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典簿,是这本吗?”
刚还原了铁门,守卫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裴烬舟佯装踉跄,扶住一旁的书架。
“哎哟!瞧我这记性,方才眼花,要取的该是旁边那册......”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得不服老的懊恼和尴尬。
守卫忙不迭去换,趁他转身,裴烬舟指尖又是一弹,钥匙已稳稳落回原处。
守卫全然未觉腰间钥匙曾短暂消失。
“今夜多亏小哥了。”
老文书颤巍巍拱手,袖中密档已贴身藏好。
“改日请你吃酒。”
守卫憨笑。
“您老客气!”
裴烬舟踏出刑部大门时,子时的更鼓恰好敲响第二声。
夜风拂过,他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塞入袖中,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里。
更深露重。
淮阴侯府的书房内只点了一盏青瓷烛台。
裴烬舟独坐案前,展开那卷朱漆封皮的案宗时,指尖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当年的沈相通敌案,牵连数百条人命,如今就摊开在他面前。
“通敌信件”被装裱在夹页中,蚕丝穿线的装帧显出当年审理此案时的慎重。
裴烬舟将烛台挪近半尺,火光照亮些微泛黄的纸页,那些字迹起初看着陌生,直到他注意到第三个“沈”字。
“这个笔锋......”
他眯了眯眼,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纸面,却在触及边缘时顿住。
借着摇曳的烛光,隐约可见纸张边缘有极浅的云纹,指腹摩挲时能感受到细微的凸.起。
这是御制云龙纹宣纸,专供东宫批阅奏章所用。今年老淮阴侯过世,太子派人来表示祭奠时随礼过一匣......
裴烬舟猛地起身,案几被撞得一声闷响。
他从多宝阁暗格取出一只黑漆匣子,里面静静躺着一叠云龙纹宣纸,和所谓的通敌信件别无二致。
“来人。”
轻叩桌案的声音刚落,阴影里便转出一个黑衣暗卫,像从夜色中凝出的人形。
“俩件事。”
裴烬舟声音里带着寒意。
“一,去查太子门客中有没有擅长行书的人。”
他忽然按住心口,指节在锦袍上攥出褶皱。暗卫正要上前,却见他摆摆手。
“二,取东宫近年的用纸记录,得赏之人与东宫的往来。”
待暗卫退下,他才放任自己陷进椅背。
当年事发后,沈相爷很快走完了三司会审的流程,并被判决秋后处斩。
而相爷死后不到两个月,参与案件审理的大理寺少卿突然无辜暴毙......
当时他便觉得这一切顺的透着蹊跷,奈何当时的他还没有被裴家找回。
一个小小的马奴,能做什么呢?
他缓缓合上案宗,踱步去了祠堂。
守卫们看清来人,立即退至两侧。为首者掏出铜钥匙,铁锁碰撞声在静夜中格外刺耳。
裴烬舟却忽然抬手制止,袖袍在风中微动。
裴烬舟看着紧闭的大门,忽然摆摆手拒绝了。
“不必,护好她的安危,今夜......就当我从未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