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荷官发牌,开牌。
沈彻亮出底牌,是一副A葫芦,已经是极大的牌面。
他脸上露出狰狞的狂笑。
苏念,你输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了!
我没有看他,只是伸出手指,缓缓翻开了我的底牌。
一张梅花10。
加上桌面上的牌,是同花大顺。
他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
周围的空气,也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我赢了。
沈彻输光了一切。
他双眼赤红,死死地盯着桌上的牌,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不......不可能......你出千!你一定出千了!
他像疯了一样扑过来,想抓住我。
陆景渊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只伸出一只手,就轻易地将他挡开。
众目睽睽之下,沈彻鬓角的黑发,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花白。
一夜白头。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在他绝望的目光中,我拿起一枚属于我的筹码,轻轻弹到他面前。
拿着,别说我欺负你。
我转身离开的那一刻,他像一滩烂泥,彻底瘫倒在地,失去了所有声息。
6
沈彻破产了。
苏家也因税务问题被彻底查封。
苏正廷一家,从云端跌落,流落街头。
而我,用他们散尽的家财,买下了他们的根基——苏家老宅。
我站在雕花铁门内,看着他们像丧家之犬一样,被新来的保安死死拦在外面。
李婉华,我的亲生母亲,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双眼猩红,疯了一样冲过来。
苏念!你这个贱人!都是你害的!我们家都是被你这个灾星害的!我要杀了你!
她枯瘦的手还没碰到我,就被我身后的保镖拧住手臂,死死钳制。
她挣扎着,嘴里发出恶毒的诅咒。
放开我!我是她妈!我打死这个不孝女!
我冷冷地看着她,看着这个生了我,却从未养过我一天的女人。
就在这时,一旁的轮椅上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
呵呵......呵呵呵呵......
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尖利,像指甲划过玻璃。
精神已经彻底崩溃的苏柔,指着李婉华,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妈你也配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还在咒骂的李婉华。
苏柔拍着轮椅的扶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又指着我,声音凄厉。
你不是一直都说,她才是你的亲女儿,我是你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吗
你不是一直说,是医院的保姆利欲熏心偷换了孩子,才让我这个冒牌货过了十六年好日子吗
撒谎!都是假的!都是你编的!
苏柔在轮椅上疯狂地嘶吼着,爆出了那个埋藏了二十多年的,肮脏的秘密。
是你!是你李婉华!是你自己嫌贫爱富!是你主动求着护士,用你刚出生的亲生女儿,换了医院里最有钱人家的孩子!
你图谋的,就是苏家的富贵!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恶毒女人!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李婉华的脸,在一瞬间惨白如纸,血色尽褪。
她想反驳,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而她身边的苏正廷,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
他指着她,嘴唇发紫,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
下一秒,他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场面瞬间一片混乱。
而沈彻,那个为了苏柔,把我钉在冰库、踩碎我尊严的男人,此刻,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石雕,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的目光从疯狂的苏柔,移到倒地的苏父,最后落在面如死灰的李婉华身上。
他终于明白了。
所有的一切,都明白了。
他一直小心翼翼维护的、那朵纯洁善良、不染尘埃的小白花,她的根,就扎在这样一场肮脏、恶臭的阴谋里。
他为了一个骗子,一个谎言。
为了一个处心积虑的骗局。
亲手毁掉了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真正属于他的珍宝。
他眼里的光,碎了。
一片一片,彻底熄灭。
【叮!业力集中爆发,最终清算开始。】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像一曲为他们奏响的哀乐。
我转身,让保镖关上了大门,将他们的哀嚎与混乱,都关在了门外。
沈彻,这只是开始。
你的火葬场,才刚刚点燃。
7
沈彻疯了。
他跪在我家门外,用头一下一下地撞着冰冷厚重的铁门。
咚。
咚。
咚。
那声音沉闷,规律,像一记记催命的丧钟。
日夜不休,额头磕得血肉模糊,混着雨水和泥土,糊了他一脸。
嘴里一遍遍,机械地喊着我的名字。
念念......我错了......
念念,你开门看看我......求你了......
他头顶的业力值不再减少,而是浮现出一行新的血字。
【情债难偿,生不如死】
客厅里,陆景渊正为我新买的兰花剪去枯叶,动作优雅。
我端着热茶,视线穿过巨大的落地窗,落在那个曾经不可一世,如今却形同疯狗的男人身上。
手机在桌上疯狂震动,屏幕上不断跳出他的名字。
上千条信息,上百个未接来电。
我解锁屏幕,一条都没看。
当着陆景渊的面,选中,清空,拉黑。
动作干净利落。
陆景渊放下花剪,走到我身后,伸出温热的掌心,轻轻捂住了我的耳朵。
门外沈彻绝望的哭嚎,瞬间被隔绝。
世界只剩下他掌心传来的,令人心安的温度。
别听,脏。
他的声音清冽,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我顺从地靠在他怀里。
他跪了三天三夜。
最后一天,瓢泼大雨。
他终于体力不支,在泥水里抽搐了几下,重重地倒了下去。
救护车的红蓝灯光刺破雨幕,几个白大褂手忙脚乱地将他抬上担架。
被人当成疯子,拖走,送进了精神病院。
陆景渊伸手,拉上了厚重的窗帘,将外面的一切混乱,彻底隔绝。
房间里恢复了宁静。
他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
明天带你去见我师父,他念叨你很久了。
我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里面清晰地倒映着我自己的影子。
一个平静,且安然的影子。
好。
我笑了。
8
李婉华因诈骗和恶意换婴罪,被判无期。
苏父中风瘫痪,生不如死。
苏柔被送进了福利院,听说她双腿残疾,精神失常,在里面受尽了欺凌。
我真正的新生,是从一场慈善晚宴开始的。
我以陆氏集团最大股东的身份出席。
聚光灯下,我挽着陆景渊的手,接受着所有人的瞩目和艳羡。
晚宴进行到一半,宴会厅厚重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
砰!
