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渊发现柳如烟出轨那天,刚收到儿子的血型报告。
养了五年的种,是野男人的。他碾碎报告冷笑。
第一章
厉渊陷在宽大的真皮椅里,身影几乎与角落的阴影融为一体。他指间夹着的雪茄,猩红的火点在昏暗中明灭不定,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冷硬得如同刀削斧凿。他面前的桌上,摊开放着一份薄薄的纸,白色的纸张在昏暗光线下格外刺眼。
那是他儿子厉子豪的血型报告单。
RH阴性。
白纸黑字,清晰得刺目。
厉渊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四个字上,瞳孔深处像是结了冰,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冰层底下疯狂地燃烧、爆裂。他记得很清楚,柳如烟是O型血。他自己,也是O型血。两个O型血的父母,怎么可能生出一个RH阴性的孩子
这违背了最基础的生物学定律。
五年。整整五年。
他厉渊,在商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令无数对手闻风丧胆的存在,竟然被自己的枕边人,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一样蒙在鼓里!他倾注心血、视若珍宝的儿子,那个他每次深夜归家都要去儿童房亲一亲额头的小家伙,那个承载了他所有关于家的柔软期待的孩子……竟然是个野种!
一股狂暴的、几乎要撕裂胸腔的怒意猛地冲上头顶。那不是简单的愤怒,而是被最信任之人将尊严踩在脚下、将真心投入污秽泥潭后,滋生出的、混杂着毁灭欲的暴戾。他的手指猛地收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吧声。
他伸出手,动作缓慢得近乎优雅,捻起了那张薄薄的、却重逾千斤的报告单。指尖微微用力,坚韧的纸张在他指腹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然后被一点点、一点点地揉皱、挤压、碾碎。白色的纸屑簌簌落下,散落在昂贵的红木桌面上,像一场肮脏的小雪。
养了五年的种……他盯着那些碎屑,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带着冻伤人的寒气,是野男人的。
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猛地将手中残留的纸团狠狠砸在地上!纸团撞在厚重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随即滚落到更深的阴影里,消失不见。
他需要证据。确凿的、不容辩驳的、能将那对狗男女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的证据!
厉渊抓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手指因为压抑的暴怒而微微颤抖,但他拨号的动作却异常稳定。
阿城,电话接通,厉渊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硬,只是那冷硬之下,翻涌着比平时更深沉百倍的杀意,立刻,秘密安排,做一份我和厉子豪的亲子鉴定。用最快、最可靠的渠道,结果只能直接交到我手上。明白吗
电话那头,跟随厉渊多年的心腹保镖阿城,隔着听筒都能感受到那股几乎要溢出来的、择人而噬的寒意。他心头一凛,没有丝毫犹豫:是,厉总。我马上去办,绝对保密。
放下电话,厉渊猛地靠回椅背,闭上眼。办公室再次陷入死寂,只有雨声更急。窗外的霓虹灯光透过水痕模糊的玻璃,在他脸上投下变幻不定的光影,那张英俊却冷厉的面容,此刻笼罩在一片山雨欲来的阴鸷之中。
他点燃了另一支雪茄,辛辣的烟雾吸入肺腑,却压不住心底那团越烧越旺的、名为毁灭的火焰。
柳如烟,还有那个不知死活的野男人……
等着吧。
第二章
三天后。
那份加急的亲子鉴定报告,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厉渊的办公桌中央,像一个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
报告封面上,排除生物学父亲关系几个加粗的黑体字,像钉子,狠狠钉进了厉渊的眼底。
他拿起报告,动作慢条斯理,一页页翻过那些冰冷的科学数据、基因位点对比图。那些图表和数字,每一个都在无声地嘲笑着他过去的五年,像一个巨大的、荒诞的笑话。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结论页上。
排除厉渊为厉子豪生物学父亲的可能。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久到窗外的阳光都偏移了几分角度。然后,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起初很轻,带着胸腔的震动,然后越来越大,越来越肆无忌惮,回荡在空旷奢华的办公室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疯狂和令人头皮发麻的冰冷讽刺。
呵呵…哈哈…哈哈哈!他笑得肩膀都在抖动,眼泪似乎都要笑出来,但那双眼睛里,只有一片冻人的寒冰。
好一个柳如烟!好一个贤妻良母!好一个他厉渊捧在手心五年的亲生骨肉!
笑声戛然而止,如同被利刃切断。办公室里瞬间恢复死寂,静得能听到尘埃在光线中飞舞的声音。厉渊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近乎非人的平静。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家里的座机。
电话很快被接起,是保姆张妈恭敬的声音:先生
太太在家吗厉渊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去,听不出任何异常,甚至比平时还要温和一丝,只是那温和底下,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即将破冰的锐利。
在的,先生在书房看书。张妈回答。
嗯。厉渊应了一声,告诉太太,今晚我回家吃饭,让她等我。
好的先生。
挂断电话,厉渊将那份亲子鉴定报告塞进一个普通的牛皮纸文件袋里,动作随意得像是在处理一份无关紧要的合同。他拿起桌上的车钥匙,起身。昂贵的定制西装包裹着他挺拔的身躯,步履沉稳地走向门口。每一步踏在柔软的地毯上,都悄无声息,却仿佛踏在某种看不见的鼓点上,预示着风暴的来临。
厉家别墅,灯火通明。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昂贵的波斯地毯吸走了所有杂音,空气里弥漫着清雅的香薰气息。这里是柳如烟精心打造的金丝笼,舒适、奢华,充满了虚假的温馨。
餐厅里,长条形的欧式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精致的餐具。柳如烟穿着一身质地柔软的米白色家居服,长发松松挽起,露出优美的天鹅颈。灯光下,她的皮肤白皙细腻,眉眼温婉动人,此刻正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细心地为厉子豪的儿童餐椅调整位置。五岁的厉子豪穿着干净的小睡衣,坐在餐椅上,小脸粉嘟嘟的,正拿着一个卡通小勺子,好奇地敲着面前的餐盘,发出清脆的声响。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小家伙奶声奶气地问,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向门口。
快了,爸爸说今晚回来陪我们小豪吃饭。柳如烟柔声回答,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发,眼神里满是宠溺。这副画面,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幸福美满的一家三口。
门口处传来轻微的开门声和佣人的问候。
柳如烟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带着恰到好处的欣喜和期待迎了上去:阿渊,回来了饿了吧汤刚炖好,正好……
她的话音在看到厉渊表情的瞬间,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厉渊站在玄关的阴影处,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部分光线。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不冷漠,也不愤怒,只是一种极致的平静,平静得让柳如烟心脏猛地一缩,一股莫名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脚底窜起。
如烟,厉渊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他手里拿着那个普通的牛皮纸文件袋,有点东西,想给你看看。
他迈步走进灯光下,那份平静反而更加瘆人。他没有看跑过来想抱他腿的儿子,目光像冰冷的探针,直直刺向柳如烟。
柳如烟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血色一点点从她脸上褪去。厉渊的眼神,太陌生了,陌生得让她感到恐惧。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声音有些发颤:什…什么东西阿渊,你怎么了
厉渊没说话,只是走到餐桌旁,随手将那个牛皮纸文件袋丢在光洁的桌面上。文件袋滑过桌面,发出唰的一声轻响,停在柳如烟面前。
打开。他命令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目光沉沉地锁住她,像猎人看着已经落入陷阱的猎物。
餐厅里温馨的气氛荡然无存,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连懵懂的厉子豪似乎都感觉到了什么,停下了敲打餐盘的动作,睁着大眼睛,有些不安地看着爸爸妈妈。
柳如烟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她看着那个普通的文件袋,仿佛看到了吐着信子的毒蛇。她颤抖着手,指尖冰凉,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解开了文件袋上的绕线绳。
当她抽出里面的报告,当那刺目的标题和冰冷的结论映入眼帘时——
柳如烟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变得惨白如纸。那双总是温柔似水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巨大的、无法掩饰的惊恐和绝望。她像是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双腿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重重地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那份亲子鉴定报告,从她剧烈颤抖的手中滑落,飘飘荡荡,最终落在她脚边的地毯上。那行排除生物学父亲关系的字样,朝上躺着,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无比清晰,无比刺眼。
不可能!柳如烟嘴唇哆嗦着,发出破碎的气音,像是濒死的鱼,眼神涣散地看向厉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阿渊,这是假的!一定是弄错了,子豪他是你的儿子啊!
