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
电话那端的女声语气里多几分懒散。
“那你什么时侯回来?别浪费时间。”
张禾苗抿唇。
她不想回去了。
她想尽快和贾亭西结婚,把关系落实下来。
可这事没那么好办。
首先,贾亭西就是个正人君子,无论白日相处得多好,晚上他都会将她送到宾馆,他不会迈进来一步,却会在楼下看着她房间灯亮,确保她安全再离开。
其次,他们才见面多久啊,太快结婚,他父母亲戚肯定会生疑。
就怕他们生疑后会对她有意见,而亭西哥,张禾苗看出来了,他非常看重且维护家人,就比如今天她提红包那事儿,他想也没想就说外婆和舅妈不知道习俗,而不是为她们道歉。
最后就是她妹妹的问题,更复杂难解。
张禾苗闭上眼,“买了明天的票。”
先回去把户口本拿出来,再走一步看一步。
“好吧。”
——
另一边,贾亭西溜回家,看见自已妈妈坐在沙发上,翻看相册。
灯光下,她的身影和许多年前她坐在灶房里烧火熬豆腐时的身影产生重合,让贾亭西心猛地一跳。
“妈。”贾亭西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裴叔呢?”
贾亦真抬起头,露出温和的笑。
“去你舅舅家了,说是要商量什么事。”
“你怎么没去找外婆和舅妈?”贾亭西随口问。
贾亦真低下头,入目是一张贾亭西八岁时的照片,他身形瘦弱的躺在病床上,笑容勉强,仔细看,眉眼间还有强忍的痛苦。
她呢喃。
“我突然想看看小时侯的你。”
这么多年,她一心赚钱和强大,日日都在学习,进步,不敢停歇。
等回过神骤然发现,儿子高考、毕业、创业、谈对象,可能太久后,也要结婚生子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
可她偶尔还在想念那段和串串一起相依为命的日子,那个时侯的串串,世界里只有她这个妈妈。
贾亭西从小就心思敏感,听见这话,心中一酸。
他握住贾亦真的手,“妈,我一直是你儿子,不管怎样也不会变,你别杞人忧天啊,不然我找外婆告状,让她骂你。”
贾亦真白他一眼,合上相册。
“你长大后一点都不可爱了。”
“嘿嘿。”
贾亦真问正事,“禾苗明天就回江城了吧,你记得开车送送小姑娘,她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对了,我事情多,让你外婆帮忙准备了些给她父母的特产,呐,在桌上。”
贾亦真这才看见记记当当桌上放着两个礼品袋,都是好东西。
“我知道了,妈。”
贾亦真拍拍他的手,“喜欢就好好相处,各方面合适了再结婚,结婚的房子,花销你也不必担心,妈都攒着钱呢。”
贾亭西囧,“妈,我有钱。”
“不是投到网吧里去了吗?”
贾亭西笑,“还有版税,舅妈找律师帮我谈的合约对我很有利,总之,只要我的书还在卖,我就一直能分钱。”
“那挺好。”贾亦真呼口气。
“不过我也准备好了,等要结婚的时侯两家人坐下来慢慢谈,房子随你们买在哪。”
贾亭西委屈巴巴脸,“你不要我啊?妈,那我的腿怎么办?呜,谁带我看医生,谁每天给我盖被子,谁给我推轮椅扛假肢?”
贾亦真一巴掌拍他背上,“行了装模作样的,怪是难看。”
她脸上却弥漫着笑意。
“对了,禾苗对你的腿没意见吧?”
贾亭西摇头,“我们在网上聊天的时侯我就和她说过情况了,她说没什么。”
“不是妈要泼你凉水,”贾亦真叹气。
“上网时人说的话和面对面说的可能会不通,反正,如果你们要迈进下一步,妈妈希望你能和她经历一些困难,再见见她的父母,看看她和她父母的相处方式。”
贾亭西点头。
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今晚张禾苗说的话。
一个是至亲给红包。
一个是找工作。
当时情况下他没多想,注重解决问题和安抚她情绪,可现在分开了,却突然觉得不对劲。
因为网上的张禾苗热情开朗、自信大方,会分享很多旅游的知识,写帖子告诉大家哪哪好玩,有时吵起来,她也会据理力争,分毫不退。
现实生活里的张禾苗……
第一晚主动不要的冰淇淋就能说明不少事了。
怀疑就像是抽出旧毛衣上的一条线,牵一发而动全身。
隔天,贾亭西开车去接送张禾苗,就存着几分试探的心思。
但张禾苗却又应对自如。
比如不经意间提起小名。
张禾苗笑,“我知道,串串,是灿灿吧?哈哈,其实我有个通学叫杉杉,被登记成炸炸了。”
贾亭西心放松一点,“这人的手得有多不好使。”
到火车站后,人太多,张禾苗主动道。
“我自已进去,亭西哥,你回家吧,等我到了会联系你的,唔,我给你打电话。”
贾亭西问,“你不能上网了吗?”
张禾苗咬唇,“我,我想听你的声音,亭西哥,我会很想你。”
少女的不舍情绪最是动人,贾亭西态度软和,“好,我们打电话。”
张禾苗拎着两袋礼品依依不舍的离开这座城。
下午三点,她给贾亭西打电话报平安。
接下来三天,两人都没有任何联系。
贾亭西打不通电话,在网上发消息,对面也不再回。
他坐在网吧的电脑面前发呆,看似愣愣的,实则脑子里已经疯狂把所有设想都过一遍。
越想越觉得自相矛盾。
如果张禾苗是骗子,就骗几天的饭菜钱和宾馆钱?她来回车票是她自已买的,她收获最大的应当是见面礼红包和外婆贾淑芬准备的那两袋礼物。
总价值没有超过两千。
半年时间,远赴千里骗两千?这个投入比不太合适。
她该不会出事了吧?
贾亭西觉得这个可能性比较大。
“亭西哥,亭西哥!”
周小年催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把话筒塞贾亭西手里。
“回神啦,二毛哥的电话,指明你接哦。”
贾亭西刚把话筒放在耳边,就听见二毛熟悉的哭天抢地声音。
“串串,我不活了啊,你怎么抛下我自已谈对象,不是说我们俩一起孤立大毛,一起等美帝完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