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0那天,是我和苏寒烟的大喜日子。
主持人用最激昂的声音宣布新人入场时,聚光灯下,走上红毯的只有我一个人。
就因为一个电话,我那穿着Vera
Wang定制婚纱、美得像月光一样的未婚妻,苏寒烟,不告而别。
知道这消息时,全场哗然。
我站在台上,像一个被全世界公开处刑的小丑。司仪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拼命地用笑话和掌声来暖场,可台下上千宾客的目光,像无数根淬了冰的钢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我身上。
我的父母,两位老实巴交的工薪阶层,在主桌的位置上,脸已经白得像纸。而苏寒烟的父母,苏伯父和王阿姨,早已不见了踪影。
展宇,怎么回事寒烟呢我的发小兼伴郎刘凯冲上台,焦急地拽住我的胳膊。
我能说什么
就在十五分钟前,化妆间里,苏寒烟还握着我的手,眼波流转,柔情蜜意地说：展宇,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妻子了,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我信了。我怎么能不信。
我和她相恋三年,从大学毕业到携手创业,我们一起吃过泡面,挤过地下室,最苦的时候,一份黄焖鸡米饭两个人分。我以为我们是那种能共苦的革命情侣,所以当我的小科技公司终于步入正轨,年盈利破了千万时,我第一时间,就是向她求婚。
我倾尽所有,给了她一场全城瞩目的盛大婚礼。场地、婚庆、婚纱、钻戒,所有的一切都用了我能承受的极限,只为圆她一个公主梦。
可就在主持人候场,催促新人准备入场的最后时刻,她的手机响了。
她接电话时,刻意避开了我,走到化妆间的阳台。我只隐约听到几个词：真的吗你没骗我等我。
她的声音里,有一种我从未听过的、混杂着狂喜和颤抖的情绪。
挂了电话,她走进来,甚至没敢正眼看我。
展宇,她解下头纱,动作决绝,对不起。这个婚,我不能结了。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砸中。为什么寒烟,你……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她低着头,飞快地脱下婚纱,换上自己带来的便服,有些事,我以后再跟你解释。总之,我们到此为止吧。
说完,她提着包,像逃离火场一样,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化妆间的门被她带起的风重重撞上,发出的砰的一声,也撞碎了我的整个世界。
我愣在原地,足足有一分钟,才像疯了一样追出去。
可酒店外车水马龙,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
刘凯看我失魂落魄,一把抢过司仪的话筒,对着全场宾客深深鞠了一躬：各位来宾,非常抱歉,新娘因为突发急病,被送往医院,今天的婚礼暂时取消。所有酒席费用由我们新郎方承担,不成敬意,请大家用餐。
这是一个蹩脚但足够体面的借口。宾客们心照不宣,议论声小了许多,但那些同情、鄙夷、看好戏的眼神,依旧像刀子一样割着我。
我浑浑噩噩地走下台,我爸妈迎上来,我妈的眼泪已经忍不住了。儿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姑娘,她怎么能……
我爸揽住我妈,沉声道：行了,别问了。天大的事,回家再说。先回家去。
这场闹剧,终究要我自己收场。我让刘凯帮忙招呼宾客,自己则躲进了那个曾经充满甜蜜与期待的化妆间。房间里还残留着苏寒烟的香水味,那是我送她的无人区玫瑰,如今闻起来,只剩讽刺。
我一遍遍地拨打她的电话,从正在通话中到已关机。
我疯了一样地发微信,质问她,哀求她,哪怕给我一个理由。
可所有的消息,都石沉大海。
直到半小时后,一条陌生的短信,像一柄沾了剧毒的匕首,插进了我的心脏。
展宇,别再找寒烟了。她现在跟我在一起。
发信人,顾言成。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沌的脑海。顾言成,天科集团的太子爷,那个在我们大学时期就疯狂追求过苏寒烟的富二代。
当年苏寒烟拒绝他,选择了当时一无所有的我。我一直以为,那是爱情战胜了物质。现在看来,或许只是因为顾言成当时要去国外深造,她找了个备胎而已。
不,我不愿意这么想。
我立刻回拨了那个号码,是顾言成接的,背景音里,有跑车引擎的轰鸣。
喂,展宇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胜利者独有的腔调。
顾言成！你把寒烟怎么样了让她接电话！我几乎是在咆哮。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然后是苏寒烟怯生生的声音：展宇……是我。
寒烟！我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是被他逼的,对不对
短暂的沉默后,苏寒烟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坚决：不,展宇,没有人逼我。是我自己的选择。
为什么我的声音在发抖。
为什么她似乎也笑了一下,那笑声里充满了疲惫和解脱,展宇,我们都认清现实吧。我累了,不想再跟你过那种需要为一千万盈利就沾沾自喜的日子了。
