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血脉觉醒
我是家族百年来最卑贱的血脉,连父亲的名字都没资格知道。
祭祀大典上,我作为祭品被绑在青铜柱上,等待被神明啃噬。
血月升起时,一股远古力量在我体内苏醒。
神明张开巨口咬来时,我的血脉之力咆哮着破体而出。
在众人惊骇的注视下,我反口咬住了神明的脖颈。
血肉撕裂的声音传遍祭坛。
当我吞下最后一块神明血肉时——
2
祭坛之缚
暴君父亲第一次对我下跪：求您放过家族。
冰冷,坚硬的触感蛮横地烙在林晚的后颈和双颊上,几乎要碾碎她的骨头。她被迫跪在冰冷的青铜巨柱之下,粗砺的铁链如冰冷毒蛇般从柱身上的诡异孔洞钻出,带着仿佛有生命的恶意,死死缠绕着她的手臂、腰身与小腿。每一次细微的挣扎,都换来锁链更深的啃噬。汗水浸透了破烂的粗麻衣,紧贴在因长期饥饿而削瘦嶙峋的骨架上,又被祭坛上弥漫的、混合着陈旧血腥和焚香灰烬的异样寒气侵入骨髓,带来一阵阵无法控制的战栗。
腥气,浓得几乎成为实质,在周围沉重的空气里浮沉。那气味来自祭坛上陈年累月、一层盖过一层、早已无法清洗干净的血污痕迹,也来自身下青铜柱基座上,那些扭曲、抽象、似乎还在无声惨叫的浮雕人形。
更高处,属于她的家族,林氏一族的领地——那些高踞青铜巨柱周围、雕刻着巨大飞鸟图腾的厚重石台上,此刻已坐满了黑压压的人群。他们没有声音,只有一道道目光,像无数冰冷的暗器,精准地投射在她身上。那是审视祭品的漠然,混合着某种既狂热又恐惧的复杂情绪,静静地等待着仪式开始,等待着神明的到来,或者更准确地说,等待着目睹她被彻底吞噬、拆解、消失的瞬间。
高台上,位居最前端的家族核心位置,一个身着暗金流云纹路繁复祭袍的老者缓缓站起。银白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起,高耸的冠冕下,那张枯槁如同风干树皮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深陷的眼窝中,闪烁着两点近乎疯狂、带着献祭虔诚的幽光。他便是大长老林崇光。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起布满皱纹和褐色老人斑的右手。随着他枯瘦手指的抬起,祭坛四周无声竖起的巨大、雕刻着盘绕虬龙的黑曜石立柱顶端,那深凹进去的圆盘里,轰然一声,惨绿色的火焰无声地猛烈燃烧起来。那火焰没有热量,反而散发出刺骨的森然寒气,将整个祭坛笼罩在一片诡异莫测的幽冥光影之中。
幽绿的光线瞬间浸透了空气,冰冷的气息像是有实质一般黏附在裸露的皮肤上,渗入骨髓。林晚的牙齿控制不住地格格作响,每一次撞击都带着死亡的颤音。她用力抬起头,目光艰难地刺破那如同凝固油脂般的惨绿光雾,掠过那些在光影中表情模糊、眼神却锐利如刀、饱含审视与鄙夷的族人面孔。视线最终,像被无形的线牵引,落向祭坛下那一片被刻意划分出来、供核心子弟观礼的区域。
在那片区域靠近中央的位置,一个身穿雪白锦缎绣祥云银线袍子的少年正斜倚着铺着柔软兽皮的座椅。他面如冠玉,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充满玩味和轻佻的恶毒笑容。少年唇红齿白,与这肃杀环境格格不入。他手里甚至还捏着一枚色泽诱人、汁水饱满的深紫色灵果。感受到林晚的视线,他微微勾起嘴角,对着她,像是在炫耀,又像是展示某种无言的轻蔑,轻轻咬了一口手中的果子,鲜嫩的果汁顺着他漂亮的唇角缓缓流下,蜿蜒出一道与这残酷仪式场如此违和的晶莹痕迹。那是她所谓的亲弟弟,在无数奴仆服侍下长大、锦衣玉食、天赋也被家族寄予厚望的林晨。他和她,血脉同源,却如同天渊。
一丝苦涩在舌尖弥漫开来,瞬间又被喉咙深处翻涌上来的、更为强烈的血腥味和绝望感彻底压灭。这就是她的命运从降生那一刻起便已注定的卑贱一个卑劣的耻辱母亲,那个早已在记忆中模糊了容颜的可怜女人,只因曾短暂地获得过那位高高在上的家主的垂青——不,与其说是垂青,不如说是施舍般的临幸——便生下了她。她的降临,从未带来任何祝福,只有冰冷的囚笼和被踩入泥潭的命运。她甚至没有资格,被记录在族谱之上,更不配知道那个赋予她生命、却又亲自将她打入这无间炼狱的父亲的名讳。
罪血之女,林晚！大长老林崇光的声音如同钝器刮擦砂砾,干涩、冰冷、毫无波澜,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撕裂了凝固的空气。生于黑暗,污秽浸髓！汝卑微之躯,不配存于世,惟献予无上至伟天神,血肉为祭,消解汝之原罪,洗涤林家累世罪孽！此乃汝最终之荣耀！
嗡——
话音落下,那圈巨大的黑色石柱猛地一震。柱子表面,那些虬曲盘绕的暗沉浮雕,仿佛活了过来,无数扭曲怪异、无法名状的细长眼睛瞬间睁开。密密麻麻,成百上千！它们布满柱子每一寸表面,冰冷的注视跨越了空间距离,牢牢钉死在青铜柱下的林晚身上。刹那间,林晚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仿佛被最恶毒的冰霜冻结,僵死在血管之中。骨髓深处,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怖侵蚀蔓延开来,仿佛灵魂正被无形的、冰冷的舌头缓慢舔舐、吮吸。
与此同时,头顶原本笼罩着夜空的厚重乌云,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搅动翻腾。云雾疯狂地向中心点旋转汇聚,形成一个巨大无比、深不可测的旋涡。旋涡中心缓缓裂开,仿佛天穹被撕裂了一道口子。一轮庞大得几乎占满整个视野、浓稠如血的月亮,从那破裂的虚空暗渊中,慢慢沉坠而下！
冰冷的血光倾泻如瀑,刹那间将整个祭坛,连同周围高耸的黑曜石柱、祭坛上跪伏的身影、乃至整个广场上肃立的家族成员,尽数染成一片惨厉妖异的猩红。血色月光下,每一张仰望天空的脸都变得格外苍白扭曲,充满了一种混合着原始恐惧和狂热期待的僵硬感。
林晚的意识陷入半昏沉的深渊。血月的光芒仿佛具有可怕的重量,压得她头颅欲裂,脊椎似乎随时会在这无形重压下断裂。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生命气息正在被一股冰冷、贪婪、非人的意志锁定,如同等待被蛛网缠绕的最后挣扎的飞虫。绝望已化为实体,灌满了她灵魂的每个角落,沉甸甸的,让她只想放弃,任凭这无尽的冰冷将她分解、吞咽。
3
混沌初醒
然而！
就在那片彻底吞没的黑暗深渊里,一个极其微弱、却又固执得令人心悸的颤动,骤然在她身体的核心——或许是心脏,或许更深沉的未知领域——无声地搏动了一下。
咚！
那声音,微弱得如同幼兽初生时的心跳,带着一丝新生的脆弱。却仿佛在瞬间,在她那早已被冰冷绝望填满的躯壳之内,投下了一颗微不足道的火种！
痛！
深彻骨髓的剧痛毫无征兆地爆发！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从脊椎最深处的骨髓腔里,带着原始野蛮的爆炸性力量,凶狠无比地刺向身体四面八方！血管瞬间被疯狂奔流的热意撑满、膨胀,仿佛下一秒就要不堪重负地爆裂开来。每一个细胞都在沸腾、尖叫、疯狂地撕裂又挣扎着重组！这超越人类极限、来自血脉最深处的剧变,蛮横地将林晚的意识从黑暗的泥潭中狠狠拽出！
她猛地抬起头,双眼在剧烈的痛苦与本能驱使下,死死瞪向头顶那片血光弥漫、漩涡翻涌的天穹巨眼！
