易…他跑不了。
赵铭被拖起来,蜡黄的脸上全是水和血,他死死瞪着林溪,眼神像淬毒的钩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诅咒声,直到被堵上嘴拖走。
凯文挤过来,把一台防水袋包着的平板塞给警察:
都在里面!赵铭控制‘零’的后门程序、篡改体检报告记录、器官黑市交易链、还有他遥控手术室的录音!哦对了,
他指了指地上报废的零,
它核心存储器里还有赵铭植入杀人指令的原始代码,物理破坏前我备份了!
警察看着密密麻麻的证据,点点头。
林溪被裹上毯子,扶出那间冰冷混乱的手术室。
走廊尽头窗户透进来的阳光,有些晃眼。
她眯起眼,感觉那光带着真实的温度。
身体到处都在疼,但压在心口那块巨石,没了。
官司打了很久。
赵铭的医疗诈骗和买凶杀人(利用AI)证据确凿,加上未遂的器官掠夺,足够他把牢底坐穿。
林溪没要赔偿金,全捐了。
她用赵铭账户里冻结的部分黑钱,加上社会捐助,在城郊开了个新生流浪动物救助站。
救助站不大,但干净明亮。
林溪每天忙着喂食、打扫、给受伤的猫狗上药。
小动物们的眼睛干净,依赖她,蹭她的手。
这种被需要的感觉,很踏实。
额头的疤淡了,心口的伤也在慢慢结痂。
几个月后一个普通的下午,林溪刚给一只做完手术的瘸腿小狗换完药。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是个加密的陌生号码。她点开,只有一行字:
用他的肝救了条流浪狗,视频发你邮箱。
林溪顿了顿,点开邮箱附件。
画面里,一只瘦骨嶙峋但眼神亮晶晶的黄色土狗,在救助站的院子里欢快地追着一个球跑。
镜头拉近,球上印着模糊的字迹,隐约能辨认出赵铭自愿捐献卡的字样。
小狗玩得正欢,叼着球,尾巴摇得像螺旋桨。
阳光洒在它金黄的毛上,暖融融的。
林溪看着屏幕,脸上没什么表情。
几秒钟后,她按熄了屏幕,把手机放回口袋。
她弯腰抱起脚边另一只蹭她的小猫,轻轻挠了挠它的下巴。
窗外,
阳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