我以为我们早就熬出头了……
熬出头她打断我,在你眼里,年入千万就是出头了。可你知道吗言成刚刚一个电话,就帮我爸的公司签下了一个三亿的单子。你送我的那颗一克拉钻戒,不够他一晚的酒钱。你以为倾尽所有的婚礼,在他眼里,不过是个笑话。
我的心,一寸寸地往下沉。
所以,这就是你离开的理由就因为他比我有钱
是。她回答得斩钉截铁,展宇,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以前我年轻,不懂事,以为有情饮水饱。现在我明白了,贫贱夫妻百事哀,就算现在不贫贱,但你的上限,我看得到头。而他,能给我无限的可能。
我求你了,别再打电话了,我不想让他不高兴。以后,我们就当没认识过吧。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我握着手机,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颓然地瘫倒在沙发上。
就在这时,化妆间的门被推开了。进来的人,是我未来的丈母娘,王阿姨。哦,不,现在应该是苏寒烟的母亲,王琴。
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壮汉,看样子是她叫来的帮手。
王琴一改往日的和善,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刻薄。她环视了一圈这间豪华的化妆间,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
展宇,我女儿都跟你说清楚了吧
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这个曾经拉着我的手,说把女儿交给我最放心的阿姨,此刻的嘴脸,无比陌生。
既然说清楚了,那我们就算算账。她从爱马仕包里拿出一张清单,这是我们苏家出的嫁妆,家电、车,还有一些软装,总共一百七十二万,你折现给我。还有你给的彩礼,八十八万八,加上三金,我们家一分没动,都在这张卡里,密码是寒烟生日,还给你。
她把一张银行卡扔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另外,她指了指我,你得发个声明,就说是你展宇配不上我女儿,是你主动提出的解除婚约。我们寒烟的名声,可不能被你这种人败坏了。
我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王阿姨,你们苏家,可真是会算计啊。
你少在这阴阳怪气的！王琴被我的笑声激怒了,展宇我告诉你,癞蛤蟆就别想吃天鹅肉！你以为你开个小破公司,挣了点钱,就能攀上我们苏家了我早就劝过寒烟,让她跟你分了,是她鬼迷心窍！
她走近我,压低声音,用一种几乎是恶毒的语气说：现在好了,言成回来了。他是什么家庭天科集团！市值千亿！你拿什么跟人家比你奋斗一辈子,都摸不到人家的脚后跟！我女儿跟着你,那是受罪！你懂吗
懂。我怎么会不懂。
原来从始至终,在他们眼里,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爱,都只是一个笑话。
我所谓的步入正轨,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小打小闹的小破公司。
我所有的深情,抵不过一个三亿的单子。
行。我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王琴那张因为激动而扭曲的脸,一字一句地说,嫁妆钱,我会一星期内打给你。彩礼,我收回。至于声明……
我拿起桌上那张银行卡,走到她面前。
声明我会发的。我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会告诉所有人,是我展宇高攀不起你们苏家。是我,配不上苏寒烟。
王琴满意地点了点头,以为我服软了。
我却当着她的面,将那张银行卡,从中间,狠狠地掰成了两半。
但是！我的声音陡然提高,我还会告诉所有人,你们苏家,是如何在婚礼当天,为了钱,卖女儿的！
你！王琴脸色大变,你敢！
你看看我敢不敢。我将断裂的银行卡扔在地上,钱,我会给你。但你们苏家的脸,也别想要了。滚！
王琴被我的气势吓得后退了两步,那两个壮汉想上前,被我一个冰冷的眼神瞪了回去。
她终究是心虚的,色厉内荏地骂了几句,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我像一尊雕塑,站了很久很久。
良久,我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朋友圈,屏蔽了所有亲朋好友,只对苏寒烟和顾言成可见。
内容只有一张图,是那张被我掰断的银行卡。
配文是：对不起,是我高攀了。
发完这条,我拉黑了苏寒烟和顾言成所有的联系方式。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的人生,只剩下两件事。
第一,活下去。
第二,把他们曾经施加在我身上的所有羞辱,连本带利地,还回去。
婚礼的闹剧,像一场飓风,席卷了我的整个社交圈。
尽管刘凯对外宣称苏寒烟是突发急病,但纸终究包不住火。很快,苏寒烟与天科集团太子爷顾言成双宿双飞的消息,就通过各种小道消息不胫而走。
我成了所有人眼中的年度第一大怨种。
