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捏着父亲递来的选秀合同,指尖用力,纸张边缘皱成一团。你妈等着这笔钱救命。苏振国的声音像冰冷的蛇滑进耳朵,去当你的明星,或者等着给她收尸。
镁光灯灼人,主持人对着镜头挤出职业化的悲悯：苏棠选手,说说你追梦路上的故事吧。
她凑近话筒,唇角勾起一丝冰冷弧度,手一挥撕碎了写着母亲重病、坚韧追梦的台本。纸屑如雪片飘落镜头前：
要听悲惨故事不如你们台下几位导师……她目光扫过评委席,轻笑,每人先捐一个亿
演播厅死寂三秒,随即网络直播弹幕彻底炸裂。苏棠滚出娱乐圈和内娱火了同时冲上热搜第一。
《星光之战》海选后台充斥着廉价的香水味和做作的笑声。苏棠独自坐在最角落,指尖夹着一张薄薄的卡片,那是苏振国给她的台词——一个母亲病危、却坚强追梦的故事。冰凉的文字像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追梦一个从小被当成待价而沽筹码的人,连梦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手腕上的小红绳勒着肌肤,提醒她这场荒唐交易的最终标的。
前台震耳欲聋的音响停了。主持人用刻意拔高的声音喊出了她的名字：下面有请——苏棠！
强光刺眼,观众席模糊成一片晃动的黑影。主持人凑过来,话筒里溢出虚假的关切：苏棠选手,有什么话想对一直支持你的‘粉丝’……尤其为你默默付出的‘母亲’,说吗
台下的评委席后,苏振国的助理隐晦地比了个手势,示意她照着稿子来。
苏棠看着眼前的话筒,又瞟了一眼主持人期待的眼神,脸上没有任何楚楚可怜,反而轻轻牵起唇角。下一刻,她动了。
嗤啦——嘶啦——
刺耳的撕裂声透过麦克风放大,清晰得让现场和屏幕前所有人都打了个激灵。苏棠就在直播镜头和无数双眼睛的聚焦下,慢条斯理地将那张打印着悲惨身世、写着催泪台词的纸撕得粉碎。纸屑被她松开,像一场冰冷的雪,纷纷扬扬飘落在舞台的强光里。
她凑近话筒,清冷的声线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想听感人的故事没问题。她目光扫过评委席那几张精心修饰过的脸,不如几位先带个头,每人捐一个亿给希望工程那样……我一定声情并茂。
死寂。死一样的寂静笼罩了演播厅,连导播室都忘了切画面。直播弹幕停滞了一瞬,随即彻底疯癫,服务器发出哀鸣：【卧槽槽槽！！！！】【这姐是真疯了】【牛X！！！内娱活了！】【苏棠直播撕台本！！！冲上热搜！】
1
迫降炼狱,疯批初绽
节目组紧急掐断了主直播源,但苏棠最后那句冰冷带刺的话和那场舞台上的纸雪,早已被无数手速流截屏、录屏,带着苏棠滚出娱乐圈和内娱需要这样的疯批两个立场截然相反的话题,在热搜榜上杀得难解难分,爆红的热度几乎灼穿屏幕。
苏棠被节目导演堵在休息室外的走廊里。那张油光满面的脸上全是气急败坏：苏小姐！你这是违约！得罪投资方！你这辈子别想再进……
违约金多少苏棠靠墙站着,懒洋洋地打断他,我来之前看过合同。里面的‘协助配合节目宣传’,不包括接受你们给我按头编造的经历吧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具体哪一条
她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正是那份合同的电子版照片。导演的脸瞬间憋成了猪肝色。
舆论早已天翻地覆。林雨薇,本季节目力捧的人美心善小仙女,趁着热度在自己的直播间里,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忧愁：诶…虽然个人行为不好评价啦,但我觉得选手还是要真诚一点,对观众负责,也对比赛负责呀！可能…是经历太坎坷有点PTSD大家还是要宽容一点呢……她引导着一大波心疼薇薇的水军,暗搓搓地将苏棠精神状态堪忧的话题顶了上去。
别搭理那些酸鸡！棠姐,你是内娱唯一的光！我们信你！休息室里,梳着双马尾的可爱选手杨乐乐小声给她打气。苏棠只是捏着她的脸说了一句：在这地方,‘相信’这俩字,值钱吗她眼底有洞察一切的冷漠。
《星光之战》为了蹭这波史无前例的流量,火速推出24小时选手直拍。镜头扫过苏棠的房间。同屋选手围着导师献宝似的表演才艺,苏棠则安静地坐在角落,抱着一个……几乎和床板一样长的深色琴盒。弹幕开始狂欢：【装！接着装！古筝还能塞那么长的盒子里】【摆拍都不会,想学我们薇薇的才女人设吗】
直播切入苏棠组的排练室。指导老师是个过气老唱将,指着苏棠说：苏选手,我听说你会弹琴这里正好缺个配乐的弦乐背景,你……
我不做背景。苏棠直接拒绝。
老唱将脸一沉：这是团队赛！你一个人影响的是所有人！没名气没作品就想摆谱
苏棠走到镜头焦点下的古琴旁。那张古朴的琴身泛着温润的光泽。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冰凉的弦上。随即,指尖猛地发力,带起一声刺耳的铮——！高亢尖利,似兵戈出鞘,瞬间穿透了直播间的所有杂音！
【神经病啊噪音攻击】
【手倒是挺好看】
【装不下去了笑死！】
嫌吵苏棠抬眼看向镜头,眼神平静无波,那就别听我弹。
在无数谩骂的弹幕中,她没有停顿。十指翻飞,《广陵散》磅礴冷硬的前奏如刀锋倾泻而出！不再是温婉的古曲,她的指法迅疾得几乎出现残影,每一次拨弄都带着玉石俱焚般的决绝杀伐。杀气腾腾的音符如同无形的刀锋,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劈山断水、欲裂苍穹的磅礴气势,将直播间里所有轻佻的嘲讽瞬间碾碎！那根本不是在演奏,是战场冲锋的号角,是金戈铁马的嘶鸣！
一曲终了,琴弦震动带起的嗡鸣犹在耳畔。演播室里一片死寂。导演忘了喊Cut,选手忘了表情管理,连林雨薇甜美的假笑都僵在脸上。直播间弹幕彻底消失了几秒,然后是被无数感叹号刷屏的井喷：【！！！！！！！！！！】【刚才那是什么！】【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苏棠
广陵散
杀疯了！
人间音浪凶器！】【快去叫隔壁文物修复大佬！这技法我好像只在古籍里见过！！！】
巨大的流量冲击,让苏棠的名字像火箭一样窜上顶流。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汹涌的恶意。一个不知名但粉丝众多的小号,在苏棠直播弹奏当晚,放出了一组精心剪辑过的视频截图和聊天记录截图：石锤！选秀选手S姓女星,靠爬评委的床一夜晋级！表面疯批实则心机婊！文字暗示意味十足,配图全是苏棠深夜进出节目组大楼、在后台与某位男评委擦肩而过的画面,甚至有一张模糊的咖啡店照片。矛头直指苏棠,各种不堪入目的标签迅速贴上,苏棠
陪睡的词条在各方推波助澜下爆红。
林雨薇又适时在视频平台上发布了一段美美的自拍视频,背景音乐是《明天会更好》,配上无辜又坚定的眼神特效：不管世界多乱,我们要守住初心和道德,相信努力总会有回报！评论区薇薇三观正的热词迅速挤上榜单前列,俨然将她树立成对抗黑暗势力的白月光。
凌晨两点半。正当黑料传播最盛时,苏棠毫无预兆地在自己微博开了直播。
没有寒暄,没有辩解。直播镜头里,只有一张素净冷淡的脸。她调出一个音频文件,点了播放键。
里面是苏振国和节目制片人清晰的对话。
苏父低沉的声音带着商人惯有的精算：王总,小棠年轻不懂事,脾气犟了点。但这场舆论风波热度空前啊！黑红也是红！等这波热度峰值过了,我们配合公关一波反转洗白,她绝对爆火！后续代言、电视剧……您看的分成,这个数……
王总打着哈哈：苏总运筹帷幄。不过那位林小姐那边……她背后的金主投了重金,就是要拿冠军的……我们安排苏小姐淘汰时闹大点冲突‘疯批’人设嘛,打人砸场子都行,我们负责公关,这样热度还能再掀一波……林小姐那边自然也满意……
录音结束。弹幕彻底疯了。
想按头让我卖惨想踩着我的黑料捧别人上位还想给我按个疯狗人设方便打砸泄愤苏棠看着镜头,眼波沉静得像结冰的湖面,某些人自己习惯了睡上去走捷径,就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像她们一样脏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带着倒刺的冰棱,狠狠扎进每一个屏幕背后心虚的耳朵里,这杯脏水太贵,我嫌恶心,就请你们自己……好好干了吧。
屏幕显示：在线观看人数——1123万。
苏棠放录音反杀的词条后面,跟着一个巨大无比的【爆】字,瞬间将所有黑料榜冲得溃不成军。评论疯狂刷新：【草！（一种植物）】【这是开大挂了吧】【信息量太大我CPU烧了！！！】【@林家小仙女,出来走两步睡上去！！！】【我棠姐疯起来连亲爹都打！！疯批天花板！！】
杨乐乐捧着手机闯进休息室,激动得语无伦次：棠姐！热搜！好几个！你你你……我爸刚刚让我粉你！他说你是他偶像！我爸是弹古琴的啊！
苏棠捏了捏眉心,一夜未眠的疲惫涌上,心底却冰寒一片。苏振国……连最后那点虚假的温情也撕破了。
2
荒野求生,疯批扬名
《星光之战》毫无悬念地结束了,苏棠以断层般的人气排名第一,将内定皇族林雨薇甩在了身后。然而成团夜的光环尚未散去,一份烫着金边的综艺邀约就摆在了她面前——《荒野·星时代》,主打荒岛求生和星素搭配。邀请名单第一位,就是苏棠。
签约仪式在傅氏的星辰娱乐顶层豪华会议室里进行。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璀璨脉络。
苏棠翻阅着合同,经纪人徐姐在一旁絮絮叨叨介绍：棠啊,这可是星辰总裁傅寒川亲自点你的名！顶级资源！你爸爸……苏总那边也叮嘱你要好好把握……徐姐是苏振国安排的人。
苏棠置若罔闻,目光落在需无条件配合节目塑造积极阳光人设等条款上,指尖点了点：这,这,还有这条,划掉。
徐姐脸色一变：苏棠！傅总面子你也不给人家一句话能定你在圈里生死！她下意识看向会议室首席那位一直沉默翻看文件的男人。
傅寒川抬起头。他身姿挺拔,银灰色西装勾勒出成熟沉稳的轮廓,俊美的面容带着一丝疏离的掌控感,眼神却深邃得仿佛能穿透人心。他嘴角似乎微微扬了一下,合上文件,声音低沉悦耳：徐经纪人,不如请苏小姐说说,想怎么改他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苏棠身上。
苏棠推开合同,直视傅寒川：我不签卖身契。人设没有。剧本别想。你们想拍的‘积极阳光’大概是要我在泥地里滚完还得微笑比心她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里没半分温度,我可以签,前提是——别指挥我该怎么‘演’。
助理倒吸一口凉气。徐姐脸都白了。