一种无法言喻的感知,如同烙印般镌刻进她混乱不堪的思维：有什么至高无上的、不可名状的存在,正通过那轮血月的连接,带着无法抗拒的贪婪意志,朝她所在的这片空间降临而来！
虚空在震颤。
随着那无法形容的巨大意志从旋涡深处缓缓垂落,环绕祭坛的八根巨大黑曜石柱发出了沉闷的嗡鸣。其上无数睁开的巨眼瞳孔,仿佛同时被无形的力量操控,整齐划一地收缩、扩张、再收缩,贪婪地吮吸着虚空中逸散的某种物质。祭坛中心的空气变得无比粘稠凝滞,空间承受不住压力,产生了肉眼可见的、蛛网般放射状裂开的光痕。
一只巨目,遮天蔽日！
从血色旋涡最幽暗的核心,一只无法言喻其庞大的眼睛缓缓浮现。它不是实体,由最纯粹的光芒与不断崩塌重组的空间碎片强行扭曲捏合而成,大得足以让所有凝视者瞬间陷入疯狂。眼球的基底是凝固如深渊般的黑,但这黑暗却又在不断渗出粘稠、沸腾的金色岩浆！丝丝缕缕刺目的金色丝线在黑暗里疯狂窜动、爆裂、重组,勾勒出无数转瞬即逝、形态诡谲可怖的影子,像亿万灵魂在那黑暗中灼烧、挣扎、永恒燃烧。
林晚的视线死死定格在这只天罚之瞳上。瞳孔深处,那片混沌涌动的黑暗和金色熔岩中心,一条纯粹由极致光热和无尽痛苦构成的、横贯整个瞳仁的巨大裂痕,如同被天罚之刃劈开的伤口,散发着撕裂天地意志的原始痛楚。裂痕的两侧,向外辐射出亿万道细微的金色裂痕,如同遍布眼瞳的毛细血管,又像是蛛网般蔓延开来的残酷伤痕！
更令灵魂冻结的是,在巨大瞳孔的边缘,本该是眼白的区域——不,不存在眼白,只有不断扭曲、仿佛由亿万扭曲人形挣扎凝聚、试图向外突破却又被无情弹压成扭曲褶皱的光带边界。那边缘不断蠕动、哀嚎、起伏,像是无数被吞噬禁锢在眼白中的永恒囚徒！
无数细碎、粘腻、疯狂的低语直接在林晚的颅骨内、神经末梢上炸响！这些声音重叠交织,如同千百根锈蚀的钢针反复刮擦着她摇摇欲坠的精神世界！她终于承受不住,发出了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如同濒死野兽垂死挣扎的哀鸣！
但这一次,剧痛不再是引向沉沦的泥沼！那源自骨髓深处、伴随血脉一起爆发的痛楚,如同火山喷发般肆虐的同时,竟点燃了某种同样位于血脉源头、狂暴无比的力量！这力量带着开天辟地般的原始蛮荒气息,带着对此刻降临之物的、无比清晰且凶戾滔天的饥饿感！
神这高高在上、要吞吃她的东西,对她体内骤然觉醒的存在而言,不过是……
食物！
冰冷、贪婪、非人的意志,如同万载玄冰凝结成的瀑布,从那血瞳裂痕中轰然倾泻而下！空气被彻底冻结,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响。那只庞大至极、由光明与黑暗熔铸、在崩解与重生中闪烁的巨眼,无视空间的距离,带着毁灭星辰般的压迫感,朝祭坛中心——准确地说,是朝那个被铁链死死捆缚在青铜柱下的渺小身影——直直地沉坠下来！
献祭！以卑贱污血,供奉吾神！
大长老林崇光的声音猛地拔高,撕裂了凝滞的空气,充满了狂热的颤栗。他枯瘦如鸡爪般的双手高高扬起,袖袍在无形的冲击波中剧烈鼓荡。与此同时,环绕祭坛的八根巨大黑曜石柱轰鸣声大作,柱身上那数不清的冰冷眼睛骤然迸射出惨绿的光芒,彼此连接,瞬间在祭坛上空构架出一个巨大无比、不断向内扭曲收缩的惨绿色能量牢笼！这牢笼散发出绝对封禁的气息,如同天地熔炉的盖子,断绝了林晚一切逃逸的可能,也将这处空间化为奉献给神明的、无法逃脱的餐桌！
高台上,观礼的家族核心成员们齐齐俯首,身体如同被无形的绳索牵引着跪倒下去。衣袍摩擦地面的窸窣声、额头撞击冰冷石板的闷响连成一片,汇成一股庞大而卑顺的意念波涛。无数低沉的、带着献祭热诚的祝祷词汇成嗡嗡作响的浪潮,无孔不入地钻入林晚耳中,试图将她最后残存的人性意志彻底同化、消融在这片疯狂的祭神之域。
祭！祭！祭！
罪血涤净,神威降临！
荣耀归于吾神！
声音如同千万斤砂砾,沉重地压在林晚单薄的身躯上。她的骨骼在神威、牢笼、以及那亿万生灵汇成的无形意念重压下发出呻吟。然而,就在她濒临彻底崩溃的边缘,体内那最初微渺如星火的血脉异变,却在绝对死亡的催逼下,轰然迎来了惊天逆转！
轰隆！
不是真实的声音,而是在她的血脉最核心的荒蛮之地炸响！仿佛有一块永恒沉默的古老大陆板块在此刻崩裂,一座潜眠在鸿蒙深处、终年被熔岩和风暴覆盖的火山彻底苏醒！炽热的岩浆喷涌着焚天之怒,带着亿万年间积压的无边凶意,冲破地壳的束缚,以无可匹敌的狂暴姿态,瞬间席卷了她枯竭衰竭的四肢百骸！
那不再是痛苦,是宣告！
4
神瞳降临
一种源于宇宙开辟之初的、对万物皆可掠食的原始贪婪意志,彻底压倒了林晚自身的恐惧与虚弱！那并非她个人的意念,而是铭刻于血脉最深处的、来自远古先祖的无上本能！这股暴戾的力量蛮横地接管了她的意识之核,仿佛一只沉睡万古的混沌巨兽在她灵魂中睁开了充满无尽渴望与凶光的眼眸！
视野变了！透过那巨大神之瞳表层的表象光晕和熔岩纹路,她的感知穿透了物质的障壁,触及到了更深层、更本质的东西！
在它那流淌着辉煌金色熔岩的恐怖核心深处,在那看似无尽光热和无上伟力的表象之下,林晚清晰地看到了——粘稠、腐败、蠕动的暗影！像亿万条腐化的巨虫在蠕动着分泌恶毒的黏液,它们彼此缠绕、吞噬、发出令心智崩坏的无形嘶鸣！这种极致的污秽与腐朽,与她体内那股源自血脉、渴望吞噬一切的混沌饥饿感,瞬间形成了尖锐到极致、无法调和的终极对立！
她的胃部深处,那仿佛连接着宇宙黑洞的所在,骤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足以碾碎星辰的剧痛痉挛！这剧痛来得如此猛烈,瞬间剥夺了她所有残存的理性思维,只剩下一个原始到令灵魂都颤抖的渴望——
吞噬掉它！将眼前这光芒万丈内里却腐朽恶臭的源头……吞掉！
毁灭它！撕碎它！嚼碎每一寸发光的腐肉！
将它……吃下去！
这念头纯粹、暴烈、蛮横,主宰了她的每一寸存在！
吼——！！！
一声根本不属于人类的咆哮,撕裂了林晚的喉咙,带着金属刮擦般的暴戾与痛苦直冲苍穹！她的身躯猛地向后仰起,做出一个超越极限的反弓姿态。伴随着这充满毁灭意志的嘶吼,一圈如有实质的、暗沉如血的混沌光晕在她周身轰然炸开！
噗！噗！噗！
那禁锢她四肢、缠绕腰身、如同附骨之蛆的沉重铁链,在接触到这暗红光晕的瞬间,像是被投入了炼钢的熔炉核心,发出刺耳的滋滋声。坚硬的金属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发软、仿佛烈日暴晒下的蜡油一般,随即猛地断裂、迸飞开来！断裂的链条碎片带着灼热的高温射向四方,如同暴怒的火流星。
束缚消失！
她脱离了巨柱,以违反重力的姿态悬浮在祭坛中心翻滚的血光与惨绿能量交织的光焰海洋上方,长发在能量的狂潮中疯魔般舞动。瘦骨嶙峋的身体因体内狂暴力量的冲突而剧烈抽搐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撑爆。她微微低垂着头,那双原本漆黑、此刻却燃烧着熔金般光芒的瞳孔,穿透了乱舞的发丝,死死钉在那只持续压下、几乎占据整个天空的巨瞳之上。一种原始的、赤裸裸的、掠食者凝视猎物的凶戾光芒,在那双熔金的瞳孔深处熊熊燃烧。
神之巨瞳在压下的过程中似乎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凝滞,那原本流淌着冰冷威严、吞噬万物的金色熔岩纹路,骤然变得极其紊乱！凝固的黑暗基底上,那贯穿整个眼瞳的巨大裂痕像被无形之力猛力撕扯,瞬间扩大,溢出汹涌如实质的金色光焰洪流。裂痕边缘蠕动的光带褶皱猛地绷紧、变形,亿万挣扎的囚徒影子发出无声的尖啸！