同情的、嘲讽的、看热闹的,形形色色的目光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让我窒息。公司的员工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怜悯,几个重要的客户甚至旁敲侧击地打探我的精神状态,生怕我因此一蹶不振,影响了项目进度。
我的父母一夜白头。他们从老家赶来,在我租的公寓里,我妈只是默默地流泪,给我做饭,收拾屋子。我爸则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几次想开口,最终都只化作一声叹息。
我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他们怕我想不开,怕我垮掉。
我也确实差点就垮了。
那一个星期,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天日。曾经和苏寒烟共同布置的温馨小屋,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她的痕迹。墙上的合照、沙发上的情侣抱枕、她用过的水杯……每一件物品,都在无声地嘲笑着我的愚蠢。
我删掉了所有照片,扔掉了所有和她有关的东西。可记忆是扔不掉的。
三年的感情,刻骨铭心,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我恨。我恨苏寒烟的背叛,恨顾言成的卑鄙,更恨自己的无能。
王琴的话,像魔咒一样在我耳边回响：你奋斗一辈子,都摸不到人家的脚后跟！
是啊,在资本的世界里,我那点所谓的成就,渺小得可笑。
绝望中,是刘凯一拳打醒了我。
他冲进我的公寓,看到满地的酒瓶和颓废不堪的我,二话不说,拎起我的衣领就是一拳。
展宇！你他妈给我清醒点！他双眼通红,吼得声嘶力竭,为了一个拜金女,你就要把自己的事业、把自己的人生全都毁了吗你爸妈还在外面为你担心！公司的兄弟们还等着你发工资！你就这点出息
那一拳,打得我嘴角流血,也打得我脑子嗡嗡作响。
我看着刘凯愤怒的脸,看着窗外透进来的、久违的阳光,突然就笑了。
你说的对。我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如果我倒下了,那才是真的如了他们的意。他们会站在云端,轻蔑地俯视着我这个被一脚踹开的失败者,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我偏不。
我要让他们看看,被他们瞧不起的小破公司,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眼中所谓的上限,只是我的起点。
那天起,我像变了一个人。
我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我住进了公司,一天只睡四个小时,像一台永不疲倦的机器,疯狂地推进着公司的核心项目——天穹智能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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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穹算法,是我和团队耗费了两年心血研发的,一个基于大数据和深度学习的,针对现代物流仓储的智能调度与优化系统。这个算法一旦成熟并投入市场,将能为大型物流企业节省百分之三十以上的人力成本和时间成本。
这是我的王牌,也是我唯一能翻盘的希望。
苏寒烟离开前,这个项目已经到了最后的攻坚阶段。她的离开,反而像催化剂,把我所有的痛苦和愤怒,都转化成了工作的动力。
三个月后,在一次行业内部的技术交流会上,我带着初步完善的天穹1.0系统登台路演。
我冷静、专业地阐述着我们技术的先进性和革命性。台下的行业大佬和投资人们,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逐渐坐直了身体,眼神里流露出越来越浓厚的兴趣。
路演结束,我被围得水泄不通。名片雪花一样地递过来,其中不乏一些国内顶尖的投资机构。
那一刻,我站在聚光灯下,享受着久违的、靠自己实力赢来的尊重。我知道,我走出了第一步。
就在我以为生活开始重回正轨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到了我。
是苏寒烟的父亲,苏伯父。
他约我在一家茶馆见面,神情憔悴,看起来比上次在婚礼上见到时苍老了十岁不止。
展宇啊,他一开口,声音就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愧疚,伯父……对不起你。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对于这个曾经欣赏我、如今却选择沉默的准岳父,我心里五味杂陈。
我知道,你恨我们,恨寒烟。他端起茶杯,手却在微微发抖,但是,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
接着,他向我道出了一个让我震惊的真相。
原来,就在我们婚礼前一个月,苏家的公司突然陷入了巨大的危机。一个合作了十多年的海外大客户,毫无征兆地取消了所有订单,并且联合供应商,对苏家提起了诉讼,要求巨额赔偿。
公司的资金链,一夜之间就断了。银行催贷,员工讨薪,苏家已经到了破产清算的边缘。