傅寒川笑了。那笑意在他眼底漾开,冲淡了疏离,却平添几分危险的玩味。他站起来,亲自拿过笔,在苏棠指出的条款旁签下龙飞凤舞的名字：好。依你。他走到苏棠面前,将修改后的合同递给她,微微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就喜欢……带刺的玫瑰。别让荆棘折断了才好。
他的气息拂过耳际,带着木质冷香。
苏棠面无表情地接过笔签上名字：傅总客气。荆棘扎疼了人,也是对方自己手欠。她干脆利落地起身离开,留下身后一片抽气声和徐姐苍白如纸的脸。
《荒野·星时代》首站——南方湿热的海岛。镜头怼在刚从快艇下来的苏棠身上。她一袭简约利落的运动装,脸上没有精致的妆容,只有长途跋涉后的些许疲惫,和那份天然去雕琢的疏冷。
抽签分组结果公布。苏棠的搭档是个以搞笑人设出名的中年男演员刘大通。他看到苏棠时眼睛明显亮了一下：哎呀！能和咱们的‘疯批美人’一组,是哥哥的福气啊！话语带调侃,眼神却上下打量,带着点油腻的光。
第一个任务：穿越泥泞的红树林浅滩,寻找到指定物资。其他女嘉宾穿上节目组特制的夸张防水连裤袜,小心翼翼地在泥地里试探,发出夸张的惊叫,努力制造着可爱囧样。
当镜头转到苏棠这组时,刘大通正夸张地指着苏棠身后一处看似更深的泥坑：哎呀妹子！小心那边！别进去！脏！我来帮你……
苏棠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沾满泥点子的运动鞋。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她弯下腰,手指动作利落,啪嗒两声脆响。她脱下鞋子,随手丢在相对干燥的岸边石头上,露出一双白皙却线条有力的脚踝和小腿。莹白的肤色在泥泞浑浊的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又充满力量感。她就这样赤着脚,毫不犹豫地踏进了没过小腿的烂泥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迈进。泥点飞溅,弄脏了她的裤脚,她却毫不在意,仿佛脚下的不是污秽,不过是寻常砂砾。
鞋是拖累。至于泥巴……苏棠转头对愣在岸边、试图制造肢体接触帮她脱困的刘大通说,声音平淡,眼神却明晃晃写着离我远点,又不吃人,你那么嫌弃,待会儿烤蛇肉你别吃。泥水勾勒着她清晰而紧绷的小腿线条,每一步都沉稳有力。
弹幕：【】【卧槽！卧槽！光脚啊！】【姐姐的腿不是腿！塞纳河畔的泥巴水！！】【隔壁某位还在泥坑边尖叫着选妃呢……】【啊啊啊姐姐赤脚踩泥好涩！！！】
任务过半,雨林深处。刘大通越来越近,借口协助几乎要贴在苏棠身上,大手不经意地就要往她腰上揽。镜头正对着他们。
苏棠妹子,这地儿滑！扶着哥……
就在那手要碰到她腰背的瞬间,苏棠突然蹲下身,快如闪电！镜头只捕捉到她手臂带起的一道残影！下一秒,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冲破林间静谧！紧接着是重物砸在泥水里的扑通声！
镜头瞬间锁定：刘大通仰面八叉摔倒在泥坑里,惊魂未定,狼狈不堪。旁边溅起的泥水还浑浊不堪。苏棠缓缓站起身,手里拎着一条扭曲挣扎的、油绿色鳞片闪闪发光的——大蛇！蛇头被她精准地掐在七寸附近,尾巴疯狂抽打。她拎着那条还在扭动的大蛇,在所有人惊恐（或狂喜）的目光中,将蛇凑近了刘大通的脸,吓得他屁滚尿流往后缩：刘老师,别慌,这蛇不毒。她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刚好加餐。炖汤听说很鲜美,说不定还能治治某些……她顿了顿,看向镜头,嘴角勾起一个极其无害的微笑,嘴贱的毛病
最后几个字很轻,但口型极其明显。整个摄制组懵了。弹幕疯了：【徒手抓蛇】【啊啊啊啊啊我棠姐是神！！！】【她说嘴贱！她说了！！！指向性太明确了！！！】【姐姐：物理治疗专家（专治嘴贱）】【苏棠
徒手抓蛇！热搜预定！！！刘大通表情包也有了！】
节目组导演在监控室差点把头发薅秃了：快！快切镜头！这段素材后期给我放到花絮里去！单独剪出来！标题就叫……他眼神放光：就叫‘丛林玫瑰的生存法则’！
当晚,苏棠赤脚踩泥
和
苏棠抓蛇怼油腻男
的词条毫无意外地血洗热搜。无数营销号搬运视频片段,弹幕截图更是被疯狂传播。苏棠那股不顾一切撕碎规则、我行我素的疯劲,加上那清绝惊艳却又野性难驯的视觉冲击力,让她彻底坐实了内娱第一疯批美人的交椅,粉丝暴涨千万。
星辰娱乐总裁办公室。傅寒川关掉平板屏幕,上面正放着苏棠在泥泞里赤足行走、回头说话的那一帧画面——淡漠却凌厉的眼神,莹白的小腿沾着泥点,原始的生命力与毁灭欲交织。他拿起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徐经纪人之前那个古装电影《凤临天下》女帝的角色,我看苏棠很合适。通知那边,换角。我要她演。
林雨薇盯着手机上那条傅寒川钦点苏棠出演《凤临》女主的推送新闻,气得浑身发抖。屏幕里苏棠那张抓蛇的近景照更是像无数根针扎进她的眼睛！她猛地将手机砸在昂贵的羊绒地毯上,发出闷响。
不行……不能再让她红下去了！林雨薇美丽的脸孔因为嫉恨而扭曲,红玉姐,找到人了吗要万无一失的那种！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刻薄的声音：找到了。两个‘粉丝’,给她送份‘退圈大礼’。这次……保管把她那张勾魂脸彻底毁干净！
3
烈焰焚情,疯批入局
舆论的狂欢与资本的绞杀,如同冰与火的两重天。苏棠的疯名响彻娱乐圈,伴随而来的是更多尖锐的刺探和处心积虑的陷阱。
深夜,苏棠裹着件宽大的连帽卫衣回到自己租住的公寓楼下。老城区路灯昏黄,影子被拉得细长扭曲。路灯下的阴影里,突然蹿出两个戴棒球帽的男人,一个举着手机镜头对着她猛拍,另一个手里攥着一个形状古怪的塑料瓶子,瓶口已经拧开！
苏棠！你对抢林雨薇资源的事怎么看！举镜头的男人尖锐地质问,试图引开她的注意力。
就是这一刹那！旁边那人猛地抬手,一股浓烈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他手里那瓶子里的液体对着苏棠的脸部狠狠地泼了过来！
千钧一发！苏棠全身肌肉瞬间绷紧！不是惊慌失措的后退,而是身体下潜的同时侧身逆着那泼来的方向闪电般切入！她的动作快得只留下一抹残影！
咏春·摊手、拍手、圈步！如同在千锤百炼的木人桩前练习过无数次！她左手一个巧妙到极致的摊手格开对方持瓶的手腕内侧,瓶子方向顿时被带偏！同时右臂膀手沉肘发力,狠狠击中对方腋下空档！身体借着膀手的冲力,脚下瞬间走了一个小弧步,如同灵蛇绕柱,不仅避开了绝大部分飞溅的液体,更是瞬间绕到了泼液歹徒的身后侧方！动作一气呵成,快如奔雷！
呃啊——！被击中的歹徒惨叫一声,手里的瓶子脱手飞了出去,砸在墙上,里面透明的刺鼻液体溅开一地,伴随着滋滋的轻微腐蚀声！是稀释过的强酸！
苏棠没有丝毫停顿,趁对方剧痛失衡,右腿如鞭子般闪电抬起,一个迅猛绝伦的蹬脚,狠狠踹中对方后腰！
砰！那歹徒向前扑倒在地,发出痛嚎。
另一个举手机拍摄的歹徒还没反应过来,同伴就已经被放倒！苏棠一个利落的前一步逼近！举手机的男人吓得魂飞魄散,丢下手机转身就想跑！
站住！苏棠声音冰寒。那男人腿一软,钉在原地不敢动弹。
这一切发生在短短两三秒间！举镜头的男人早就吓呆了,手机掉在地上,镜头还对着那个在地上哀嚎的、满脸因恐惧而扭曲的同伙。苏棠掏出手机,一边拨打报警电话,一边冷眼看着镜头：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要的爆点。
她的额头鬓角被溅到了几滴酸液,迅速泛起一片惊心的红痕和细小水泡,像雪地里落下的几朵血梅。她脸上却没有一丝惊惧,眼底翻涌着毁灭的黑色风暴。
报警后,她没有等警察到来处理那两人。她从地上捡起那个被吓傻的、负责拍摄的同伙掉落的手机——手机还在录制状态。苏棠打开通话记录,里面最新的一条通话赫然标注着：红姐。她直接点开回拨,并按下了免提和外放。
电话很快接通,一个刻薄的女人声音传来：怎么样成了吗拍清楚没有脸彻底烂了
苏棠对着免提的手机,声音比那溅落的酸液还要冰冷刺骨：让你失望了,红姐。她顿了顿,清晰地报出地址,酸没泼准,只毁了……一条狗腿和一颗胆子。警察马上到,要不你先帮他们两个……找个好点的骨科和律师不等对方尖叫着挂断,苏棠抢先一步说：哦,对了,你们刚刚用手机拍的‘现场素材’在我手里。这证据可太完整了。替我问问林雨薇……
她抬头,望向暗处某个仿佛永远在关注着她的方向,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还在通话的手机里：
这退圈礼物,还满意吗
警察赶来带走了两个面如死灰的歹徒。救护车也来了,要处理苏棠额角的烧伤。她没有立刻上车,而是走到街角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宾利旁。车窗无声降下,露出傅寒川那张在阴影里线条紧绷的脸,眼中是再也无法掩饰的惊怒和后怕。原来他一直都在附近。你的人撤得太慢。苏棠隔着车窗,指尖轻轻抚过额角刚被医护人员处理过的伤口,语气平淡无波,却更像嘲讽,傅总的保护,总是恰到好处地慢一步
傅寒川的瞳孔猛然收缩！没等他开口解释（或训斥）,苏棠下一句话像冰锥一样刺了过来：下次想看戏,记得买前排票。坐得远……她的目光落在傅寒川颈侧系得一丝不苟的深蓝斜纹领带上,声音又轻又冷,容易看不清。
下一秒,在傅寒川错愕的目光中,苏棠猛然伸出手探进车窗！嗤啦——！一声裂帛之响在寂静的午夜街角格外刺耳！
傅寒川的顶级定制领带,被苏棠硬生生扯断了！丝滑的面料撕裂开来,一头还缠绕在他脖子上,另一头被她死死攥在手里！
苏棠捏着那半截领带,冰凉的绸缎触感粘着湿热的血腥气。她抬眼,看着傅寒川,火光在她瞳孔深处明灭：这条,抵了你的‘救援’。
她将半截领带狠狠甩在他胸前,裹紧了自己的外套,转身毫不犹豫地上了救护车。车门砰地关上,彻底隔开了车内车外两个世界。
傅寒川坐在车内,脖子上挂着半截残破的领带,上面还残留着瞬间爆裂时传导而来的巨大力量。他看着救护车远去的尾灯,指腹却下意识地摩挲着残破的领带边缘。车厢里静默得可怕,助理连呼吸都放轻了。许久,傅寒川低低的声音打破了沉寂：那件戏服……《凤临天下》开场的玄色帝王袍,领口样式照这个重新设计。他捏紧了手中断裂的领带,如同攥住了一道炽热的、裹挟着雷霆的火焰,唇边竟扬起一抹近乎狂热的弧度,再让人……送最好的祛疤药膏过去。他闭上眼,额角那抹刺眼的红痕仿佛烙印在了他眼底。
回到冰冷的出租屋,苏棠第一次感到了疲惫的潮水。手机疯狂震动,是苏振国震怒的斥责：你还想不想混了！得罪傅寒川！得罪林雨薇背后的金主！立刻！去医院好好道歉！然后发声明说自己得了抑郁症一时冲动……
苏棠直接按了关机键,世界瞬间清净。她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流冲刷着额角那片刺痛的伤痕。镜子里,那张脸苍白依旧,额角狰狞的红痕和零星水泡破坏了完美的清冷感,却添了几分浴血的妖异。她扯开卫衣领口,伸手摸索。一个极其微小、隐藏在内衣肩带暗扣后的微型金属片被取下——那是一枚微型录音器。苏振国为了监控她,连这种地方都装了东西。