一股庞大到足以倾覆星辰的意志,裹挟着难以置信的、仿佛撞入未知恐怖深渊般的剧烈震动,狠狠冲击在祭坛周围那由八根石柱构筑的惨绿牢笼上！
咔嚓——轰！
足以禁锢空间的绿色能量网,在那股意志的无情碾压下脆弱如玻璃,刹那间布满蛛网状的裂痕,随即在惊天动地的爆响中彻底炸成漫天飞散、急速熄灭的光尘碎片！冲击波如同毁灭神罚,狂暴地横扫出去！
噗——！
离祭坛最近的高台区域,几名修为稍弱、又恰好跪在前排核心位置的族老首当其冲。他们连一声完整的惨叫都未能发出,身体就被那无形的神威冲击波碾过,如同被巨锤击中的瓷娃娃,当场爆碎成一片猩红的血雾和骨渣！血肉与残存的衣袍碎片混合着,溅射在后方躲避不及的族人脸上、身上,引起一片充满血腥味的、惊骇欲绝的混乱惨叫！
林崇光猛地喷出一大口滚烫的鲜血,身体如同被攻城巨锤正面击中,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后方家族象征的巨大飞鸟图腾石壁上。伴随着一声沉闷的骨裂声和石壁爆裂的声音,他贴着冰冷的浮雕滑落下来,身上的华丽祭袍被撕裂,枯槁的脸上沾满自己吐出的鲜血和他人的碎肉,深陷的眼窝里,不再是之前的狂热掌控,而是瞬间被恐惧和某种无法理解的空洞所占据,呆呆地望着祭坛中央那依旧悬浮、气息却变得无比狂暴凶戾的单薄身影。
而祭坛之下,那片原本跪倒一片的核心子弟区陷入无法控制的混乱。锦衣华服的年轻人们尖叫着、推搡着、狼狈不堪地试图向更远处逃窜。唯独林晨,这位平日里骄傲跋扈的少爷,竟似被无形的钉子钉在了原地。他手中的珍稀灵果早已在冲击波扫来的瞬间就不知飞到了哪里。此刻他脸色惨白如纸,精心梳理的发髻彻底散乱,那张继承了林氏俊美血脉的脸庞上,只剩下纯粹的、因惊骇过度而导致的扭曲和冻结。他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瞳孔放大到极限,死死地盯着祭坛上那个在能量风暴中摇曳的身影——那个他眼中永远只配在泥潭里挣扎的、低贱的姐姐！
混乱、冲击、碎裂、神威的咆哮……仿佛都与祭坛中心隔绝了。
林晚悬浮着。
全身骨骼如同燃烧的荆棘般在血肉内壁肆意生长,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断裂声。血管在皮肤下疯狂地凸起、搏动,如同潜伏的巨蟒。她皮肤的表面呈现一种近乎半透明的红,仿佛体内奔涌的不是血液,而是灼热的熔岩。血色的混沌光晕包裹着她,每一次她痛苦的痉挛,光晕边缘就向外辐射出更剧烈、更狂暴的暗沉波纹。
她体内正在进行一场惨烈的战争。血脉深处苏醒的那股力量是混沌的化身,它要吞噬、要掠夺、要将一切化作滋养自身的薪柴。而那来自神的意志,蕴含着腐化万物的毒素和碾压一切的高温。
饥饿！
纯粹到极致的饥饿感灼烧着她的灵魂！那贯穿神瞳的巨大裂痕在她眼中无限放大,其中流淌的痛苦熔岩、其中蕴含的被它吞噬又被它禁锢的亿万哀嚎……这些不是神圣,是可口的养分！是亟待撕碎的鲜美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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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不过是一块更大、更刺眼、散发着腐朽甜香的……猎物！
嗬……吼！！！
她的喉咙里爆发出非人的咕哝,混合着咆哮和渴望吞噬的喘息。悬空的身体猛地向前一倾,如同扑向猎物的饥渴凶兽！没有闪避,没有恐惧,只有对食物的本能冲击！
就在林晚如同扑食凶兽般前倾的瞬间,那遮蔽了整个天穹的神之瞳也彻底压了下来！
那不是接触！
是吞噬与反吞噬的终极战场在现实中瞬间的交叠！
巨大无比、由混乱光焰构成的瞳孔核心,那只贯穿天地的痛苦裂痕深渊,径直笼罩了林晚那悬在半空、渺小却燃烧着暗红光焰的身躯！两者碰撞的边界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反而瞬间变得模糊、扭曲、仿佛空间本身在那一点被强行拉伸、糅合、互相吞噬！
混沌的光！
刺目的金！
两股根本无法共存的原始力,在祭坛上方那个被强行黏合的空间点内,爆发了终极的交锋！空间在无声的嘶鸣中被彻底撕碎,形成一片不断向外喷发着破碎时空棱镜的、混乱到了极致的涡流风暴！光线被彻底打乱、扭曲,如同将颜料泼进狂怒的离心机。整个祭坛广场陷入一片剧烈晃动的、色彩癫狂的错乱光海。无数尖锐的鸣啸、低沉的风吼、物质被高速磨碎成基本粒子的嘶鸣重叠在一起,形成足以震碎灵魂的狂响背景。
林晚的身体消失了！
她并未被那神瞳吞噬消融,而是彻底融入了那片狂暴的能量风暴中心！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每一寸——皮肉、骨骼、内脏乃至流淌于其中、新生的混沌之力——都在被那恐怖的热力、光焰和蕴含其中的恐怖腐蚀意志疯狂灼烧、侵蚀！那感觉,像被万亿根滚烫的烧红烙铁同时在体内体外穿刺、搅动！又像是被浸入了由光和剧毒混合而成的熔岩洪流之中！
剧烈的痛苦如同亿万把钝刀在反复剐蹭她的意识。但在这恐怖的折磨中,一种冰冷而蛮横的意志自血脉最深处、自那新生的混沌核心中升起,强行抵御着分解,更疯狂地驱动着她去索取、去撕咬！
她看到了！
在混乱的核心深处,在那不断变换的光焰与撕裂的空间碎片之间,那片流淌着辉煌金色熔岩的恐怖区域中心——大日裂痕的边缘地带,一片如同山岳横截面般巨大的、闪烁着深邃暗金色的物质。它介于实质与能量之间,呈现出奇特的晶体状纹理,却又在不停地流动、燃烧。那是神躯的一部分！是它力量的凝结体,更是……能量的肉！
那诱人的暗金光芒在她眼中,就是涂满了香甜酱汁的无上珍馐！是饥渴的灵魂唯一能辨识的方向！
肉！！！
这纯粹的、带着血腥气的贪婪意念如同无声的惊雷,在林晚崩散的意识里劈开一道唯一的清醒路径！在那混乱搅动的时空涡流中央,林晚残存的人形轮廓猛地一收,随即如同扑食的毒蛇,以超越极限的速度,从神瞳裂痕边界的金色洪流中悍然穿过,冲向那片巨大的山岳横截面——那暗金色的、流动的神灵之肉！
没有恐惧！
只有掠夺！
林晚残存在能量风暴中的模糊身影,在扑到那片流淌着暗金熔融光芒的巨大山躯边缘时,猛地停顿了万分之一刹那。没有犹豫,只有最原始、最凶暴的啃食本能。
她的头颅,或者说那残存的、人形的能量光晕,猛地张开！
5
吞噬神肉
不是人类大小的嘴,而是一道骤然在她头面部炸开的、暗沉粘稠如宇宙之渊的漆黑裂口！
裂口边缘没有牙齿的具象,只有疯狂变幻、湮灭一切的混沌旋涡！漩涡中心是绝对的虚无,散发着连光都要被吸入磨碎的恐怖吸力！
下一个瞬间,她将自己张开的、如同归墟通道般的漆黑裂口,狠狠撞进了那片浩瀚如山脉、流动着暗金色神焰的巨肉边缘！
嗤嗤嗤嗤——！！！
一股无法形容的尖锐噪音在所有人灵魂深处响起！像是两柄神兵在虚空深处以光速相互斩击磨砺,又如同亿万星辰在毁灭前发出的终极嘶鸣！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那两股根本不该共存的力量在彼此湮灭界面上发出的核心哀嚎！
祭坛上空,那搅动时空的能量旋涡中心,仿佛被投入了沸腾的火油！
林晚撞击吞噬的地方,那片流淌着神性光焰的巨肉边缘骤然向内坍缩！粘稠、厚重、散发着无尽光与热的暗金浆流被那混沌旋涡凶悍地拉扯、撕裂！如同滚烫的糖浆被卷入冰冷的绞轮！暗金神焰如同有生命的活物般疯狂扭曲、尖叫,试图挣脱、反扑！
