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竹马校霸家后他超粘人!
被老妈打包送去校霸竹马家借住时,我是拒绝的。
全校都知道陈默揍人狠、眼神凶,是个人型杀器。
1
我被我妈强行塞进出租车的时候,行李箱轮子卡在了车门缝里。
嘭一声闷响,像是我反抗无效的绝望心跳。
妈!那可是陈默!
我扒着车窗做最后的挣扎,声音都快劈叉,
凶名在外那个!
眼前浮现出他单挑校门口三混混,
眼神冷得像淬冰的场面,
拳头砸人骨头那咔嚓声我都仿佛听见了。
默仔怎么了
我妈压根不为所动,甚至还带着点你中彩票了的表情冲司机喊,
师傅,华庭苑三号楼!谢谢啊!
车子无情启动。
我绝望地扭头,看着我家楼下那根熟悉的、
贴满小广告的电线杆越来越小,感觉整个人生都完了。
车轮碾过一块凹凸不平的柏油路面,颠得我后槽牙都在互相打架。
2
站在1602厚重的防盗门外,
我攥着陈阿姨塞给我的备用钥匙,手心全是黏糊糊的汗。
钥匙插进去,拧动,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脆响,
在这过分安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门缝像怪兽的嘴一样缓缓张开。
下一秒,浓烈的烟味混着点男生打完球后衣服没及时洗的汗腥味
,劈头盖脸撞过来,呛得我呼吸都停了半拍。
客厅光线昏暗。
窗帘拉得严实,只电脑屏幕幽幽的光映出沙发上横着一个人。
烟头的红点在他指间明灭。他那顶标志性的黑色鸭舌帽压得很低,
挡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线条冷硬的下颌线。
一条腿大剌剌搁在茶几上,脚下还胡乱扔着个空了的可乐罐。
我的心跳猛地窜到嗓子眼,瞬间只想掉头就走,脚却像被强力胶水粘死在地板上。
脑子空白了几秒,才干巴巴地挤出蚊子哼似的开场白:陈…陈默
沙发上那颗头略微动了一下,鸭舌帽下的阴影稍微松动。
一道视线透过昏暗的空气投过来,没什么温度,
上下扫了我一圈,停在我脚边那个孤零零的粉色行李箱上。
时间凝滞得像个快要爆掉的玻璃瓶。
终于,他喉咙里滚出一个含糊不清的音节,
带着刚睡醒(或者没睡好)的沙哑,
语气里透着不加掩饰的厌烦:
赶紧进来,杵那儿当门神
3
我那间小客房,就在陈默卧室正对面。
此刻像个冰窖。
整个屋子冷冰冰的,地板甚至墙壁,
都散发着一种久未住人的生硬气息。
行李箱可怜地摊在地板中央。
我像个没头苍蝇在里面乱翻,想找出我最厚的珊瑚绒睡衣。
嘶啦一声,箱子侧袋被我用力过猛扯开个口子,
里面的袜子、备用充电线滚落一地。越忙越乱。
我有些绝望地抬头,目光下意识地扫过紧闭的对面房门。
那深棕色的门板像一堵沉默的冰墙,
把所有可能飘过来的温暖空气都结结实实地挡在了另一面。
心里那点侥幸瞬间被碾得粉碎——指望陈默能有个老熟人的温暖笑脸别做这种梦了。
认命吧林晓,这大概就是接下来几个月生活的真实写照了。
我在心里对自己叹了口气。
4
嗡……嗡……手机在枕头底下疯狂震动,发出闷响,
硬生生把我从黑沉沉的梦里拖出来一半。
我艰难地掀开一点眼皮。
窗外还是一片墨蓝,连鸟叫都没有。
宿命的生物钟啊……为了省房租,
我妈直接让我辞掉了校外那家咖啡厅的晚班,勒令我天天回家上晚自习。
可习惯哪那么容易改
我揉着酸胀发涩的眼睛坐起来,摸索着打开床头灯。
惨白的光线瞬间刺得我皱眉。
趿拉着冰凉凉的拖鞋,我拉开门,
打算溜去客厅倒杯凉白开清醒清醒。
客厅里也是一片浓稠的黑暗,静得可怕。
唯有靠近厨房的位置,冰箱门开合的感应灯微弱地亮起一条缝,发出幽幽冷光。
一个轮廓高大的影子半蹲在那里,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猛兽。