她把录音器放进一个特制的干扰盒子隔绝信号,然后掏出另一个普通的录音笔。犹豫再三,她插上耳机,点开了里面存储最久、标识为M的一段加密录音。这是几年前她在苏振国书房沙发缝隙里意外粘到的窃听器留下的。她屏住呼吸,按下了播放键。耳机里先是一阵嘈杂的翻找文件声和脚步声,接着,清晰地传出苏振国焦躁的声音：
……再拖一拖！暂时不要告诉棠棠她妈的病到了最后阶段！她心太软！你姐现在还有点股份在她手里攥着呢！逼得不够紧,她怎么会听我的安排她那个什么古琴,学那么好有什么用！现在是她报答苏家的时候！必须进娱乐圈！必须给我红！现在这个当口,她那个妈活着反而坏事……
姐夫,另一个有些熟悉的男声响起,带着谄媚,雨薇小姐那边已经跟那位大佬搭上线了,她很懂事的,肯定会帮您在圈里铺好路……
呵,苏振国冷笑,姓林的丫头有野心,不过成不了大气候。要不是看在她能当块磨刀石的份上……你记住,盯紧苏棠！她要真闹出麻烦,就适时曝点她妈快不行了的‘消息’,加点医药费催款单的照片……再硬的骨头,亲情总是弱点……
录音戛然而止。冰冷的水流还哗哗冲刷着苏棠的脚背,镜子里的那张脸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嘴唇抿得死白,像是在竭力压住某种咆哮。额角的伤疤灼痛着,心里的伤口却彻底撕裂开来,涌出冰冷刺骨的黑色的岩浆。原来如此……母亲的病重是砝码,是谎言,是悬在她头顶不断被操纵的刀！那把名为亲情的锁链,从头到尾都是他精心打磨、用来锁住猎物的冰冷刑具！
砰！苏棠一拳狠狠砸在冰冷坚硬的瓷砖镜面上！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开来,割裂了镜中那张染血疯狂的面孔！鲜血顺着被瓷砖边缘割破的指关节缓缓淌下,滴落在水流里,晕开触目惊心的红。
她没有哭。一丝压抑到极致、濒临崩塌的喘息从她胸腔溢出。
苏振国……
她看着镜子里碎裂的倒影,那双墨黑的眸子里,最后一点属于人类的温度彻底冻结,燃起的是要将一切焚毁、拉着一整个世界陪葬的疯狂烈焰。
4
凤临九霄,疯批封神
星辰娱乐顶楼最大的专业摄影棚,笼罩在一片庄严肃穆的暗红色光影里。今天,是《凤临天下》的开机定妆照拍摄日,重中之重是女帝凤临登基称帝的第一套朝服。
造型团队围在苏棠身边。她穿着玄黑色绣金纹繁复的帝王常服,庄重而深不可测。发型师小心翼翼地梳拢着她高束的发髻,准备戴上象征皇权的赤金十二旒冕旈。化妆师正用极致精湛的遮瑕和特效妆,小心地处理着她额角那处被酸液腐蚀留下的、如今已结出暗红色新痂的伤疤——那是傅寒川让助理送来的顶尖祛疤药膏日夜护理的效果,虽未完全平复,却已化作一抹妖异的血红印记,横亘在原本光洁的额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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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苏老师,疤痕盖住了！几乎看不出来！再压上一点玉片饰……化妆师松了口气。
不用盖。苏棠突然开口,声音没有波澜。化妆师和发型师都愣住了。
苏棠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那道暗红的伤痕。镜子里,那道伤口在新涂的偏白粉底覆盖下并不明显,却依旧倔强地凸起。她眼神幽深,如同两口不见底的深潭。众人不解,苏棠却执意要求化妆师：在她额角那道暗红色的伤疤之上,用一种特殊的、近乎黑赤色的油彩,勾画出一枚极其妖冶的、形同展翅欲燃凤凰的图腾——凤翼尖端恰恰燎过那道旧疤的边缘,如同浴血涅槃！最后,她拒绝了象征正统的十二旒冕旈,拿起一支极尽锋锐之美的赤金凤凰尾羽长簪,亲手将其稳稳地、斜插入鬓！
当苏棠最后转过身,走向聚光灯下那个象征着至高皇权的冰冷龙椅时,整个摄影棚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不再仅仅是庄重的帝王！那是一团行走的黑色烈焰！玄黑金纹的华服裹着她清瘦却挺拔的身姿,额角那斜飞燃烧的凤凰图腾狰狞地烙印在苍白的肌肤上,与那道浴血的新痂完美融合,仿佛下一刻就要浴血重生、焚尽九霄！斜插入鬓的凤尾金簪,在强光下闪烁着夺命的寒光,如同刺入苍穹的染血长枪！她微抬着下颌,眉眼间不再是淡漠疏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睥睨天下、视万物为尘埃,却又饱含厌弃与毁灭欲的、纯粹的疯狂！
没有人敢说话。没有人敢指挥。连摄影师的快门键都忘了按下去。
她踏前一步,每一步都像踏在所有人的心尖上。终于,她走到了那冰冷的、巨大的龙椅之前。
她并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缓缓伸出手,用指尖描摹着椅背上雕刻的狰狞龙首。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镜头牢牢锁定着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那张极致美丽的面容上,慢慢浮现出一种极其复杂的笑意。三分怀念,七分蚀骨的恨意,最后融化成一片彻骨冰冷的空茫。她的指尖在龙椅扶手的边缘收紧,关节泛白。
就在此时,棚内的音乐特效师不知是惊傻了还是开悟了,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播放键！一阵苍茫悲怆、又隐含惊天杀伐气势的《广陵散》古琴声骤然在巨大空旷的影棚内炸响！杀气腾腾的音符如狂风暴雨席卷而出！
在这裂帛般的琴音风暴中,苏棠眼神骤变！墨色的瞳孔深处所有情绪刹那被点燃,最后只剩下焚烧一切的决绝！所有被压抑的真相,被践踏的尊严,被操控的命运,如同附骨之蛆啃噬而来！她猛地转身,宽大的玄色袍袖在空中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她对着空无一物的镜头方向,仿佛那里站着禁锢她一生的仇敌,喉咙里迸发出一声喑哑却极具穿透力的嘶喊：
够了！！！
喊声被《广陵散》的杀伐之音吞没。
然后,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她颓然地、疲惫地、却又带着终结般解脱的释然,缓缓倒进了那张巨大冰冷的龙椅之中。华服铺陈开来,如同垂死的凤凰收敛了最后的残焰。她闭上眼,一滴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流过那染血的凤凰图腾,最终坠入玄黑的衣袍深处,消失不见。
咔……嚓……摄影师呆滞了十几秒,才在死寂的琴声余韵里,按下了连续快门的按键。疯狂的高速连拍声成了影棚里唯一机械的音符。
当《凤临天下》剧组官方微博发布这张暗凰临渊版女帝单人海报时,整个网络彻底瘫痪了半小时！
没有文案。只有照片。那张照片被无限放大：
玄黑衣袍,金线浴火的凤凰在衣摆间翻腾。额角斜飞的赤色凰纹烙印在一抹新痂之上,诡异妖艳。斜插的凤尾金簪反射着凌厉的光。倒向龙椅的瞬间,绝望的空洞与毁灭的疯狂在她眉眼间交织碰撞,一滴将坠未坠的泪珠凝固在妖异的图腾边缘！
热搜榜单顷刻间被屠榜：
苏棠
暗凰临渊
凤临天下定妆封神
疯批美人演疯批女帝
跪了
那一滴泪砸碎了我的心
官博底下炸了：
卧槽！！！！！！！！谁来给我做心肺复苏！！！
这是定妆照！！这特么是史诗级艺术照！灵魂都在燃烧的照片！
额角的疤……是之前的硫酸……她没遮！她画成了凰纹！我哭死！
疯到极致便成神！！！！什么叫疯批美人天花板！（破音）
救命！苏棠之后再无疯批！！！这哪是演戏！这是献祭！！
苏棠坐在化妆间,拆下头上沉重的簪子,镜子里的女人额角那道赤色火焰鲜红欲滴。徐姐在旁边絮絮叨叨：棠棠你看！爆了！傅总说……
闭嘴。苏棠声音疲惫却冰冷,《凤临》片酬第一期,打到我妈的医院账户。以后所有款项,直接进我自己名下的基金。苏振国那边……她抬眼看着镜子,让他等着收我的‘孝心’。
5
盛宴倾覆,疯狂复盘
苏氏集团顶层,股东大会正在举行。气氛庄重压抑。苏振国志得意满。女儿苏棠主演的《凤临天下》未播先火,股价连日飙升！他主导的一个大型影视城项目融资即将拍板。环视台下那些股东们敬畏的表情,苏振国感觉自己终于走到了权力顶峰。
会议进行到最关键的表决环节。只要这项巨额融资通过……
会议室厚重的雕花大门被猛地推开！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
所有目光唰地聚焦过去。
门口,逆着走廊的强光,站着一个人。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套裙,勾勒出纤瘦却极具压迫感的身形。她没有盛装,甚至没有化妆,素净的脸上唯有额角那抹无法忽视的赤红色焰形疤痕,昭示着不同寻常的经历。她手里拿着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银色U盘。
是苏棠。
会议室内死寂了一秒,随即爆发出嘈杂的低语。
苏棠小姐她怎么来了
这是股东大会！
不像话！保安呢！
苏振国脸色骤变,强压下惊怒：棠棠！这里是爸爸的股东会！不要胡闹！有事回家……
回家苏棠笑了,那笑容像冰棱折射阳光,刺骨又明亮。她缓缓步入会场中央的红地毯,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像倒计时的钟摆,清晰得让每个人心头一紧,苏总,我亲爱的父亲,她的目光精准地钉在苏振国瞬间苍白的脸上,我来交……今年的‘孝心’了。
她走到巨大的环形会议桌前。不等苏振国阻止,她扬手——那个小小的银色U盘被精准地抛掷在苏振国面前光滑的会议桌上,发出清脆的嗒的一声轻响,如同发令枪响！
这是我这几年,仔细‘照顾’您生意的一点小小心意。苏棠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角落。她目光扫过全场股东,那眼神没有得意,只有俯瞰尘埃的漠然,各位叔伯股东,她甚至还礼貌地点了一下头,请务必……亲眼见证一下,苏总这些年是如何‘殚精竭虑’地‘经营’公司的。
她走到主控电脑旁的操作台前。一个股东代表似乎想阻拦,被她一个冰冷的眼神盯在原地。她熟稔地将U盘插上接口,点开屏幕上投影设置。巨大高清屏幕亮起。
一段清晰的录音率先被播放出来,正是苏棠毁容事件后在她卧室听到的那段！苏振国冷漠地策划着利用亲情操控亲生女儿、甚至提到林雨薇是磨刀石的冷酷算计！股东们哗然！看向苏振国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鄙夷！