我们想尽了办法,求遍了所有人,都没用。就在我们绝望的时候,顾言成出现了。
苏伯父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说,他可以帮我们解决所有问题,甚至能给我们带来更大的订单。但他有一个条件……
条件,自然是苏寒烟。
是寒烟主动去找他的。苏伯父的声音更低了,她说,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家里的基业毁于一旦,不能看着我去坐牢。她说,你正在事业上升期,她不能拖累你……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她去求顾言成,顾言成羞辱她,让她跪下,她都照做了。最后,顾言成答应了,但他要寒烟在婚礼当天离开你,嫁给他。他说,他要让你,成为全城的笑话。
苏伯父老泪纵横,展宇,寒烟她……她也是被逼无奈啊。她心里是有你的。那天她从婚礼上跑掉,回来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一整夜……她给你发的那些绝情的话,都是顾言成逼她说的……
茶馆里飘着淡淡的茶香,可我却觉得呼吸困难。
这是……真的吗
苏寒烟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救她的家族,牺牲了我们的爱情
她不是拜金,而是一个为了家人可以放弃一切的、悲情的女英雄
那我呢我算什么一个被蒙在鼓里,还像个傻子一样怨恨她的可怜虫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悔恨感,瞬间将我淹没。
我恨错了人我真正的敌人,从始至终都只有顾言成一个
展宇,伯父今天来找你,不求你原谅,只希望你……别再恨寒烟了。苏伯父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推到我面前,这里面,是顾言成旗下天科集团的一些……不干净的商业证据。是我一个老朋友,冒着风险给我的。也许……对你有用。
顾言成帮了我们,但他的手段太黑了。他看似是在救苏家,实际上是在吞并我们。我咽不下这口气！苏伯父咬着牙,这个畜生,他毁了我的女儿,也快毁了我的公司。展宇,我知道你有本事,你……你一定要赢他！
我看着桌上的U盘,它仿佛有千斤重。
我心里乱成一团麻。爱、恨、悔、憾……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我几乎崩溃。
我恨顾言成的卑鄙无耻,恨他用如此龌龊的手段,毁了我的爱情和尊严。
我心疼苏寒烟的牺牲,如果这是真的,那她承受的痛苦,又比我少了多少
我更悔恨自己的狭隘和冲动。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仅没有理解她,反而对她恶语相向。那句是我高攀了,此刻听来,多么讽刺。
我紧紧地攥着那个U盘,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
我知道了,苏伯父。我抬起头,眼睛里已经没有了迷茫,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火焰,您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从茶馆出来,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回了公司。
我将自己锁在办公室,插上那个U盘。
里面是一个加密文件。我花了半个小时,破解了密码。
当文件内容呈现在我眼前时,我的瞳孔猛地收缩。
这里面的东西,远比我想象的要惊人。与其说是不干净的商业证据,不如说是一颗足以引爆天科集团的重磅炸弹！
里面详细记录了天科集团近年来通过设立境外壳公司,进行非法资本运作、偷税漏税、以及恶意收购竞争对手的种种黑料。证据链完整,包括了内部邮件、转账记录、甚至还有几段关键人物的录音。
任何一条曝光出去,都足以让天科集团的股价暴跌,甚至让顾言成的父亲,天科的董事长顾远山,面临牢狱之灾。
苏伯父给我的,是一把能置顾家于死地的刀。
但同时,我也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么重要的东西,苏伯父的一个老朋友就能轻易拿到顾言成行事如此狠辣,他的核心商业机密,会这么容易泄露
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一个让我和顾言成斗个两败俱伤,而苏家坐收渔翁之利的陷阱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又被我迅速掐灭。
不,不会的。苏伯父刚才那番声泪俱下的表演,不像是假的。而且,苏寒烟……
一想到她为了家族,不得不委身于顾言成的悲惨境遇,我的心就一阵刺痛。
我不能再怀疑她了。我已经错了一次。
我必须为她,也为我自己,讨回公道。
但我不能鲁莽行事。这些证据威力巨大,必须用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予顾言成致命一击。
我将U盘里的所有内容,做了多重备份,然后将原盘销毁。
接下来的日子,我一方面加紧天穹算法的升级和商业化谈判,一方面开始不动声色地调查天科集团。
我需要验证U盘里信息的真实性,也需要找到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商场如战场,一击不中,满盘皆输。