她的辩解苍白无力,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厉渊的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餐桌上,十指交叉。他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倒映着柳如烟惊恐失色的脸,像一面冰冷的镜子。他微微歪了歪头,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弧度。
那不是笑。那是一个冰冷到极致、残忍到极致的表情。
他盯着柳如烟,一字一顿,声音清晰得如同冰珠砸落玉盘,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玩味:
柳如烟,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旁吓得不敢出声、睁着大眼睛茫然看着他们的厉子豪,然后重新定格在柳如烟惨白的脸上,声音里淬满了毒液般的恶意,猜猜看,你儿子值多少钱
轰!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柳如烟早已摇摇欲坠的世界里轰然引爆!
第三章
值……值多少钱柳如烟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破碎得几乎听不清。她像是被厉渊那句话彻底抽空了灵魂,瘫在椅子里,眼神空洞地看着他,脸上是死灰般的绝望。
厉渊没有立刻回答。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浓重的阴影,将柳如烟和旁边懵懂无知、只感觉到可怕气氛而开始瘪嘴要哭的厉子豪完全笼罩。他踱着步,皮鞋踩在厚实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柳如烟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五年。他停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他们,望着外面被精心打理过的花园夜景,声音平缓地叙述着,像是在讲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我厉渊,在你柳如烟身上,在你这个野种身上,投入的时间、金钱、感情不计其数。
他缓缓转过身,那张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燃烧着冰冷的、毁灭性的火焰。他重新看向柳如烟,目光锐利如刀。
钱,我不在乎。但你,和那个野男人,他顿了顿,舌尖似乎品味了一下野男人这个词,带着刻骨的轻蔑,偷走了我厉渊五年的时间,践踏了我厉渊的尊严。这笔债,你们拿什么还
柳如烟浑身剧颤,眼泪终于汹涌而出,混合着巨大的恐惧和悔恨:阿渊,我真的错了,求求你看在子豪还小的份上!求你放过他,他还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啊!她挣扎着想扑过去抓住厉渊的裤脚哀求,却浑身发软,只能无助地滑跪在地毯上,泣不成声。
孩子厉渊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餐厅里格外刺耳。他俯视着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柳如烟,眼神里没有半分怜悯,只有极致的冷酷,一个野种,也配叫我厉渊父亲也配享受我厉家的一切
他弯下腰,凑近柳如烟,近得能看清她睫毛上颤抖的泪珠,近得能闻到她身上那熟悉的、此刻却让他作呕的香水味。他的声音压得极低:
柳如烟,你现在只有两条路。他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在柳如烟眼前晃了晃。
第一条,告诉我那个野男人是谁。我会让你们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地付出代价。他刻意在整整齐齐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暗示。
柳如烟猛地抬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拼命摇头:不!你你不能伤害他!
哦厉渊眉梢微挑,眼底的冰寒更甚,看来,你对那个野男人,还真是情深义重。他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像是在看一件肮脏的垃圾。
第二条路,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恢复了那种冰冷的平静,你带着这个野种,立刻滚出厉家,滚出我的视线。净身出户,一分钱都别想带走。我会让你们母子俩,流落街头,自生自灭。而你,柳如烟,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那个野男人。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我会‘好心’地通知他,他的女人和他的野种,现在在哪里,过着什么样的‘好日子’。
他欣赏着柳如烟脸上瞬间惨白如死灰的表情,看着她眼中最后一丝希望的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他满意地直起身,整理了一下根本没有一丝褶皱的袖口。
好好想想。他丢下这句话,不再看地上崩溃的女人和吓呆的孩子,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径直走向书房。厚重的书房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关上,隔绝了餐厅里压抑的哭泣和死寂。
柳如烟瘫软在地毯上,冰冷的寒意透过薄薄的家居服渗入骨髓。厉渊给出的两条路,都是绝路!告诉他赵明哲是谁以厉渊的手段,赵明哲和她,甚至子豪,都绝对没有活路!可带着子豪净身出户,身无分文,还要被厉渊时刻盯着,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赵明哲也会知道他们母子的惨状……这比直接杀了她还难受!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她抱着自己瑟瑟发抖的身体,牙齿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咯咯作响。巨大的水晶吊灯投下冰冷的光,映着她失魂落魄的身影,像一幅讽刺的浮世绘。
书房内,一片昏暗。厉渊没有开灯,高大的身影伫立在窗前,窗外城市的灯火在他眼中明明灭灭,却照不进他眼底分毫。他拿出手机,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他冷硬的侧脸。
他拨通了阿城的电话,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冷静得可怕,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命令:
查柳如烟过去五年所有通讯记录,密切接触人员,特别是固定时间点的去向。所有银行流水,包括她名下和她父母名下的异常资金变动。
调取别墅、她常去会所、美容院周边所有监控,尤其是她单独外出时的车辆轨迹,重点排查隐蔽地点。
锁定一个叫赵明哲的男人,应该是她大学同学。把他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的资料,他家族、他公司‘明哲科技’的所有底细,包括税务、法务、资金链、合作伙伴、竞争对手……挖地三尺,事无巨细,三天之内,放到我桌上。
记住,全程秘密进行,不要打草惊蛇。赵明哲的公司……厉渊的嘴角在黑暗中勾起一抹残忍至极的弧度,先让他‘风光’两天。
第四章
一个月后。
一艘名为海神号的巨型豪华游轮,宛如一座移动的海上宫殿,灯火辉煌,流光溢彩,静静地停泊在深水港。今夜,这里正在举办一年一度的滨海市顶级慈善晚宴,衣香鬓影,名流云集。
厉渊挽着柳如烟出现在甲板入口的红毯上时,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厉渊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丝绒晚礼服,衬得他身姿越发挺拔,如同暗夜里的帝王。他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极具掌控力的微笑,眼神深邃,气场强大,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挽着他手臂的柳如烟,则像一株被精心养护的名贵兰花。
厉总,厉太太,晚上好!一位大腹便便的富商端着酒杯迎上来,满脸堆笑,二位真是郎才女貌,羡煞旁人啊!
王总过奖。厉渊微微颔首,笑容无懈可击,手臂却不动声色地收紧,将柳如烟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感受到她身体瞬间的僵硬。他侧头,凑近柳如烟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笑好看点,厉太太。这么多人看着呢,别丢了厉家的脸。他的气息喷在柳如烟敏感的耳廓上,却只让她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过。
柳如烟努力扯动嘴角,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指甲却更深地掐进了掌心。她目光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搜寻,带着一丝渺茫的期盼和深藏的恐惧。
很快,她的目光定格了。
在人群的另一端,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气质儒雅的男人正端着酒杯与人交谈。正是赵明哲!他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与柳如烟遥遥相撞。那一瞬间,柳如烟清晰地看到了赵明哲眼中闪过的震惊、担忧,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显然也看到了柳如烟身边的厉渊,以及厉渊脸上那看似温和却让他心底发毛的笑容。
柳如烟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慌忙移开视线,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完了!厉渊带她来这里,是故意的!他一定知道了!