紧接着,屏幕亮起了一份份经过处理的、触目惊心的财务文件！有伪造业绩报表,有巨额公款挪用的银行流水凭证,指向苏振国私人控制的离岸空壳公司！有与非法洗钱机构可疑的转账记录！更有《星光之战》时期节目组制片人的收条和通话记录,明明白白显示他授意恶意炒作苏棠的疯批黑料以抬升股价牟利！
铁证如山！触目惊心！苏振国猛地站起来,脸色灰败如死人,嘴唇哆嗦：假的！这些都是伪造！苏棠！我是你爸爸！你诬陷……
诬陷苏棠点开最后一份文件。赫然是苏振国以苏氏集团名义为那个大型影视城项目签署的巨额对赌融资协议！一旦项目失败,苏氏集团将背负天文数字的债务！股东们彻底炸锅了！协议上鲜红的印章和苏振国的签名刺痛了每个人的眼！
够了！苏振国！一个德高望重的老股东拍案而起,声音气得发抖,你……你这是把整个集团往深渊里推！
报警！立刻报警！
我的钱啊……
会议室瞬间乱成一团！保安冲了进来。苏棠只是安静地站在风暴中心,看着苏振国被愤怒的股东围住质问,被保安带走时那狼狈、绝望、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的背影。
记者们如同嗜血的鲨鱼般围住了星辰娱乐大楼,追问刚刚发生的惊天大逆转。保安艰难地维持秩序。
人群骤然被分开。苏棠走了出来。依旧是那身略显单薄的黑色西装套裙,长发束在脑后,额角那道赤红的焰纹在无数闪光灯下清晰如血,成为她身上最强烈的烙印。她没有化妆,唇色有些淡,眼神却亮得惊人。无数的镜头、话筒、刺眼的光几乎要将她吞没。
苏小姐！苏振国董事长涉经济犯罪被捕是真的吗
您举报自己的父亲,是否为了争夺家产
这一切是否与您和林雨薇小姐的恩怨有关！
《凤临天下》即将播出,这是否是您自导自演的一场炒作！
……
问题如同淬毒的箭矢,铺天盖地而来。
苏棠在台阶的最高处停下脚步。她微微抬起手,没有看那些疯狂的记者,而是将目光投向远处城市高楼上闪烁的霓虹。那片由聚光灯、闪光灯、广告灯牌组成的璀璨光海,构筑着一个巨大而虚幻的名利场。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嘈杂和疯狂闪烁的灯光中,她缓缓开口,声音透过现场的麦克风清晰地传出,像冰泉滴落寒潭,清晰得不带一丝波澜：
这污糟的娱乐圈……
该换换血了。
没有控诉,没有辩解,没有煽情,甚至没有胜利者的姿态。只有一句冰冷、简洁、又充满绝对掌控力的宣告。像是宣告一个旧时代的终结,也像开启一个未知却由她亲手搅动规则的新纪元。
闪光灯在她话音落下的刹那短暂地停滞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加疯狂的光芒！记者们如同被按下了重启键,问题更加汹涌！
换血意味着什么苏小姐您会建立新的规则吗
《凤临天下》是否就是您的新规则
苏小姐！苏棠！！！
苏棠没有再回答一个字。她迎着那片光怪陆离的灯海,嘴角似乎极浅地勾了一下,不再看任何人,转身,消失在星辰旋转的玻璃门后。
就在《凤临天下》官宣定档于下月黄金时间播出的同一天,另一条爆炸性新闻横空出世！当红女星林雨薇涉嫌买凶故意伤害、教唆诽谤被警方传唤！
同时流出的还有数段录音和模糊不清的视频交易记录片段,指向清晰。一代纯欲小白花在粉丝的哭喊和路人的唾骂中轰然倒塌。
6
星光为冕,疯批永恒
金雀奖颁奖典礼的红毯,成了今夏最盛大的星光秀场。作为国内电视剧最高奖项,巨星云集,光芒璀璨。但今夜的所有星光,似乎都只是为了铺垫一个登顶的时刻。
当年度最佳女演员、观众最喜爱的女演员的双料大奖毫无悬念地被念出同一个名字时,全场沸腾！
苏棠——《凤临天下》！
巨大的光束瞬间笼罩在典礼中后场那个位置上。镜头立刻切近！
苏棠穿着一条极其简约的露肩黑色礼服裙。没有任何奢华的珠宝,脖颈纤细光洁,唯一的亮色是耳畔一对小巧而锋利、形似折断剑锋的银色耳钉。她站起身,动作从容。额角那道赤红色的、如同火焰烙印的伤疤,在这一刻,在无数聚焦的灯光下,不再是疤痕,而是她加冕皇冠上最夺目、最独一无二的血色宝石！
她走向舞台的每一步,都牵引着全世界的目光。台下,《凤临天下》剧组区域,傅寒川凝视着她的背影,西装笔挺,领口却反常地空荡着——没有领带。这微妙的不羁细节引起了八卦记者疯狂的抓拍猜测。
苏棠走到舞台中央。没有狂喜,没有眼泪,她平静地接过那两座沉甸甸的水晶奖杯。主持人激动地问：苏棠！此时此刻,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你！无数粉丝在为你欢呼！你有什么最想说的话
舞台上的灯光温暖明亮。苏棠抬起眼,目光在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中精准地搜寻。最后,落在了傅寒川身上。那个始终在风暴中心与她博弈、在毁灭边缘拉她一把、又甘心被她亲手扯下领带的男人,此刻正专注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台上的光和她。
苏棠微微歪了下头,额角的焰痕在聚光灯下流转着锐利的光泽,她对着话筒,声音依旧清冽,却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玩味：
谢谢每一个看着我走到这里的人。她停顿了一秒,目光依旧锁着傅寒川的方向,唇角缓慢地、极其清晰地勾起一个带着挑衅、却又无比自信的弧度,无论是希望我万丈荣光的,还是……盼着我摔得粉身碎骨的。
台下一片善意的哄笑和更热烈的掌声。
不过……苏棠的声音忽然放轻,却依旧清晰地透过话筒传遍全场。她看着傅寒川,那笑容愈加生动清晰：那位傅先生。她的目光落在他空荡的领口,追光的路我走完了。追我的路……想继续走下去
她的目光直视着傅寒川,声音不大,尾音却像带着钩子：
打赢我,再谈。
全场瞬间寂静！随即爆发出开山裂石般的尖叫！镜头瞬间疯狂地对准了台下的傅寒川！只见那掌控着半个娱乐圈资源的星辰总裁,非但没有被当众挑衅的恼怒,反而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倏地笑开了！那笑容不同于以往带着掌控欲的疏离,是发自内心的、带着极致征服欲的明亮与愉悦！他甚至还对着台上耀眼的获奖者,做了个只有苏棠能看懂的、拭目以待的手势！
微博瘫痪了！
各大社交平台头条：
金雀奖
苏棠
苏棠
双料视后
打赢我再谈
磕死我了
苏棠
傅寒川
内娱最强疯批恋情曝光
半年后。
一处简约却处处透着昂贵细节的工作室露台。初夏的风微凉。苏棠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亚麻长裤,素面朝天,坐在一个巨大的原木画架前。画架上不是油画,而是用无数金属网格板和特制亚克力夹层,拼接、镶嵌、装裱而成的一幅独特的作品。
那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各色材质、大小不一、字迹潦草或恶毒至极的——纸片。
打印的黑料稿纸、手写的诅咒信、不堪入目的P图照片、甚至还精心塑封了一些网络恶评截图：整容怪死全家、苏棠滚出地球、睡上位的贱人、精神病院在逃患者,最中心最显眼的位置,赫然是当年《星光之战》那场纸雪中被她撕碎的、写着母亲重病卖惨台本的碎片！
这本是滔天恨意凝结的咒诅之墙,却被苏棠用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精心处理、排列组合,做成了一个巨大的、惊世骇俗的装置艺术！冰冷的金属网格和亚克力材质,像博物馆的标本展示柜,将这些污秽钉在了时光的墙面上。作品下方有一个小小的、低调却厚重的金属铭牌,刻着作品的名字：《光之刺·谢恩》。
这装置被安放在苏棠个人基金资助建立的流浪动物与青少年心理健康庇护中心的入口大厅里。阳光下,那些肮脏的文字在透明的材质后面扭曲蠕动,像濒死的毒虫。每一个走入这里寻求帮助的人,都会被这幅震撼、挑衅、又充满哲思的作品所吸引、所刺痛、所启迪。
傅寒川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他随意挽着衬衫袖口,没有系领带。他看了一眼那巨大的装置：还是这么疯
苏棠没回头,用小镊子调整着里面一片打印纸的角度,声音懒懒的：是啊。她终于满意地放下工具,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侧过脸看他,清晨的光照在她额角那一道永远不会褪去的淡粉色凰纹上：后悔追我这个疯子了
傅寒川放下咖啡,手指拂过她额角,指腹下的肌肤微微凸起。他的目光落在她明亮的眼底,像星光照进深海。
当疯子有什么不好他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声音低沉带着笑,重复着她曾说过的句子,目光像锁链缠绕着她,至少,她独一无二。而且……他的吻轻落在她额角的疤痕上,发疯的样子,美得惊心动魄。
疯批美人在娱乐圈杀疯了（终章）
颁奖典礼后台的喧嚣被厚重的帷幕隔绝,仿佛另一个世界。水晶簇拥的狭长通道里,只剩下两束聚光灯般的身影。
傅寒川将苏棠抵在冰冷的、贴着金雀花纹墙纸的墙壁上。属于庆典的香槟甜腻气息混杂着他身上沉稳的木质冷香,强势地将她笼罩。他眼底是翻腾的、不再掩饰的欲望与风暴,刚刚她在万人瞩目舞台上的那句轻佻又锋利的打赢我,再谈,彻底烧断了他引以为傲的克制。
苏棠,他的呼吸滚烫,拂过她的鬓角,颁奖典礼上公然挑衅,这就是你回敬我的方式手指捏着她的下巴,力道不重,却足以使她无法移开视线,赢你你确定要玩这么大他倾身逼近,几乎将她压进墙壁的纹理里,那空荡的领口像敞开的城门,宣告着某种危险的邀约。
傅总,苏棠抬眼,近距离地看着他瞳仁里映出的自己,那张清冷的脸上,额角的赤色焰纹在后台光线下异常鲜明。她没有挣扎,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变,只是语调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冰冷戏谑,我说过,追我的路,荆棘丛生。碰得头破血流……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他依旧空荡的领口,概不负责。
负责傅寒川低笑,胸腔震动,那笑声里带着火,苏棠,从你撕碎剧本那天开始,你就没给我全身而退的机会。他微微低头,鼻尖几乎要触碰到她的,那眼神像是要啃噬她的灵魂,那滴泪……《凤临》定妆照那滴泪……你他妈知不知道那是往我心口的油锅里……
滴答——
一阵尖锐的、不和谐的手机震动突兀响起,粗暴地切断了这紧绷到临界点的气氛。不是苏棠的私人手机,是她那个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号码的工作号。