很快,机会来了。
三个月后,一年一度的世界人工智能大会即将在本市召开。这是全球顶尖科技公司展示肌肉的舞台。
我得知,天科集团将会在大会上,发布他们筹备已久的,同样是针对智慧物流领域的全新AI系统——北斗之心。
而他们发布会的时间,就在我的天穹系统发布会之后一个小时。
这显然是冲着我来的。
顾言成想在同一个舞台上,用他那背靠千亿集团的北斗之心,将我的天穹算法,碾压得体无完肤。
他不仅要在情场上羞辱我,还要在事业上,彻底将我踩在脚下。
展宇,这太欺负人了！刘凯气得直拍桌子,他们这明摆着是想截胡！等我们发布完了,他们再出来,拿着比我们更光鲜的数据和背景,投资人和媒体的眼球不就全被他们吸走了
他想截胡,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我看着电脑屏幕上天科集团的宣传稿,眼神冰冷。
这几个月,我利用U盘里的线索,顺藤摸瓜,不仅验证了那些黑料的真实性,还挖出了更多触目惊心的内幕。
我还发现了一个关键信息。
天科集团的北斗之心,其核心算法架构,存在一个致命的漏洞。这个漏洞在常规测试下很难被发现,但在超大规模的数据并发和极端压力下,会导致系统崩溃,甚至数据污染。
而这个漏洞,恰恰和我手中一份天科内部的CTO邮件记录,能够相互印证。
顾言成,你太自大了。
你以为钱可以解决一切,以为强大的硬件和宣传就能掩盖技术的缺陷。
你错了。
我要在全世界面前,撕开你华丽的外衣。
大会当天,我作为科技新锐的代表,率先登场。
我沉稳、自信地展示着天穹系统的强大功能、惊人的运算效率和无可比拟的稳定性。台下掌声雷动,众多投资大佬频频点头。
发布会进行到最后的提问环节,一个记者突然站起来,提出了一个非常尖锐的问题。
展先生,据我们所知,天科集团稍后也将发布同类型的‘北斗之心’系统。相比于天科千亿的体量和雄厚的研发背景,请问您的‘天穹’系统,优势何在您如何应对巨头的降维打击
这个问题,显然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笑了笑,从容不迫地回答：优势在于,我们更专注,更纯粹。我们不做资本游戏,我们只做最顶尖的技术。至于降维打击……我想,在技术的世界里,不存在绝对的降维打击。只有更高、更快、更强。
而且,我话锋一转,看向台下,我很期待稍后天科集团的展示。尤其是,我很好奇,他们的‘北斗之心’,在面对超过一亿个动态节点的并发请求时,能否保证低于0.01%的错误率。据我所知,这是衡量一套物流AI系统是否成熟的关键指标。
我抛出了一个看似专业,实则暗藏杀机的问题。
一个小时后,轮到顾言成登场。
他意气风发,站在比我更华丽的舞台上,背后是炫目的PPT。苏寒烟就坐在第一排最显眼的位置,穿着一身得体的香奈儿套装,面容精致,但眼神里却有一丝掩饰不住的落寞。
她看到了我,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瞬,她迅速地移开了视线。
顾言成大肆宣传着北斗之心的划时代意义,描绘着万亿市场的宏伟蓝图。
果然,在最后的现场演示环节,主持人为了制造话题,当众向他转述了我提出的那个问题。
顾总,刚才展宇先生提出了一个关于亿级节点并发处理的技术问题,不知道‘北斗之心’是否可以现场挑战一下这个极限测试
顾言成显然没料到我会来这么一招。但他骑虎难下,在全世界的媒体面前,他不能说不。
呵呵,展宇还是这么喜欢钻牛角尖。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不过,既然是友商的‘切磋’,我们当然奉陪。我们的‘北斗之心’,无惧任何挑战！
他对身后的技术人员点了点头。
大屏幕上,数据开始飞速滚动,模拟的动态节点数量,从一千万、五千万,一路飙升……
台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苏寒烟的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指节发白。她的脸上,写满了紧张。
我知道,她在为我紧张。不,是在为顾言成紧张。如果演示失败,丢脸的是顾言成,受牵连的,是她背后的苏家。
我的心,又是一阵抽痛。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把自己和那个男人捆绑在一起。
数量突破了九千万！
顾言成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就在数据跳到一亿的瞬间！
大屏幕上,飞速滚动的绿色数据流,突然卡顿了一下,紧接着,屏幕瞬间变成了刺眼的红色！
一行巨大的SYSTEM
ERROR（系统错误）提示,出现在屏幕正中央！
全场死寂。
紧接着,是轰然的议论声！
失败了！
天科集团引以为傲的北斗之心,在全世界面前,在最关键的性能指标上,崩溃了！
顾言成的脸,瞬间由红变白,再由白变青。他抢过话筒,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是……是网络波动！对,是现场网络的问题！我们的系统是完美的！
但这苍白的解释,已经无人相信。
闪光灯像疯了一样对着他闪烁,记录下他狼狈不堪的模样。
我坐在台下,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不,还是有一丝波澜的。那丝波澜,来自于第一排的苏寒烟。
