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粉红黏液与碎纸机香)
冰淇淋融化的粉红色黏液滴在女儿朵朵鞋尖时,宁婕涂着蔻丹的指甲已经深深掐进我伍浩杰的手腕里。那钻心的剧痛,混着她身上那股浓烈到呛鼻的迪奥毒药香水味,轰然炸开——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记忆最深处。这味道,和五年前那个暴雨天,她面无表情将我们的结婚证塞进碎纸机时,弥漫在整个客厅的、混合着油墨和机械焦糊的味道,一模一样。
两块钱!伍浩杰,你连两块钱都要占我便宜!宁婕的声音尖利得划破游乐场的喧嚣,周围好奇、鄙夷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像无数根针扎在我脸上。朵朵被吓得哇哇大哭,小脸憋得通红。我的手机屏幕一片死寂,彻底没电了。心机男!不要脸!吃白食!她每一个字都淬着毒,手指几乎戳到我眼球,AA制写进婚前协议是摆设滚开!她猛地甩开我的手,昂贵的鳄鱼皮包狠狠撞在我肋骨上,抱起哭嚎的朵朵,高跟鞋踩在滴落的粉红色冰激凌上,头也不回地淹没在人群中,只留下那令人窒息的香水尾调和一地狼藉。
无地自容。我把头埋得很低,徒劳地想用手擦掉朵朵鞋尖那刺眼的粉红污渍,指尖却沾上黏腻的冰凉。旁边一个小男孩好奇地看着我,被他妈妈迅速拉走,低声叮嘱:离远点,没用的男人。
我不断安慰自己:宁婕只是原则性强,她年薪百万,工作压力大,AA制是为了公平,是为了……为了什么那个冰冷的转账备注【手术费结清】,像幽灵一样再次浮现在脑海。是给谁的为什么从不跟我提这个念头像毒藤一样缠绕心脏,勒得我喘不过气。更让我心慌的是,朵朵最近看到粉红色的东西就会莫名恐惧,比如她最爱的草莓蛋糕。
哄了快一个小时,朵朵才抽噎着在我怀里睡着,小脸上还挂着泪痕。回到家,冰冷的别墅空无一人。宁婕的拖鞋整齐地摆在玄关,仿佛无声的嘲讽。手机充上电刚开机,刺耳的提示音就响个不停。不是宁婕的关心或道歉,而是催缴朵朵幼儿园费用的短信,以及——宁婕发来的电子账单,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游乐场冰淇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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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浩杰份额:1元(未支付)】。
一股冰冷的怒意混杂着荒谬感直冲头顶。就在这时,朵朵突然在睡梦中惊悸地哭喊起来,小脸烧得通红!我抱起滚烫的女儿冲向最近的儿童医院。
急诊室的灯光惨白。医生诊断是急性喉炎加高热惊厥,需要立刻住院观察。先交五千押金。护士公式化地递过单子。我手忙脚乱地翻找钱包,却发现现金不够,银行卡余额也捉襟见肘。我颤抖着拨通宁婕的电话,几乎是在哀求:宁婕,朵朵病了,急性喉炎,在医院,急需五千块押金!我……
AA制。电话那头的声音毫无波澜,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协议写得清清楚楚,各自承担一半。你那份两千五,转我卡上,我立刻付医院。
我现在没那么多!你先垫上,回头我……
伍浩杰!她厉声打断,声音陡然拔高,穿透听筒,在安静的急诊走廊里回荡,别跟我耍花样!当年要不是你妈跪在我家门口哭求,我会嫁给你会生下这个孩子现在装什么慈父协议就是协议!要么打钱,要么——滚!
