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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世界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轰然倒塌。
谢致庭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却比意识更快,猛地扑前一步,狠狠攥住了白青妤的手腕。
那我呢!他嘶吼出声,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溺水者般的绝望,赤红的眼睛死死锁住她,青妤.......那我呢!我......我还能不能.......

白青妤眉尖蹙了一下,不是因为手腕的疼痛,而是生理性的厌恶。
她垂眸,目光落在他那只青筋暴起的手上,像在看脏东西。
她抬起另一只手,一根一根,坚定而缓慢地掰开他紧扣的指节。
每掰开一根,谢致庭的脸色就灰败一分,仿佛被抽走了支撑的骨头。
你她终于挣脱了那只手,轻轻甩了甩腕子,仿佛要甩掉沾染的尘埃,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千钧之力砸在谢致庭心上,早碎了。
她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刷卡进了公寓玻璃门。
冰冷的自动门在她身后无声合拢,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
顾少启冷冷扫过面无人色的谢致庭,眼神如同看亟待清理的垃圾。
他转身,也大步离开了。
俱乐部的击剑馆里,金属撞击声清脆密集。
白青妤刚指导完一个学员,正摘下护面擦汗,场馆入口处突然爆发刺耳的喧哗。
白青妤!你给我出来!你这个贱人!抢别人男人不得好死!
尖锐的女声歇斯底里,带着崩溃的哭腔,瞬间盖过了训练场的声音。
是叶琍琍。
她不知用什么方法追踪到了柏林,此刻状若疯妇,头发凌乱,裙子也皱巴巴的,正被两名高大的保安死死架住胳膊往外拖。
她拼命挣扎,双眼赤红,死死瞪着场地中央的白青妤。
谢致庭是我的!他爱的是我!是你!是你这个阴魂不散的贱人迷惑他!他才会不要我!你把他还给我!
叶琍琍哭喊着,声音因为用力而扭曲变形,你毁了我,你不得好死!
训练馆里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惊愕地看着这出闹剧。
白青妤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只有握着护面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
叶琍琍像条被拖走的丧家之犬。
就在保安即将把叶琍琍拖出大门的那一刻,她不知哪里爆发出一股蛮力,猛地挣脱了一只手的钳制。
她不管不顾地朝着白青妤的方向猛冲过来,手指弯曲如爪,目标直指白青妤的脸。
去死吧!叶琍琍尖啸。
一道身影比她的尖叫更快。
谢致庭不知何时出现在白青妤身侧,几乎是本能地做出了反应。
他猛地将白青妤往自己身后狠力一拽,同时侧身,用自己去格挡叶琍琍。
砰!
沉闷的撞击声。
叶琍琍整个身体狠狠撞在谢致庭抬起格挡的左臂上,冲击力让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才稳住。
他左臂的旧伤处瞬间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保安们终于冲上来,彻底制住了还在疯狂踢打尖叫的叶琍琍,粗暴地将她拖了出去。
她的咒骂声在空旷的场馆里回荡,渐渐远去。
世界安静了,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惊魂未定的目光。
谢致庭忍着左臂钻心的疼,急切地回头看向被自己护在身后的白青妤:青妤!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他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毫不掩饰的关切。
白青妤却在他回头的刹那,猛地抽回了被他下意识紧紧抓住的手腕。
力道之大,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排斥。
她甚至后退了半步,拉开了距离,仿佛他身上带着致命的病毒。
她目光扫过他微微佝偻的身体,还有苍白冒汗的脸,最后落在他那只不自然垂下的左臂上。
那眼神,没有一丝担忧,没有一丝动容,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冷寂。
别再出现。
她开口,声音没有起伏,却比叶琍琍所有的尖叫更锋利,在我面前,或者她面前。
说完,她不再看谢致庭一眼,转身对惊魂未定的学员们打了个手势,示意训练继续。
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闹剧,不过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谢致庭僵在原地,左臂的剧痛蔓延到四肢百骸,绞成一团。
她抽离手腕时嫌恶的眼神,比叶琍琍的撞击更让他痛彻心扉。
柏林一家私立医院的VIP病房,消毒水的味道刺鼻。
谢致庭左臂打着厚厚的固定绷带,吊在胸前,脸色苍白地靠在病床上。
医生诊断,旧伤处韧带二次撕.裂。
门被推开,顾少启走了进来。
他没带任何探病的礼物,手里只拿着一个眼熟的紫檀木盒。
她让我转交这个。顾少启将木盒放在床头柜上,声音平静无波。
谢致庭的目光死死黏在那个盒子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他颤抖着伸出右手,指尖触到木盒表面,停顿了几秒,才小心翼翼地掀开盒盖。
盒子里铺着深蓝色的丝绒。
上面静静躺着的,不是他以为的被丢弃的翡翠平安扣。
而是几片被撕得粉碎的纸鹤残骸。
纸片边缘蜷曲焦黑,正是当初白青妤在他面前,在江风里撕碎的最后那第999只千纸鹤的残骸。
他曾以为这些碎片早已随风消散,或是被他亲手丢弃在某个角落。
谢致庭的呼吸骤然停止。
他死死盯着那些碎片,眼前猛地闪过那晚,她撕碎纸鹤时决绝平静的脸。
顾少启看着空洞绝望的眼睛,目光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冰冷的陈述:
她说,千纸鹤拆完了,血也流干了。
谢致庭,你的债,她还清了。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