冰箱里那种惨白的光线正好切割在他的侧脸和肩背轮廓上。
我心脏猛地一跳,脚步瞬间僵在原地,血液好像凝固了。陈默
5
刚迈出去的左脚瞬间冻在原地,连拖鞋跟地板的细微摩擦声都屏息凝神地咽了回去。
空气似乎都结了冰。
我大脑空白,只有快跑的本能在尖叫。
几乎是我后退的同一秒,阴影里那个高大身影动了。
不是凶狠的扑击,而是带着一种慵懒又精准的劲儿,手臂随意一伸。
还没来得及逃跑,左脸腮帮子上就传来温热、甚至有点粗糙的触感。
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根本没用力,只是随意地、
带着点睡意惺忪的霸道,
轻轻捏住我的脸颊软肉,左右摇了一小下。
他离得太近了,身上那股干净的洗衣粉气味瞬间笼罩了我。
那双在昏暗里显得更深、更沉的眸子半眯着,
没什么聚焦,可偏偏牢牢盯着我。
唔……声音从我被捏住的脸颊里含糊地挤出来。
大半夜,他开口,带着刚被惊醒的低哑,眉头习惯性地拧着,
语气依旧是那股不耐烦的调调,
蹦跶什么呢
我浑身僵硬,像被点穴,脑子却飞速运转:这什么路数
他捏着我脸的手指没松开,反而借着冰箱里那点光,
有点费劲地微微低头凑近些,好像在仔细辨认什么。
几秒钟的死寂。然后,他像是确认了什么,
眉头拧得更深了点,几乎是习惯性的恶劣口吻:
……喝了牛奶再睡。饿得像猴。
话音未落,那袋冰冷的、印着花花绿绿奶牛图样的盒装牛奶,
就带着冷藏室特有的寒意,贴在了我另一侧没被捏住的脸颊上。
我被冰得一个激灵。
直到他转身,晃悠着那个挺拔又带着困倦的背影走向自己卧室,
房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关严,我才像被抽掉骨头似的,慢慢滑坐在地板上。
脸颊上被他手指捏过的地方似乎还有残留的温度,那点微麻的触感挥之不去。
而另一边脸上,牛奶盒的冰冷还固执地贴着。
我懵了。
他这是……关心我
用这种凶巴巴捏脸塞牛奶的方式
脑海里那个凶神恶煞的校霸陈默,此时像一个被泼了水的陶俑画像,摇摇晃晃开始碎裂剥落。
6
第二天放学铃刚响完最后一个音符,
我像被针扎了屁股一样弹起来,
拽着同桌周雪的手腕就往外冲。
走!陪我去喝奶茶!就新开那家,芋泥麻薯霸王杯!我请!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兴奋感,
盖过了教学楼里嘈杂的人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哇!林晓你今天吃错药了铁公鸡拔毛啊
周雪被我拽得一个趔趄,眼睛瞪得像铜铃,
显然被我突如其来的大方冲击得不轻。
我顾不上解释,满脑子都是那张拧着眉头给我塞牛奶的脸。
那个瞬间太魔幻了,我必须找个地方好好捋一捋。
凶神恶煞的校霸人设,
到底是怎么崩坏成半夜凶巴巴给你送牛奶这种诡异频道的
7
奶茶店角落软沙发里陷着,手里捧着的芋泥麻薯巨无霸散发着甜蜜焦糖香。
勺子搅动奶茶里的沉甸甸麻薯块时,
我压低声音,眼神不自觉往四周瞟,
像在进行什么机密交易:
……他真的,半夜蹲冰箱那儿,给我捏脸塞牛奶。
周雪原本咬着吸管嘬红豆的动作猛地一停,腮帮子鼓鼓囊囊。
噗……咳咳咳!
她一边手忙脚乱擦下巴上的红褐色汁水,
一边眼睛差点掉进奶茶杯里,
谁陈默捏脸塞牛奶
她上下打量我,像在确认我脑子还健在。
林晓,她压低声音,凑过来,你确定你梦游的不是自己
千真万确!我一口咬定,
捏这里!我用手指重重戳自己左边脸颊,
冰牛奶怼这边!
周雪沉默了三秒,突然整个人陷入沙发,
爆笑出声,肩膀抖动像通了电:
哈……哈哈哈哈……高冷凶神陈默哈哈哈哈哈……这不粘人小狗剧本拿错了嘛他!救命……
她笑得捶了两下沙发扶手,
太反差萌了啊喂!
萌你个头!
我被她笑得脸上挂不住,
恼羞成怒地想去抢她杯子,
我当时吓死了好吗!