一股没来由的寒意倏地窜上苏棠的脊柱。她眼神瞬间锐利如刃,推开傅寒川压制的力道几乎用了全力。傅寒川被推得一个趔趄,诧异地看着她迅速接通电话,那专注凝重的侧脸像是瞬间披上了冰霜盔甲。
喂苏棠的声音冷得像淬过冰碴。
电话那头的声音简练而急促,透过话筒隐约能捕捉到背景中的医疗监测仪器的微弱滴滴声。苏棠握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脸上的血色似乎随着对方的每一个字而一点点褪尽。那额角的赤焰如同燃烧在极地冰海之上,徒劳地释放着微弱的热度。
……情况突变……脑部出血……已经送进抢救室……最后阶段……可能……撑不过今晚……家属……尽快……
短短几个词,如同冰锥凿在苏棠的心上,瞬间冻结了她的所有神经。最后阶段抢救室她站在人来人往后台的走廊,却觉得全世界的声音都在急速远离,只剩下心脏在寂静的冰原上搏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沉闷而绝望。
知道了。马上到。她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稳,像是用最锋利的刀切断了所有多余的情绪丝线。挂断电话,她甚至没有再看傅寒川一眼,像一道绷紧的黑色弓矢,疾步就朝着后台出口的方向走去。那条黑色礼服的裙摆在她身后曳出一道沉默的尾焰。
苏棠！傅寒川两步追上,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惊人,怎么回事！他察觉到了那深埋在平静海面下的滔天巨浪。
放手。苏棠停步,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得如同来自深渊的回响。
是谁医院傅寒川紧盯着她僵直的背影,那是一种与疯批截然不同的、濒临崩溃的紧绷,说清楚！
苏棠终于缓缓转过身。她脸上没有泪水,只有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冰冷死寂。她看着傅寒川,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又像是在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
疗养院。我妈。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秤砣砸在地上,苏振国口中的‘拖一拖’,‘最后阶段’,‘活着坏事’……终于……要落幕了。她眼底的冰层寸寸碎裂,涌出的是足以淹没一切的黑潮。
傅寒川瞳孔骤缩！一直秘而不宣的认知瞬间贯通！为什么他一直能恰好出现在她最危险的时候为什么他能拿到那些连她都无法轻易获取的录音备份所有的掌控、观察、猎奇之下,竟然还潜藏着这样一条沉重的、早已埋下的暗线！
他猛地收紧手指,声音前所未有地紧绷急促：地址！给我地址！那边有我安排的人！能最快……
不必了,傅总。苏棠惨然一笑,那笑容比哭泣更令人心悸。她慢慢、却极其强硬地,将手腕从他几乎嵌入骨肉的钳制中一寸寸抽离。你是资本猎手,不是普度众生的菩萨。她的目光扫过他因焦急而绷紧的下颌线,这些年的‘暗中关照’,是源于你一丝迟来的内疚,还是……另一次更精妙的待价而沽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看戏,救场,甚至……成为揭开我命运最后一个伤口的那把刀傅寒川,你说过你喜欢荆棘,但这朵荆棘最后的血……我不想让你沾。
最后几个字带着决绝的寒意。
不再给他任何解释或阻拦的机会,苏棠转身决然地推开厚重的安全门,身影迅速消失在通往地下车库的昏暗通道里。高跟鞋敲击水泥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回廊里一声声叩在傅寒川的心上,如同行刑的鼓点。
凌晨三点,安宁疗养院顶层的VIP重症区域死寂无声。长长的走廊尽头,抢救中的灯牌刺眼地亮着。浓重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死亡阴影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苏棠背靠着冰冷的、淡绿色的墙壁,坐在地板上。昂贵的黑色礼服裙摆褶皱不堪,狼狈地铺在积了一层薄灰的水磨石地面。她没哭,也没说话。只是微仰着头,定定地望着那盏刺目的红灯,仿佛要将自己钉进这凝固的时间里。额角那抹赤红的火焰暗淡了下去,衬得她脸庞在冷寂的顶灯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苍青。
走廊拐角的阴影里,傅寒川斜倚着墙,指尖夹着一支烟,却没有点燃。烟身被捻得微微变形。他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很久,如同一尊沉默的守护神雕像,隔着半条长长的生死走廊,凝望着那个蜷缩在光与暗交界处、如同折翼黑蝶般的单薄身影。他派来的人早已无声地渗透在周围,随时待命,但他知道,此刻最深的痛苦与煎熬,只能由她自己一个人扛着。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抢救中的灯,终于熄灭了。
沉重的门被推开,主刀医生疲惫地走出来,摘下半边口罩,脸上是职业性沉重的平静。他目光精准地落在墙角的苏棠身上,走了过去。
苏棠抬起头,眼睛里没有光。
苏小姐,医生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病人……坚持要见你最后一面。很短暂……请快一点。他侧过身。
苏棠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身体因为久坐僵硬而微微踉跄。傅寒川下意识上前一步,伸出的手却在碰触到她冰冷的手臂前停住。苏棠没有看他,甚至没有停顿,稳住身形,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平衡,跌撞着冲进了那扇门。
浓重的药味和仪器的气味扑面而来。病床上那个枯瘦如柴、插满了管子的女人,几乎是半年前最后一次见面时的苍白投影。生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这具衰竭的躯体里飞速流逝。她的眼睛半睁着,似乎在一片混沌中努力地聚焦,终于看清了扑到床边的女儿。
那深陷的眼窝里,没有悲恸,没有留恋,只有一种濒临解脱的疲惫,和一丝……奇异的、如释重负的光芒。
枯枝般冰凉的手动了动,指尖颤抖着,极其微弱地在床边摸索。
苏棠立刻明白了。她颤抖着双手,解开脖子上那根曾经扯断傅寒川领带、一直被她贴身藏在礼服领口下代替了项链的——半截深蓝色斜纹丝绸领带！她颤抖着,近乎虔诚地,将这承载了太多复杂印记的布料,轻轻塞进母亲冰凉的手里。
母亲的手指竟奇迹般地攥住了那截柔滑的丝绸。她的嘴唇艰难地嚅动着,吐出断断续续、如同风中烛火般的音节,微弱到苏棠需要屏住呼吸才能勉强捕捉：
……别……信……你……爸……她的眼皮沉重地眨了一下,呼吸急促起来,像破旧的风箱,琴……底……给……小川……
最后一个含混的川字音消失在喉咙深处。那只紧握着半截领带的手,猛地松开了力道。所有的支撑在瞬间崩塌。
妈——！一声凄厉到变调、仿佛从灵魂深处撕裂出来的哭喊,终于冲破了苏棠死死咬住、几乎渗出血丝的唇瓣！不是以往任何一次冷酷的回击,不再是撕碎剧本时的冰冷嘲讽,不再是撕破资本伪装时的从容锐利。那是堆积了二十多年被欺骗、被利用、被当作筹码、所有的坚强壁垒彻底粉碎后,最原始、最痛苦的悲鸣！她像一头失去幼崽的母兽,重重跪倒在冰冷的地板上,额头死死抵在病床边缘粗糙的金属栏杆上,哭得全身痉挛、歇斯底里！那压抑了太久的泪水汹涌决堤,冲刷着她苍白的面颊和额角那抹黯淡的赤焰,将她浸泡在一片湿冷窒息的绝望海洋里。
那半截深蓝色的领带,从母亲枯瘦无力的指间滑落,悄无声息地飘落在冰凉的地面。
门外的傅寒川听到那声痛彻心扉的哭喊,身体猛地一颤！像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他想冲进去,抬起的脚却又沉重地落回原地。那个在泥泞中赤脚前行、在镁光灯下徒手撕碎虚伪、在算计旋涡中步步为营的疯批,终于被残酷的真相卸去了所有坚硬外壳,露出了内里千疮百孔、支离破碎的柔软。而这份脆弱,是他无法、也不该替她分担的剧痛。他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了闭眼,喉结艰涩地滚动了一下。这是他掌控全局多年,唯一一次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跌入深渊的时刻。
漫长的黑暗与窒息的痛哭之后,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取代了所有的风暴。苏棠不知道自己在地上瘫坐了多久,直到双腿彻底失去知觉。
视线一片模糊,泪痕早已干涸,在脸上留下紧绷的痛感。她挣扎着抬起头,看向空无一人的病床——母亲已经被护士盖上洁白的布单。她茫然地扫视四周,目光最终落在地上那截刺眼的深蓝丝绸上。
她慢慢地伸出手,像拿起千斤重物,指尖颤抖着,将那半截领带重新攥紧。冰凉的丝缎仿佛还残留着母亲最后一点微弱的体温。她站起身,踉跄地环顾这间充满了死亡味道的房间。母亲最后说的话在脑海中反复回响：琴……底……给……小川……
琴
苏棠的目光猛地定格在病房角落——一个古朴沉重的古琴琴盒！那是她成名后,为了偶尔能看看母亲、也让母亲能听到她的声音,悄悄搬来放在这里的！她一直以为这琴盒里是空的！她疯了似的扑过去！
琴盒打开。暗沉的、泛着幽光的古琴静静躺在其中。她颤抖着手指,摸索着琴身那熟悉的纹理,每一处雕花都曾是她指尖的印记。底部她将沉重的琴翻过来！触手温润的琴身底部,靠近尾处,一处微小的、曾被镶嵌的梅花形玉饰不见了！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凹痕！
苏棠的心跳几乎停滞！她用手指在那个凹痕处用力按压！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宛如机关启动的脆响！
凹痕旁边的琴板,竟然弹开了一条不足一厘米宽的细缝！里面有东西！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指甲探入缝隙,一点一点地勾出——
一个小小的、包裹在厚厚的防水油纸里的东西！
她颤抖着剥开层层油纸。里面静静躺着的,不是想象中的惊天密信,而是一枚……
极其古旧、黯淡无光、磨损了边缘的……
银质婚戒。
戒指被粗糙磨损的内壁上,用极其微小、几乎难以辨认的字体,蚀刻着两个字母——L.C.