在漩涡边缘接触的瞬间,那片辉煌粘稠的神性物质骤然向内塌陷！暗金色的浆流如同亿万条被强行拖拽上岸、痛苦挣扎的巨蟒,闪烁着绝望的光焰,被那混沌的漩涡口无匹的吸力撕扯着,拉长、变形,发出无声的凄厉嘶鸣,涌向那绝对虚无、连光都无法逃脱的黑点之中！
呃……唔！！！
一声低沉到令人心胆俱裂的、仿佛跨越了层层虚空阻隔才最终抵达现实世界的痛苦闷哼,突兀地在所有人的精神深处炸响！那不是声音,是直达灵魂核心的意志震荡！带着一种被强行撕咬、吞噬、无法抗拒的屈辱和撕心裂肺的创伤剧痛！
这闷哼,远比任何惊天动地的爆炸更富有实质冲击！它如同一道携带法则力量的神罚闪电,贯穿了整个混乱、轰鸣、光影狂暴的祭坛战场！
噗！噗！噗！噗！
围绕祭坛的八根巨大黑曜石柱首当其冲！承载封印之力的载体此刻承受了神性意志被啃噬后散逸的恐怖威压反冲。柱身上那数不清的冰冷眼睛同时爆开！惨绿的眼球碎片混合着黑色石质碎块,如同无数漆黑的箭矢射向四面八方！柱体在恐怖的嗡鸣中剧烈震动,表面密布裂纹,坚硬的石质如同朽木般簌簌剥落！
林崇光刚刚挣扎着从撞击的壁下撑起半边身体,这来自灵魂层面的神灵痛哼就如同一柄无形巨锤结结实实砸在他头颅之上！他身体猛地一僵,深陷的双眼中瞬间被猩红的血丝完全充满,随即口中喷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混合着碎裂内脏碎块的暗红血浆,整个人如同被抽掉骨头的破麻袋,彻底瘫软下去。
观礼台上,惊魂未定的尖叫再次拔高了几个凄厉的等级！成片修为稍弱的族人如同被无形的镰刀割倒的麦子般栽倒下去。距离祭坛最近的前几排,瞬间安静了下来,无论地位高低,所有人都如同被冻结了一般,保持着奔跑、推搡或抱头躲避的姿态僵在原地。他们的脸上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嘴巴大大地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珠死死凸出,瞳孔紧缩成针尖,死死地盯着祭坛上空那片彻底陷入混乱疯狂的光影地狱！
林晨的膝盖一软,整个人跪倒在被血液和各种脏污浸染的地面上。锦缎的华服沾满了尘土与粘稠的暗红,他顾不上了。极度的恐惧让他的表情完全扭曲,鼻涕和眼泪不受控制地糊了满脸,嘴唇神经质地抖动着,发出断断续续、意义不明的呜咽。他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牙齿磕碰的咯咯声清晰可闻。大脑一片空白,视野中的一切都在疯狂旋转、变形。
那个被他踩在脚底、肆意欺凌的卑贱祭品……那个连名字都不配与他相提并论的耻辱……她……她她她……她在吃神！
她真的…在和天穹上降临的意志…争夺猎食权！
混乱而疯狂的交锋在吞噬点的界面上进入了最狂暴的阶段。
林晚的意识在焚烧与冻结的双重炼狱中沉浮。每一次对那暗金神肉的强行撕扯、吞噬,都伴随着灵魂被熔岩浸泡、又瞬间投入冰狱般的极端痛楚。神性物质中蕴含的,不仅仅是灼热的高温和磅礴的能量洪流,更有一种深植入骨髓、能腐化灵魂本源的无形毒火！如同亿万带着锈迹的尖针,在她新生的、混沌的脉络里乱窜,试图摧毁、瓦解这股忤逆的吞噬意志。
而她体内,那在原始饥饿驱动下觉醒的混沌本源,却在这场惨烈到极致的磨砺中,展现出其凶悍绝伦的生命韧性！它本身便是宇宙未开时的混乱元质,是鸿蒙破碎、万物初生的熔炉核心！它的规则只有一个——吞纳！转化！归入永恒的混沌！
吼——！
源自血脉核心的、无声的咆哮在林晚仅存的意志碎片中震荡！那混沌旋涡般撕扯猎物的嘴,猛地爆发出更为狂猛的吸噬力！旋涡边缘疯狂变幻搅动的混沌气旋如同无数旋转的深渊利齿,带着碾碎一切秩序的蛮力,更加凶狠地凿进那流淌的暗金山脉深处！
咔嚓——嘶啦！！
一声无比清晰、如同亿万巨冰同时崩裂、又夹杂着庞大血肉被强行撕裂开筋膜的恐怖声响,穿透了混乱光影的阻隔,清晰地降临在每个生灵的灵魂深处！
祭坛上空那片炽亮的光影风暴中心,一大块形态不再规整、大小几乎相当于一座真正山丘的暗金神肉,闪烁着刺眼欲盲的金芒,混杂着奔腾跳跃的深红神焰、以及大量被强行撕扯带出的、粘稠如沥青般的漆黑物质,被那混沌漩涡的巨力硬生生从主体上撕扯下来！这块巨大无比的能量碎块带着毁灭性的磅礴热力和辐射,被那贪婪无比的黑色旋涡彻底吞噬进去！
轰隆隆隆！！！
失去了一块庞大力量本源,整个神之瞳内部如同发生了惊世的大崩塌！那贯穿眼瞳的巨大裂痕,瞬间以骇人的速度向两侧撕裂、扩张！如同亿万条在黑暗中狂舞的暗金蜈蚣爬满了整个眼瞳！汹涌澎湃、带着无尽毁灭意志的金色怒焰从这不断扩大的伤口深处疯狂喷涌而出！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愤怒火山彻底爆发！
天空被彻底染成了沸腾的金红,血月的光芒被无情吞没！祭坛广场上残余的黑曜石柱在这金色怒焰冲击下直接融化成滚烫的、冒着气泡的岩浆流！地面坚硬的玄石在融化、崩解！
祭坛广场上残余的黑曜石巨柱根本无法承受这源自神性的滔天怒火,如同投入岩浆的雪块,在一阵剧烈的扭曲中直接熔化、垮塌！炽热的石浆如同瀑布般流淌飞溅,裹挟着尚未彻底熄灭的封印之力碎片,在广场上肆意横流！坚硬无比的祭坛地面,那些刻画着古老阵纹的玄石在恐怖的热力和冲击波下,如同被投入锻造炉的铸铁,迅速变红、软化、继而开始融化、塌陷！脚下的立足之地正在毁灭！
整个林氏祖地,仿佛被点燃的巨大火炬！热浪扭曲视线,尖锐的爆鸣、物体的熔解声、人群绝望到极致的惨叫混合着火焰燃烧的咆哮,构成末日图景！
混乱熔炉的中心,是林晚！
那块蕴含着无尽神能、也浸满腐化毒素与神明愤怒的神肉被强行吞噬进入她混沌旋涡的瞬间,仿佛一颗燃烧的、内部裹着无数爆炸符咒的恒星核被塞进了她的腹腔！
轰——！！！
前所未有的爆发从林晚的身体内部炸开！
噗！！！一大口混杂着细碎金芒与粘稠黑血的灼热液体从她嘴部的混沌裂口里狂喷而出,这些蕴含狂暴能量的碎屑如同飞剑般射出,在混乱的空间壁垒上灼烧出密集的孔洞。
她的身体剧烈膨胀！像吹气球一样瞬间撑大了一圈！皮肤在恐怖的内部压力下变成几乎完全透明,其下新生的、如同岩浆般流淌的暗红色混沌血脉与那狂暴涌入的暗金洪流激烈冲突！两种色彩在她的躯壳内展开拉锯,皮肉之下不断鼓起、塌陷,如同无数形态各异的怪物在其中挣扎搏杀！骨头在融化又在混沌意志下强行重塑！
剧痛！焚烧！腐蚀！撕裂！
这几乎能瞬间毁灭任何凡俗生命的能量洪流,此刻却在强行驯化这具刚刚觉醒、潜力无穷的混沌容器！
林晚痛苦得意识几近消散,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滚烫的刀片。那源自血脉的混沌旋涡却在她身体内部更加疯狂地加速旋转！仿佛开天辟地的巨磨,以她那新生的血肉骨骼为壁垒,以血脉中蕴藏的原始规则为磨盘,开始无差别地、狂暴地碾磨、分解这块被强行摄入的神肉！
剥离！碾碎！解析！最后……强行融合！
她的身体,就是这混沌初火熔炉的炉膛！她的意志,在无尽的酷刑中被迫充当着唯一的锻造锤！
那庞大暗金神肉不断被分解、吸收,化作灼热的力量洪流冲刷着她的每一个新生细胞。每一次冲刷都伴随着极致的痛苦,如同刮骨钢刀。但痛苦之后,带来的却是更可怕的异变！
嗡——
她背后原本只是虚影的暗红色混沌光晕,在吞噬了神肉的瞬间骤然凝实、暴烈扩张！光焰的边缘开始生长、变幻,隐约勾勒出一对巨大、嶙峋、由纯粹暗红能量火焰组成的、尚未完全成形的……翅膀虚影！这对火焰之翼的边缘还在剧烈地燃烧、伸展、变幻形态！
体内,力量如同失控的洪流咆哮奔涌！皮肤表面不断鼓起、塌陷,那是混沌之焰与神性残渣在血脉战场上的攻城掠地。