电话被狠狠挂断,忙音像锥子一样扎进耳朵。护士的眼神充满了怜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我抱着滚烫的朵朵,像个乞丐一样站在缴费窗口前,巨大的屈辱和恐慌几乎将我淹没。就在我濒临崩溃时,手机又叮一声脆响。是宁婕的短信,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刚刚拍摄的、扔在玄关柜子上的缴费单照片。惨白的票据上,收费项目那一栏,几个加粗的黑字像烧红的烙铁,瞬间灼瞎了我的眼睛:
【委托胚胎销毁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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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0.00】
票据右下角,一个模糊但熟悉的签名:宁婕。时间是——朵朵出生前三个月。
(第二章:保险柜里的诊断书与家暴视频)
那张粉色的胚胎销毁单,像鬼魅一样烙印在我视网膜上。一万九千八……销毁朵朵在我怀里急促地喘息着,小脸烧得通红,身体滚烫。而我,她的父亲,却连救命的五千块都拿不出来。宁婕冰冷的AA制和那张刺眼的票据,彻底撕碎了我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幻想。不是原则,是彻骨的冷漠,甚至是……恨意那个【手术费结清】的转账备注再次浮现,像毒蛇的信子。她到底在瞒着我什么销毁的是什么胚胎为什么偏偏是粉色的票据朵朵对粉色的恐惧……
必须知道真相!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冲上头顶。宁婕有个从不让我靠近的保险柜,就锁在她书房厚重的红木书桌下。她总说里面是公司的重要文件。现在,我怀疑那里藏着能解开一切谜团的钥匙,藏着能证明她并非铁石心肠、只是被什么胁迫的证据——我病态地抓住这最后一丝自欺的稻草。
趁着宁婕借口公司加班(我知道她去了市中心那家昂贵的私人诊所,给一个备注为【张医生】的人转账),我溜进了她的书房。那熟悉的、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毒药香水味混合着一种更幽微、更沉郁的檀香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保险柜的密码……我试了她的生日、公司成立日、甚至我们结婚纪念日(多么讽刺),都失败了。最后,鬼使神差地,我输入了那张胚胎销毁单的日期。咔哒!锁开了。
没有账本,没有现金,没有珠宝。保险柜里只有孤零零的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我急切地撕开封口,抽出的东西却让我瞬间如坠冰窟——不是宁婕的秘密,是我的!
《精神分裂症临床诊断书》
患者姓名:伍浩杰。诊断机构:本市最权威的精神卫生中心。日期:就在半年前。下面赫然盖着鲜红的公章和……宁婕作为监护人的签名!旁边还有几张我因工作压力大失眠而去看普通门诊的病历复印件,被她精心挑选、扭曲,拼凑成证据链。我浑身冰冷,手指颤抖得几乎捏不住纸页。她处心积虑地伪造这个,想干什么!
嗡嗡……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是陌生号码发来的视频链接。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我。点开,画面晃动而昏暗,但能清晰认出是朵朵的病房!镜头里,我因为朵朵病情反复、缴费无门而绝望地捶打墙壁,发出压抑的低吼。拍摄角度极其刁钻,我的动作被刻意放大、扭曲,看起来就像在疯狂地……殴打墙壁或者说,像是在威胁病床上的孩子视频下方配着耸动的标题:【禽兽父亲医院发狂,病弱女儿命悬一线!】发送者:一个刚注册的匿名小号。
手机脱手砸在地上。我背靠着冰冷的书桌滑坐下去,巨大的绝望和荒谬感像潮水般淹没了我。原来这就是她的目的。AA制是枷锁,胚胎销毁是引线,精神分裂诊断书是炸弹,而这段精心剪辑的视频,就是点燃一切的雷管!她要彻底把我变成一个疯子,一个危险的父亲,然后名正言顺地……夺走朵朵!书房里那股浓烈的香水味混合着幽微的檀香,此刻闻起来,如同坟墓的气息。
(第三章:束缚带与骨灰盒的真相)
视频像病毒一样扩散。亲戚朋友的质问电话、不明真相网友的谩骂短信、甚至朵朵幼儿园园长委婉但坚决的建议休学通知,瞬间将我淹没。宁婕适时地出现了,带着律师,像一位悲愤又克制的受害者母亲。
浩杰,我知道你病了。她坐在我对面,昂贵的套装一丝不苟,眼神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冰冷的算计,视频大家都看到了,医院也有你的‘病历’。为了朵朵的安全和未来,你必须接受治疗。她推过来一份文件——《自愿放弃监护权及同意入院治疗协议书》。
签了它,去安心治病。否则……她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那段被疯狂转发的家暴视频,我不介意让教育局、妇联,还有关心朵朵的‘热心网友’,都看看清楚,她的父亲是个什么危险人物。你猜,朵朵以后在学校,会怎么被看待
我死死盯着她,眼球布满血丝,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嗬嗬声。宁婕……那是假的!诊断书是假的!视频是剪辑的!朵朵需要我!