哪儿凶了
周雪灵巧地护住奶茶,
好不容易收敛了笑意,擦擦眼角飙出的泪花,
这配置,不就是教科书级别口嫌体正直吗嘴上骂骂咧咧,身体可诚实——关心你呢。
教科书级别……口嫌体正直
这个词像块烧红的小石头,猛地砸进我心里那个疑惑的泥潭里,
嗤啦
一声腾起热辣辣的气雾。
8
窗外的天色阴沉得像泼了墨,铁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压下来。
铅灰色的天空像是被兜底浸湿了的厚重棉花团,沉重得几乎要坠到教学楼顶。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教学楼宽大的玻璃窗上,留下蜿蜒的水痕。
我站在教学楼的大厅屋檐下,一股湿冷带着土腥气的风迎面撞来,
我不由自主地缩了下脖子。
书包带被我无意识地绞紧,心里的懊恼一点点往上冒。
今天早上出门那会儿天边还挂着一点儿惨淡的太阳,
谁能想到这雨能来得这么急,下得这么泼辣。
伞还在床头柜上躺着呢。
看来只能一头扎进雨里,
祈祷公交站离得近一点,
头发衣服少湿一点……
视线不经意扫过大门口挤满了躲雨学生的出口。
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顶着他那顶万年不变的黑色鸭舌帽,
斜斜地靠在大厅玻璃门冰冷冷的金属门框上。
帽檐压得很低,遮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他线条绷紧的下颌,还有那身黑色冲锋衣。
外面雨幕滂沱,砸在地上激起白茫茫一片水雾。
我的心骤然一悬。他怎么还在看方向,明显不是回家那条路……
9
还没等我来得及把心里这个巨大的问号捋清楚,他已经动了。
没什么多余的动作,甚至没有半点犹豫,直接从他那宽大的冲锋衣口袋里抽出一把折叠伞,顺手甩开。
黑伞唰地一声猛地撑开,在他手里显得很小巧
。他一步踏下冰冷的台阶,整个人暴露在倾盆大雨里。
雨水瞬间淋湿了他额前几缕不服帖的碎发,顺着他挺直的鼻梁往下流。
那伞被他硬生生塞到了我头顶上方那片干燥的空气中,动作粗暴得像个收缴赃物的警察。
我下意识地就往旁边小跳了一步,
试图避开这把伞和他制造出来的压迫感:
你……你干嘛
他那双掩在帽檐阴影下的眼睛飞快地瞥了我一下,
眼神说不上凶,但依旧没什么温度,只带了点习惯性的急躁。
见我躲开,他眉头立刻皱成一团,声音提高了八度,语气几乎是吼的,
砸在滂沱的雨声里显得特别刺耳:
躲什么躲!淋成落汤鸡然后请假不来做饭是吧白养你了
话音刚落,
他那只空着的、骨节分明的手已经极不耐烦地伸过来,不轻不重地扣住我的右肩,
用力往里一拨,动作强硬得像个拧发条的工匠
。我整个人被他那力道拽得趔趄一下,
被迫钻进了那把小小的伞面下,
和他靠得很近很近。
肩膀隔着毛衣传来他手掌灼热的温度和他被雨水打湿的冰冷冲锋衣外壳的湿冷感。
两种截然不同的触感混在一起,激得我半边身子有点麻。
狭窄的伞面空间猛地挤进来一个人,
瞬间变得拥挤不堪,简直转不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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伞沿落下的雨水立刻织成一道更加绵密的水帘,
直接浇在他露在伞外那整个左半边肩膀上。
薄薄的冲锋衣布料眼看就被浇透了,紧紧贴着他宽实的轮廓。
我下意识又想往外挪,想把这小小的遮蔽空间让出来一点给他。
陈默你……
啧,烦死了!
他立刻感知到我的动作,又是一记眼刀飞过来,
语气比刚才还暴躁,同时那只扣着我肩头的手非但没松,
反而更用力地往里压了压,像要把我钉在伞下的唯一干地上,
叫你靠里边点!淋感冒发烧了谁管你!赖谁
他最后那两个字简直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近乎不讲理的暴躁。
可这蛮横话语的背后,是他大半个身子暴露在瓢泼大雨中,
肩膀衣袖的颜色迅速加深、湿透,雨水顺着冲锋衣的褶皱流个不停。
伞外的世界是白茫茫的雨幕和震耳欲聋的哗哗声。
伞下这方寸之地,
只有我肩头上那只隔着湿衣料依然滚烫发紧的手掌,
和他身上那股被雨水冲淡了的、带着一点点干净的皂荚气息的味道在鼻尖萦绕不散。
他板着脸,线条绷得死紧,目不斜视地大步往前走,仿佛旁边根本没有我这个人。
只有伞的边缘在微微调整,确保那唯一干爽的区域,严严实实地把我罩在中间。
一种难以言喻的酸酸涩涩的感觉,
莫名其妙地,开始在心窝里拱动,
像春天土壤下悄然发芽的草籽。
口嫌体正直……
那六个字,像带了电的蚂蚁,猝不及防地又爬出来,狠狠蛰了我一下。
10
日子像上了发条的廉价玩具车,吱吱呀呀往前滚。
住进陈默家的第三周,
我终于摸清了他唯一愿意认真对待的一件事——早饭。
每周三清早七点整,
陈默会准时从卧室晃出来,带着一股没睡醒的低气压,
直接往餐椅上一瘫,像个等待投喂的大爷。
那眼神无声胜有声,就两字:早饭。
今天,我特意起了个大早,打鸡血似的在厨房鼓捣了半天。
电饼铛嗞啦啦唱着歌,煎蛋吐司金黄焦脆,空气里弥漫着黄油甜香。
我甚至按网上教程笨手笨脚拉了个歪瓜裂枣的丝袜奶茶!