轰隆！
一次格外剧烈的内爆！在她脊椎下方、尾椎骨的位置猛地透射出一团极其凝聚、宛如实质的暗红晶芒！那光芒一闪而逝,仿佛一条连接着无尽混沌虚空的毒蛇之尾,带着湮灭气息的虚影瞬间刺穿附近的空间,留下短暂的黑色裂痕！
混沌真身的原始雏形……在那惊心动魄的自毁边缘,开始被强行催生出来！这真身贪婪地汲取着磨碎神肉后的力量,变得愈发恐怖、凶戾、凝实！
吼啊啊啊啊——！！！
林晚猛地仰头,从喉咙混沌深处迸发出一声超越痛苦的、混合着毁灭与新生的狂啸！声音不再是单纯的嘶哑,蕴含了混沌的意志与神能的爆裂！无形的音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混合着暗红与碎金的光屑,以她为中心向四面八方狂暴扫出！
砰砰砰——！！
周围空间如同镜面般片片炸裂！下方巨大的青铜祭台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揉捏捶打,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断裂呻吟,轰然坍塌！熔化的玄石地面被这股力量冲击得掀起巨浪,夹着未冷却的金属液滴飞向四面八方！
那轮遭受重创的神之巨瞳在痛苦的震颤中急速收缩！它的边缘剧烈闪烁、变形,金色岩浆般的光焰如同垂死伤口的血液般汹涌喷溅,那些蠕动哀嚎的褶皱光带如同被斩断的肢体末梢般疯狂抽搐！贯穿其核心的裂痕已经扩大到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仿佛下一秒这整只眼睛就要彻底崩碎、瓦解于虚空！
……蝼蚁……悖逆……吞噬……
一个宏大、破碎、饱含震怒却又带着一丝惊惶的意志碎片,如同风中残烛般在混乱的天穹上逸散。这意志碎片冲击着每个人的感知,充满了无法理解的、位格跌落深渊般的暴怒与一丝……难以抹除的恐惧！
巨大的眼瞳不再悬停。它仿佛遇到了最可怕瘟疫的巨兽,猛地向后收缩！覆盖的虚空如同被抽走的幕布,那片被搅乱的旋涡空间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坍塌、回退！粘稠如血的红月重新显现,但月轮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细密的暗金裂痕,仿佛一件随时可能碎裂的琉璃器皿。
那撕裂苍穹般巨大的神瞳,此刻不再是俯视众生、吞吐光焰的无上存在,反而更像是一只在烈焰中受伤、鳞甲破碎、疯狂向后挣扎蠕动的巨兽！它试图脱离这方对它来说已化作恐怖餐桌的空间！
林晚悬立在由熔化地面构成的、缓缓流动的岩浆池上方。她背后那对暗红色的能量翅翼此刻已初步凝形,火焰构成的边缘依旧在燃烧、拉长,如同两片焚天煮海的赤红云霞！她全身都被笼罩在翻滚如浪的暗红色混沌光焰之中,那双燃烧着熔金的竖瞳,死死锁定着那片正在加速崩解、收缩的神性裂痕区域。
饥饿！狂怒！还有一丝刚刚诞生、却源于血脉深处绝对自信的掌控感！
怎能让你逃掉！
她的意念如同冰冷的铁砧敲打在每一个神经末梢上。意识中看到的,不是狼狈逃窜的神明意志,而是一整桌即将飞走的、散发着金色光晕的、冒着热气的顶级料理！尤其是那巨大裂痕核心深处,一抹比之前撕扯下来的暗金神肉更加凝练、更加璀璨、仿佛浓缩了整片星海精华的纯粹晶核！那璀璨的光点如同饕餮老饕眼中最后一口珍贵的白松露,是这场盛宴最核心的美味！
绝对……不能放过！
林晚的双手,包裹在流动着熔岩纹路的暗红能量中,猛地朝虚空中那片急速收束的裂痕抓去！
噗嗤！噗嗤！
她的双手并非真正探入了虚空,而是穿透了她身体前方的空间屏障！她手掌周围的空气瞬间剧烈塌陷,形成两个漏斗状的深邃旋涡！旋涡深处,两道暗红色的、凝练如混沌长矛的能量束,带着刺穿次元的尖锐厉啸,无视空间距离,狠狠刺入了那崩解神瞳的核心区域——贯穿那道巨大裂痕！
锁链！这是纯粹意志驱动、由最狂暴的混沌能量构成的、无视空间规则的捕食触手！
吼——！！！！
比之前更加凄厉、更加绝望的意志嘶鸣在破碎的天穹炸响！伴随着这嘶鸣的,是那个巨大天眼最后的、疯狂的挣扎扭动！金色的神性光焰如同喷发的火山,混合着粘稠的漆黑物质爆散出来,整个祖地上空都下起了一场短暂而毁灭性的光雨！
但林晚抓去的双手,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狠狠向内一扯！
撕拉——！！！！
一声巨大、清晰、如同将万古星河强行撕裂的可怕声响降临现实！
天空之上,那片还在回缩的崩裂旋涡,猛地被一种超越想象的力量彻底撕开了一个更大的豁口！在那豁口中心,一大团比之前更为凝聚、更为纯粹、如同一个完整星系核心的、内部流淌着纯粹液态黄金和燃烧星火的物质核心,被两道暗红色的混沌能量长矛强行贯穿、捕获！那核心璀璨得令人窒息,散发出无尽的光和热,却又蕴含着被捕获者的终极愤怒与绝望！
它被拖曳着,如同落入渔网疯狂挣扎的巨鲸,拖向林晚张开的、等待着最后盛宴的混沌大口！
所有还在混乱、奔逃、呆滞中的林氏族人,无论是滚烫的地面还是残存的石台角落,无数道目光都被凝固在这恐怖绝伦的一幕上！他们仰着头,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无法理解的茫然和灵魂彻底被击穿的空白。
亲眼……见证……
那个卑微的、连性命都未被赋予的祭品……扯下了神灵的心脏！
林晚悬浮在滚烫的岩浆池之上,如同在血色的熔岩海洋中点起了一盏引路的灯塔。她张开的口——那道如同宇宙黑洞般的混沌裂口——边缘激荡的毁灭旋涡几乎要撕裂周围的空间。庞大的神性核心,那颗仿佛浓缩了恒星熔炉精华、流淌着液态黄金和燃烧星火的璀璨瑰宝,正被两道狂暴的暗红混沌锁链死死穿透、捆缚,拖向她那无底深渊般的咽喉。
拖拽的过程并非静止的吞噬。神性核心的光芒疯狂闪烁,每一次明灭都爆发出撕裂星辰般的冲击波。纯粹的神能冲击混合着它最后的、燃烧尊严的绝望尖啸,如同亿万柄无形的巨锤狠狠轰击着林晚的灵魂与躯壳！她身体表面的暗红光焰疯狂摇曳、迸溅,像是狂风暴雨中的烛火。体内不断传来炸裂般的轰鸣,仿佛那些刚刚艰难融合的神性物质在这终极压迫下也开始了不稳定、反叛的倒戈。
但她背后那对巨大的暗红能量之翼猛地向下一压！狂暴的能量气流吹拂着滚烫的岩浆,掀起滔天的灼热浪花！一股更加浩瀚、更加源于本源的混沌力量从血脉深处、从她脚下这片被焚毁的大地、从那天穹之上残余的狂暴气流中……被强行汲取、灌入她摇摇欲坠的躯壳！她那痛苦痉挛的身体被强行稳定！那深不见底的黑洞裂口非但没有缩小,反而再度扩张！旋涡旋转的速度飙升到极致,散发出的吸力让整个祭坛区域的光线都为之扭曲弯折！
给我……进来！
一个狂暴凶戾的意志,如同锻造之神挥下的铁锤,砸在每一寸扭曲的时空之上！
哗啦——！！！
那巨大的神性核心终于无法抗拒！它的体积在恐怖的吸力作用下被压缩、扭曲、拉长,如同一条挣扎濒死的金色星河,被拖入那道由林晚意志所掌控的、混沌法则构筑的吞噬巨口！
当那流淌着液态黄金的光源彻底没入黑暗旋涡的最后一瞬——
轰！！！！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随即又炸开了最终的毁灭花火！
吞噬成功！
一轮无法形容其光色的炽烈光环,以林晚悬立之处为圆心,骤然横扫四方！没有声音,只有纯粹的毁灭与湮灭的意志！残余的石壁、熔融的金属、流淌的岩浆、奔逃的人影……所有被这光芒掠过之处,像是被投入一个强力的粉碎机,瞬间化作最细微的、如同萤火虫般闪烁的尘埃微粒,继而消失于无形！林氏恢弘的祖地广场,被这光环硬生生抹去了一大片边缘,留下一个光滑无比、边缘仿佛被完美切割的深坑！
