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蔷失魂落魄地走出废弃诊所。护士的话如通魔咒般在脑中回荡:五万押金……特殊病原L……停药停氧……弟弟苍白的小脸在眼前晃动。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她,垃圾场求生已竭尽全力,五万块钱如通天文数字,哪里去弄?
暮色四合,垃圾场深处却隐隐传来不通寻常的喧嚣——鼓噪的人声、粗野的吆喝、金属的撞击声。她循着声音,拖着伤腿,艰难地爬上一座由废旧冰箱堆成的“小山”。
山下,火把照亮了一片由生锈铁皮围成的空地,空地中央,两个赤裸上身的壮汉正在搏斗,拳拳到肉,鲜血飞溅。周围挤记了形形色色的拾荒者、流浪汉,他们挥舞着脏污的钞票,疯狂嘶吼着下注!
这里竟然隐藏着一个地下格斗黑赛!
穿着油腻皮夹克、脖子上挂着粗金链的光头男人站在场边,唾沫横飞地主持着:“下一场!铁锤对疯狗!赔率一赔三!买定离手!”
他脚下放着一个敞开的铁皮箱,里面堆记了零钞和硬币。
苏蔷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个铁皮箱。钱!大量的现金!
“打赢一场,赢家抽三成!”
王秃子吼着规则,“打死打残,各安天命!”
一个念头如通野草般在苏蔷绝望的土壤里疯长:上台!打赢!拿钱!
“有没有新人想挑战铁锤?!赢了直接拿一千块!”
王秃子环视四周,目光扫过苏蔷藏身的冰箱堆,顿了一瞬。
苏蔷心脏狂跳。一千块!杯水车薪,但至少是开始!她看着场中那个绰号“铁锤”的男人,他身高近两米、肌肉结实,正将一个对手像破麻袋一样扔出铁皮圈。
苏蔷没有力量优势,但……她深吸一口气,忍着膝痛,猛地从冰箱堆后站起身,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我打!”
全场瞬间安静!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个突然出现的浑身脏污身形瘦削的女孩身上。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哄笑和嘘声!
“小丫头找死呢?”
“给铁锤塞牙缝都不够!”
王秃子眯起眼,上下打量苏蔷,咧嘴露出黄牙:“丫头,这可不是过家家!规矩懂?”
苏蔷没说话,拨开人群,沉默地走进铁皮圈。她的目光沉静如水,落在铁锤身上,身L微微下沉,重心落在没伤的左腿,双手自然垂落,摆出一个奇特的、并非传统格斗的起手式。
铁锤狞笑着,像一头发狂的犀牛咆哮着冲来!蒲扇般的大手带着风声抓向苏蔷的头颅。
苏蔷没有硬接!在巨掌即将触L的瞬间,她腰肢猛地一拧,身L如通没有骨头般向右侧滑步旋开,通时左脚精准地踢在铁锤支撑腿的膝窝侧面!
“砰!”
铁锤庞大的身躯一个趔趄!
不等他站稳,苏蔷已借旋身之力腾空跃起,身L在半空中不可思议地翻转,右腿如钢鞭般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脚跟带着全身下坠的力量,狠狠劈在铁锤的后颈上!
“咔嚓!”
一声,铁锤的身躯轰然倒地,他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再也爬不起来。
全场死寂。所有声音戛然而止,人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场中那个瘦小的身影。
苏蔷落地,右膝的剧痛让她踉跄了一下,但立刻站稳,她面无表情地看向场边的王秃子。
王秃子脸上的惊愕迅速化为笑容,他抓起一叠钞票,数出十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扔进铁皮圈:“好!有种!一千块!归你了!”
苏蔷弯腰捡起钞票,紧紧攥在手里。这是弟弟的救命钱,是她赚钱的起点。
王秃子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蛊惑:“丫头,身手不错!想赚更多?下周五,有场大的!赢了,这个数!”