当我把这个完美早餐盘小心翼翼推到他眼前时,
心里的骄傲泡泡都快飘到天花板了。
陈默半眯的睡眼终于掀开一条缝,
视线懒洋洋扫过餐盘,
停在那个勉强算拉花的奶茶上面,眉头立刻皱起一道深深的沟壑。
他伸出两根手指,无比嫌弃地夹起那杯奶茶,
凑近鼻尖闻了闻,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轻蔑的冷哼,像碰了什么脏东西。
这奶精味,
他手指一松,杯子哐一声落回桌面,
溅出几滴茶褐色液体,声音里淬着冰碴子,
猪喝的吗
11
你!
一股邪火噌地直冲天灵盖。
我盯着被随意扔回来的杯子,里面的液体晃荡着,
一滴棕黄沿着杯壁缓缓滑落,砸在干净的餐桌上,晕开一小片污渍。
什么酸涩啊心疼啊温存啊,瞬间被浇得灰飞烟灭!
爱吃不吃!惯的你!
我气得声音都在抖,一把抄起餐桌上那盘还烫手的煎蛋吐司,
转身就往我的小客房里冲,
砰的一声甩上门!
门板震得墙壁都发出轻微嗡嗡的回响。
陈默那只还没来得及拿起刀叉的手,僵硬地停在了半空中,像被按了暂停键。
12
门外客厅一片死寂,空气都凝滞了。
我蹲在门背后,背脊死死抵着冰凉的门板,
胸口还在剧烈起伏,像个破旧的风箱呼哧作响。
委屈混着怒气烧得我喉咙发干。手边就是那个孤零零的外卖袋子。
为了做这顿早饭,我连昨天答应他的那份笔记都扔去打印店了!
现在好了,早饭泡汤,笔记也迟到!
活该他今天被灭师太炮轰!
我咬牙切齿地诅咒。
正当我满脑子都是陈默在教室被骂得狗血淋头,甚至脑补他因为没交作业被罚站门口的惨样时——
笃,笃笃。
几声异常沉闷、迟疑的敲门声,隔着薄薄的门板响了起来,像是在试探着什么。
13
我心里憋着火,索性装聋作哑,脑袋埋得更低了点,
对着墙边那条窄窄的踢脚线研究纹路,全当外面没人。
喂。
门外那人等不到回应,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
带着点嗡嗡的低沉,还有一丝平时绝不可能出现的……别扭
那个……
门把手突然轻轻转动了一下,
金属发出极轻微的摩擦声。
我猛地屏住呼吸。
门没有被推开,只是被小心翼翼拉开一道细微的缝隙。
光线立刻从外面挤进来一条窄窄的光带,
正好打亮了一条深灰色校裤裤腿,还有一只骨节分明、肤色略显冷白的手。
那手里端着一盒东西。
缝隙一点点扩大。
视线往上移。
一张绷得比木板还硬的俊脸从逐渐变宽的门缝里显露出来。
帽檐似乎压低得更狠了,大半张脸都埋在那种灰沉沉的阴影里,
只露着线条紧抿的嘴唇和那个线条过分锐利的下巴。
他嘴唇微微动了动,视线斜瞥着别处,死活不往门里看,语气僵硬得像卡壳的机器人磁带在倒带:
……笔记。你那份……放外面打印店
14
我脑子里的弹幕瞬间炸屏:
哈笔记他居然知道!等等…他这是……特地去找了我那份!为什么
无数个小问号在我脑海里疯狂蹦迪。
我眼睛瞪得溜圆,傻乎乎地盯着那道门缝里艰难透出的半张脸。
他攥着那盒东西的指节捏得有些泛白,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紧抿的唇线和冷硬的下颌。
他握着盒子的指节微微泛白,嗓音带着点说不清的滞涩:
……笔记。你那份……放外面打印店
15
啊
这转折太陡,我脑子嗡的一下短路了几秒。笔记他真记得还特意跑去店里……给我拿回来了这和他两分钟前嫌弃猪都不喝的恶劣嘴脸,实在衔接得太违和!
大脑处理器短暂死机后终于重新加载。
我迟疑着,慢吞吞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越过门缝,碰触到那个还带着他掌心温度的、略显简陋的牛皮纸盒边角。
就在我手指捏住盒子的刹那,门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像被烫到似的,猛地抽了回去,速度快得掀起一小股凉风。
哐!
房门几乎是在我接住盒子的同时,被一股大力从外面狠狠拉上!
门框撞在门板上发出好大一声闷响。
……跑得比兔子还快!
我惊魂未定地捧着盒子,对着重新紧闭的房门,有点懵。这家伙……心虚什么
16
门外的脚步声快速消失在客厅方向,紧接着是他卧室门被关上的轻微咔哒声。
屋子里重归寂静,只剩下我咚咚的心跳。
目光落回手里的盒子上。
拆开缠绕的纸绳,打开。
里面果然安静躺着那份装订整齐、还散发着新纸和油墨味儿的课堂笔记,是我昨天没顾上去取的。笔记平整得连个折角都没有。
等等……盒子里除了笔记,还有别的!
