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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深秋,风像冰冷的刀片。
谢致庭站在街角阴影里,望着洪堡大学紧闭的青铜大门。
白青妤抱着厚厚一摞文件走出来。
他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没上前。
她走向公交站,步履坚定,一次也没回头。
他像道沉默的影子,隔着十米,跟着。
三天了。
他送的花被清洁工收走,他订的高级餐厅外卖原封不动退回,他发的所有信息石沉大海。
顾少启的警告像悬在头顶的刀,他不敢再硬闯。
周六下午,击剑俱乐部。
白青妤正指导金发男孩练习,声音清晰冷静:Tim,重心压低,剑尖再稳一点!
谢致庭坐在角落长凳上,像个透明人。
他换了身不起眼的灰色运动服,目光贪婪地追随着场上那抹身影。
看够了吗清冷声音突然响起。
谢致庭猛地回神。
白青妤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护面夹在臂弯,汗水顺着鬓角滑落。
青妤......他喉咙发干。
叫我白教练。
她打断,毫无波澜,私人时间结束。再滞留,我叫安保。
她指了指门口警示牌非会员勿入训练区。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哑声道:好。我走。
他起身,动作有些僵硬。
经过她身边时,脚步顿住。
他从运动裤口袋掏出一个小绒布盒,飞快塞进她挂在栏杆上的训练包侧袋。
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他声音很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恳求,扔了也行。
说完,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白青妤盯着他仓惶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后,才面无表情地拉开侧袋。
盒子里,躺着一枚崭新的翡翠平安扣。
温润剔透,和她母亲那枚遗物,一模一样。
旁边还有张字条,是他熟悉的张扬笔迹:
对不起。不求你原谅,只求心安。
她指尖冰凉,啪地合上盒子,随手丢进垃圾桶。
翡翠撞在金属桶壁,发出沉闷一响。
周三傍晚,俱乐部快闭馆。
白青妤留下加练步伐。
白教练!小心!新学员艾瑞克一个突刺没收住,剑尖失控,直冲她面门。
白青妤眼神一凛,身体已本能后仰格挡。
电光石火间,一道灰色身影猛地从侧面器械架后扑出。
噗嗤!
是皮肉被刺穿的闷响。
艾瑞克的剑,狠狠扎进了谢致庭挡过来的手臂。
鲜血瞬间洇透灰色运动服袖管,迅速扩大。
Oh
My
God!
艾瑞克吓得松手,佩剑哐当落地。
谢致庭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冷汗唰地冒出来。
他却看也不看伤口,只死死盯着白青妤,声音嘶哑:你......没事吧
白青妤僵在原地。
护面后的眼睛,瞳孔骤缩。
刚才那一瞬,她看清了他扑出来时眼里纯粹的恐惧。
和当年大雨里背着她冲向医院时,一模一样。
多管闲事。她的声音透过面罩,冷硬如铁,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弯腰,动作利落地捡起艾瑞克掉落的佩剑,检查剑尖,控制力差,加练一小时基本动作。
可是白教练,他流血了!艾瑞克指着谢致庭惊呼。
死不了。白青妤转身走向器械台,背影挺直,俱乐部有急救箱。自己处理。
她摘下护面,鬓角汗湿,不再看那刺目的鲜红一眼。
谢致庭自己用牙咬着撕开急救包绷带,笨拙地捆扎伤口。
血还在渗,染红了白色纱布。
他看着白青妤指导艾瑞克,侧脸专注,仿佛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
心口那点因她瞬间失态而燃起的微弱火苗,被这彻底的漠然浇得透心凉。
果然,迟来的关切,比草都贱。
他拖着伤臂,默默离开。
周六,柏林下起冷雨。
白青妤撑伞走出洪堡大学图书馆,准备去公司处理文件。
刚拐过街角,一把巨大的黑伞突兀地挡在面前。
伞沿抬起,露出一张威严却隐含憔悴的脸。
竟是谢致庭的父亲,谢宏远。
白小姐,谢宏远声音干涩,带着长途飞行的疲惫,能......耽误你十分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