就在这时,游轮中央巨大的LED屏幕突然亮起,打断了舒缓的爵士乐。屏幕上开始播放本次慈善晚宴的宣传片,精美的画面,动人的音乐,嘉宾们纷纷停下交谈,微笑注目。
柳如烟稍稍松了口气,以为是正常的流程。
然而,宣传片只播放了不到十秒,画面猛地一闪!
所有的灯光、音乐瞬间消失!整个甲板陷入一片诡异的黑暗和死寂!人群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
紧接着,LED屏幕再次亮起。但播放的内容,却让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
屏幕上不再是慈善宣传片,而是一段高清的、极其私密的监控录像!画面里,赫然是柳如烟和赵明哲!地点是一个高级公寓的卧室门口!柳如烟穿着性感的睡衣,赵明哲穿着浴袍,两人姿态亲昵地相拥着,柳如烟踮起脚主动吻上赵明哲的唇,然后两人纠缠着跌跌撞撞地进了卧室,门被关上……
画面清晰得纤毫毕现!柳如烟的脸,赵明哲的脸,暴露无遗!
轰!
整个甲板瞬间炸开了锅!死寂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呼、鄙夷的议论、兴奋的窃窃私语!所有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齐刷刷地聚焦在红毯中央的厉渊和柳如烟身上!尤其是柳如烟,她瞬间成为了风暴的中心!
柳如烟脸惨白得如同厉渊书房里那份亲子鉴定报告!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如同被瞬间冻僵,连颤抖都忘记了。巨大的羞辱感如同海啸般将她吞没,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赤裸裸地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每一道视线都像鞭子一样抽打在她身上!
就在这时,屏幕上的画面再次切换!
一张清晰放大的亲子鉴定报告结论页占据了整个屏幕——排除厉渊为厉子豪生物学父亲的可能!旁边,还并列放着一张赵明哲和厉子豪五官局部放大的对比图,相似度惊人!
同时,屏幕下方猛地弹出一条加粗的、血红色的新闻快讯弹窗,如同丧钟般敲响:
【突发!明哲科技涉嫌重大商业欺诈及核心技术剽窃,资金链彻底断裂,已被多家银行追债!创始人赵明哲恐面临刑事指控!】
双重暴击!
天啊!是亲子鉴定!
孩子不是厉总的!
赵明哲明哲科技的赵总!
我的老天……柳如烟她……
厉总被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还替别人养了五年儿子!
议论声、惊呼声、鄙夷的唾骂声如同沸腾的开水,瞬间充斥了整个甲板!闪光灯疯狂地亮起,如同毒蛇的信子,捕捉着柳如烟和远处同样面如死灰、如遭雷击的赵明哲每一个崩溃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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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烟的世界彻底崩塌了。她终于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猛地挣脱了厉渊的手臂,踉跄着后退,想要逃离这可怕的地方,逃离那些像刀子一样的目光!然而,脚下华丽的高跟鞋却成了她的催命符,她脚下一崴,整个人失去平衡,在无数镜头的聚焦下,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重重地摔倒在冰冷坚硬的甲板上!
冰蓝色的昂贵礼服沾满了灰尘,精心打理的发髻散乱不堪,钻石项链被扯断,细碎的钻石滚落一地。她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鸟,匍匐在冰冷的地上,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巨大的羞辱和绝望让她连哭泣都发不出声音,只能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厉渊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他冷眼俯视着脚下崩溃失态、尊严扫地的女人,如同神祇俯视着卑微的蝼蚁。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和……一丝几不可察的、残忍的满足。
他成功了。在滨海市所有顶级名流面前,在赵明哲面前,亲手将柳如烟和那个野种打落尘埃,将他们钉在了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第五章
游轮上的惊天丑闻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核弹,冲击波瞬间席卷了整个滨海市的上流圈子。柳如烟这个名字,一夜之间从高高在上的厉太太,变成了人尽可夫的淫妇和心机深沉的骗子代名词。而赵明哲和他的明哲科技,更是从冉冉升起的新星,彻底坠入了破产和身败名裂的深渊。
厉渊的书房,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线和喧嚣。只有书桌上一盏古董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照亮他面前堆积如山的文件。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和一种无形的、铁血肃杀的气息。
阿城垂手肃立在书桌前,声音平稳地汇报着:
厉总,明哲科技的窟窿已经彻底引爆。我们前期秘密收购的几家空壳公司,以债权人的身份申请了资产冻结,法院已经受理。他们核心的几项专利,确认存在严重侵权,原技术持有方在美国的诉讼也已经启动,索赔金额巨大,赵明哲个人将承担连带责任。
另外,他之前为了填补亏空,向地下钱庄借的高利贷,利滚利已经到了一个天文数字。我们的人已经‘提醒’了那边的刀哥,赵明哲现在就是一块砧板上的肥肉。阿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酷,刀哥的人,已经开始‘上门服务’了。
很好。厉渊靠在椅背上,指间夹着一支燃烧的雪茄,袅袅青烟模糊了他冷峻的眉眼。他吐出一个烟圈,眼神锐利如鹰隼,柳如烟那边呢
按您的吩咐,厉太太…不,柳小姐被送回别墅后,就一直被‘照顾’着。除了必要的食物和水,切断了她所有对外联系的可能。别墅里的佣人也都换成了我们的人,确保她无法踏出大门一步,也无法传递任何消息出去。阿城顿了一下,她情绪非常不稳定,大部分时间都在哭,有时会歇斯底里地砸东西,有时又呆呆地坐在窗边一整天。
厉渊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看好她。别让她死了,也别让她跑了。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他弹了弹烟灰,那个野种呢
小…厉子豪,阿城谨慎地改口,暂时还在别墅儿童房,由保姆看管。他年纪小,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被吓坏了,一直要找妈妈。
厉渊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阴鸷,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妈妈他也配叫妈妈他猛地吸了一口雪茄,将烟蒂狠狠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火星四溅。
立刻安排人,把那个野种送到城西那家全封闭的寄宿制‘特殊儿童教育中心’去。告诉院长,这孩子有‘严重的行为障碍’和‘潜在暴力倾向’,需要最严格的‘管教’,费用我会十倍支付。厉渊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我要他彻底消失在柳如烟的视线里,让她永远也找不到!让她尝尝骨肉分离的滋味!
是!阿城心头一凛,立刻应下。那家所谓的教育中心,在圈内名声极其恶劣,以管理粗暴、环境压抑著称,专门管教那些被家族放弃的问题孩子。把五岁的厉子豪送进去,其后果可想而知。
另外,厉渊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阿城,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声音里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冷酷,给柳如烟透点风。让她知道,她心心念念的赵明哲,现在正在经历什么。让她知道,她的宝贝儿子,即将要去一个什么样的‘好地方’。他要的,就是这种钝刀子割肉的效果,让柳如烟在绝望中反复煎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明白!阿城沉声领命,悄然退出了书房。
厉家别墅,主卧。
曾经奢华温馨的房间,此刻一片狼藉。昂贵的地毯上散落着被撕碎的衣物、砸碎的化妆品瓶罐、翻倒的台灯碎片。厚重的窗帘紧闭着,将外面的阳光彻底隔绝,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混合着泪水和灰尘的颓败气息。
柳如烟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巨大的床沿。她身上还穿着那件在游轮上被扯破的冰蓝色礼服,只是此刻沾满了污渍,变得皱巴巴、脏兮兮。她头发凌乱,脸上妆容早已被泪水冲刷得一塌糊涂,露出苍白憔悴的本色,双眼红肿得像两个桃子,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这一个月,对她而言,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被厉渊像囚犯一样锁在这座金丝笼里,每天面对的只有佣人冰冷戒备的目光和令人窒息的死寂。她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尊严,更让她肝肠寸断的是,她失去了她的儿子!自从那天游轮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子豪!无论她如何哭喊、哀求、甚至疯狂地砸门,那些面无表情的佣人只会机械地送来食物和水,然后冷漠地锁上门。
子豪!她的子豪!他才五岁!他被带去哪里了他会不会害怕他有没有哭这些问题像毒蛇一样日夜啃噬着她的心。她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梦里全是子豪哭喊着找妈妈,却被拖入黑暗深渊的画面。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无休止的绝望逼疯时,房门被无声地打开了。
一个穿着黑色制服、面容冷硬的陌生女佣走了进来,手里没有端着餐盘,而是拿着一个最新款的平板电脑。她一言不发,将平板直接放在离柳如烟不远的地板上,然后迅速退了出去,重新锁上了门。
柳如烟茫然地看着那个发光的屏幕,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颤抖的手指触碰屏幕。
屏幕亮起,自动播放起一段视频。
画面晃动,光线昏暗。地点像是一个废弃的厂房角落。视频的主角,正是赵明哲!他早已不复往日的儒雅从容,昂贵的西装被扯得破烂不堪,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淌着血,一只眼睛肿得只剩下一条缝,狼狈不堪地被两个凶神恶煞、纹着花臂的男人按跪在地上!