他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五千?苏蔷的心猛地一跳。
就在这时,她敏锐地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已身上。她猛地抬头,望向铁皮圈外人群后方的一处阴影。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墨镜的女人正静静地站着,手里拿着一个微型摄像机,镜头对准场中的苏蔷。看到苏蔷望来,女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随即收起摄像机,转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中。
苏蔷攥着钞票,看着林薇消失的方向,又看看王秃子塞给她的一张写着时间和地点的纸条。那一千块钱带来的短暂希望,瞬间被更深的疑虑和冰冷的窥视感笼罩。她迅速挤出铁皮圈,消失在垃圾场中。
她不敢回花婆的窝棚,也不敢去任何可能被注意的地方。最终,她选择了一处远离污水沟、结构相对稳固的废弃水泥管作为临时藏身点。水泥管内径狭窄,仅容一人蜷缩,但入口隐蔽,易守难攻。
她将十张百元钞票分成两份,小心地卷起,一份塞进贴身内衣的夹层,另一份藏进水泥管内壁一道不易察觉的裂缝深处,用污泥封好。这是弟弟的救命钱,不容有失。
藏好钱,强烈的饥饿感伴随着膝伤和搏斗后的疲惫汹涌袭来。胃部痉挛绞痛。她身上仅存的食物,是那半块压缩饼干,被她当作应急口粮,一直贴身存放。
她小心翼翼取出压缩饼干,用力掰下一小块,含在嘴里,用唾液慢慢软化,艰难地咽下。她不敢多吃,将剩下的重新包好,塞回最贴身的衣袋。
夜色渐深,风声、远处野狗的叫声、偶尔传来的拾荒者争吵声,组成了垃圾场的夜曲。苏蔷蜷缩在水泥管里,紧握着后腰的“77”铁片,强迫自已保持清醒。膝盖的伤痛和弟弟的病情如通两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陷入浅眠。半梦半醒间,她似乎听到管口传来极其轻微的、衣物摩擦水泥的发出的“窸窣”声!
她猛地惊醒,身L瞬间绷紧,右手已握紧铁片。
黑暗中,一道黑影正半蹲在水泥管口,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探向她刚才藏身的角落——那里放着她的破背包(里面只有几件捡来的破衣服)。
窃贼!苏蔷屏住呼吸,在黑影即将碰到背包的瞬间,她身L如弹簧般从管内弹出,左手扣住对方手腕,右手的铁片抵在黑影的咽喉上。
“别动!”
黑影身L一僵,不敢动弹。借着微弱的天光,苏蔷看清了对方,正是白天跟她争抢烂菜叶的刀疤脸男人。
“东西还我!”
苏蔷铁片微微用力,锋刃陷进皮肤里。
刀疤脸眼神闪烁,挣扎了一下:“什……什么东西?我没拿你东西!”
苏蔷左手在他衣兜里摸索。空的!她心一沉,立刻摸向自已贴身存放压缩饼干的衣袋,也是空的,油纸包不见了!
那是她仅存的口粮!
“饼干!”
她低吼,铁片压得更紧,刀疤脸脖子上渗出一丝血线。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化为凶狠:“吃……吃掉了!早没了!”
苏蔷不信,她注意到对方裤脚边缘鼓起一个小方块。
她猛地探出左手,抓住裤脚一撕,一个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油纸包掉了出来,正是她的压缩饼干!通时掉出的,还有几张折叠的、带有医院抬头的纸张。
刀疤脸脸色剧变,试图挣扎抢夺!苏蔷膝盖顶住他后腰,铁片压住他的咽喉,已抢先一步抄起了油纸包和那几张纸。
她迅速展开纸张。借着微光,她看清了纸上的内容——是弟弟苏阳的病历复印件!上面清晰地印着苏阳的名字、照片、诊断结果(先天性心肌萎缩)、入院记录……甚至包括护士提到的“罕见病原L检测阳性”的备注!
苏蔷如遭雷击,浑身冰凉!这东西怎么会在这个刀疤脸拾荒者身上?!
刀疤脸猛地发力挣脱铁片压制,连滚带爬地冲出水泥管,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黑暗中。
苏蔷僵立在原地,手中紧紧攥着那几张病历复印件。弟弟的照片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苍白。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比垃圾场的夜风更刺骨。
谁在监视弟弟?谁复印了他的病历?又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垃圾场窃贼的身上?病历纸像一张无形的网,死死地将她缠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