她没有看顾言成,而是在混乱中,抬起头,深深地看向了我。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不解,还有一丝……恐惧
为什么是恐惧
发布会结束后,天科集团的股价应声大跌。技术漏洞、夸大宣传的丑闻,让他们焦头烂额。
而我的天穹系统,则一战成名。多家顶级投资机构连夜与我接触,最终,我选择了一家最有诚意的国际资本,获得了高达五亿美金的A轮融资。
我的公司,一夜之间,估值暴涨百倍。
我再也不是那个需要为一千万盈利就沾沾自喜的小老板了。
我终于,有了和顾言成正面抗衡的资本。
但这,还不够。
我要的,不只是在事业上战胜他。
发布会后的第二天,苏伯父又联系了我。
电话里,他的声音充满了激动和感激：展宇！好样的！你真是好样的！伯父没看错你！这一仗,打得太漂亮了！
这只是开始。我淡淡地说。
对对对,这只是开始！他连声附和,顾言成这个小畜生,现在肯定恨死你了。展宇,你要小心。不过你放心,伯父会继续帮你搜集他的黑料,我们父子……哦不,我们联手,一定能扳倒他！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心中却升起一股越来越浓的疑云。
苏伯父的态度,太热情了,热情得有些刻意。
他一个濒临破产的企业主,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能量,持续不断地获取天科集团的核心机密
还有苏寒烟。
那天她在台下看我的眼神,为什么是恐惧
难道……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一个星期后,我的助理交给我一份关于天科集团的最新动态报告。
报告里有一条信息,让我如遭雷击。
天科集团发布会失败后,为了稳住股价和投资人信心,紧急启动了B计划——收购一家名为远航科技的公司。
这家远航科技,是国内一家老牌的物流软件公司,虽然技术略显陈旧,但市场占有率和数据积累都相当可观。天科收购它,显然是为了弥补北斗之心的技术缺陷,用它的成熟市场来输血。
这本是一桩正常的商业行为。
但问题在于,远航科技的董事长,姓苏。
正是苏寒烟的父亲。
我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
我立刻动用所有的资源,去调查苏家的远航科技和天科集团之间的真正关系。
几个小时后,一份完整的时间线和资金流向图,摆在了我的面前。
看着那张图,我只觉得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真相,远比我想象的更加残酷和丑陋。
苏家的公司,根本没有所谓的濒临破产！
所谓的海外客户毁约、供应商逼债,全都是子虚乌有的谎言！
事实上,早在我和苏寒烟婚礼的半年前,苏家和顾家,就已经达成了秘密的合作协议。
他们上演了一出家族危机的苦情戏,目的只有一个——让苏寒烟有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离开我,投入顾言成的怀抱。
而顾言成之所以这么做,也不是因为他对苏寒烟爱得有多深沉。
真正的原因,是我的天穹算法。
我的公司虽然小,但在研发阶段,就已经在几个小圈子里引起了注意。顾言成这个哈佛毕业的高材生,凭着他敏锐的商业嗅觉,早就判断出我的技术将对天科未来的战略布局,构成致命威胁。
他不能容忍一个潜在的颠覆者,从他眼皮子底下成长起来。
于是,他制定了一个堪称恶毒的计划。
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就是从精神上,彻底击垮我。
而我最大的软肋,就是苏寒烟。
他以天科集团的庞大资源作为诱饵,成功策反了本就贪慕虚荣的苏家父女。
婚礼当天的悔婚,是计划的一部分。
让苏寒烟对我放出那些伤人的话,是计划的一部分。
让王琴来羞辱我,激怒我,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而苏伯父声泪俱下地向我坦白真相,送上那个藏有天科黑料的U盘,更是这个计划中,最阴险、最核心的一环！
那个U盘里的资料,是真的。
但它不是苏伯父搞到的,而是顾言成,故意泄露给他的！
顾言成知道我一定会用。他甚至算准了我会去查证,所以给的都是真实但也有限的证据,让我深信不疑。
他更算准了,我会在人工智能大会上,利用他系统里的那个致命漏洞,给他难堪。
因为,那根本不是漏洞！
那是他故意留下的一个后门程序！
我在大会上,当着全世界的面,引爆了这个后门。表面上看,我赢了,天科输了。
但实际上呢
天科的股价确实跌了,但很快就因为收购远航科技自救而稳住了。这次收购,在外界看来,是天科的无奈之举,是利空出尽。
但实际上,这是一场早就计划好的资本联姻！苏家通过这次收购,拿到了天科的大量股份,深度绑定,从一个不起眼的供应商,一跃成为了巨头集团的皇亲国戚！
而我呢
我,展宇,一个被仇恨冲昏头脑的傻瓜,成了他们整个计划中,最完美、最卖力的免费演员！
我亲手把我的仇人,送上了更高的枝头。
我所谓的胜利,不过是人家剧本里安排好的一个小高潮。
我所谓的复仇,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精心设计的骗局！
那个U盘,那个所谓的真相,那场悲情的家族拯救故事……
哈哈哈哈哈哈！
我趴在办公桌上,笑得眼泪直流,笑得撕心裂肺。
原来,我才是那个真正的小丑。
从婚礼那天开始,一直到现在,我所有的挣扎、愤怒、悔恨、心疼,都在他们的计算之内。