赵总,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这利滚利的数目,可拖不得啊!一个叼着烟、脸上带着刀疤的粗壮男人(刀哥)蹲在赵明哲面前,用粗糙的手指拍打着他的脸颊,语气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刀…刀哥,求你再宽限几天,我一定想办法…赵明哲的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恐惧和哀求。
想办法刀哥嗤笑一声,猛地抓住赵明哲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你公司都他妈烂透了!拿什么还拿你这条贱命吗他朝旁边使了个眼色。
旁边一个打手立刻狞笑着上前,抡起一根粗实的木棍,狠狠砸在赵明哲的膝盖上!
啊!!!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瞬间穿透屏幕!赵明哲的身体猛地弓起,像一只煮熟的虾米,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抽搐,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破烂的衬衫。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定格的画面,是赵明哲因剧痛而扭曲变形的脸,和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绝望。
柳如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她无法呼吸!明哲!她的明哲!他竟然被……
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她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
就在这时,平板屏幕自动切换了画面。
新的画面,是一个阴森压抑的房间。墙壁是冰冷的灰白色,没有任何装饰。房间中央,孤零零地放着一张小小的、冰冷的铁架床。床上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穿着不合身的、灰扑扑的罩衣,背对着镜头,肩膀一耸一耸,似乎在压抑地哭泣。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柳如烟一眼就认了出来!
子豪!她失声尖叫,如同濒死的母兽发出的哀鸣!她扑到屏幕前,手指颤抖地抚摸着屏幕上那个小小的、无助的身影,心碎欲裂!
画面下方,浮现出一行冰冷的文字:
【城西·启明特殊儿童行为矫正中心。编号:074。状态:隔离观察中。】
特殊儿童…行为矫正…隔离观察…
这几个字眼,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柳如烟的心上!她瞬间明白了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对孩子来说如同地狱一般的存在!她的子豪,她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竟然被送去了那种地方!被关在小黑屋里!他在哭!他在害怕!
不!不要!把我的子豪还给我!厉渊!你还我儿子!!柳如烟彻底崩溃了,她疯狂地捶打着紧闭的房门,用头撞着冰冷的墙壁,指甲在昂贵的木门上抓出一道道血痕!凄厉绝望的哭喊和咒骂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如同厉鬼的哀嚎。
门外,守着的女佣面无表情,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书房里,厉渊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主卧的监控画面。他看着柳如烟在房间里崩溃、嘶吼、自残,看着她因为赵明哲的惨状和儿子被囚禁的画面而痛不欲生。
他端起手边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缓缓摇晃着酒杯,看着金黄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流转,然后,浅浅地啜饮了一口。
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热。他看着屏幕中那个女人生不如死的模样,一股难以言喻的、近乎病态的畅快感,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四肢百骸,带来一种极致的、令人颤栗的满足。
痛吧。柳如烟。
你越痛,我越爽。
这只是开始。
第六章
城西,启明特殊儿童行为矫正中心那扇沉重的、仿佛隔绝了所有阳光的铁门,在柳如烟眼前缓缓关闭,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哐当声,彻底断绝了她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她被两个面无表情、力气极大的女佣死死架着胳膊,像拖一袋垃圾一样,粗暴地拖离了那个如同噩梦般的地方。
子豪!子豪!妈妈在这里!你看看妈妈啊!柳如烟撕心裂肺的哭喊在阴冷的街道上回荡,她拼命挣扎,双脚在地上徒劳地蹬踹,试图挣脱束缚。然而,她的力量在两个健壮的女佣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扇象征着地狱入口的大门,离她越来越远,直到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
她被毫不留情地塞进了等在路边的黑色轿车后座。车门砰地关上,如同棺材盖合拢。车内弥漫着皮革和消毒水混合的冰冷气味。司机沉默地发动车子,驶离这片压抑的街区。
柳如烟瘫软在后座上,像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巨大的绝望和失子之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窒息。她不再哭喊,只是无声地流泪,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心口的位置,空了一个巨大的洞,呼呼地往里灌着寒风,那是子豪被生生剜走的地方。
车子没有开回那个如同囚笼的厉家别墅,而是驶向了滨海市西郊一片破败混乱的城中村。最终,停在了一栋墙皮剥落、污水横流的筒子楼前。
柳小姐,到了。副驾驶座上的阿城转过头,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厉总吩咐,以后你就住这里。他示意了一下车窗外那栋散发着霉味的建筑,三楼,309。钥匙在门框上。
柳如烟茫然地抬起头,透过沾满灰尘的车窗,看着眼前这栋摇摇欲坠、如同巨大垃圾堆的筒子楼。楼道口堆满了杂物和散发着馊味的垃圾袋,墙壁上贴满了各种牛皮癣广告,油腻腻的窗户后面,隐约可见晾晒的破旧衣物。空气中飘荡着劣质油烟、下水道和垃圾混合的刺鼻气味。这与她过去五年锦衣玉食、出入皆是顶级豪宅会所的厉太太生活,形成了地狱与天堂般的巨大落差。
我不要住这里!放我走!我要去找子豪!我要去找明哲!柳如烟猛地回过神,恐惧攫住了她。她扑向车门把手,疯狂地拉扯着。
阿城冷冷地看着她徒劳的挣扎,对司机使了个眼色。司机下车,粗暴地打开后车门,和阿城一起,像拖麻袋一样将柳如烟拽了出来,毫不怜惜地推搡着她走向那黑洞洞的楼道口。
柳小姐,我劝你识相点。阿城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厉总说了,这是你唯一的选择。除非,你想让赵明哲和你儿子,立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这句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瞬间抽干了柳如烟所有的力气。她停止了挣扎,像一具失去了牵引线的木偶,被两个男人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进弥漫着恶臭和阴暗的楼道。高跟鞋踩在粘腻的地面上,发出令人不适的声音。昏暗的灯光下,墙壁上污渍斑驳,如同怪物的皮肤。邻居的门缝里,投来窥探的、不怀好意的目光。
三楼,309。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阿城伸手从门框上摸出一把油腻的钥匙,打开了门锁。
门被推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灰尘味扑面而来。房间很小,只有十平米左右。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一个瘸腿的桌子,一个布满污垢的搪瓷脸盆。窗户玻璃碎了一块,用脏兮兮的胶带胡乱粘着。墙角结着蛛网,地面是冰冷的水泥,角落里甚至能看到老鼠屎。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阿城将柳如烟推进去,力道之大让她踉跄着差点摔倒。他站在门口,像一尊门神,厉总让我提醒你,想活下去,就得自己想办法。这里,可没有人伺候你厉太太。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另外,厉总给你的‘启动资金’在桌上。好好利用。
说完,他不再看柳如烟惨白如纸的脸和绝望空洞的眼神,砰地一声关上了铁门。沉重的落锁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如同宣判了无期徒刑。
柳如烟浑身一软,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上。冰冷坚硬的水泥地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寒意,直透骨髓。她环顾着这个散发着绝望气息的家,巨大的屈辱和灭顶的恐惧让她几乎窒息。
桌上,放着一个薄薄的信封。她颤抖着手拿起来,打开。里面只有五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和一张小小的、打印着地址的纸条——那是城西一家名为暗香的低档洗脚城的地址。
五百块洗脚城
厉渊是要她去当洗脚妹用她曾经被无数人艳羡、精心保养的双手,去给那些满身汗臭、粗鄙不堪的男人洗脚去承受那些下流的调笑和揩油
这比直接杀了她还要恶毒!这是要彻底碾碎她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将她从云端彻底打落泥潭,还要让她在泥潭里挣扎求生,受尽屈辱!