静静躺在笔记旁边,是两只微微有点变形的、裹着独立食品袋的牛角包。
酥皮金黄,隔着袋子似乎还能感受到一点残余的温度,散发着淡淡的黄油烘焙香气。
这……是他塞进来的什么时候
这别扭精!
我捏起一个牛角包,指尖传来温软蓬松的触感。
刚才在客厅那剑拔弩张的气氛下,他居然还记得顺手抓两个这个
这心思……跟他那张动不动就吼人的嘴,真是半点都对不上号。
口嫌体正直……周雪的评价再次精准地戳中我的脑海。
这次,带着温热的牛角包触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清晰、更真实地砸了过来。
17
嗡嗡——
口袋里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吓了我一跳。
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出一条短信通知,发信人显示是一串极其简短、末尾四位还是我生日数字的号码——陈默。
下午放学。
屏幕上这四个字加一个句号,简洁得跟他本人一样生硬、霸道。
原地等。
言简意赅,完全没问我想不想等、有没有事。就是通知!
我盯着屏幕上那几个字,心头那股刚刚被牛角包安抚下来的小火苗,又有点往上窜。
凭什么!我飞快地打字:
不等。要陪周雪买资料。
手指悬在发送键上,气呼呼地正要按下去。
第二条短信,几乎在我刚编辑好的瞬间,又蛮横地挤了进来。
资料我让人买。
文字后面紧接着又跳出补充,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强硬地安排。
有群垃圾堵了四中巷。
放学人多。
我看着这第二条短信,手指停在半空中。
垃圾
四中巷
就是那条我们回家抄近路常走的、乱糟糟的老巷子
短信里没提让我等是为了什么。
可那人多两个字,像是往心里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激起一圈涟漪。
他……是觉得巷子危险,所以要我等着一块走
这想法冒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荒谬。
怎么可能!
烦躁地戳着手机屏幕,想质问他关我什么事,可指尖犹豫了几下,最终还是气闷地一个字一个字删掉了已经打好的不等。
想了想,只没好气地回过去两个字,也学他那么简洁:
知道。
18
晚自习下课铃拖着长音结束,教学楼的灯光次第熄灭,人流像开了闸的洪水涌向校门。
我和周雪手挽手,刚挤出校门右转准备扎进老城区那片幽深的巷子网。
巷子口那盏仅剩的老路灯忽明忽灭,灯罩碎了半边,光线艰难地切割着浓稠的夜色。
几个模糊的、带着劣质香烟味道的影子就杵在不远处的昏暗中。
烟雾缭绕,火星忽明忽灭,交谈声不高,但那种不加掩饰的流里流气像生了锈的刀片刮过耳朵
。其中一个黄毛,瘦得跟麻杆似的,正对着另一所学校的校服裙子女生嬉皮笑脸地推搡,言语污秽。
周雪倒吸一口凉气,手指猛地掐紧我的胳膊,声音都变了调:
晓晓…就是那群人!上周他们还堵过三班小优!
那个被堵的女生低着头,肩膀瑟缩着,校服裙摆在昏暗光线下无助地颤动。
一股寒气瞬间从我脚底板窜上脊梁骨。
走!
我一把抓住周雪的手腕,想带她绕过这块是非之地。
手心里全是冷汗。
哟呵,哪儿去啊俩妹妹
一个流里流气的尖嗓子陡然响起,带着黏腻的恶意。
那个黄毛竟一步拦住了去路,歪着头,浑浊的眼睛在我俩脸上来回扫。
他身后的几个影子也嘻嘻哈哈地围拢,像堵移动的脏墙。
周雪吓得往后一缩,脸瞬间白了。
19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就在那股令人作呕的汗臭和烟味几乎要糊到我脸上的瞬间——
滚开!
一个冰冷刺骨、仿佛淬着寒冰的声音,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唰地劈开了这片污浊粘稠的空气。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和戾气。
黄毛那帮人动作一滞,扭头看向巷子更深处的黑暗。
我也是猛地一哆嗦,循声望去。
一道高瘦却透着强悍力量感的身影,几乎融在巷尾的浓重阴影里。
那顶熟悉的黑色鸭舌帽檐压得比平时更低,几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留下一个线条紧绷到锋利的下巴。
他单手抄在裤兜里,另一只手垂在身侧,
指骨分明,
姿态看似随意,
但浑身散发出的气场却像即将出鞘的利刃,冰冷而危险。
路灯惨白的光线吝啬地落在他脚下,勾勒出他沉默而锐利的轮廓。巷子里诡异的安静了片刻。
黄毛愣了愣,似乎觉得被一个落单的坏了好事,面子上挂不住。
他啐了一口唾沫,梗着脖子骂
:艹!哪个不长眼的瞎叫唤滚远点!别耽误你爷爷我…啊——!!
他脏话还没喷完,甚至连周围那几个混混都没看清怎么回事,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
陈默动了!
快得像一道撕裂黑夜的闪电!
他抄在兜里的手根本没拿出来,仅凭那只垂在身侧的右拳,
带着凌厉到近乎野蛮的劲风,毫无花哨地直捣黄毛那瘦得凹陷的腹部!