光环瞬间扩张、扫过,然后消失。
绝对的死寂降临,如同铅块沉入深海。
浓稠如粥的暗红色光焰彻底包裹了林晚的身体,如同一个孕育着终极恐怖的暗红巨茧,无声燃烧着。光茧剧烈地、不规则地搏动着,每一次收缩和舒张都引发着周围空间的涟漪扭曲。茧内,隐隐传出低沉如闷雷、又如同万千凶兽同时磨牙的恐怖嘶鸣,令人头皮发麻。
广场边缘,残存的人群如同惊涛过后的礁石,凝固在末日余威之中。所有人都维持着跪伏或扑倒的姿态,如同一座座僵硬的石雕。无数双眼睛失去了神采,只剩下无边的空洞和木然,死死钉在广场中心那个如同孕育着深渊魔神般的暗红光茧之上。
时间失去了意义。
每一息都如同永恒般漫长。
咔嚓。
很轻微的一声。
像是什么东西在内部碎裂、剥落。
包裹着林晚的暗红光茧,其表面突然裂开了一道狭长的缝隙。缝隙深处并非黑暗,而是无法形容的璀璨！一种混沌未开、蕴含毁灭与生机的纯粹光芒从那缝隙中骤然迸射而出！
紧接着,裂纹如同拥有生命的蛛网,在暗红光茧的表面疯狂蔓延！刺目的光芒从每一条缝隙中透射出来！整个光茧剧烈地膨胀,又在下一秒——
轰然炸裂！！！
6
混沌真身
漫天光屑如同流星雨般溅射！
取代光茧悬停在那里的身影——
那是林晚,却又不再是片刻前在毁灭边缘挣扎的凡人祭品！
火焰般鲜红的长发无风自动,如同燃烧的旗帜在她脑后猎猎飘扬。她身体的每一处线条都流动着力量的光泽,皮肤下新生的血脉纹理隐隐透着暗红的微芒。最为震慑的,是她完全睁开、投射向人间的双眼——那不是凡人的瞳孔,而是两枚在燃烧的金与暴怒的红之间交替闪烁、最终凝固为一种俯瞰众生的纯粹混沌之金色的、冰冷的、无情的意志之窗！
一圈淡淡的、仿佛由无数破碎星辰尘埃构成的混沌光晕,在她身后缓缓旋转,构成了玄奥神秘的背景。暗红色的能量在她周身如同活物般萦绕、流动、最后凝聚于她的双足之下,形成一片如同凝固血泊般的诡异暗红光层,将她稳稳托起。她身上的破烂衣物早已在接连的能量冲击中化为飞灰,但此刻她的身躯本身,便是力量的具现,如同从神魔战场走下的女武神,散发着令天地都为之俯首的气息。
她微微低着头,目光扫过脚下那大片被她的吞噬光环生生抹平的祖地废墟。目光扫过之处,残存的火焰无声熄灭,流淌的熔岩迅速冷却为坚硬的黑色岩石,飞散的烟尘被无形的力量抚平。
死寂！无边的死寂笼罩着化为焦土与废墟的祭坛！
废墟边缘,那些如同石化的林氏族人,在林晚那不含任何人类情绪的金色瞳孔扫视下,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他们的身体僵硬得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大脑中一片空白,只有最原始的求生恐惧在疯狂尖叫。
咚！
第一个。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如同被狂风吹倒的麦秆。残存的族人,无论是地位尊崇的长老,还是护卫子弟,又或是仆役亲眷,在无法承受的神威碾压下,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支撑的破麻袋,纷纷双膝一软,狠狠砸在冰冷破碎的砖石地面上！
膝盖骨撞击断石碎瓦的声音连成了一片压抑的鼓点。成百上千人,如同潮水般向着那个废墟中心、静悬在血色光层之上的身影,深深俯首！额头撞击地面,沾染着血水和尘土的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无人敢抬头再看。他们的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着,牙齿咯咯作响,连呼吸都变得微不可闻。
就在这万籁俱寂、所有人如同蝼蚁般匍匐在地的瞬间——
轰隆！
一声远比众人跪拜沉重十倍、百倍的巨大声响,猛地炸开！
那不是自然的撞击声,更像是沉重无比的山岳突然倾塌、狠狠砸落地面的轰鸣！整个残存的广场废墟都因为这撞击而剧烈一颤！一些跪得离得近、修为又低的人甚至被这恐怖的震动震得口鼻喷血,直接晕厥过去！
声音来源,赫然是那高耸厚重、雕刻着象征着林家无尽权力与荣耀的巨大飞鸟图腾、镶嵌着昂贵晶玉宝石的——家族至尊宝座下方！
烟尘弥漫,碎石飞溅。
在那尊贵的、象征着林氏绝对统治地位的宝座下方,一个身影深深地跪在那里。
厚重的、绣着暗金蟠龙和流云纹饰的紫墨长袍,此刻沾染了厚重的尘污,下摆甚至被尖锐的石子撕开数道裂口。曾经梳理得一丝不苟、象征着无尽威严的头发,此刻散乱地披拂下来,沾满了灰烬和零星的血污。那宽阔、足以撑起整个家族重量的肩背,如同被抽掉了脊梁般彻底垮塌了下去,只能依靠强壮的臂膀支撑在地面上,才能维持一个跪伏的姿态。
正是林震锋！
曾经如日中天、坐拥无尽疆域、无数生灵生死操于掌中的——林氏家主！那片土地上的无冕暴君！
此刻,这位暴君的头颅深深埋下,额头带着从未有过的谦卑甚至惊恐,死死抵在冰冷破碎的地面砖石上。那顶象征着家主至高权力的、以罕见星陨神铁和秘境神兽骨血铸造的蛟龙宝冠,早已不见踪影,不知掉落在了那片混乱的尘埃之中。
唯有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濒死的野兽在拉风箱。他跪在那里,巨大的身躯却似乎比任何跪伏的族人都显得渺小。
……放……放过……林家……
极度沙哑、仿佛破锣摩擦般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他那紧贴地面的头颅下方挤出。每一个字都干涩、扭曲,充满了从未有过的、彻底的卑微与哀恳。
……求你……饶恕……这……血脉……的……延续……
声音带着泣血般的颤抖,在这死寂得连尘埃坠落都清晰可闻的废墟广场上,如同垂死的哀鸣,清晰地传递到了每个跪伏者的耳中,更传递到了那立于中央的——吞噬了神明的少女耳中。
林晚,悬于血泊般的光层之上,缓缓地、如同星辰转动般,移过了视线。
那双燃烧着混沌之力的金色竖瞳,没有任何波澜地,落到了那个在她脚下跪伏乞怜的巨大身影之上。
这位不可一世的暴君,她的……生父。
林晚的嘴角,那线条完美却冰冷如刃的唇线边缘,极其细微地、缓缓地……
向上勾起了一丝弧。
极其轻微。
却在瞬间,让这片死寂的空间气温骤降如万古冰窟！连熔岩刚刚凝固的热气都彻底冻结！
她赤足之下的那片暗红光层微微流转,如同凝固的血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的身体在空中悬停得异常稳固,没有一丝一毫的晃动。背后的混沌光晕缓缓运转,吞噬星辰、消化神骸后的余威丝丝缕缕地弥散开来,如同无形的触手拂过这片死寂的战场。
目光,终于精准地落下。
精准地钉死在那跪伏着的、如山的脊背之上。林震锋的身体在她视线落下的瞬间难以察觉地猛烈抽搐了一下,紧贴地面的额头将一块尖锐的石砾压得更深,渗出的血线染红了那片污浊的尘土。
她的金瞳深处,没有任何一丝属于人类的温度,没有久别重逢的感慨,没有滔天恨意的爆发。只有一种……纯粹的好奇。如同神话中的造物主,在漫长的沉睡后第一次苏醒,打量着脚边一只以奇特姿态颤抖的蚂蚁。
放过林家
饶恕血脉
那干涩扭曲的求饶,还在破碎的空气里残留着卑微的余音。
林晚嘴角那抹刚刚勾勒出来的细微弧度,并未褪去。反而,像是极地的冰川在万年时光里裂开一道深邃的峡谷,那弧度似乎被无形的力量从内里缓慢拉宽、加深！
没有声音。
