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月,天才蒙蒙亮,沈昭月已经习惯了睁眼起床。
她轻手轻脚地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指尖触到袖口处磨破的线头时微微一顿。
这衣裳原是翠儿的,如今倒成了她的常服。
窗外传来周嬷嬷尖利的声音。
“一个两个还不起?等着老婆子来请吗?”
紧接着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木盆碰撞的声响。
沈昭月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将昨夜藏在枕下的半块馍馍掰成两半,一半塞回原处,一半递给刚醒来的翠儿。
“姨娘......”
翠儿眼眶又红了,自打来了这庄子,她家主子倒把大半吃食都让给了她。
“快吃。”
沈昭月压低声音。
“今日要翻整菜地,空着肚子撑不到晌午。”
主仆二人刚收拾妥当,房门就被猛地推开。
周嬷嬷叉腰站在门口,闪着精光的眼在昏暗的屋里转了一圈,最后钉在沈昭月单薄的身子上。
“哟,姨娘今日气色倒好。”
她阴阳怪气地说着,突然伸手扯了扯沈昭月的衣袖。
“这料子......啧啧,侯府来的贵人就是不一样,粗布衣裳都穿得这般体面。”
沈昭月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
她知道周嬷嬷这是在找茬。
前日厨房丢了一篮子鸡蛋,这老太婆疑心到她头上,这两日变着法子折腾她。
“嬷嬷说笑了。”
她垂下眼帘。
“若没别的事,我们这就去菜园子。”
周嬷嬷冷哼一声,正要再说什么,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众人都是一愣,这偏僻庄子,除了每月送月例的仆役,鲜少有人来访。
“快!快去迎!”
周嬷嬷脸色突变,慌慌张张地往外跑,边跑边扯着嗓子喊。
“都给我精神着点!把院子扫干净!”
沈昭月与翠儿对视一眼,心中疑惑,却也不敢耽搁,跟着众人来到前院。
只见一个衣着得体的小厮正翻身下马。
“周嬷嬷呢?”
那小厮环视一圈,目光在沈昭月身上停留片刻,又很快移开。
躲在人群后的周嬷嬷这才挤出来,脸上堆满谄媚的笑。
“老奴在这儿呢!小哥一路辛苦,快进屋喝口茶......”
小厮摆摆手,目光显然在游移找人。
“侯爷命我给月姨娘送月银来。”
这话一出,周嬷嬷脸色瞬间变了,她殷勤地将沈昭月往前带了带。
“姨娘收好。”
小厮递过钱袋时,重重按了按沈昭月的掌心。
回到偏房,她借口要歇息支开翠儿,随即打开钱袋。
里头除了碎银子,还有张对折的桑皮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蝇头小楷。
“昭月,见字如晤。兄长已安顿于京城,前些时日风声紧,侯府又盯得严,故未能联络。如今局势稍缓,特遣人送信,望你保重。若有需要,可托送信人带话。”
是哥哥沈怜的字迹!
沈昭月鼻尖发酸,眼眶蓦地一热。
自她被发落到庄子上,便与外界断了联系。
原以为哥哥生死未卜,却不想他竟已安然脱身。
她将纸条紧紧攥在掌心,又怕被人发现,赶忙凑到烛火前烧了。
纸灰飘落,她心中却升起一丝久违的暖意。
至少在这庄子上,没人会拦她的信。
她刚收拾好情绪,翠儿便推门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古怪。
“姨娘,侯府派了府医过来,说是给您诊脉。”
沈昭月一怔。
“府医?”
翠儿点头,低声道。
“周嬷嬷方才得了消息,脸色都变了,这会儿正张罗着给咱们换屋子呢,生怕您告状。”
果然,没过多久,周嬷嬷便笑眯眯进来,一改往日的刻薄嘴脸,殷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