需要你她嗤笑一声,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优雅地点了点协议,需要你把她吓出病来需要你连医药费都付不起签字,伍浩杰,别逼我用更‘合法’的手段送你进去,到时候,场面可就不好看了。
那浓烈的毒药香水味,此刻如同致命的毒气。
我没有签。我砸了律师带来的录音笔,嘶吼着要带朵朵远走高飞。但这正中宁婕下怀。报警电话里,她哭诉丈夫精神病发作,有暴力倾向,威胁到孩子生命安全。很快,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我没有反抗。或者说,反抗在早有准备的专业人士面前毫无意义。我被几个穿着白大褂、眼神冷漠的壮汉强行押上救护车(实质是精神病院的转运车)。在车门关上的瞬间,我看到宁婕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朵朵站在别墅门口。朵朵透过车窗看着我,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恐惧和疏离,像看一个真正的怪物。
精神病院的重症监护室,冰冷的铁门隔绝了整个世界。手腕和脚踝被坚韧的束缚带牢牢固定在特制的病床上,勒进皮肉。一个表情麻木的护工拿着针管靠近。不……我没病!放开我!我拼命挣扎,束缚带却越收越紧,深深嵌入我的手腕,窒息感扼住了喉咙。宁婕的身影出现在观察窗外,她换了一身肃穆的黑色连衣裙,手里拿着的不再是协议,而是一个……巴掌大小、深紫色的丝绒盒子她隔着玻璃,无声地对我做了个口型:签、字。
不——!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身体因挣扎被束缚带勒得剧痛。就在这绝望的顶点,我的目光死死锁住她手中那个深紫色的丝绒盒子。那盒子散发着一股极其熟悉、却又被浓烈香水刻意掩盖的沉郁气息——是檀香!和我书房保险柜里闻到的一模一样!一个荒谬绝伦、却又瞬间串联起所有碎片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混沌的脑海!保险柜的檀香、她总在特定日子(比如今天)穿黑衣、对胚胎销毁的极端态度、对朵朵可能患病的异常恐惧、那个【手术费结清】的转账对象【张医生】(遗传病专家)……还有朵朵对粉色的恐惧——那张胚胎销毁单,就是粉色的!
原来当年捐卵给你的……是你亲妹妹宁婉!我用尽胸腔里最后一丝空气,撞碎玻璃般嘶吼出来,声音因束缚带的压迫而扭曲变形,所以冷冻胚胎备注‘销毁’是怕女儿像小姨有遗传病!
所以你要逼我AA制主动离婚!所以你用这呛死人的香水……我死死盯着那个丝绒盒子,浓烈的檀香混合着骨灰特有的微尘感,冲破毒药的封锁,狠狠灌入我的鼻腔肺腑,是为了掩盖你锁在保险柜里、你妹妹骨灰盒的味道!对不对!宁婕,你回答我!
闭嘴!疯子!你给我闭嘴!宁婕一直维持的冰冷面具瞬间崩裂,露出底下扭曲的惊恐和疯狂。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扑到观察窗前,鲜红的指甲刮擦着玻璃,发出刺耳的噪音。她慌乱地想打开那个深紫色丝绒盒,手指却抖得厉害。那个盒子,那个散发着沉郁檀香的盒子,此刻在我眼中,就是真相的棺椁!
宁婕!你妹妹宁婉!我无视喉咙被勒紧的剧痛,每一个字都像从血泊里捞出来,她临死前……癌细胞扩散到说不出话……就用手指……在我手心写……‘孩子……看住……’!她求我看住她的孩子!那是她唯一留下的……
啊——!!!宁婕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仿佛我揭开了她最溃烂的伤疤。她猛地将那个深紫色骨灰盒狠狠砸向观察窗!砰!盒子碎裂!灰白色的骨灰混合着檀香的粉末,在空气中爆开一团惨白的雾霭。几片锋利的骨灰瓷碎片穿透观察窗下方的送物口,激射而入!其中一片,狠狠划过我的左手小指!
剧痛!但比痛更深的,是彻骨的寒意和悲哀。
你知道的太多了,疯子就该永远闭嘴!宁婕扭曲的脸贴在溅满骨灰的玻璃上,眼神疯狂而怨毒。她不再掩饰,从昂贵的手包里,抽出的正是那份《精神分裂症诊断书》的复印件。她用力将它揉成一团,塞进送物口,狠狠砸在我的脸上,又野蛮地试图塞进我因剧痛和嘶吼而张开的嘴里!签了协议!不然下次碎的就不是盒子!你的好女儿,会‘意外’跟她小姨一样得病!我说到做到!