我自以为的智商和谋略,在他们这种顶层玩家设计的复杂牌局里,幼稚得可怜。
苏寒烟。
苏寒烟。
这个名字,像一把生了锈的钝刀,在我的心脏里来回切割。
我一直以为,她只是个被亲情和现实绑架的悲情女子。
现在我才知道,她不是。
她从头到尾,都是这个骗局的共犯,甚至是,最出色的女主角。
她在我的爱情里,演了三年。
又在这场复仇大戏里,继续演我。
我拿起手机,翻出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号码。那是苏寒烟的一个闺蜜,当初和我关系也不错。婚礼之后,我便再也没联系过她。
电话接通了,对方显然很意外。
寒暄几句后,我看似不经意地问：对了,最近看新闻,寒烟他们家和天科集团合作了,真厉害啊。她现在应该很幸福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复杂的叹息。
展宇,你……是不是还想着她
没有,就是有点好奇。
唉……她犹豫了很久,才开口,有些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算了,你也不是外人。展宇,你别怪寒烟,她其实……也挺可怜的。
又来了。又是这套说辞。
我耐着性子,静静地听着。
其实,在大三的时候,寒烟就……就和顾言成在一起了。那时候顾言成还没出国。只是她一直没告诉你。后来顾言成出国了,她才答应你的追求。
我的呼吸,停滞了。
她妈妈一直都不同意你们,觉得你家条件太差。是寒烟自己坚持的。她说,你是潜力股,而且对她是真的好。她觉得,顾言成那种家庭,她驾驭不了,不如找个老实本分的,以后能把控在自己手里。
后来你创业成功了,她本来也挺高兴的。可是……顾言成回来了。而且,顾言成直接找到了她爸爸,提出了那个合作计划。说实话,那个计划对苏家来说,诱惑太大了,是一步登天的机会。
寒烟一开始也犹豫,毕竟跟了你三年。但是她妈妈和她爸天天给她做工作,说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就没有了。还说,你那个小公司,风险太大了,说不定哪天就倒了。跟着你,一辈子就是个中产阶级。但是跟着顾言成,她就是豪门阔太。
她自己也动摇了。你知道的,寒烟那个人,从小就没什么安全感,又爱面子……最后,她就答应了。
展宇,她选择在婚礼上走,确实是对你很残忍。但她说,长痛不如短痛。她说,对不起你,但她不后悔。
不后悔。
好一个不后悔！
挂了电话,我坐在黑暗里,一动不动。
原来,我连备胎都算不上。我只是一个风险投资,一个在她衡量利弊后,觉得不够安全,不够增值的,被果断抛售的劣质资产。
所有的爱情,所有的回忆,所有的甜蜜,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最恶毒的讽刺。
高攀
是我高攀了。
我高攀了你们这种,把人心和感情,当做筹码和工具来算计的高段位玩家。
我的愤怒,已经燃烧殆尽。
剩下的,是深入骨髓的冰冷。
顾言成,苏寒烟,苏家。
你们以为,这场游戏,已经结束了吗
不。
当你们把我当成棋子的时候,你们就该想到。
棋子,也是会翻盘的。
我没有立刻去找他们对质。
我知道,现在冲过去,除了逞口舌之快,毫无意义。他们会像看一只疯狗一样看着我,然后用更强大的资本力量,将我彻底碾碎。
我要等。
等一个让他们所有人都无法翻身的,真正的,最后的机会。
我把我挖出来的,关于天科和苏家联手做局,操纵市场,恶意构陷我的所有证据,都整理成了一份完整的报告。但我没有交给任何媒体或监管机构。
我知道,这些常规武器,对付顾家这种在背后有着盘根错杂关系的庞然大物,杀伤力有限。他们总有办法脱身。
我要的,是釜底抽薪。
在接下来的半年里,我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看不懂的事情。
我疯狂地烧钱。
我拿着五亿美金的融资,没有去扩大市场,没有去增加销售,而是全部投入到了天穹算法的下一代研发中,并且,我将天穹2.0的研发方向,对准了一个看似和物流毫无关系的领域——金融风控。
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投资人紧急召开董事会,质问我的战略。刘凯也忧心忡忡,劝我稳扎稳打。
我力排众议。
我告诉他们,物流的本质是信息流和资金流的流动。而天穹算法最强大的地方,不是调度,而是对海量复杂数据流的精准预测和异常识别。这个能力,用在金融领域,威力将是指数级的。
我描绘了一个比智慧物流更宏大、更诱人的蓝图。
董事会被我说服了。
我当然没有说谎。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我之所以选择金融风控,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顾家的天科集团,看似是科技巨头,但它的根基,是资本运作。这些年,顾远山通过各种高杠杆的金融工具,疯狂并购,才吹起了这个千亿市值的泡沫。
而泡沫,是最怕针扎的。
我的天穹金融风控系统,就是那根针。
半年后,在一次闭门的顶级金融峰会上,我发布了天穹之眼——全球第一个基于量子计算概念和深度学习的,能够实现T+0实时监控和预警的,跨市场金融风险识别系统。
当场,全球最大的对冲基金之一,就以一个天价,买断了我们系统在北美市场的独家使用权。
我们公司,一战封神。
而我,也终于磨好了我的刀。
在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周一。