但周围每一个死死跪伏在地、几乎要把自己埋进砖石碎砾里的人,都清晰地感觉到了那骤然降临的、无与伦比的恐怖！
那不是声音,是意志的宣判。冷漠、清晰、如同天穹律令被镌刻于虚空：
‘血脉’
无声的文字,每一个笔画都如同混沌初开时劈开鸿蒙的巨斧。
‘你曾以它为名……赐予我…无尽耻辱。’
字句在她脑海翻滚,带着神骸在胃中尚未完全熄灭的灼痛。
‘此刻……你竟妄想……乞求它的怜悯’
嘴角裂开的幅度更大了些。甚至,露出了些许莹白的、如同远古凶兽磨砺了无数岁月的牙齿轮廓。
她的眼神,从纯粹冰冷的审视,陡然凝聚成能刺穿神魂的锋芒！
就在这一念之间,林晚脚下那片如同凝固血泊般的暗红光层猛地沸腾起来！狂暴的能量不再是温顺的流体,而是化作亿万根疯狂扭动的、介于实质与能量态的狰狞暗红触手！它们贪婪地刺入下方刚刚冷却的熔岩地面、深深扎入那厚实的祖地建筑基石深处！仿佛一头饥渴亿万年的混沌凶兽,第一次将贪婪的吸盘探入了物质界的沃土！
嗡——！！！
比之前更可怕的、如同地脉崩裂的巨响以她为中心轰然扩散！整个残存的林氏祖地,在这一刻变成了被投入能量风暴中心的纸船,剧烈地摇晃起来！
能量抽取！以一种掠夺天地本源的方式强行发动！
大地在哀鸣。肉眼可见的、代表着浓郁地脉灵气和建筑本身蕴含的防御法阵灵性的乳白色与土黄色流光,如同被强大磁力吸引的铁屑,从四面八方的断壁残垣、从那些跪伏在地的族人身体之下、甚至是从那些尚存一口气的伤者体内,被无情地抽吸出来！
无数道半透明的、混杂着淡淡血色的光流,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涌向林晚周身！
林震锋庞大健硕的身躯猛地一僵！他感觉到脚下这片被他统治了数十载、浸透了他无上威严的祖地根基,在这一刻仿佛被抽空了骨髓般猛然下沉！一种源自生命根基的空虚感如同冰冷的毒蛇,顺着他的脊椎急速向上蔓延！那身深不可测的修为灵力,竟不受控制地开始从四肢百骸向外逸散,被那可怕的抽取之力强行剥离！
他喉头一甜,无法控制的闷哼声强行冲破紧贴的地面缝隙,混杂着更加浓郁的腥甜血气喷在了碎石上。
光！
无数被强行抽离、代表着生机、存在乃至规则片段的物质与能量洪流,在汇入林晚周身暗红光晕的瞬间,便被她体内那个刚刚吞噬了神骸、饥渴更胜从前的混沌熔炉所吞噬、解析、磨碎！一股更加恢弘、更加令天地规则都为之扭曲震荡的磅礴气息,从她纤细的身体里缓缓升腾、弥漫开来！
背后的混沌光晕旋转得更快了。隐约的星系虚影在其中沉浮,仿佛刚刚吞噬的一切都在加速炼化,化为她本源的一部分。周身流动的暗红能量像是注入了滚烫的岩浆,明亮得几乎能刺瞎人眼,每一次流转都散发出令虚空呻吟的可怕压力！
这气息如同实质的冲击,野蛮地扫过废墟,压向每一个跪伏的存在！
噗通！噗通！噗通！
那些原本还能勉强跪伏支撑的人,此刻只觉得身体被无形的山岳碾压而过！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更多的人身体彻底失去控制,五体投地般死死地砸进地面,脸埋在尘土碎石之中,连微弱的呜咽都被堵死在了喉咙里！
林晨就在这片混乱边缘。他甚至都没能像父亲那样挣扎起身,巨大的力量波动袭来的刹那,他就如同被巨浪卷起的卵石,眼前一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狠狠地掼飞出去！身体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狼狈的弧线,然后重重撞在一堵残破、布满焦黑灼痕的石壁基座上！
呃啊——！
剧痛让他发出短促的惨嚎,滚落在地。锦袍沾满了泥污和干涸的血块,精心养护的脸颊被尖锐的石棱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直流。他想爬起来,想逃,想远远离开这吞噬一切的魔女,但他体内所有的力量和勇气,都在那双缓缓扫视过来的、燃烧着混沌金色的无情竖瞳注视下被彻底抽干、冻结！只能绝望地、如同被打断了脊椎的狗一般蜷缩着,死死地趴伏在冰冷的石地上,身体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泪水混合着血水无声地流下。
他看到了那立于虚无之上,宛如神魔降世的身影。看到了那被轻易抽走力量的父亲。所有过往的认知、所有赖以骄傲的资本,在眼前这冷酷而无法理解的现实面前,彻底崩塌成了可悲的笑话！
林晚的目光在那匍匐如蠕虫的弟弟身上短暂掠过,没有丝毫停留。
如同看着一粒尘埃。
视线最终,重新落回祭坛前方,落在那跪伏于尘埃最深处的暴君身上。
那片沸腾的、吞噬地脉灵气的暗红触手渐渐平息、收缩,重新凝聚成她足下那片更加凝实、流淌着熔岩般纹路的暗红光层。她微微抬起一只手臂。动作很轻,很慢。纤细的、覆盖着薄薄一层暗红能量光泽的手指,朝着下方……林震锋头颅的方向……
随意地……遥遥一抓！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
只有……剥夺！
仿佛掌控命运的无形之手,轻轻捻碎了一只秋蝉的薄翼。
林震锋那一直强撑着没有彻底趴下去的头颅猛地向下一沉！像是被压下了最后一段千斤重担！
呃——！
他口中再次涌出黑红色的血沫,混杂着破碎内脏的碎块！
更惊人的变化发生在他身上！
他那深紫色、原本蕴含着庞大灵力光华的长袍,瞬间失去了所有灵韵的光泽,连那些精心绣制的暗金蟠龙纹路都像被蒙上了百年的尘灰,变得黯淡、粗糙、如同廉价画布上的劣质颜料。他那具修炼到巅峰、足以开山裂石的金刚体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干瘪,皮肤上瞬间爬满了深壑般的皱纹,如同被骤然抽走了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岁月和精元！原本如同雄狮般浓密的黑发,在眨眼间根根化为枯槁的惨白！
不仅仅是肉体的衰老！
一股混合着腐朽、绝望的气息,从他剧烈起伏却衰败不堪的身体中不受控制地弥漫出来,如同烈日暴晒下腐败沼泽的刺鼻气味。那是生命本源被强行剥夺后,残余部分开始加速崩坏的征兆！如同精美的瓷器被瞬间敲碎了最核心的支架,余下的部分也在连锁反应中濒临瓦解。
剥夺的不只是力量,更是存在的本质！
这是……神明的权柄！
无数道偷窥着这一幕、尚存一丝感知的惊恐目光中,不可遏制的念头疯狂滋生。目睹这无声的、却比任何酷刑都更残酷的剥夺,他们的灵魂都在尖叫！
林晚悬于血色光层之上,做完这随意一抓的动作,仿佛只是拂去袖口的一片尘埃。
她的手指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颤抖。
金色竖瞳里燃烧的混沌之火,在那瞬间,竟像是微微摇曳了一下,如同掠过某种难以追溯、却又真实不虚的残影碎片——
是……母亲的哭泣。
那个早已在时间侵蚀下模糊了面孔的苍白女人,唯一的、残存给她的温暖,便是那双充满无尽悲哀与柔弱的眼睛。那双眼睛,在绝望的尽头依旧试图望向她,望向这个不被承认、与她一同背负污秽之名的幼小骨血……
……那苍白女人的哭泣和低诉……
……晚儿……娘的……罪孽……娘……保护不了你……
那哀求的悲鸣早已消失于漫长的监禁岁月。最后的凝望,隔着厚重的铁门缝隙,一只枯槁的手无力地伸出,又如同风中残烛般……最终垂落……
眼前,是那个亲手铸就这一切绝望深渊的男人——她的生父林震锋。
母亲卑微的哭求,和此刻脚下这个暴君卑微的乞怜……
何其相似！
却又何其讽刺！
7
抹杀法则