砰!
一声闷响,像是装满沙袋的口袋被狠狠砸瘪的声音。
黄毛的咒骂瞬间变成了一声被掐断喉咙的、短促而痛苦的哀嚎。
他整个人像只被扔出去的破麻袋,猛地弓成一只大虾,捂着肚子踉跄着向后栽去,
双脚离地半秒,然后重重地摔在油腻腻的地面上,蜷缩着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动作之快,力道之狠,让在场的所有人脑子里一片空白!
一起上!干他!
剩下几个混混终于反应过来,被激怒也带了几分色厉内荏,互相壮胆嚎叫着扑上来。
20
巷子深处仿佛瞬间化作一个凶险的斗兽场。
拳脚破风的沉闷呼啸、衣物摩擦的窸窣、肉体被撞击的闷响、零星的吃痛闷哼……
各种声音短促而激烈地交织在一起,又被沉重的黑暗快速吞没。
陈默的身影在那片狭窄的空间里腾挪闪烁,动作狠厉精准到令人心惊肉跳!
他一脚蹬在墙壁借力,身体在半空拧转,避开侧边挥来的拳头,落下的瞬间手肘狠狠向后一顶,撞击在一个混混的肋下!
呃啊!又是一声痛呼。
他偏头躲过打向脑袋的拳头,顺势一记沉重的勾拳砸在另一个扑上来的混混下巴上,
咔的一声轻响混合着惨叫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整个过程迅捷、高效,充满一种冰冷甚至暴戾的美感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猎豹,每一次闪避,每一次出拳踢腿,都带着一击必中的狠劲和从容。
几个混混根本没在他手下撑过几招,眨眼间就被干净利落地掀翻在地,
只剩下呻吟哀嚎的份。巷子里弥漫开淡淡的血腥气和浓重的尘土味。
一切发生得太快,等我从极度的惊恐中找回自己的呼吸,战斗已经在几秒钟内结束了。
昏黄的路灯下,陈默微微喘着气,站定在巷子中央,身形像一把出鞘后锋芒未敛的黑刃。
帽檐下露出的嘴唇紧抿着,侧脸的轮廓在光影下透着冷硬的煞气。
但下一秒,他却猛地转过身,视线像两道精准的探照灯,啪地钉在我身上!
21
他一个跨步就到了我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刚刚动过手的凛冽气息和一点尘土的味道。
那煞气还没完全从眉宇间散去,眼神依旧沉得吓人。
可就在这种情境下,
他竟然毫不犹豫地把手里一直紧紧攥着的、那个印着幼稚小熊图案的双肩书包——我的书包,蛮横地、不容拒绝地塞进我怀里!
书包还带着他掌心残留的力道和温度,撞得我肋骨微微发疼。
这还不算完!
在我下意识地、手忙脚乱地抱住自己书包,整个人还处在巨大冲击后的懵逼状态时——
他突然一弯腰!
就在这路灯昏黄、脚下尘土飞扬、还有混混在痛苦呻吟的背景音里!
这位校霸大哥像是瞬间卸下了全身的戾气外壳,
竟以一种…极其委屈的姿势,蹲了下来!
他像一只被抢了骨头的大型犬,后背微微弓着,双臂垂落在膝前,整个人缩成一团窝在我脚边的墙角根。
他低垂着头,帽檐完全遮住了他的脸。
下巴搁在膝盖上,喉结极其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发出一种闷闷的、带着黏糊的鼻音,像是被巨大的委屈噎住了嗓子:
……你刚才……
声音很低,又含糊不清,断断续续,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别扭和控诉,
是不是……牵别人衣角了
22
轰!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急火瞬间在我脑子里炸开了花!
神经被拉得啪啪作响,血管里的血似乎在这一刻全涌上了头顶!
恐惧感动惊吓
统统被这神来一笔碾成了渣!
我气得浑身都在抖,抱着书包的手指都攥得指节发白!
陈默!
我几乎是尖叫出来,声音在空寂的巷子里显得格外尖利,
你神经病啊!发什么疯!放手!
我下意识就想抬腿去扒拉他,却不知道他根本没抓我手,他只抱膝蹲着。
他像根本没听见我的尖叫,或者听见了也完全不在意。
依旧固执地窝在那个墙角的阴影里,像个受到天大委屈不肯挪窝的树懒。
肩膀甚至微微缩了一下,那姿态活脱脱四个大字:
弱小,可怜,又无助。
……
我看着他这副怨夫样,气得牙根发痒,胸口剧烈起伏,
我那是怕小雪摔了!黑灯瞎火的!你讲不讲道理!
感觉自己的咆哮像打在棉花上。
他还是没抬头,只是喉咙里发出更低的、极其不甘心的一声咕哝:
……牵了。认死理!
