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候鸟掠过迁徙季,窗台上的绿萝抽了新芽,才惊觉又是一年。
林怀安比往日更忙了,早出晚归。
建筑公司升职,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还自考了律师证。
邻居们都说林家小子有出息,只有我知道:
他书房的灯总亮到后半夜,咖啡杯底积了厚厚地渍。
顾伯父伯母上门亲自道歉,说无论如何顾家都是我娘家人。
表叔的官司打赢了,我卖掉股份捐了一半,存了一半养老钱。
我的苏绣拿了民间艺术展银奖,还认识
了开烘焙店的姐姐。
她总打趣,「林工看你的眼神,都能拉丝。」
公公病情好转,能坐着轮椅去晒太阳。
林怀安同事送他回来,说他喝了很多酒。
向来滴酒不沾的人,此刻衬衫领口大开。
我皱眉,他却靠在门框上冲我傻笑,「棠棠,我回来了!」
同事小声替他解释,「都是工作,没有女人,今天为答谢张处长,白酒对瓶吹。」
见我诧异,他同事也愣住了,「林工没给你说吗」
说什么说学喝酒
「和你表叔打官司根本是死局,他们这种企业盘根错节。」
「我这才知道,他去找了当年建筑系的学长,如今司法厅的张处长。」
「是说什么过分的要求吗」我擦他额头的手在抖。
那同事连忙摆手,「也没什么,就是......在人家办公室门口站了三天。」
他模仿着林怀安举杯的样子,「这三杯谢您给我老婆撑腰!」
我愣怔了。
那天扶他进屋,他异常安静。
任由我眼泪滴在他手臂。
感受到温热,他突然睁开眼,酒意醒了一半,急忙给我擦眼泪,「老婆怎么了」
始终没解释一句为什么喝酒,只是把脸埋在我颈窝,呼吸滚烫。
他醉得厉害,却仍不忘摸索着去够西装内袋。
「老婆,」他掏出一张卡塞进我手心,「密码,你生日。」
我怔住,卡面顾家刺眼的logo。
那是顾家当初给林家的聘礼,三百万,他一分没动。
「为什么」
他醉眼朦胧地笑着,「不想让你以为自己被卖来的!」
空气凝滞了一瞬。
原来他一直记得,结婚那晚我坐在床边小声问,「顾家给了你多少钱」
当时他没回答,只是默默抱了床被子去客房。
而现在,醉得东倒西歪的他,却执拗地把卡往我手里按,「给你,都给你......」
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夺眶而出。
「我不要。」
他呆住了,似是瞬间没了酒意,手足无措地来捧我的脸,「是......我不是让你走的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一边帮我打官司,一边和我分清界限」
「棠棠,」他急得直接跪坐起来,「这钱本来就是你的,肯定不能便宜了顾家......」
话戛然而止。
我们同时僵住。
窗外雨声渐密,他颓然垂下手,「我只是不想你觉得,我娶你和那些钱有关系。」
雨点敲在玻璃上,像那年雪夜的心跳声。
我笑着把卡塞回他口袋。
「留着给咱爸换电动轮椅,再给咱妈买那件看中的羊绒衫。」
林怀安在我脸上小啄了一口,下巴抵在我发顶闷笑,「都听太太的!」
月光漫过窗台时,他忽然从枕头下摸出个丝绒盒。
「本来想等给你补办婚礼时......」
「可我怕等不及了。」
我笑着将手递给他,却在戒指套上的瞬间反握住他的手。
十指相扣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两株终于交缠的青梅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