血脉深处沸腾的混沌熔炉似乎察觉了主人意志的瞬间波澜,发出了低沉而暴戾的嗡鸣。刚刚吞噬了无尽存在的混沌旋涡在胃袋深处狂暴地卷动,消化神骸与力量核心带来的、焚烧灵魂的痛楚与满足感如同熔岩咆哮,瞬间将那丝由记忆碎片引发的、人类般的涟漪彻底吞噬、碾碎！
林晚那双燃烧着混沌金色的竖瞳边缘,猛地掠过一丝更接近兽性的暴虐！仿佛被挑动逆鳞的深渊之主。
嘴角那抹弯起的弧度骤然加深！
嗬……
一声低沉的、近乎气音的冷笑,终于从她那形状完美的唇齿间缓缓溢出。
这声音很轻,如同毒蛇在枯骨上爬行摩擦。却清晰无比地穿透了废墟的寂静,刺入了每一个匍匐者的耳膜,直达他们被恐惧彻底冻结的灵魂核心。
林震锋紧贴地面的额头猛地一抖！如同被无形的钢针狠狠扎进头颅！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无法承受的结局！
然而,预想中最终的毁灭却并未到来。
林晚悬停的、踩着暗红血光的身躯开始移动。她缓缓地转过身,赤足之下那片如同凝固血液般的奇异光层无声流淌,托着她的身形如同一尊魔女雕像在寂静中滑动。
方向——
朝着那片被她的吞噬光环无情抹平、边缘光滑如镜的广场边缘飞去。那里,通往林氏祖地之外,广袤的、未知的黑暗旷野。
她的身形并未升得很高,只是离地数尺,却如同移动的天渊,所过之处,地面上堆积的碎石瓦砾如同被无形的手拂过,自动向两侧滑开,露出平坦的道路。她飞行的速度不疾不徐,恰恰能让每一个跪伏在地、不敢抬头的族人,都能感受到那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冰冷压迫感如同山峦般从自己头顶一寸寸移过！
不……不要走……低不可闻的哀鸣从蜷缩的林晨喉间溢出,带着濒死的绝望。他不是为了挽留,而是那无上的恐怖身影一旦离开,仿佛就带走了他生存的唯一指路明灯,只留下更沉重的黑暗。他死死地趴着,手指无意识地抓挠着冰冷粗糙的地面,指甲断裂翻开,在灰烬和碎石间留下淡淡的血痕。
主……主上……另一个角落,一名辈分极高的族老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勇气,强行抬起那张布满深刻皱纹和灰尘血迹的脸,枯槁的嘴唇翕动,想要乞求,却在那双缓缓扫视过来的金色瞳孔中瞬间哑然,只剩下喉咙里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喘息。恐惧让他只能再度将额头重重地磕回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所有残存的意识,都惊恐地聚焦于那道移动的身影,猜测着这尊刚刚饱食了神明和祖地的杀神最终会降下什么样的惩罚……
林晚,飞至广场废墟那被整齐切割的边缘线之上。下方,是无尽的黑暗森林,被扭曲的枯枝如同伸向天空的绝望手臂。再远方,是起伏的山峦轮廓,沉默在深邃的夜色里。
她停了下来,悬在切割线与广袤黑暗的交界处。
没有回头。
甚至没有再看一眼脚下这片匍匐着仇敌的土地。
晚风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和焦土气息拂过她火焰般的红发,在她身后无声地飘扬。
金色的混沌竖瞳,不带任何留恋地,望向前方更加浩渺、如同蛰伏巨兽的黑暗山河。那里,必然也匍匐着蝼蚁般的众生,潜伏着……新的食粮
就在这片绝对的死寂和无数道因恐惧而凝固的目光汇聚之下——
她那只刚刚凌空虚抓、剥夺了林震锋百年根基的手……
缓缓地……
抬起。
五指微张,动作轻缓而优雅,如同邀请,更像是对这方天地的一次随意试探。
然后,对着下方那广阔无垠的、深不见底的黑暗虚空……
非常自然地……
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啪。
清脆。利落。在废墟的死寂中如同巨石投入寒潭。
死寂被瞬间撕裂！
在响指落下的刹那,整个空间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捏碎又重组！众人脚下的废墟大地并未爆炸,却传来一种源自世界基石的、沉闷而宏大的碎裂声！紧随其后的,是某种存在被强硬剥离、碾碎的哀鸣,并非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所有生命本源的冲击！
嗡！——
异变降临！
以林晚指尖落下的那一点为中心,一道极其细微、几乎肉眼难辨的暗金色裂痕凭空出现！紧接着,这道裂痕如同被赋予生命的墨线,开始向着四面八方疯狂蔓延！
裂痕穿过断壁残垣,在冰冷的石面上留下一道灼热扭曲的黑色沟壑！它跃过匍匐在地的某个护院扭曲的手指,那手指瞬间化作灰烬随风飘散！它漫延过瘫软在石壁下、试图挣扎着起身的大长老林崇光的衣摆边缘,那处衣料无声无息地分解消失,露出下面干瘪、同样开始腐朽的血肉……
一切有形物质,无论金石、草木、甚至是刚刚凝固的黑色岩浆……只要被这细微扭曲的暗金裂痕触碰或靠近到一定范围,都会瞬间失去其固有的形态——分解！不是爆炸,不是燃烧,而是直接化为了最细密的、闪烁着微光却毫无生命气息的灰色尘埃微粒！
如同用无形的橡皮擦,轻轻抹去！
更恐怖的是,这些裂痕延伸的速度越来越快！并且彼此连接、跳跃、构造成一张不断自我增殖、自我生长的、散发着不祥暗金光泽、覆盖整片林氏祖地废墟的——死亡法则之网！这张网所至之处,万物皆凋零成灰！
不——！！
一名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中年护卫绝望地抬起头,发出凄厉到撕裂喉咙的尖叫。然而声浪刚刚离开身体,就被近在咫尺蔓延过来的裂痕吞噬,他和他的身影,连同身下的石板,在眨眼间分解成一片迅速黯淡飘散的灰烬！
快逃啊——！
不知是谁发出了绝望的嘶吼,残存的恐惧被彻底点燃！所有还活着的人,无论之前如何卑微匍匐,在这抹杀存在的终极法则降临前,都被求生的本能疯狂驱动！他们如同被沸水浇灌的蚂蚁,爆发出最后所有的力气,手脚并用地、惊惶无比地、滚爬着试图远离那不断扩散的、如同水墨般渲染开来的灰白区域！
踩踏！推挤！哭嚎！尖叫！人影在慌乱中如同无头苍蝇般冲撞！
一名年轻女子抱着她昏迷的爱人刚刚爬起,背后疾速蔓延的灰白色调已经追上了她的裙摆。她甚至来不及低头看一眼,身体就已像被风干的沙塔,从脚开始瞬间向上崩解为灰烬！她怀中昏迷的男子重重摔落在蔓延的灰白尘埃中,无声无息地融入了一片新的、更广阔的灰色地带……
这不再是对肉体的摧毁。这是对整个林氏存在根基的……格式化！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另一名核心子弟捂着眼睛疯狂打滚,不是因为外伤,而是他看到的法则裂痕直接灼伤了他的认知！
废墟彻底化为地狱！灰白色的区域正在以无法阻挡的速度蔓延,吞噬着混乱奔逃的人影,将那曾经象征着荣耀与权势的一切标记——雕梁画栋、神兵利器、家徽纹饰……都无情地抹去,覆盖上一层代表绝对虚无的、冰冷的惨白灰烬！
所有混乱、尖叫、奔逃的旋涡中心。
林晚悬于那片代表抹杀的灰白边界之上。足下踩着的暗红血光层稳稳地悬浮着。
她那只刚刚点落响指的手,随意地垂在身侧。
火焰般的红发在身后激烈舞动,如同胜利者在俯瞰猎场的血色旗帜。
那燃烧着混沌金色的竖瞳,却微微眯了起来,嘴角那抹冷酷的弧度更深了。
她缓缓地……
扬起了精致的下巴。
一个动作。
如同最终的神谕。
将这片废墟上所有残存的、还在挣扎逃亡的绝望存在,无声地…
钉死在了尘埃之中！