愤怒的火焰烧灼着我的神经,
我几乎要失去理智不管不顾把他从墙角揪起来——眼角的余光却猛地定格在他搁在膝前、还撑在肮脏地面上的右手。
指骨靠近小指关节的位置,几道刺目的、新鲜的擦痕狰狞地翻开,破皮下的嫩肉暴露在空气里,
还在往外缓慢地渗着细密的、暗红色的血珠。
那血珠沿着指骨的轮廓向下流,慢慢在他冷白的皮肤上划出几道刺眼的暗痕,甚至有几滴已经悄悄晕染在污浊的尘土里,混合成了暗红色的泥点。
刚才打斗的力度,显然伤到了自己。
23
所有暴怒的叫嚣,所有荒谬的质问,所有气得发抖的冲动,
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扼住喉咙,瞬间哑火。
所有激烈混乱的情绪,刹那间被一种冰冷尖锐的东西噗嗤一声刺穿、冻结。
汹涌的酸意猛地冲上鼻尖,眼眶被一种无法抑制的灼热感瞬间灼烫。
那句带着哽咽的、死死压在喉咙口的你放手啊!,像卡了一根滚烫的倒刺,生生梗在那里。
……你……发出的声音连自己都觉得陌生,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湿意。
我几乎是用了全身力气,才勉强将视线从他血肉模糊的手上
,一点点挪开,重新对上那个固执蜷缩在阴影里、连受伤了都毫无知觉般只顾着纠结衣角问题的身影。
巷子里的冷风卷着尘土吹过,却带不走咽喉里那股梗塞的、滚烫的、几乎要冲破堤坝的汹涌。
……受伤了。
24
校医室刺鼻的消毒水气味争先恐后地往鼻孔里钻。
头顶那盏明晃晃的白炽灯,惨白的光线直射下来,落在陈默那只被护士按在消毒棉球上的手上。
酒精触碰伤口的瞬间,他手臂的肌肉猛地绷紧了一下,甚至能听到指骨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的轻微咔响。
但他紧抿着唇,一声没吭,只有额角绷起的青筋泄露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痛楚。
帽檐依旧固执地压得很低,几乎把他的眼睛完全藏进那片灰黑色的阴影里。
护士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伤口要避免沾水、明天记得来换药,
可这些话全都像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模糊不清地飘荡在耳边。
我的眼睛,我的全部注意力,都不受控制地钉死在那只摊开的手掌上。
灯光下,那道新鲜的擦伤被碘伏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色,边缘肿胀着,皮肉微微外翻。
……消毒有点疼,忍一下啊小伙子。
护士姐姐小心翼翼地贴上最后一块纱布,用胶布缠绕固定好。
纱布掩盖了伤口的狰狞,
却抹不去那一小块区域在他修长冷白的手掌上突兀的存在感。
25
校医室的门在身后关闭,隔绝了那股刺鼻的药水味。
沉默像沉甸甸的石头压着我们之间的空气。
走出医疗楼,路灯光线晦暗,在地上投下两个被拉得长长的、界限分明的影子。
初夏微凉的晚风卷着青草的气息拂过面颊,可我的指尖还是冰凉的。
无数个念头在脑海里翻腾、冲撞。
他打架时不要命的狠劲,他窝在墙角那控诉我牵别人衣角时荒谬又委屈的模样,还有那几滴砸在泥土里的血珠……最终都汇聚成一个清晰得令人心尖发颤的问题。
喂!
我终于憋不住了,脚步顿住,声音在夜风里有点发紧,
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急迫和……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鼓起所有勇气,猛地抬起头去看他模糊在帽檐阴影里的侧脸,
刚才……你短信里说的‘有垃圾’,是不是……就那群人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问题蠢得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一直沉默走在前面的陈默,
肩膀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回答。
脚步甚至没有停。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带着砂纸打磨心弦般的煎熬。
就在我几乎要以为他不屑回答或者根本没听见,打算自暴自弃地埋头走路时——
他垂在身侧、裹着纱布的那只手,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指节。
然后,从他喉咙深处,极其含混、仿佛不情不愿地被风吹散又勉强送到我耳边的,
挤出几个极其吝啬的字眼:
嗯。
一个字的确认,硬邦邦地砸在夜色里。
……
这个单音像一颗滚烫的石子投入死水。
停顿了几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就在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时,他又硬生生挤出一句,语调干涩得像锈掉的齿轮在转动:
看见黄毛……堵过路。
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成了气声,融进了路边的虫鸣。
然后,他像受够了这种交代式发言,猛地加快了脚步,瞬间拉开了几步的距离,
只留给我一个拒绝再交流的后脑勺和挺拔却僵硬的背影。
但仅仅是那一个确认的嗯和那半句生硬的解释,
却像一道猝不及防劈开黑暗的闪电,瞬间照亮了之前所有混沌不明的迷雾——那条短信,
那个强硬的要求放学等我,
他鬼魅般守在巷尾的身影……一切都有了清晰得近乎灼热的指向。
心底那片酸软的地带再次被猛烈撞击,
有什么坚固的东西在悄无声息地融化、坍塌。
26
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在安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咔哒
陈默推开家门,带着一身夜露的微凉。
玄关感应灯自动亮起暖黄的光,温柔地笼罩下来。
刚换了药的手大概还隐隐作痛,他脱下外套的动作显得有些僵硬笨拙。
就在他侧身挂衣服的瞬间,厨房的方向突然传出滋——一声油响。
随即,一股浓郁的、夹着焦糖香味的黄油气息,霸道地越过玄关,扑鼻而来。
陈默挂衣服的手臂猛地顿在半空,整个人像被按了暂停键,
连帽檐阴影下线条紧绷的下颌似乎都凝固了。
他慢慢转过头,视线投向厨房门口。
灯光敞亮的厨房里,一个小小的身影背对着门口,
正踮着脚,手忙脚乱地扒拉着电饼铛里的东西——金灿灿、胖嘟嘟的牛角包正在其中欢快地膨胀、上色,散发出令人难以抗拒的焦香。
旁边灶台上,那口专门煮奶茶的小奶锅里,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腾腾的甜香奶泡。
那场景……似曾相识。
27
我把最后一只烤得酥脆焦黄的牛角包夹出来,码在盘子里,吐着舌头甩了甩被电饼铛蒸汽熏得发烫的手指。
一转身,险些撞上一个坚硬的障碍物!