巨大的声响,让整个大厅瞬间安静。
门口,一个疯子坐着轮椅,冲了进来。
是苏柔。
她头发凌乱,面色蜡黄,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她手里,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刀。
苏念!
她嘶吼着,声音尖利,你抢走了我的一切!我要你死!
宾客们发出惊恐的尖叫,四散奔逃。
苏柔用尽全身的力气,驱动轮椅,像一颗黑色的炮弹,直直地冲向我。
那把刀,对准了我的心脏。
我没有躲。
陆景渊挡在了我的身前,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山。
刀尖离陆景渊的胸口,只有几厘米。
就在这时。
一个消瘦的人影,像一道闪电,从旁边猛地冲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不合身的病号服,脸上是病态的苍白。
是沈彻。
他从精神病院跑了出来。
噗嗤。
刀刃没入血肉的声音,清晰得可怕。
那把刀,没有刺中陆景渊。
它深深地,插进了沈彻的腹部。
鲜血瞬间染红了他单薄的病号服。
苏柔愣住了,疯狂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茫然。
沈彻没有看她。
他用尽全力,越过刀柄,越过疯狂的苏柔,死死地看着我。
那双曾经充满厌恶和不屑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破碎的悔恨和一片死寂的解脱。
他张了张嘴,血沫从他唇边涌出。
他惊恐地看了一眼我身后的陆景渊,那眼神像见了鬼,然后拼尽全力对我喊:
念念......跑!别信他!那个系统......它吃人!它——
最后一个字,消散在喉咙里。
他忽然转头,看向一脸惊恐的苏柔。
眼神里,没有了爱,也没有了恨,只有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
而你,他声音嘶哑,是你毁了这一切。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
沈彻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抱住了轮椅上的苏柔。
他抓着她的手,握着那把还插在自己腹部的刀。
狠狠地,往自己身体更深处,又刺进一寸。
然后,他用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猛地将苏柔拽向自己。
一起......下地狱吧。
刀尖穿透了他的身体。
也精准地,刺入了苏柔的心脏。
苏柔的眼睛瞪到最大,满是不可置信。
两人像两件破败的垃圾,纠缠着,一起倒在血泊中。
警笛声由远及近。
脑海里,那道冰冷的机械音在两人彻底断气的瞬间,再次响起。
【叮!因果链断裂,次级契约者沈彻、苏柔灵魂回收完毕。】
【所有因果终结。】
次级契约者
灵魂回收
我僵在原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我猛地推开陆景渊,后退几步,死死地盯着他。
他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依旧是那副清冷沉稳的模样,仿佛刚才的血腥杀戮,只是一场与他无关的戏剧。
陆景渊,我声音发颤,‘次级契约者’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我,深邃的眼眸里,终于不再掩饰那抹悲悯。
那是一种神明看蝼蚁的眼神。
他缓缓向我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
意思就是,他们的灵魂,只是驱动这场复仇戏剧的燃料。
他声音很轻,却像惊雷在我耳边炸开。
而他们的业力,是你成长的养分。
我不可置信地摇着头,浑身冰冷。
所以,从一开始......从我被苏家找回,到被沈彻羞辱,再到获得系统......全都是你安排好的
不是安排,他温柔地纠正我,伸出手,想触碰我的脸颊,被我惊恐地躲开。
他也不恼,收回手,语气依旧平静。
是引导。
我只是在每个人贪婪、嫉妒、愚蠢的节点上,轻轻推了一把。
是你自己的仇恨,激活了系统。是你自己的不甘,选择了复仇。
他笑了,那笑容温柔又残忍。
我只是......给了你一把刀。
9
沈彻和苏柔的死,成了一桩离奇的豪门秘闻。
我以陆景渊未婚妻的身份,接管了苏家所有产业,并以我真正的名字——陆念,活在阳光下。
所有人都说我苦尽甘来,是天大的福气。
我和陆景渊的婚礼,定在那片曾埋葬我所有痛苦的公海之上。
游轮,白帆,海鸥。
一切都美得像一场梦。
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游轮的甲板上,陆景渊为我戴上戒指,冰凉的触感,像一道精致的镣铐。
他在我额头落下一个滚烫的吻。
就在这时,我脑中那熟悉的系统面板,化作一道金光,烙印在了我的灵魂深处。
一种冰冷的、不属于我的意志,在我脑海中下达了第一个指令:
【去找到下一个‘你’,引导她,献祭她的仇恨。】
我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寸寸冻结。
我猛地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他依旧在笑,温柔又悲悯,像看着一件完美的收藏品。
他缓缓俯下身,温热的唇贴在我的耳廓,声音轻得如同魔鬼的低语:
我找了你十六年,念念。从你被换走的那一天起,我就在等你。
等你被仇恨浸透,等你怨气冲天,等你......能激活它,并最终承载它。
他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我的眉心。
现在,你是我最完美的杰作。
去吧,我的‘守护者’,去为我寻找新的养分。
就像我,当年找到你一样。
我看着海天一色的远方,那不是自由。
那是世界上最华丽,最广阔的,监狱。
过往种种,譬如昨日死。
此后种种,皆为今日囚。
我的人生,不是刚刚开始。
而是,永无止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