全球股市开盘。
我通过我们的合作基金,利用天穹之眼系统,发布了一份针对全球百家上市公司的潜在系统性风险的做空报告。
这份报告里,天科集团,赫然排在第一位。
报告用天穹之眼精密到可怕的数据模型,剖析了天科集团内部资产关联交易的异常波动、高杠杆债务的连锁爆雷风险、以及其多个子公司现金流与财报严重不匹配的疑点。
每一个疑点,都精准地打在了天科集团资本泡沫最脆弱的地方。
这已经不是黑料,这是从数学和金融逻辑上,宣告了它的死刑。
报告一出,全球哗然。
华尔街的做空机构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
天科集团的股价,开盘即雪崩。
一分钟,下跌10%。
五分钟,下跌30%。
半小时后,紧急停牌。
但已经晚了。恐慌情绪像病毒一样蔓延,所有与天科相关的、被它用高杠杆捆绑在一起的子公司、债权方、合作方,都开始疯狂抛售,挤兑资金。
多米诺骨牌,倒了。
顾远山几十年来精心构建的资本帝国,在天穹之眼冰冷的数据模型面前,不堪一击。
一天之内,市值蒸发八百亿。
顾家,完了。
这还不是结束。
在天科集团股价崩盘的同时,我将那份记录了他们所有肮脏交易的完整报告,匿名发送给了数十家国内外主流媒体和证券监管机构。
墙倒众人推。
税务调查、证券欺诈调查、不正当竞争调查……来自官方的铁拳,接踵而至。
顾远山被限制出境,接受调查。
顾言成,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太子爷,从云端跌落泥潭。他的所有信用卡被冻结,豪宅被查封。我听说,他为了筹钱,甚至开始变卖他那些限量的跑车和名表。
而苏家,作为这场资本联姻中最关键的一环,自然也无法幸免。
他们在收购中得到的天科股份,一夜之间变成了废纸。为了给天科输血,他们抵押了公司的所有资产,如今,也被银行悉数查封。
从皇亲国戚,到一无所有,只用了不到二十四小时。
我知道,是时候去见见他们了。
我约了苏寒烟见面。地点,就在我们当初举办婚礼的那家酒店的顶楼咖啡厅。
她来了。
没有香奈儿,没有爱马仕,只穿着一身朴素的白裙,脸上脂粉未施,面色苍白,眼神空洞。
那曾经让我心动的美貌,此刻看来,只剩下可悲。
是你做的,对不对她坐下后,开口的第一句话,带着一丝颤抖。
是。我平静地回答。
她惨然一笑,眼泪流了下来：为什么展宇,你为什么一定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你赢了,你现在是所有人都仰望的展总,你什么都有了,为什么不能放我们一条生路
我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生路我轻轻地笑了,苏寒烟,你到现在,还觉得你们是无辜的吗
我把我调查到的一切,把他们那个完美的剧本,原原本本地,当着她的面,复述了一遍。
从她大三就和顾言成暗通款曲,到把我当成潜力股投资。
从他们两家联手做局,到她在我面前上演的那一出出悲情戏码。
我每说一句,她的脸色就白一分。
说到最后,她已经浑身发抖,面无人色。
你……你怎么会知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我只是想不通,你们是怎么能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的感情,当成垫脚石,踩得那么心安理得的
在你眼里,爱情是什么是资产评估表吗随时可以根据收益率,进行抛售和置换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曾经真的以为,你是有苦衷的。我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扎进她的心里,我甚至在你父亲拿出那个U盘的时候,为你心疼,为自己当初的狭隘而悔恨。我那时候在想,这个傻姑娘,她牺牲了这么多,我一定要帮她讨回公道。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苏寒烟。那种被人欺骗了所有真心,践踏了所有善意,甚至连我的同情和悔恨,都成为你们计划一部分的感觉
我告诉你,那比婚礼上被你一个人抛下,要疼一万倍。
苏寒烟终于崩溃了,她趴在桌上,失声痛哭。
对不起……展宇……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想要你……
她抬起泪眼婆娑的脸,期盼地看着我。
重新开始
我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心中却再也没有一丝波澜。
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的领口。
苏寒烟,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就像当初,顾言成和她的家人,俯视我一样,当初你母亲说,我展宇配不上你,是我高攀了苏家。
现在我想来,她说得对。
她眼中闪过一丝希冀的光芒。
我却微微一笑,说出了最后的结语。
在人性和眼光上,确实是我高攀了。
说完,我不再看她,转身离去。
身后,是她绝望的、歇斯底里的哭喊声。
我没有回头。
阳光透过玻璃幕墙,照在我的身上,温暖而明亮。
我知道,那个曾经活在欺骗和羞辱中的展宇,已经死在了婚礼那天。
而今天的我,新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