哎!惊呼卡在喉咙里。
陈默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像个大型幽灵般,
杵在了厨房门口,几乎塞满了整个门框。
他身上还带着夜晚清冽的气息,帽檐压得一如既往的低,阴影遮住了眼睛,只有抿成一条直线的唇线暴露在下巴和灯光的分界处。
他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像一尊沉默的黑石雕塑,视线……似乎是投向了我手里那盘冒着热气的牛角包
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心虚地差点把手里的盘子扔出去,耳朵根莫名开始发烫,
吓死人了!
他没回答我。目光依旧固执地粘在牛角包上。
空气凝滞了几秒。在我几乎要落荒而逃把盘子塞给他的时候——
他那只裹着白色纱布、看起来依旧有些笨拙的手,
慢吞吞地、带着点试探性地,伸了出来。
指尖在快要碰到盘子边缘时停了一下,然后又往前挪了一点点,
极其……小心地,捻走了盘子里离他最近、也是烤得颜色最深、最饱满漂亮的那只牛角包。
动作不算快,甚至有点迟钝,
像个第一次学抓取食物的孩子,唯恐碰到其他东西。
捏到手里后,他像是拿到了什么烫手又珍贵的宝贝,
立刻把那牛角包牢牢攥在手心(尽管动作有点别扭怕碰到伤处),
然后飞快地转身,脚步有些仓促地、一言不发地就逃离了厨房门口,高大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客厅的拐角。
厨房里,只剩下浓郁的黄油香气和锅里甜奶茶的咕嘟声。
我看着盘子里明显少了一块的牛角包阵型,再看看客厅沙发方向那个迅速埋进阴影里的背影轮廓,
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刚才那点羞涩瞬间烟消云散,心口像被温热的糖浆包裹住,甜得发软。
这个别扭精!连拿个吃的都要别扭出新高度!
28
清晨七点整。熟悉的生物钟让我准时睁眼。
阳光透过米白色的薄纱窗帘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空气里残留着昨晚煎蛋的余香,混着一点点淡淡的药水和洗衣粉的味道。
餐桌上不再是冰冷空旷。
两只印着可爱小羊图案的马克杯正袅袅冒着热气。
一杯深浓,是陈默万年不变的不加糖美式;
另一杯奶白混着浅棕,
是我昨晚提前煮好温着的焦糖丝袜奶茶。
两份金黄焦脆的煎蛋吐司安静地躺在盘子里,
旁边还卧着两根煎得微微焦边的烤肠。
对面椅子被拉开。
陈默顶着那头依然有点乱糟糟的黑发,带着刚起床的、挥之不去的低气压坐了下来。
他没戴帽子,露出了额前微微凌乱的碎发和那双习惯了半眯着的、没什么温度的眼睛。
视线落在他缠着白纱布的右手上——这只为了等我、为了冲出来清垃圾、最后还委屈巴巴蹲墙角控诉牵衣角而受伤的手。
他垂着眼,目光扫过桌上的煎蛋和吐司,停顿了大概有一两秒,
然后……极其自然、仿佛已经演练过无数次般,伸出左手,拿起了属于他的那份吐司。
动作依旧有些笨拙,但很认真,很专注。
暖融融的阳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鼻梁挺直,
下颌线的轮廓此刻不再冷硬紧绷,带着一种奇异的柔和。
窗台上那盆一直半死不活的绿萝,在阳光的浸润下,叶片舒展,
脉络青翠欲滴,不知何时悄然焕发了新的生机。
我端起自己那杯温热的奶茶,指尖暖洋洋的。浅浅尝了一口。
浓郁的甜香裹着微微的茶涩,恰到好处地在舌尖弥漫开。
真暖。
真甜。
刚刚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