啊!!!压抑了许久的崩溃终于爆发出来。柳如烟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尖叫,将手中的钞票狠狠摔在地上,像疯了一样用脚去踩踏!她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指甲在墙壁上抓挠,发出刺耳的噪音!绝望的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屈辱和滔天的恨意。
厉渊!你不是人!!她嘶吼着,声音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她恨厉渊!恨他的冷酷无情!恨他毁了她的一切!她也恨赵明哲!恨他的懦弱无能!恨他保护不了她和孩子!她甚至在某个瞬间,恨那个什么都不知道、却成了所有灾难源头的儿子厉子豪!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孩子……
这个念头一起,柳如烟自己都打了个寒颤,随即被更深的痛苦淹没。
她蜷缩在冰冷肮脏的水泥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直到嗓子沙哑,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身体因为寒冷和极致的情绪波动而剧烈颤抖着。胃里空空如也,饥饿感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其他住户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勾勒出家具模糊狰狞的轮廓。
肚子饿得一阵阵绞痛。喉咙干得冒烟。
柳如烟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地上那几张被她踩踏过、沾满灰尘的百元钞票上。
活下去……她得活下去。为了什么为了子豪为了明哲还是仅仅为了有一天能向厉渊复仇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如果现在不吃东西,她可能真的会死在这里。像一只蝼蚁一样,无声无息地腐烂在这间肮脏的屋子里。
强烈的求生欲,压倒了所有的屈辱和尊严。她颤抖着伸出手,一点点地,将那几张肮脏的钞票,从冰冷的地面上捡了起来。钞票的触感粗糙而冰冷,像一块块烧红的烙铁,烫伤了她的指尖,更烫伤了她的心。
她紧紧攥着那五百块钱,如同攥着自己仅存的一丝渺茫生机,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在无边的黑暗和绝望中,瑟瑟发抖。
第七章
暗香洗脚城的霓虹招牌,在城西这片灰扑扑的街区里显得格外刺眼和廉价。粉红色的灯光暧昧地闪烁着,门口站着两个穿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人,眼神像钩子一样打量着过往的行人,偶尔发出几声放浪的调笑。
柳如烟穿着一件从夜市地摊上买来的、洗得发白的廉价T恤和一条不合身的牛仔裤,头发用一根橡皮筋随意地扎在脑后,素面朝天,脸色苍白憔悴,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她站在街角阴影里,远远望着那块招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羞耻感和呕吐欲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手里紧紧攥着那几张救命的钞票,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三天了,那五百块钱在支付了房租(一个月的租金竟然就要三百!)和买了最便宜的面包矿泉水后,已经所剩无几。饥饿像一头永不餍足的野兽,时刻撕咬着她的肠胃。而洗脚城,是厉渊给她指明的唯一活路。
进去用她这双手,去触碰那些陌生男人的脚,去忍受那些下流的眼光和可能的动手动脚光是想象那个画面,柳如烟就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恶心。
不进去她口袋里只剩下不到一百块钱。她还能撑几天难道真的要去翻垃圾桶或者……等着饿死在这座城市最肮脏的角落
尊严和饥饿在她体内激烈地厮杀。最终,求生的本能如同藤蔓,死死缠住了她最后一点廉耻心。
她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劣质香水、汗臭和油烟味的污浊空气让她一阵头晕。她低下头,将T恤的领口尽量拉高一些,遮住脖颈,然后像是奔赴刑场一样,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朝着那扇闪烁着粉红色灯光的玻璃门走去。
推开那扇沉重的玻璃门,一股混杂着汗味、廉价香水味、药水味和烟味的热浪扑面而来。震耳欲聋的劣质舞曲冲击着耳膜,昏暗闪烁的灯光下,狭窄的大厅里挤着几张油腻腻的沙发,几个穿着同样暴露工作服的女人慵懒地靠在上面,有的在抽烟,有的在玩手机。看到柳如烟进来,她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扫了过来,带着审视、好奇和毫不掩饰的轻蔑。
一个穿着花衬衫、梳着油头、脖子上挂着粗金链子的中年男人叼着烟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柳如烟,眼神像在评估一件货物。
新来的应聘他吐出一口烟圈,声音油腻腻的。
柳如烟喉咙发紧,艰难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呐:嗯…老板说这里招人!
哦厉总介绍的花衬衫男人(王经理)脸上露出一丝了然又带着点玩味的笑容,显然知道内情。他目光更加放肆地在柳如烟身上扫视,虽然她穿着廉价,但那长期养尊处优的气质和姣好的底子,还是难以完全掩盖。行吧,跟我来。
柳如烟被带到一个更小的、堆满杂物和毛巾的房间里。王经理扔给她一套廉价的、带着浓重消毒水味的玫红色工作服和一双塑料拖鞋。
换上,快点。给你排了钟,308包房,李老板,是熟客,好好伺候着。王经理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放机灵点,别给厉总丢人。说完,转身出去了。
柳如烟颤抖着手拿起那套散发着异味的衣服,指尖冰凉。她环顾着这个脏乱的小房间,墙壁上贴着几张低俗的泳装海报。巨大的屈辱感再次汹涌袭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她咬着下唇,几乎要将嘴唇咬出血来,最终还是哆哆嗦嗦地开始换衣服。
玫红色的工作服又紧又短,布料粗糙,磨蹭着皮肤。塑料拖鞋硌着脚底,很不舒服。她看着镜子里那个穿着廉价暴露制服、脸色苍白如鬼的自己,几乎认不出这就是曾经风光无限的厉太太。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又被她死死忍住。
她不能哭。在这里哭,只会招来更多的嘲笑。
深吸几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恶心感,柳如烟推开杂物间的门,走向那个标着308的包房。
包房里的灯光更加昏暗暧昧,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烟味和脚臭味。一个肥头大耳、挺着啤酒肚、穿着花衬衫的男人(李老板)斜躺在按摩椅上,一双穿着廉价皮鞋、散发着浓烈异味的脚大大咧咧地搁在洗脚盆的边沿。他正眯着眼,吞云吐雾,看到柳如烟进来,一双小眼睛里顿时射出淫邪的光,毫不掩饰地在她身上逡巡。
哟,新来的妹子长得挺水灵啊!李老板嘿嘿笑着,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齿,过来过来,给哥好好按按,哥脚酸得很!
柳如烟强忍着作呕的冲动,低着头,端着装满热水的木盆走过去。她蹲下身,颤抖着手去脱李老板的皮鞋。那股浓烈的脚臭味混合着汗味扑面而来,熏得她眼前发黑。
妹子,别害羞嘛,抬起头让哥看看!李老板伸出油腻腻的手,试图去抬柳如烟的下巴。
柳如烟如同触电般猛地躲开,脸色煞白,声音带着哭腔:老板…请…请把脚放进来。
嘿!躲什么躲!李老板脸色一沉,有些不悦,装什么清高!在这种地方干活,还当自己是大小姐他故意把脚在水里搅动,脏水溅了柳如烟一脸一身。
冰凉的脏水混合着屈辱的泪水,顺着柳如烟的脸颊流下。她死死咬着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迫自己蹲下来,将手伸进浑浊的热水里,颤抖着,触碰到那双油腻、布满厚茧、散发着恶臭的脚。
滑腻、粗糙、带着令人作呕的温度……那种触感像毒蛇一样缠绕上她的手指,钻进她的脑海,带来灭顶的恶心感!胃里一阵剧烈的翻腾!
