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薛清宁的花轿稳稳落在萧府门前。
喜娘搀扶她下轿时,她透过盖头缝隙,看见一双修长的手伸来。
骨节分明,指腹有薄茧,却意外地干净。
夫人,当心脚下。
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慵懒笑意,与季晏礼的冷冽截然不同。
薛清宁指尖微蜷,迟疑地将手搭上去,却在触碰的瞬间被对方一把握住!
萧长离的手掌温热有力,指腹在她腕间轻轻摩挲了一下,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低笑。
这么凉下人是怎么伺候的,也不给你准备汤婆子。
薛清宁心头一跳,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扣住。
别怕,他俯身凑近她耳畔,气息拂过盖头下的耳垂。
小爷我虽名声不好,但从不欺负姑娘。
拜堂仪式简单利落。
直到被送入洞房,薛清宁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红烛高燃,她端坐在床沿,盖头下的视线里,一双玄色锦靴停在她面前。
夫人,萧长离用玉秤轻轻挑起她的盖头,嗓音含笑,久等了。
烛光骤然涌入视线,薛清宁下意识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狐狸眼。
眼前的男子一袭大红喜袍,衣襟却松散地敞着,露出锁骨上一枚小小的狼纹刺青。
薛清宁怔住。
这就是传闻中相貌俊朗、风流成性的萧世子
怎么,看傻了
萧长离挑眉,忽然俯身逼近。
还是说……夫人嫌我长得不如季晏礼俊
薛清宁猛地回神,往后缩了缩:世子说笑了。
萧长离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直起身,从怀中掏出一纸契约拍在桌上。
不逗你了。
他懒洋洋地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酒。
我认下这孩子,纯粹是看不惯季晏礼那副虚伪做派,你我不必做真夫妻,协议成婚即可,我护你母子周全,你无需对我言听计从。
她指尖微微发抖:为什么帮我
萧长离晃着酒杯,忽然冲她眨眨眼。
若我说……是见色起意呢
见薛清宁脸色骤变,他大笑出声:开个玩笑!其实是因为……
他笑容一敛,眼底闪过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我娘当年也是这般处境。
屋内一时寂静。
薛清宁沉默良久,终于轻声开口:多谢世子,我别无他求,只愿与孩子安稳度日,从此与季晏礼再无瓜葛。
萧长离举杯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目光却落在她微隆的小腹上,眸色渐深。
与此同时,季府。
喜宴喧嚣中,季晏礼一杯接一杯地饮酒。
聂霜月戴着凤冠端坐在床,娇声道:晏礼哥哥,该喝合卺酒了。
季晏礼却恍若未闻。
他脑海中不断闪过今晨的画面。
薛清宁披着素色外衫站在院中,身形格外消瘦。
为何她还是这般不懂得照顾自己
晏礼哥哥聂霜月声音带了委屈。
季晏礼猛然回神,勉强笑道:霜月,你先歇息,我去书房处理些公务。
不顾聂霜月错愕的眼神,他摔门而出。
深夜,季晏礼独自坐在书房,手中攥着一只绣了一半的香囊。
那是他偶然从薛清宁房中发现的,花样是他最爱的青竹。
酒坛空了一半时,他忽然起身,踉跄着朝薛清宁的院落走去。
清宁……他叩响院门,声音沙哑,我有话对你说。
无人应答。
季晏礼心头一紧,猛地推开门——
屋内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他掀开床帐,翻找衣柜,却只找到几件粗布衣裳。
全是她刚来侯府时穿的,后来他给她添置的那些绫罗绸缎,一件都没带走。
来人,你们把薛清宁给我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