&
S.Z.G.
林晨,苏振国母亲的名字！可另一个字母缩写……是谁
母亲临终前交给她的戒指,藏在她的古琴底部,让她给小川……
傅寒川
电光火石间！苏棠猛地攥紧了那枚冰冷的戒指！戒指边缘深深嵌入掌心！仿佛有无形的电流顺着戒指窜上她的脊椎！傅寒川之前那句……你妈的事,我一直让人看着……和他此刻就守在外面的身影串联在一起！像闪电劈开混沌迷雾！
一个荒谬却又惊涛骇浪的可能性在她被泪水冲刷过、冰冷死寂的心湖里疯狂炸开！
她缓缓站直身体,将那枚戒指死死攥在手心。冰冷坚硬的金属膈痛她的骨骼,也带来一种近乎毁灭的清醒。她最后看了一眼被白布覆盖的母亲遗体,眼神里所有翻滚的悲恸、茫然、质疑……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沉淀下来的是比冰川更寒冷、更坚硬、更不惜同归于尽的深黑色杀意。
她慢慢转过身,一步步走出抢救室。脚步从虚浮变得沉实、坚定。走廊冰冷惨白的顶灯照在她身上,那张泪痕狼藉的脸庞上,没有柔弱,只有一种洗净铅华、浴血涅槃后纯粹的冰冷锐利。额角那道赤红的焰形疤痕,在泪痕和灯光下,如同真正燃烧起来的灼烫烙印。
拉开沉重的门。
傅寒川立刻站直身体。他看着她走出来,看到她红肿到几乎无法视物的双眼、苍白憔悴的面容,和她紧握成拳的右手。他喉头动了动,想开口,却发现自己所有的语言在那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苏棠在他面前停下。她没有看他。只是微微抬起紧握的右手,然后,缓缓地、极其清晰地、摊开掌心。
那枚黯淡破损的银戒,安静地躺在她沾着干涸泪痕、略显红肿的掌纹里。
她终于抬起眼,看向傅寒川。那双眼睛里,褪去了所有疯狂、伪装的冰冷和刚才的脆弱,剩下的是一片死水般的平静,深不见底,蕴藏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
傅寒川,她的声音嘶哑低沉,像砂纸磨过金属,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凝固的空气里,这枚戒指……
你母亲的戒指傅寒川的目光落在那枚小小的银戒上,脸色在瞬间变幻,惊讶、了然、复杂……最终定格于一片无法言喻的沉重与了然。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苏棠那双死水般沉寂却酝酿着滔天巨浪的眼睛,我早该猜到……她会留给你……
留给我苏棠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尖锐,她是让我——给你！她向前一步,将那枚戒指几乎戳到傅寒川眼前,小川傅,小,川！这是我妈的……遗物！她说——给,小,川！
周围的空气仿佛因她这句质问而凝结成冰。傅寒川沉默地看着她燃烧着质纹火焰的眼睛,看着那枚在惨白灯光下冰冷刺目的遗物。走廊尽头,时间仿佛被拉长成粘稠的冰川。
几秒钟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种沉重的、揭开尘封过往的决心。
……不是‘小川’。他轻轻摇头,声音低沉得像是被遗忘在岁月角落的叹息,是‘肖川’。他纠正了她的发音,然后,在苏棠骤然紧缩的瞳孔注视下,一字一句地清晰说道：
林肖川。我的……亲舅舅。
巨大的信息如同陨石撞击在苏棠早已疲惫不堪的心房上,瞬间掀起毁天灭地的震荡！
舅舅
傅寒川竟然是……妈妈亲弟弟的儿子那个刻在戒指上的L.C.……林肖川！她的……亲舅舅！
我母亲叫林肖婉,傅寒川看着苏棠瞬间失神、瞳孔地震的脸,低沉的声音在死寂的走廊里铺陈开来,带着尘封的灰烬感,她和你母亲林晨,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真相的碎片开始以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方式拼凑！
林家和苏家,算是门当户对,也曾有过婚约。只是人选……并非你母亲和你父亲。傅寒川的目光幽深如古井,当年你外公外婆更属意的,是林家的大小姐林肖婉和苏家当权的大少爷苏正云联姻。他顿了顿,眼底掠过复杂的光,但你母亲林晨和我舅舅林肖川,从小青梅竹马,情根深种。而这枚戒指,他的目光落在苏棠掌心的银戒上,就是他们当年私下的定情信物。
但家族联姻的利益大于一切。傅寒川的声音染上了一丝寒意,为了促成‘计划中’的苏林结盟,你外婆家用了极其不光彩的手段构陷我舅舅,将他送进了监狱。罪名不小,刑期漫长。他们以为这样就能彻底掐断林晨和你舅舅的情愫,逼她就范嫁入苏家。
你母亲林晨,他的目光落在抢救室紧闭的门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是我见过最烈性、最敢反抗命运的女人之一。她在林家施压下,‘答应’了与苏振国的联姻。但没有人知道,就在那场盛大婚礼的前夜,她和你舅舅林肖川……他微微顿住,仿佛在斟酌词句,……她拿到了林家手中那份足以推翻构陷案的关键证据副本。
苏棠的手猛地一抖！戒指差点从指缝滑落！她攥得更紧！
证据……在哪里她的声音干涩。
我不知道。傅寒川摇头,眼神坦荡,只知道婚礼之后,你母亲再没机会单独外出。苏家和林家像看管囚犯一样禁锢着她。直到……你出生不久。他看向苏棠,那眼神像是在印证一个可怕的猜想,我舅舅在狱中……因一场蹊跷的‘意外斗殴’去世了。尸首……都没能完整送出来。我母亲林肖婉,为了保住这份可能威胁到两大家族、并且是弟弟用命才保住的证据副本,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带着还是少年的我远走海外,隐姓埋名。
证据……苏棠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
原本,应该是藏在这枚戒指里的。傅寒川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一下那枚破旧的银戒,我母亲临终前告诉我的。但你看,他指着戒指内壁那被严重磨损的刻痕,痕迹模糊不清,像是被人特意打磨掉了所有能指向来源的印记。而且……分量不对。
他收回手,目光再次落在苏棠脸上,带着洞悉一切的深邃：你母亲……林晨阿姨。他第一次用了这个称呼,她比你我想象的都要坚韧。她选择用更决绝的方式守护——把它藏在了她认为最安全、最不会被两家人搜查、甚至能接触到真相的人触碰到的地方！
藏在了……苏棠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断肋骨！她脑中飞快闪过那个被母亲摸索的古琴琴盒！那个刻意的凹痕！那个被她当作慰藉、实则早已被母亲当作时间胶囊的琴身！
藏在了……她唯一有能力留给你的东西里。傅寒川的声音落下,如铁锤钉棺,那把她亲手教会你弹奏、让你视若珍宝、甚至在疗养院都带在身边的——古琴本身！
古琴本身！苏棠失声,随即一股冰冷的寒流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她猛地想起母亲临终前费力指向琴盒的动作！琴……底……给你的暗示不只是戒指存放的琴底凹痕,更是线索所在……
不错。傅寒川的眼神锐利无比,真正的‘证据’副本,那个足以撼动两大家族根基、揭露当年一切肮脏构陷和谋杀的核心物证……被你母亲用无人知晓的古法,封嵌在了你那把古琴的琴体深处！
那个凹痕下的暗格！那声启动机关的咔哒！里面应该放着的东西……就是这个吗戒指只是一个指引的坐标！
苏棠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变得冰冷刺骨,继而又被狂烈的火焰点燃！她终于明白了！明白了一切！
明白了苏振国当年为何处心积虑要把她这个私生女掌控在手！根本不是因为他所谓的家族利益！他是恐惧！他怕的是她这个林晨的女儿有朝一日触碰到这把古琴深处的秘密！
明白了母亲这半生困在疗养院生不如死却被苏家精心照料的原因——她这个活生生的秘密携带者不能死！更不能清醒地开口！
明白了傅寒川为何总在她身边！那种时而冰冷审视、时而又带着矛盾保护的复杂态度！他不是监视她！他是在守护那最后一线由他舅舅和他母亲的血脉延续下来的希望！他早已洞悉真相,却在等待那把钥匙……那把她母亲在生命终点终于交付到她手中的钥匙！
原来……她自以为的疯批,不过是从一个巨大棋局上被偶然选中、却身不由己在命运泥潭里挣扎求生、愤怒撕碎的……棋子的困兽之斗！
巨大的荒诞感和灭顶的愤怒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苏棠！母亲被囚禁的一生！舅舅惨死在狱中！她和傅寒川母亲背井离乡的隐忍！还有自己这被算计、被利用、伤痕累累的二十三年……全部都是拜那两个高高在上的家族所赐！
嗬……嗬嗬……一阵诡异而苍凉的笑声从苏棠喉咙深处溢出,起初低沉压抑,继而越来越大,带着撕裂般的疯狂和刻骨的悲愤,在冰冷死寂的疗养院长廊里凄厉回荡！她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泪流满面,却不是因为快乐！额角的赤色焰痕在她剧烈的情绪波动下如同活过来一般妖异燃烧！
苏振国！苏家！林家……她猛地止住笑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毁灭风暴！原来如此！原来你们这些年……是在害怕这个！
她霍然转身,如同一尊被地狱业火淬炼过的杀神！那枚冰冷的银戒被她死死攥在掌心,戒指的边缘刺入皮肉,流出几缕鲜红的血线,顺着指缝蜿蜒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
傅寒川！她声音嘶哑凌厉如刀锋,现在——
她的目光越过他,望向长廊尽头窗外那片沉沉睡去的城市霓虹。那里有光怪陆离的名利场,有掌控一切却早已腐朽的庞大阴影。
她的眼中没有恐惧,没有犹豫,只剩下一种淬炼之后纯粹到极致的、玉石俱焚的决绝和疯狂。
准备好——掀翻这张桌子了吗
疯批美人在娱乐圈杀疯了（大结局）
那枚冰冷的银戒深嵌进苏棠掌心,细微的血痕在惨白灯光下格外刺目。她的笑声早已凝固成喉咙里窒息的冰碴,额角的赤红焰纹此刻化作真正烙印进骨髓的灼痛标记。
傅寒川看着那双眼里彻底焚毁所有软弱与犹豫、只剩下同归于尽决绝的眼睛,深吸一口气,周身那属于资本猎手的绝对掌控感在真相风暴下寸寸崩解,最终沉淀为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的认同与破釜沉舟的战意。他伸出手,不是安抚,而是如同并肩作战时确认的烙印,掌心重重压在她紧握戒指、带血的手上！滚烫的力量透过冰冷的戒指传递！
二十五年了！他的声音同样嘶哑,却带着金属撞击的铮鸣,这盘棋,该收官了！