呕——柳如烟再也控制不住,猛地抽回手,捂住嘴,干呕起来!
操!你他妈什么意思!李老板勃然大怒,猛地一脚踹翻了洗脚盆!滚烫的脏水哗啦一声泼了柳如烟一身!她尖叫一声,被烫得往后跌倒,狼狈地摔在湿漉漉的地毯上,玫红色的工作服瞬间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曲线,也沾满了污秽。
给脸不要脸的贱货!李老板跳下按摩椅,指着柳如烟的鼻子破口大骂,嫌老子脚臭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老子花钱是来享受的,不是来看你脸色的!叫你们经理过来!
巨大的动静引来了王经理和其他几个看热闹的技师。王经理一看这情形,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对着摔倒在地、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柳如烟厉声呵斥:柳如烟!你怎么回事!第一天上班就给我惹事!还不快给李老板道歉!
柳如烟蜷缩在冰冷肮脏的地上,滚烫的水渍带来的刺痛和被当众羞辱的难堪交织在一起。周围那些技师投来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幸灾乐祸和冷漠。没有一个人上前扶她一把。
对不起。她屈辱地低着头,声音细若蚊呐,泪水混合着脏水在脸上肆意流淌。
大声点!没吃饭啊!王经理吼道。
对不起,李老板!柳如烟几乎是喊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
李老板冷哼一声,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女人,眼底的淫邪之光更盛:光道歉就完了老子的心情都被你搞坏了!还有这身衣服,都湿了!他搓着手,不怀好意地逼近,这样吧,你给老子好好按个全身,把老子伺候舒服了,这事就算了!不然……他威胁地看向王经理。
王经理立刻会意,对着柳如烟呵斥道:听到没有还不快去!好好伺候李老板!再敢出幺蛾子,你今天就给我滚蛋!一分钱都别想拿!
滚蛋一分钱没有柳如烟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惊恐。她不能失去这份工作!这是她目前唯一能赚到钱、能活下去的路!尽管这条路布满了荆棘和屈辱!
看着李老板那令人作呕的肥硕身躯和淫邪的眼神,再看着王经理冷漠的嘴脸,柳如烟的心沉到了无底深渊。她颤抖着,挣扎着想要从湿漉漉的地上爬起来,手脚却因为恐惧和寒冷而发软。
就在这时,包房门口传来一个冰冷而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看来,我们厉太太的新工作,适应得不太顺利啊
柳如烟的身体猛地僵住,如同被瞬间冻僵!她难以置信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看向门口。
厉渊!
他嘴角噙着一抹毫不掩饰的、残忍的讥诮笑意,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着柳如烟此刻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如同落水狗般的凄惨模样。那眼神,像是在欣赏一出精心编排的、极其精彩的好戏。
第八章
厉渊的出现,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暗香洗脚城308包房里的混乱和污浊。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王经理和李老板脸上的怒气和淫邪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厉渊的气场太过强大,即使他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那身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顶级西装和那张辨识度极高的冷峻面容,都无声地宣告着他身份的不凡。
厉总王经理最先反应过来,脸上迅速堆起谄媚到近乎卑微的笑容,腰也下意识地弯了下去,您怎么亲自来了这点小事哪能劳烦您!
李老板也认出了厉渊,脸上的肥肉不受控制地抖了抖,嚣张气焰瞬间熄灭,小眼睛里充满了惊疑不定。他看看地上狼狈的柳如烟,又看看门口气场慑人的厉渊,似乎明白了什么,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
柳如烟则完全僵住了。她维持着半撑在地上的姿势,浑身湿透,头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脏水顺着发梢滴落。她仰着头,呆呆地看着门口那个如同神祇般俯视着她的男人,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如同观赏蝼蚁挣扎般的讥讽笑意。巨大的羞耻感和被当众扒光的屈辱感如同海啸般将她彻底吞没!比刚才被李老板泼水、被王经理呵斥更甚百倍!
她以为洗脚城已经是地狱的底层。却没想到,厉渊会亲自降临这污秽之地,来欣赏她在地狱里挣扎的丑态!这比任何直接的折磨都更让她痛不欲生!
厉渊的目光淡淡地扫过一脸谄媚的王经理和满头冷汗的李老板,最后落回柳如烟身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沾满了污泥的垃圾。
看来,王经理的管理,有待加强。厉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连最基本的服务都做不好,难怪只能在这种地方混饭吃。
是是是!厉总教训的是!王经理点头哈腰,冷汗涔涔,是我管理不善!我马上处理!他立刻恶狠狠地瞪向地上的柳如烟,还不快滚出去收拾干净!丢人现眼的东西!
柳如烟像是被鞭子抽了一下,身体猛地一颤。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因为手脚发软和地滑,又狼狈地跌了回去。周围那些技师投来的目光更加赤裸裸,充满了鄙夷和幸灾乐祸。
厉渊冷眼看着她的挣扎,眼底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他微微侧头,对身后的阿城吩咐道:带她走。别脏了厉总的眼。他故意用了厉总这个称呼,像是在提醒柳如烟她如今的身份。
是。阿城面无表情地上前,像拎小鸡一样,毫不费力地将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柳如烟从地上提了起来,半拖半拽地带离了这间充满了屈辱的包房。
柳如烟被塞进了厉渊那辆奢华的劳斯莱斯后座。冰冷的真皮座椅让她湿透的身体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她蜷缩在角落,像一只受惊的鹌鹑,不敢看旁边坐着的厉渊。车厢里弥漫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香气,这曾经让她迷恋沉醉的气息,此刻却只让她感到窒息般的压迫和冰冷。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驶离了那片破败混乱的城西街区,重新汇入繁华都市的车流。窗外的霓虹闪烁,高楼林立,勾勒出这座城市的冰冷轮廓。
感觉如何厉渊低沉的声音在封闭的车厢里响起,打破了死寂。他没有看她,只是望着窗外飞逝的流光溢彩。
柳如烟的身体猛地一僵,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屈辱、愤怒、恐惧、绝望……无数种情绪在她胸腔里翻腾冲撞,几乎要将她撕裂。
厉渊!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破碎得不成样子,带着刻骨的恨意和一丝绝望的疯狂,你到底怎么样才肯放过我放过子豪放过明哲
放过厉渊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缓缓转过头。车窗外流动的光影在他英俊的脸上明明灭灭,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清晰地映出柳如烟狼狈凄惨的模样。他微微勾起唇角,那笑容冰冷而残忍,带着一种掌握生杀予夺的绝对掌控感。
柳如烟,游戏才刚刚开始。他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扎进柳如烟的耳膜,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耻辱,你们偷走的五年时光,我要你们用一辈子来偿还!用痛苦、用绝望、用生不如死来偿还!
他身体微微前倾,凑近柳如烟,近得能感受到她因为恐惧而急促的呼吸。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入她的眼底:
我要你亲眼看着,你爱的那个野男人,是怎么被一点点碾碎骨头,碾碎希望,最后像条死狗一样被扔进垃圾堆!
我要你那个野种儿子,在那种地方,被‘管教’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一个连狗都不如的可怜虫!