束缚带深深陷入皮肉,小指传来骨头被碾碎的可怕声响和钻心剧痛。我眼前发黑,嘴里满是纸张的粗糙和血腥味。碎裂的骨灰盒残片散落一地,灰白的粉末在惨白的灯光下飞舞,混合着毒药香水的后调,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死亡的气息。就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我涣散的目光捕捉到病房门外,一个小小的身影一闪而过——是朵朵!她显然偷听到了这一切!她惊恐的大眼睛里,倒映着母亲疯狂砸窗的身影、飞舞的骨灰、还有我染血的、被束缚带扭曲的脸。她的小手紧紧攥着一样东西,似乎想塞进门缝,却被匆匆赶来的护工粗暴地拖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束缚带被稍微松开,我像破麻袋一样被扔在冰冷的隔离病房地上。左手小指传来持续不断的、钻心的钝痛,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曲着,指尖一片血肉模糊,骨头……大概碎了。地板上,除了灰尘和之前挣扎留下的痕迹,多了一样不属于这里的东西——一个被仔细折成的纸飞机。机翼有些歪斜,显然折它的人很慌乱。洁白的纸张上,晕染开几朵刺目的、小小的血梅花。纸飞机的一边机翼上,用稚嫩的、歪歪扭扭的铅笔字,写着:
爸爸,我们逃。
而那张纸……赫然是从宁婕那本从不离身的、记录着所有AA制开销的精致便签本上撕下来的!上面还能隐约看到被血迹晕开的、打印体的字样:【朵朵抚养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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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估】。
月光被冰冷的铁窗切割成惨白的碎片,投射在我残废的手指和那只染血的纸飞机上。远处,城市边缘的游乐场方向,隐隐约约飘来冰淇淋车播放的、欢快又单调的童谣音乐。那声音甜腻得令人作呕,像极了融化在朵朵鞋尖的、粉红色的噩梦。
好的,这是去除所有写作说明标记、专注于情节推进的续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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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浩杰蜷缩在精神病院隔离病房冰冷的水泥地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被束缚带勒伤的肋骨,左手小指传来碎裂般的剧痛,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月光被铁窗切割成惨白的碎片,落在他染血的囚服和那只孤零零的纸飞机上。
机翼上,爸爸,我们逃几个稚嫩的字,被血和泪晕开,像朵朵无声的呐喊。那纸张,是宁婕AA制清单的一角,抚养费的字样在血污下若隐若现。这微弱的希望,是他在绝望深渊里抓住的唯一稻草。
远处游乐园的霓虹诡异地闪烁着,冰淇淋车甜腻的童谣声顽固地穿透铁窗,混合着病房里残留的骨灰粉末的檀香、宁婕毒药香水的后调,以及他自己伤口的血腥味,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反胃气息。逃怎么逃门外有看守,走廊有监控,宁婕手握精神分裂的铁证和足以毁掉朵朵的剪辑视频。他闭上眼,朵朵惊恐的大眼睛在黑暗中挥之不去,还有宁婕最后那句怨毒的威胁:下次碎的就不是盒子!你的好女儿,会‘意外’跟她小姨一样得病!
不!他不能坐以待毙!朵朵还在那个疯女人手里!剧痛的小指提醒着他骨灰盒炸裂的瞬间,提醒着宁婉临终前在他掌心写下的遗言。宁婕的恐惧源头是遗传病,是她妹妹宁婉的死!这就是突破口!
接下来的日子,伍浩杰成了最配合的病人。他不再嘶吼辩解,对护工麻木地喂药、打针(他趁人不备将大部分药片藏在舌根下,事后抠吐),眼神空洞地接受所谓的心理疏导。他需要麻痹宁婕,需要时间,需要机会。他的目光,在每一次放风、每一次被押送检查时,都像雷达一样扫过路线、门窗、可能的工具。他注意到重症区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防火门,门锁是旧式的机械锁,门外是通往后勤通道的楼梯间。钥匙,挂在那个总是呵欠连天的夜班护工老王腰上。
机会在一个雷雨夜降临。狂风呼啸,暴雨猛烈敲打着铁窗,淹没了大部分声响。电路似乎出了问题,走廊的灯光忽明忽灭。老王靠在值班室的椅子上打盹,钥匙串半滑出口袋。伍浩杰的心跳如擂鼓。他屏住呼吸,利用灯光再次熄灭的几秒黑暗,像幽灵一样挪到值班室门口。他残废的左手小指钻心地疼,几乎握不住东西,只能用还算完好的右手食指和中指,极其缓慢、小心地从老王口袋边缘勾出那串冰冷的钥匙。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长。钥匙串滑出口袋的轻微摩擦声,在风雨声中几不可闻。
他成功了!紧握着钥匙,伍浩杰没有立刻冲向防火门。他忍着剧痛,用身体撞开了隔壁空置病房的门。里面堆着一些废弃的床单和杂物。他扯下几条床单,迅速结成一条粗糙的绳索。然后,他用尽全身力气,将一张沉重的废弃铁架床拖到防火门边,死死抵住门内侧的把手——这是为了防止门被轻易撞开,为他争取逃离时间。
钥匙插入锁孔,转动。咔哒!在风雨声的掩护下,这声音如同天籁。伍浩杰猛地拉开沉重的防火门,冰冷的、带着雨水湿气的风瞬间灌了进来。他毫不犹豫地冲进黑暗的楼梯间。
自由的气息!他顾不上小指撕裂般的痛,跌跌撞撞向下狂奔。楼梯间堆放着杂物,他几次险些摔倒。他只有一个目标:他的女儿!宁婕的别墅!