苏氏集团与林氏传媒的联合庆功晚宴,设在城市之巅的云端宴会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匍匐在脚下的璀璨灯火海洋。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水晶灯折射的光芒流泻在精心装点的虚伪繁荣之上。苏振国身着昂贵的手工定制西装,红光满面,正与几位核心股东和林家的重要人物谈笑风生,志得意满地筹划着两家资本结合后打造娱乐帝国的蓝图。林雨薇作为两家资本合力推出的新天后,身姿摇曳,笑靥如花,在人群中周旋,享受着恭维和簇拥。
沉重华丽的宴会厅大门被无声推开,巨大的合页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两道人影,如同撕裂这虚假天堂的漆黑深渊,出现在那片夺目的光晕入口处。
苏棠一袭如墨般纯粹、裁剪极致简约的黑色礼裙。没有珠宝点缀,唯有额角那道被特意加深了赤红色泽、如同未愈的熔岩烙印的疤痕,灼灼地昭示着她的存在。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露出线条清晰而凌厉的下颌线。她身后半步,傅寒川同样一身剪裁完美的深黑西装。那曾在她手指下断裂又被她攥在手中直至泣血的半截领带,今夜由他亲手系成了一个极其复杂、象征着破碎与联结的战纹结,空悬于同样一丝不苟的领口之下。两人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唯有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要将这华丽殿堂彻底碾碎的冰冷煞气,压得整个喧嚣的宴会厅在数秒之内迅速沉寂下来。
所有的交谈声戛然而止。笑容僵在脸上。目光聚焦,带着惊疑、审视、和一丝被冒犯的怒意。
棠棠苏振国的脸沉了下来,带着强压的不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慌,这是苏林两家重要的私密晚宴！谁放不相干的人进来的！他的目光狠狠扫向苏棠身后的傅寒川,带着一种被侵入领地般的敌意,傅总,星辰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
不相干苏棠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像冰锥般清晰地穿透寂静的空气。她一步一步,踩着红毯,朝着晚宴中心的苏振国走去。高跟鞋落地有声,如同敲响丧钟。苏总,她走到他面前一步之遥停下,微微歪头,那双墨黑的眸子倒映着水晶吊灯的华彩,却只有深不见底的寒冰,您觉得……我这个拿着您和苏家近30%隐性散股的最大个体股东,还有我这个……掌握着二十多年前林家谋杀林肖川证据的合法继承人,今晚……算不相干的人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宴会厅如同被投入了一颗冰封炸弹！连呼吸声都停滞了！
胡说八道！苏振国的脸瞬间惨白如纸,像是被戳中了最致命的命门,他猛地提高音量,试图用愤怒掩盖恐惧,林晨那个疯女人教了你什么！无凭无据的污蔑！保安！把这疯子……
无凭无据一个更加低沉、带着金属质感的男声响起。傅寒川向前一步,与苏棠并肩而立,形成一道牢不可破的锋线。他抬起手,掌中是一个小巧的、闪烁着微弱蓝光的信号接收器。苏总以为,把重要的账目都分散进那个太平洋上的皮包公司‘蓝钻资本’就安全了林家以为,销毁掉当年那批构陷我舅舅林肖川时的笔迹原件就高枕无忧了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一一扫过那些面色巨变、如坐针毡的苏林核心成员：真是遗憾。当年经手的那个会计主管,三个月前刚出狱。而林家那位‘不幸’早逝的亲信秘书——她太太床头柜最深处锁着的日记本……字字泣血。
每说一句,便犹如砸下一块沉重的巨石！
你……你们……苏振国只觉得一股血气涌上头顶,眼前发黑,指着他们的手剧烈颤抖,恶意收购！恶意构陷！傅寒川！你这是恶意商业打击！
商业打击苏棠嗤笑一声,那笑声像薄冰碎裂,冰冷刺骨。她猛地抬高声音,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厉喝：苏振国！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是什么！
话音未落,她高高扬起手臂——不是优雅的动作,而是蕴含着巨大恨意的挥动！那个沉重坚硬的东西在她手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被她用尽全力——
砰——啷！！！
一声震耳欲聋、饱含毁灭能量的巨响炸裂开来！
那个被苏棠紧紧抱了二十多年、视为唯一心灵慰藉的古朴厚重的红木古琴琴盒,如同引爆的炸弹,被她狠狠砸在了晚宴中心最昂贵的水晶主餐台边缘！！坚固的红木瞬间崩裂！琴盒结构彻底粉碎！
无数木质碎片、琴弦崩断的刺耳尖啸、以及水晶杯碟的碎裂声、名贵食材的飞溅混杂在一起,构成了地狱奏响的狂欢序曲！整个宴会厅如同被投入滚石的深潭,瞬间沸腾又瞬间死寂！人们惊恐地退后,尖叫声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毁灭震慑在喉咙里！
在飞溅的木屑和水晶碎片之中,一个裹着几层特制防水油纸、明显与普通琴部件不同的扁平金属盒,因巨大撞击而震开了部分封口,露出了里面泛黄卷页的一角！
苏棠在那片狼藉和死寂中弯腰,颤抖的指尖染上飞溅的汁水污秽,但她毫不迟疑,一把将那个沾着琴盒木屑和尘土的金属盒牢牢抓在掌心！那冰凉坚硬的触感,正是支撑母亲熬过半生炼狱的冰冷支柱！
她挺直腰背,高高举起那个散发着腐朽与罪恶气息的金属盒！眼神却如同点燃了太阳耀斑,烧灼着在场每一个丑恶的灵魂！
无凭无据！苏棠的声音撕裂了寂静,带着毁天灭地的愤怒和嘲讽！她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棱,死死钉在面如死灰、摇摇欲坠的苏振国脸上,这盒子里锁着的,是你苏振国伙同林家,当年栽赃构陷林肖川的全部原始档案！是你苏振国亲自在伪造的入狱文件上签的名字！还有——狱中买凶、将林肖川虐打致死、伪装成‘意外斗殴’的直接汇款凭证和录音！！！
轰——！！！
这句话如同九天惊雷！带着滔天的血与罪孽！狠狠地劈进了苏振国的天灵盖！他身体剧烈一晃,眼珠凸出,如同厉鬼般死死瞪着苏棠手中那个小小的盒子,嘴唇剧烈翕动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有喉管里发出可怕的嗬嗬声！
爸！！！一声尖锐到炸裂的哭嚎！是林雨薇！她精心装点的美丽彻底破碎,眼睛血红,像个歇斯底里的泼妇般想冲上来抢夺！她尖啸着：假的！都是假的！那是苏棠这个疯子伪造的！她和傅寒川这个野种……
够了！一声洪钟般的厉喝从门口炸响！
十多名荷枪实弹、穿着制服的警察如同神兵天降,在晚宴大门再次开启时,如钢铁洪流般涌入！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目标！为首的警官声音威严,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大厅：
苏振国！林海峰（林氏掌门人）！经傅寒川先生实名举报并提供关键证据链！苏棠女士提交原始物证！现以涉嫌商业欺诈、巨额职务侵占、妨碍司法公正以及……二十三年故意杀人及伪证等多项重罪！对你们二人正式立案,实行逮捕！
冰冷的手铐在璀璨的水晶灯下闪烁着无情的光芒。刚才还趾高气昂的林氏掌门人林海峰面如土色,浑身瘫软。苏振国被强行架起的瞬间,他猛地挣了一下,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前方几步之遥的苏棠,喉咙里爆发出最后一声困兽般的嘶吼：
苏棠——！！！我是你老子！！！你不得好死！！！苏家倒了你也……
一口浓郁的、暗红色的鲜血猛地从他口中狂喷而出！像是体内支撑着他所有贪婪、阴狠和狂妄的支架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他整个人像破麻袋一样软了下去,被警察架住的身体剧烈痉挛着,发出濒死的嗬嗬声,只有那双血红的眼睛还怨毒地瞪着她,仿佛要将她拖入地狱！
场面一片混乱。尖叫、奔逃、救护车的呜咽由远及近。苏棠站在那片狼藉和血污之中,如同站在风暴中心的冰冷神祇。看着那曾是她血缘上的父亲、将她当作棋子和工具的仇敌在眼前迅速滑向毁灭的深渊。她没有动,脸上没有复仇的快意,也没有丝毫悲伤。只是那样漠然地看着,如同在欣赏一场精心策划的谢幕悲剧。
额角那道赤色的火焰,在混乱刺目的光线下,终于燃尽了所有仇恨的燃料,沉淀为一枚深深刻入灵魂的、永恒的自由勋章。
傅寒川默默走到她身边,温热的手掌无声地覆盖在她冰冷、还沾着血迹和木屑的手背上,指尖与那枚冰冷的遗物戒指相触。将她紧握的拳头,连同那个承载着血腥真相的冰冷金属盒,一起包拢在他坚定而温热的掌心。
他的手心温暖而有力,包裹着苏棠冰冷的、还沾染着苏振国喷溅鲜血和琴盒木屑的手背,连同那枚冰凉的遗物戒指和冰冷的金属物证盒。
警笛的锐鸣与救护车的呜咽交织着撕破云端的夜色,将这场名为名利实为地狱的盛宴彻底拖入尾声。苏振国被强行架走的扭曲背影和苏家、林家众人面如死灰的崩溃,都成了映在苏棠眼底的一片模糊喧嚣。
结束了她的声音极轻,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一丝劫后余烬般的茫然。
傅寒川侧脸,深邃的目光穿过她额角那道在残光下变得沉静的赤焰印记：只是掀翻桌子。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新的力量,未来……还长。
他微微用力,将她更紧地拉向他身侧稳固的支撑,不过,这次……是我们自己的棋局。没有血缘的束缚,没有黑暗的操控,有的只是两个从灰烬中挣脱的灵魂。
苏棠指尖微微蜷缩,冰冷的戒指抵着掌心残留的破痕。她垂下眼,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疲倦的阴影。未来她重复着,像是咀嚼一个陌生又沉重的词。复仇的烈焰焚尽后,那骤然空茫下来的天地辽阔得令人心悸,也空虚得令人窒息。
傅寒川沉默地拥着她,穿过那片残留着奢华碎片和无形血腥的狼藉。没有记者敢再冲上来。警方的封锁线外,城市的霓虹如同冷漠的旁观者,见证着旧神的黄昏与新秩序的暗潮涌动。
三个月后。初秋的风带来些许凉意。
一个远离闹市、被绿意和流浪猫狗叫声环绕的玻璃艺术馆前厅。巨大的穹顶玻璃天窗让天光倾泻而下,落在一座通体由冰冷钢铁网格和透亮亚克力板构建的宏伟方碑之上。
《光之刺
·
谢恩》。
无数来自最黑暗角落的污言秽语和诅咒,被精心封存、定格在这冰冷的纪念碑中。手写的辱骂信、不堪入目的P图照片、印着精神病去死的小字条、甚至当年《星光之战》那场著名纸雪台本的碎片……每一件都被钉在透明材料之后,在光天化日下缓慢蠕动其丑陋的姿态。阳光穿过它们,在地面投下细碎扭曲的光斑,如同它们残留在世间的病态印记。