而你,他顿了顿,舌尖似乎舔了一下牙齿,带着嗜血的快意,我要你活着。好好地活着。活在这座城市最肮脏的角落,活在你亲手选择的、那个野男人的阴影下,活在永远失去儿子的痛苦里,活在对我的恐惧里!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
这就是你们背叛我厉渊的代价。这,就是结局。
厉渊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剧毒的匕首,狠狠捅进柳如烟的心脏,再狠狠搅动!将她最后一丝幻想、最后一点支撑彻底粉碎!碾成齑粉!
车子猛地停下。柳如烟被巨大的惯性甩得撞在前座椅背上。她茫然地抬起头,看向车窗外。
厉氏集团大厦!高耸入云,气势磅礴,如同冰冷的钢铁巨人,在夜色中散发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这里是厉渊的权力中心,也是她过去五年作为厉太太,无数次风光出入的地方!
阿城打开车门,毫不留情地将失魂落魄的柳如烟拖拽下车,像丢垃圾一样将她扔在厉氏大厦门口冰冷坚硬的花岗岩台阶下。
看好她。厉渊的声音从降下的车窗里传出,冷漠得不带一丝温度。车窗随即升起,隔绝了他那张冷酷的面容。劳斯莱斯无声地滑入地下车库入口,消失不见。
柳如烟被巨大的力量推得踉跄着扑倒在地,膝盖和手掌重重地磕在粗糙冰冷的地面上,火辣辣地疼。她挣扎着爬起来,抬头仰望着眼前这座高耸入云、灯火通明的摩天大楼。厉氏集团巨大的LOGO在夜色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像一只俯瞰众生的巨眼。
恨!滔天的恨意如同岩浆般在她体内奔涌!烧灼着她的五脏六腑!
是厉渊!是他毁了她的一切!毁了她的爱情!毁了她的孩子!毁了她的人生!把她从天堂打落地狱,还要让她在泥潭里永世不得翻身!
厉渊!!!
一声凄厉到极致、充满了无尽怨毒和疯狂的尖啸,猛地撕裂了厉氏大厦前寂静的夜空!柳如烟如同被厉鬼附身,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她双目赤红,头发凌乱,脸上涕泪横流,混合着之前沾染的污渍,形如疯妇!她指着那高耸入云的大厦顶端,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
厉渊!你这个畜生!魔鬼!你不得好死!!
你还我儿子!你把子豪还给我!!
明哲!明哲你在哪里啊!厉渊他要杀了你!他要杀了我们啊!!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厉渊!我诅咒你!诅咒你断子绝孙!诅咒你永坠地狱!!
她不顾一切地嘶吼着,咒骂着,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疯狂!巨大的绝望和恨意彻底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和伪装。她像一头受伤的母兽,在厉氏集团的大门前,在冰冷的路灯下,在几个被惊动、正快步走来的保安惊愕的目光中,疯狂地宣泄着内心积压的所有痛苦和怨毒!
滚开!别碰我!她挥舞着手臂,打退试图上前制服她的保安,力气大得惊人。她猛地跪倒在地,双手疯狂地拍打着冰冷坚硬的地面,发出啪啪的闷响,掌心瞬间红肿破皮!
啊啊啊!厉渊!有种你杀了我!她仰着头,对着那冰冷的高楼发出泣血般的嚎叫,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鼻涕和血丝(她咬破了嘴唇),在她扭曲的脸上肆意流淌。
这一幕,凄厉、疯狂、绝望到了极点。过往的行人纷纷驻足,惊愕地看着这个在厉氏集团门前发疯的女人,议论纷纷。保安的对讲机里传来急促的呼叫,更多的保安从大厦里冲了出来。
厉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前,厉渊负手而立。从这里俯瞰下去,厉氏大厦门口广场上发生的一切,清晰得如同在观看一场高清的现场直播。
柳如烟那渺小的身影,像一只被投入滚油中的蚂蚁,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翻滚、嘶吼、捶打、嚎哭。她所有的疯狂,所有的绝望,所有的诅咒,都被这巨大的高度差和厚厚的隔音玻璃过滤掉了声音,只剩下无声的、扭曲的表演。
厉渊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昂贵的西装包裹着他挺拔的身躯,如同冰冷的雕塑。窗外城市的璀璨灯火映在他深邃的眼眸里,却照不进丝毫光亮,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手中端着一杯红酒。深红色的酒液在水晶杯里微微荡漾,折射出冰冷而妖异的光芒。
他缓缓举起酒杯,对着楼下那个疯狂挣扎的渺小身影,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那是一个纯粹到极致的、没有丝毫温度的、充满了残忍快意的笑容。
他微微晃动酒杯,看着猩红的酒液挂壁,然后,将杯口凑近唇边,浅浅地啜饮了一口。
醇厚的酒液滑过喉咙,带来一丝微醺的暖意。这股暖意,奇异地放大了他心底那股汹涌澎湃的、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快感!
看着柳如烟在绝望的深渊里彻底疯狂、生不如死的样子。
看着那个曾经优雅温婉、欺骗了他五年的女人,如今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疯妇模样。
看着她痛苦地嘶吼着他的名字,诅咒他,却连他的一片衣角都触碰不到……
一股难以言喻的、近乎窒息的畅快感,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带来一阵阵令人颤栗的酥麻!那是复仇的甘霖,是掌控他人生死的无上权柄所带来的极致享受!
痛吧!柳如烟!
恨吧!用尽你所有的力气去恨!
你越痛,越恨,越生不如死……
我越爽!
这感觉,美妙得令人上瘾。
厉渊将杯中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顺着食道滑下,却点燃了胸腔里那团名为复仇的火焰,烧得他浑身血液都在沸腾、在欢呼!
楼下,保安们终于合力将疯狂挣扎、嘶吼咒骂的柳如烟制服,强行拖离了厉氏大厦前的广场。她的哭喊和咒骂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城市的喧嚣中。
厉渊收回目光,转身走向他那张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宽大办公桌。巨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在回荡,如同胜利者凯旋的战鼓。
他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硬和不容置疑,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沉稳,带着一种大仇得报后的绝对掌控:
阿城,通知法务部,启动对赵明哲个人资产的全面追偿程序。我要他名下最后一分钱,都用来偿还他欠下的高利贷。
另外,告诉‘启明’那边,对074号,加大‘管教’力度。我要他彻底忘记‘柳如烟’这个名字。
至于柳如烟……厉渊顿了顿,嘴角再次勾起那抹残忍而满足的弧度,把她送回那个‘家’。派人盯着,确保她好好地‘活着’。让她慢慢享受她剩下的人生。
第九章
厉氏集团顶层的风暴,无声而致命。
厉渊的命令,如同冰冷的闸刀,精准而高效地落下。
明哲科技那点早已千疮百孔的残骸,在厉氏法务部这群顶尖猎食者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城堡。早已被秘密掌控的核心证据链被抛出——确凿无疑的商业欺诈、数额巨大的偷税漏税、关键技术的非法剽窃……每一项都足以让赵明哲万劫不复。法院的传票如同雪片般飞来,资产被迅速冻结、查封、拍卖。曾经风光无限的赵总,一夜之间变成了背负着天文数字债务、被列入失信名单、甚至面临刑事指控的过街老鼠。
而地下钱庄的刀哥,在收到厉渊方面善意的提醒和某种默许后,追债的手段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花样百出。赵明哲如同惊弓之鸟,东躲西藏,从一个破旧的招待所换到另一个更肮脏的地下室。但无论他躲到哪里,那些如同附骨之疽的打手总能找到他。拳脚相加是家常便饭,打断肋骨、敲碎膝盖骨的威胁更是如影随形。他像一只被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老鼠,在无尽的恐惧和疼痛中苟延残喘,尊严被彻底碾碎,眼中只剩下对死亡的麻木和对柳如烟那点微末希望的彻底熄灭。
城西,启明特殊儿童行为矫正中心。
编号074的厉子豪,彻底消失在了柳如烟的世界里,如同人间蒸发。他被转移到了中心最深处、管理最为严苛的特殊观察区。这里没有窗户,只有冰冷的白炽灯二十四小时亮着。狭小的房间里只有一张硬板床和一个便盆。每天只有机械的、分量少得可怜的食物从门上的小洞递进来。所谓的管教,就是长时间的禁闭、体罚和精神上的彻底漠视。没有玩具,没有书本,没有任何温情。只有冰冷的墙壁和看守人员不耐烦的呵斥。