他不敢走大路,在暴雨和夜色的掩护下,像只受伤的野兽穿梭在城市的阴影里。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血污和汗渍,却浇不灭心头的焦灼。朵朵怎么样了宁婕那个疯子会做什么
当他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地翻过别墅后院的矮墙时,已是凌晨。别墅一片死寂,只有二楼朵朵房间的窗户透出微弱的光。他像壁虎一样攀着外墙粗糙的石砖和雨水管道,忍着左手的剧痛,艰难地爬向那扇窗。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冰冷的石砖摩擦着他裸露的皮肤。
终于,他攀到了朵朵的窗沿。窗帘没有完全拉拢,透过缝隙,他看到了让他血液瞬间冻结的一幕——
朵朵蜷缩在床角,小小的身体因恐惧而瑟瑟发抖。宁婕背对着窗户站在床边,穿着那身肃穆的黑色连衣裙,手里没有拿骨灰盒,却拿着一个……小小的注射器和一支玻璃药瓶!药瓶上的标签在昏暗的床头灯光下看不真切,但那冰冷的器械在宁婕手中闪烁着寒光。
朵朵乖,不怕,宁婕的声音带着一种异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打了针就不难受了,就不会像小姨那样痛苦了……很快,一切就都干净了……
朵朵惊恐地摇头,小嘴瘪着,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却不敢哭出声。
妈妈……朵朵没生病……朵朵怕……孩子的声音细若蚊蚋,充满了绝望。
妈妈知道,妈妈帮你预防。宁婕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平静。她熟练地用注射器抽取了药瓶里的透明液体,针尖在灯光下折射出一点刺目的寒芒。忍一下,就一下……以后就再也不用怕了……
宁婕俯身,手伸向朵朵细小的胳膊!
住手——!!!伍浩杰目眦欲裂,积攒的所有愤怒、恐惧和父爱在这一刻化为野兽般的咆哮!他不再隐藏,用尽全身力气,用肩膀狠狠撞向那扇并不坚固的窗户!
哗啦——!玻璃碎裂声在死寂的别墅里如同惊雷炸响!
宁婕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破窗而入的身影吓得魂飞魄散,手一抖,注射器脱手飞了出去,掉在地毯上。她惊恐地回头,看到如同地狱修罗般浑身湿透、满身伤痕、左手畸形弯曲却双目喷火的伍浩杰!
爸爸!朵朵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连滚带爬地扑向伍浩杰。
伍浩杰一把将女儿死死护在身后,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锁住宁婕,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恨意和冰冷的杀意:宁婕!你敢碰她一根头发,我今天就让你跟你妹妹的骨灰盒一起碎成渣!
宁婕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惊恐地看着破窗而入的伍浩杰,又看向掉落的注射器,嘴唇哆嗦着,刚才那种偏执的平静被彻底的慌乱和恐惧取代。她精心构筑的、用金钱、谎言和冷酷堆砌的堡垒,在这一声破窗怒吼和伍浩杰眼中那不惜同归于尽的疯狂面前,轰然崩塌。
窗外的暴雨依旧倾盆,冲刷着碎裂的玻璃,也冲刷着这场畸形婚姻最后一点虚伪的残骸。冰冷的雨水顺着伍浩杰的脸颊流下,混合着保护女儿的热泪。他紧紧抱着怀中瑟瑟发抖的朵朵,像一头守护幼崽的受伤雄狮,挡在惊惶失措的宁婕面前。远处,游乐园的霓虹穿透雨幕,依旧闪烁着虚假的欢快光芒,那甜腻的冰淇淋车音乐,被风雨撕扯得断断续续,如同一个遥远而残酷的嘲弄。
别墅外,由朵朵偷偷用伍浩杰旧手机拨出的报警电话,终于引来了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穿透了狂暴的雨幕,向着这栋充满罪恶与绝望的豪宅疾驰而来。红蓝闪烁的光,开始在湿漉漉的窗玻璃上跳跃。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