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不是因为悲伤,而是被那巨大的恐惧和压力催逼出来的本能。
晶莹的泪珠迅速滚落,顺着苍白的面颊滑下,滴落在程妄捏着她下巴的手指上,带着微凉的温度。
季仪言声音小的几不可闻,但程妄是习武之人,还是听了个清楚。
“妾身......妾身不敢欺瞒侯爷,那衣裳......确是夫人所赐,说......说让妾身穿着,好生伺候侯爷......”
“妾身......妾身看着那料子,颜色太艳,自惭形秽,实在......实在不敢穿在侯爷面前,怕污了侯爷的眼......又想着......想着梨花姐姐......”
她哽咽着,仿佛承受了莫大的委屈道:“她......她虽是妾身的陪嫁,可自打入了侯府,便嫌妾身身份低微,待妾身......并不尽心。那日在霞月楼,侯爷也亲眼所见......妾身只是想......想拿这好料子送她,讨个好,盼着她日后......日后能少给妾身些脸色看......妾身万万没想到......没想到她竟会......竟会胆大包天,做出这等事来!妾身真的不知啊侯爷!”
她哭得浑身轻颤,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沾湿了衣襟,一副被身边人背叛、算计,又百口莫辩的可怜模样。
每一滴眼泪,每一个颤抖的尾音,都在诉说着她的无辜和委屈。
程妄静静地看着她哭,看着她苍白的脸,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力道几不可察地松了一瞬。
滚烫的泪水滴在他指尖带来一丝细微的灼烫感。
他眼底深处那片冰冷的审视,似乎被这汹涌的泪水冲淡了一丝,取而代之的却并非是全然的心疼,而是一种更复杂的、混杂着洞悉与一丝无奈的情绪。
“不知?”
他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喟叹。
另一只原本握着她手臂的手松开,却并未收回,反而抬起,带着薄茧的指腹,有些粗粝地揩过她湿漉漉的脸颊,拭去那不断滚落的泪珠。
这动作称不上温柔,甚至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意味。他的目光依旧锁着她,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
“仪言。”
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声音低沉,却像冰锥,直直刺入她的耳膜:“你很聪明。知道如何示弱,如何自保,甚至......如何借力打力。”
季仪言的哭声猛地一窒,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浑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瞬间都凝固了,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他果然都看穿了!
程妄的指腹停留在她微凉的脸颊上,那粗糙的触感带来一种奇异又危险的战栗:“莫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离她更近了些。
他身上迫人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形成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罩住。
那双深邃的眼眸紧紧锁住她因恐惧而微微放大的瞳孔,一字一句,清晰地烙下警告:“本侯容你有些小心思,只要无伤大雅。但,记清楚你的身份,也记清楚本侯的底线。”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莫要自作主张,更莫要妄图在本侯眼皮子底下,玩火。”
季仪言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连牙齿都在打颤。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几乎窒息。
下一瞬,一股力道将她猛地带向前方。她惊呼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撞进一个坚硬宽阔的胸膛里。
程妄的手臂环过她的腰背,以一种不容挣脱的力道将她牢牢禁锢在怀中。
“安分些。”
这是程妄给她的警告,比任何威慑来的都要令人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