五岁的孩子,心智尚未健全,在这极致压抑和充满恶意的环境中,眼神迅速变得呆滞、麻木、充满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惊惧。他不再哭闹着要找妈妈,只是蜷缩在冰冷的墙角,抱着膝盖,将头深深埋进去,像一只失去了所有庇护的幼兽。柳如烟这个名字,连同妈妈这个温暖的词汇,正在他幼小的记忆里被强制剥离、遗忘,如同被橡皮擦狠狠抹去。
城中村,筒子楼309室。
柳如烟被阿城的人像丢垃圾一样扔回了这间散发着霉味的牢笼。门被从外面反锁。她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瘫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一动不动。脸上泪痕干涸,混合着泥土和之前留下的污渍,结成了丑陋的硬壳。手掌和膝盖在厉氏大厦前磕破的伤口,因为没有处理,已经开始红肿发炎,传来阵阵钻心的刺痛。
但这些肉体上的疼痛,远远不及她内心的万分之一。
赵明哲被逼上绝路、生不如死的惨状,如同梦魇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儿子在那种地狱般的教育中心里被折磨、被管教得失去自我、忘记她的画面,更是如同最锋利的刀子,一遍遍凌迟着她的心。
而她自己,被囚禁在这肮脏的方寸之地,像一只等待宰割的羔羊,等待着厉渊下一步更残忍的折磨。她甚至不知道,明天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是又被丢进洗脚城还是被卖去更不堪的地方或者,厉渊会直接派人来结果了她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涌来,将她彻底淹没、窒息。她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无尽的、死寂的黑暗。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两天。反锁的铁门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柳如烟的身体条件反射般地瑟缩了一下,惊恐地抬起头看向门口。
门开了。进来的不是凶神恶煞的打手,也不是阿城。而是一个穿着朴素、面容和善的中年女人,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和一个医药箱。她身后跟着一个面无表情、身材健壮的男人,显然是看守。
柳小姐中年女人看到柳如烟的惨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但很快被职业性的平静取代,厉总吩咐,让我来给你送点吃的,还有处理一下伤口。她走到柳如烟身边,放下保温桶,打开,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白粥和几样清淡的小菜。
食物的香气瞬间刺激了柳如烟空瘪的肠胃,胃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她死死地盯着那碗粥,喉咙不自觉地滚动着,巨大的饥饿感压倒了一切。
还有这个,女人又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保温桶旁边,厉总说,这是你的生活费。以后每个月,会有人按时送来。
柳如烟的目光从食物移到那个信封上,又缓缓移到中年女人脸上。她眼中没有任何感激,只有一片死灰般的空洞和深入骨髓的恨意。
厉渊!
他打碎了她的一切,把她踩进泥里,碾碎她的尊严,夺走她的爱人和孩子,让她生不如死!
现在,却像施舍一条野狗一样,给她送来食物和钱,让她好好活着
这比直接杀了她,还要恶毒千倍万倍!他要她清醒地、痛苦地、永远地活在这无间地狱里!
滚!柳如烟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拿着他的东西滚出去!
中年女人叹了口气,似乎预料到了她的反应。她没有勉强,只是将医药箱也放在旁边:药箱里有消毒水和纱布,伤口不处理会感染的。东西我放这里了,你自己保重。她说完,怜悯地看了柳如烟一眼,和那个看守一起退出了房间,重新锁上了门。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柳如烟一个人。
食物的香气和那叠厚厚的钞票,此刻都变成了最刺眼的嘲讽。她看着它们,胃里翻腾着强烈的恶心感,恨不得把它们全部砸烂!踩碎!
可是身体的本能是诚实的。极度的饥饿让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胃部的绞痛一阵紧过一阵,几乎要让她昏厥。手掌和膝盖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她感染的威胁。
活下去的欲望,如同野草,在绝望的废墟中,再次顽强地探出头。
恨!滔天的恨意支撑着她!
她要活下去!她要亲眼看着!看着厉渊最终会得到什么报应!哪怕她等不到那一天,她也要活着!活着就是对他最大的诅咒!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一点磷火,微弱,却点燃了她最后一丝力气。
柳如烟挣扎着,极其缓慢地,朝着那个保温桶爬了过去。每挪动一下,都牵扯着身上的伤口,带来剧烈的疼痛。她咬着牙,额头上渗出冷汗,终于爬到了保温桶前。
她颤抖着伸出手,端起那碗还带着温热的白粥。粥的香气再次钻入鼻腔,胃部发出更强烈的抗议。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然后,猛地低下头,狼吞虎咽地将那碗粥灌进了嘴里!温热的液体滑过干涩灼痛的喉咙,暂时抚慰了火烧火燎的胃。她吃得毫无形象,甚至被呛得剧烈咳嗽,眼泪鼻涕一起流。
一碗粥很快见了底。胃里有了东西,身体似乎恢复了一点力气,但那种深入骨髓的屈辱感却更加清晰。
她喘息着,目光落在旁边的医药箱上。又挣扎着爬过去,打开箱子,拿出消毒水和纱布。她笨拙地、忍着剧痛,给自己红肿破皮的手掌和膝盖消毒、包扎。每一下触碰伤口,都疼得她倒吸冷气,但她咬着牙,一声不吭。
处理完伤口,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喘息着。目光再次落在那叠厚厚的钞票上。
她伸出手,拿起那个信封。沉甸甸的,里面是一沓崭新的百元大钞。她一张一张地数着,动作缓慢而机械。钞票崭新的油墨味钻进鼻孔,冰冷而坚硬。
一千…两千…三千…五千。
整整五千块。
厉渊施舍给她的,苟延残喘的钱。
柳如烟数完最后一张,将钞票紧紧攥在手里,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抬起头,望向那扇紧闭的、如同囚笼之门的铁门,望向窗外筒子楼缝隙里露出的、一小片灰蒙蒙的天空。
那双曾经空洞死寂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两簇幽暗的、如同鬼火般的火焰。那是恨意淬炼出的、最纯粹、最疯狂的光芒。
厉渊……
她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带着血和恨。
你给我的地狱,我收下了。
但我柳如烟,会在地狱里,睁大眼睛看着你!
这笔血债,只要我活着一天,就永世不忘!
等着吧……
总有一天……
窗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下,城市的钢铁森林依旧冰冷地矗立着。而在其中最高的那座大厦顶端,厉渊正站在他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如同蝼蚁般渺小的芸芸众生。
柳如烟在泥潭中挣扎的绝望,赵明哲像臭虫一样被碾碎的狼狈,那个小野种被彻底抹去存在的痕迹……一幕幕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非但没有带来丝毫的不适,反而像最顶级的醇酒,让他回味无穷,通体舒泰。
报复的快感,是如此的美妙。像最烈的酒,烧灼着喉咙,却带来极致的亢奋;像最锋利的刀,划破皮肉,却带来掌控他人生死的无上愉悦。
他微微眯起眼,感受着胸腔里那股汹涌澎湃的、名为爽快的情绪。它如此纯粹,如此强大,如此令人上瘾。
窗外的城市灯火璀璨,如同铺满了钻石的黑色天鹅绒。而他,厉渊,站在这座城市之巅,手握生杀予夺的权柄,品尝着复仇最甘美的果实。
这感觉,真好。
他仰头,将杯中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入食道,却点燃了更炽热的火焰。
新的游戏,或许可以开始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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