今天,是这座苏棠个人基金捐赠的流浪动物与心灵庇护中心正式开幕的日子。没有喧嚣的剪彩仪式,只有寥寥几个受邀的、真正关心这个公益项目核心的人。
苏棠穿着一身简单的浅色连帽运动服,长发随意挽起,素面朝天,额角的淡粉色疤痕在自然光下平添几分清冷。她安静地站在方碑的阴影里,看着阳光穿透那些被钉住的恶蚁,落在光洁的地面上,形成奇诡的图案。
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没有刻意掌控的压力,只有属于傅寒川的、带着阳光暖意的温度。
喜欢这光他低声问,视线也落在那片扭曲的光影上。
苏棠没回头,只是抬起手,覆盖在他搭在自己肩头的手背上。她的指尖微凉。还不够刺眼。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打磨过的锋芒,恶念晒在阳光下的样子,本该更痛一点。
傅寒川低笑,反手将她微凉的手纳入自己温热的掌心：人心里的光很难刺透,但我们总能让光多一点……哪怕是从这些‘刺’里过滤出来的。
一阵轻微的手机震动打破宁静。是《凤临天下》大结局全国收视率破记录、网络平台播放量登顶年度榜单、同时横扫数个奖项最终提名的消息推送。
苏棠瞥了一眼屏幕上的数字,神情淡漠如常。热度她早已不在意。只是视线掠过窗外时,不经意地看到了艺术馆玻璃墙外栅栏边,一个被保镖簇拥、坐在轮椅上的枯瘦身影。
是苏振国。那场宴会上的当众吐血引发了他的脑溢血并发症,如今半边身子瘫痪,言语不清,曾经的精明算计被迟钝浑浊的眼神取代。他被推着路过,浑浊的眼珠在阳光下茫然空洞地转动着,瞥见了艺术馆玻璃反光中矗立的《光之刺》,也瞥见了方碑旁边站着的、那个身影日渐清冷孤绝的女儿。
瞬间,他枯朽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干瘪的嘴唇发出含糊不清、如同野兽呜咽的咆哮：杀……杀了……杀……枯枝般的手徒劳地指向玻璃墙内,沾满黏稠口水的嘴角抽搐着,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怨毒的火焰,却又在下一刻被巨大的恐惧淹没！最终只剩下徒劳的呜咽和口水失控流淌的狼狈。
保镖面无表情地将他迅速推走,消失在绿荫道的拐角。
苏棠自始至终,都只是透过冰冷的玻璃,平静地看着这出与她无关的闹剧落幕。眼神没有丝毫波澜。
看到了傅寒川的声音带着冷冽的观察。
看到了。苏棠淡淡回应。那场以血脉为名的盛大谋杀在她体内留下的痛楚依然存在,但仇敌的彻底湮灭早已无法在她心里激荡任何波澜。
傅寒川将目光拉回,落在她沉静的侧脸上。金雀奖颁奖典礼,提名名单明天公布。他顿了顿,似乎不经心地问,追光的路走到巅峰,想好用什么姿态……接下最后那个桂冠了吗疯批美人。
苏棠终于转过头,迎上他专注的目光。那双曾染血、曾疯狂、如今沉淀得如同深潭的眼里,清晰地映着他的身影和他空悬的领口。几个月前那个在后台被他按在墙上、带着血腥绝望吻过的角落,隔着时光再次泛起灼人的热度。
姿态苏棠唇角缓缓勾起,那弧度不再锋利如刀,却带着尘埃落定后的慵懒和一种更深层的挑衅。她伸出手指,不是指向虚构的王座,而是精准地点了点傅寒川空荡荡的、被那半截领带挽成战纹的领口：那个位置,她的声音如羽毛轻挠,带着某种笃定的自信和隐秘的诱惑,……还空着。我的战利品呢,傅先生
傅寒川的喉结明显地滚动了一下,眼中深邃的幽潭瞬间被投入一把燎原的火种,光芒大盛！数月来在真相旋涡中并肩搏杀沉淀下的克制被这精准一撩彻底焚毁！他猛地攥紧她的手,力道不轻,像是要将她整个人烙印进骨血。
如你所愿。他声音喑哑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磨砺过的刀锋,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明天之后,我的领带……再不会空。那眼神赤裸裸地宣告着他所理解的战利品,不仅仅是那条领带。
全球直播的金雀奖颁奖盛典,迎来了它空前绝后的一刻。
当颁奖嘉宾用激动到破音的声音再次喊出那个注定今晚无法被忽略的名字：苏棠——《凤临天下》！众望所归——年度最佳女演员！
全场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和尖叫声几乎要掀翻穹顶！无数镜头疯狂聚焦！
光束中心,苏棠站起身。
她没有如外界揣测般,再次选择暗黑锋利的铠甲。今夜,她只穿了一身质地极其柔和的月白色改良旗袍。柔和的丝绸光泽取代了冰冷的反光,流畅的线条勾勒出清减却挺拔的身姿。没有夸张的饰品。发髻简单挽起,只用了一枚样式极其古朴的、光泽温润的……
白玉古琴琴轸。
镜头立刻识趣地将巨大特写打在她额角——那道淡粉色的、如同凤凰浴火后新生翎羽的疤痕,取代了曾经的赤焰,成为她脸上唯一耀眼却也最温柔的印记。
她在一片灼热的、几乎要将人融化的注视中,从容走上舞台。接过那座象征着电视界顶峰荣耀的水晶奖杯,触感依旧冰凉。主持人递过话筒,屏息期待着她的感言——这位以疯立世、一手掀翻旧规则的女神,将如何加冕
苏棠站在舞台中央,璀璨的聚光灯将她笼罩。她微微垂下眼睑,看着手中冰冷的水晶奖杯,仿佛在看一件与己无关的物品。然后,她缓缓抬起眼眸,视线平静地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那些期待、狂热、好奇、探究的目光,此刻都穿透一片巨大而冰冷的玻璃墙,在她身后那座被光束特意照亮的、名为《光之刺·谢恩》的核心艺术装置上,留下更为清晰深刻的投影。
这个奖杯很重。她开口了,声音不再清冷疏离,也没有刻意的锋利,平缓的语调清晰地通过话筒传遍会场每一个角落,它凝聚的东西……很厚。她顿了一下,目光仿佛穿透时间,看到了那个在海选后台撕碎剧本的自己,看到了泥泞中赤足前行的自己,看到了绝望中攥紧半截领带的自己,也看到了亲手将古琴砸向命运的自己。
有人觉得,‘苏棠’这个名字,是带着血腥味和疯狂烙印拼出来的。她的目光落在台下某个区域,那里坐着几个穿着朴素、身上带着明显伤痕却眼神明亮的青少年——那是从庇护中心受邀前来的第一批接受长期心理辅导的受益人。其中一个孩子仰着脸,眼睛亮亮地看着她,额角贴着一块小小的创可贴。也有人觉得,它是……照进阴暗角落里的一根……刺。
台下变得极其安静。所有人都沉浸在她的语调和那奇异的平静力量中。
谢谢你们。苏棠的目光再次投向台下,最终落定在与评委席隔开的第一排中央位置。傅寒川坐在那里,一身笔挺的黑西装,身姿挺拔。万众瞩目下,他那一直刻意空悬、被挽成战纹的领口,此刻被灯光清晰地照亮——那位置,赫然系着一条……
由半截深蓝色斜纹丝缎和半截切割完美、流淌着火焰般光泽的顶级鸽血红宝石链交错编织而成的——独一无二的领带！赤红与深蓝,如同交融的血脉与撕碎的过去,被重新锻造为象征着联结与胜利的旗帜！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在刹那间带电燃烧！她看到了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占有、释然、和一种尘埃落定后更加汹涌的深沉爱意！
苏棠的唇角,终于浮现出今晚第一个真正的、带着温度的、极其清晰的微笑。那笑意漾开,如同冰川融化后初春的第一缕溪流,无声地流淌过所有喧嚣的镜头。她不需再看他人。那份沉甸甸的战利品,已在她眼中。
更谢谢……她微微倾身,靠近话筒,目光锁死在那条独一无二的领带上,声音不大,却穿透了整个寂静的会场,带着胜利者优雅的宣告和一丝慵懒的狡黠,那位傅先生,亲手系上的……‘战俘之印’。
话音落下的瞬间——噗！
不知哪个角落爆发出第一声憋不住的笑声！
紧接着,整个场馆像是被戳中了笑穴！哄堂大笑席卷而来！带着惊讶、带着了然、带着羡慕嫉妒！口哨声和更疯狂的尖叫声彻底掀翻了屋顶！
镜头疯狂地对准了台下！傅寒川在众目睽睽之下,非但没窘迫,反而微微后靠,对着台上那个掌控了一切节奏、最终只将温柔目光落在他身上的女人,回以一个极其绅士、却也带着浓浓危险意味的颔首。那眼神仿佛在说：战利品已呈上,所有权已归属。
在失控的笑声和尖叫风暴中心,苏棠安然地站直身体,举起手中冰冷的水晶奖杯,对着台下那一片祝福、惊愕、甚至艳羡的观众,对着全世界镜头。笑容收敛,眼神恢复深海般的沉静。
至于那个‘疯批美人’的桂冠……她顿了顿,声音清晰地穿透嘈杂,如同宣告时代的终章,也像开启新世界的序曲,我摘下,扔了。
她微微歪头,额角那道淡粉色的疤痕在聚光灯下如同浴火后的勋章,光芒温柔却又无比坚定：
从今往后,只有苏棠。
没有疯批,没有前缀,无需定义。她就是她自己。尘埃落定,规则重塑。她的王国,不再需要虚妄的冠冕加身。
巨大的玻璃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名利场从未消失,只是自今夜起,永远悬于一人投下的阴影之下。
深秋的午后,阳光和煦,穿过露台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露台外是精心打理的小花园,几只收养的流浪猫在草丛里懒洋洋地打着盹。
苏棠赤着脚,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巨大的原木画架——那上面悬挂的,不再是《光之刺》的残片,而是一幅新的、色彩温暖大胆的油画,画着一群形态各异、眼含希望的小动物和孩子。她的膝头,平放着一个古朴的琴匣。匣盖打开,里面躺着的,并非她的那把被砸碎的古琴,而是一把同样古旧、纹理温润、琴尾处雕刻着同样梅纹的伏羲式古琴。
傅寒川走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苏棠纤长的手指带着些许生涩,却无比专注地抚摸着那属于她母亲、更属于他舅舅林肖川的琴弦。额角那道淡粉的疤痕在阳光下温润如玉。阳光、画作、琴、和抚琴的人,构成了岁月静好的完美画面。
直到他的目光落在她盘起的发髻上——那根白玉琴轸下,不知何时,多了一枚小小的、同样温润的白玉发簪,簪头巧妙雕琢成了凤尾的弧度,与他系在她颈间那根特殊领带上的红宝石凤尾……遥相辉映。
他无声地走近,在她身后坐下,双臂轻轻环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鼻尖萦绕着阳光和她身上清冷的香气,还有那淡淡的松香味。苏棠没有停下手指轻抚琴弦的动作,身体却自然地放松靠入他的怀里。不需要言语。
琴声,她忽然开口,打破了静谧,比战场上的厮杀好听多了。
傅寒川收紧了手臂,低头,吻轻轻落在她额角那道已彻底融入骨血、成为生命一部分的印记上。
嗯。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带着全然的满足,以后也只弹琴,不杀人。
（全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