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笑容未达眼底,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死死攥着帕子,几乎要将它扯烂。
季仪言冲着两人又是一拜,这才告退,在夏蝉的陪同下,快步走向留香阁走去。
留香阁内陈设简单,远不及正厅的热闹奢华。
眉小娘穿着一身半旧的藕荷色衣裳,脸色有些苍白,正拉着一个清瘦少年的手低声说着什么。
那少年约莫十二三岁年纪,身量已开始拔高,眉眼间与季仪言有几分相似,却更多了几分超越年龄的沉静与锐利,正是季澈。
“姨娘!澈儿!”
季仪言快步上前,眼眶微红。
“言儿!”
眉小娘见到女儿,眼中瞬间涌上泪光,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看到她指尖虽已愈合却依旧明显的伤疤,心疼得直掉泪:“你的手...在那边...可还好?”
季澈也站起身,清亮的眸子看向姐姐,带着关切:“姐姐。”
“我没事,姨娘放心。”
季仪言反握住眉小娘冰凉的手,触手只觉得她指尖冰凉,气息也有些虚浮,心中不由得一紧:“姨娘,您脸色怎么这么差?可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眉小娘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早就有的毛病了,不打紧。倒是你...”
她欲言又止,目光扫过季仪言身后,确认无人靠近,才压低声音:“你弟弟...他...”
季仪言看向季澈,少年对她微微颔首,眼神沉静无波,带着一种无声的安抚。
季仪言瞬间明白了什么,心头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只道:“姨娘要好好保重身子。澈儿,你也是。”
正说着,前厅隐隐传来开席的动静。
眉小娘忙推她:“快去吧,别误了时辰,惹你父亲和夫人不快。”
季仪言和季澈只得起身,带着夏蝉匆匆赶回正厅。
刚踏进正厅,便听到一阵夸张的喧哗。
只见季凌轩正站在季昌国面前,得意洋洋地展示着一尊半人高的红珊瑚树,通体赤红,枝桠繁茂,在灯火下流光溢彩,引得周围宾客一片赞叹。
季凌轩声音洪亮,洋洋得意:“父亲,这是儿子特意托人从南海寻来的百年红珊瑚,寓意吉祥富贵,福泽绵长。祝父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季昌国显然十分受用,抚须大笑:“好好好!轩儿有心了!这珊瑚甚好!”
孟氏在一旁,脸上更是笑开了花,看向儿子的目光充满骄傲。
季凌轩得了夸赞,更加得意,目光一转,精准地锁定了刚刚落座在角落的季澈,脸上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诶?今日是父亲大寿,二弟想必也准备了厚礼吧?二弟如今可是潇洲书院的头名,未来的栋梁之才,准备的寿礼定然不同凡响!快拿出来给父亲和大家开开眼啊!”
他刻意拔高了声音,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向了沉默安静的季澈身上。
厅中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谁都知道,忠节侯府这位庶子虽学业出众,但处境艰难,哪里能拿出什么像样的寿礼?
一道道或好奇、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的目光聚焦在季澈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